雖然那隻勤勞的小松鼠下了山,但道觀內依然有許多生靈像舊時代的長工一樣,默默的爲長離的菜地付出,所以長離依然可以吃上新鮮的蔬菜。
傍晚時分,在長離好整以瑕的品嚐着自己那經年不變的手藝的時候,累得虛脫了的霍先生終於來到了道觀的門前。
幾年前,纔不過十四五歲的於紅紅,從家門口到道觀也不過花費了半天的功夫,而早已成年的霍先生卻耗費了這麼多的時間,才爬上了山,不得不說酒色害人啊。
在看着道觀古樸的門扉的時候,霍先生都快感動的哭了了。他親自走上前敲門,道觀的門被輕輕地打開,可門後面卻並沒有冒出人來,他們擡眼望去,就看見空洞洞的大殿,與坐在大殿正中的青年。
說是青年,但卻還帶着一分稚氣,說是少年,卻透着成熟的姿態。這青年相貌清雋,神色冷淡,有風神秀徹之感,卻讓人無端的感覺到壓力。
霍先生當即上前問候:“道長,我們幾人聽聞這裡有座道觀,特意前來參拜。”
國人的特色,遇廟拜佛祖,遇觀拜三清,所以霍先生的舉止談不上奇怪,可長離卻直接搖了搖頭:“我這裡沒有可供你參拜的東西。”
這是實話,別說是一些新鮮的貢品,就連一炷香,這道觀裡也找不出來。幾年前那三炷香就是這觀裡的最後存貨,這三年裡長離也從來沒想着要去補充。
他自己都過不好,這廟裡的神仙憑什麼吃飽喝足?他能讓他們租住在這裡就不錯了,更何況他還沒收租金,這麼一想,長離簡直都被自己的大方感動了。
看着長離坦然的神情,霍先生一時有些無語,索性他是個有準備的人,所以他從自己保鏢的手裡接過了一些東西,然後說道,只要道長准許我們參拜就可以了,我自行準備了一些東西。
聽到這話,長離就挑了挑眉:“你想拜就拜?”
還是那句話,憑什麼自己吃不飽穿不暖,那些泥塑雕像卻可以吃香喝辣?
長離感覺到投注在自己背後那刺目的光線,輕輕地笑了一聲,不讓帶就是不讓拜,這裡他說了算!
霍先生一時無語,他示意自己的保鏢停止冒犯的舉止,然後拿出一個木盒,木盒呈長條形,兩掌長一手寬,容量並不大。
霍先生將木盒送到長離的面前時,還有些不捨,這份不捨並非是出自於對財富的不捨,而是對割捨下心愛之物的不捨。
長離順手接過這個紫紅色的木盒,他修長的手在木盒上盤旋的紋路上點了點,然後打開。木盒裡放置着一支簫,一支溫潤通透的玉簫。
長離將玉簫拿出,五彩的墜子呼啦一下,在半空劃過優雅的弧度,陽光折射進來,落在玉簫之上,讓玉簫通體都泛起朦朧的光暈。
一條神秘的紋路,若隱若現的浮現,細細看去就能發現這紋路勾勒的赫然是一隻昂首飛翔的鳳凰,鳳首還透着一點嫣紅。
如此玉質,如此工藝,如此神異,這把玉簫的價值必定十分之高。
霍先生沉聲道:“多年前,霍家得老道長指點,就一直心懷感激,多年來一直想要回報老道長恩情之古,可家族事務拖延,一直不得來行,以至於蒐羅到這把玉簫卻始終無法送出。
霍某今日便是秉承着家族的吩咐,來尋老道長,交託這把玉簫,並向老道長表示,或是一種感激之情,若老道長有所吩咐,霍家絕不推脫!”
他這話說的斬釘截鐵,因爲他知道與這些高人相交,是多少家族求之不得的事,與其說是高人佔他們霍家的便宜,不如說是霍家有求於高人。
觀看了一會兒這把玉簫,長離就將玉簫放回了盒子中,他搖了搖頭:“我師傅已仙去。”
縱然心中隱隱有所猜測,可霍先生還是有些失望,他感嘆般的嘆了一口氣:“道長節哀。”
然後又對着長離說道:“既然老道長羽化昇仙,那這把,簫便交託給小道長,恩情之故,霍氏一族不敢忘,今後但凡小道長有所吩咐,霍氏一族必然遵從。”他這話並不帶半點強求的意味,口氣十分的溫和。
長離卻搖了搖頭:“蕭我收下,你們走吧,霍家之事也與我無關。”
聽到這話,霍先生的臉上難掩失望之情,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有所吩咐,便有所聯繫,他日若是或是霍家遇到了什麼危難,還能憑藉着這份因果來找小道長幫忙,今日小道長如此斷然的拒絕,是不是說明他無意與霍氏一族相交?
而長離確實是這個意思,他收下這玉簫,是代表自己的師傅了斷與霍氏一族的因果,而拒絕霍氏一族的承諾,則是他不想再加一份因果。
以他的修爲,也不需要其他的資源供養,霍氏一族於他並無大用,他也犯不着爲了那麼點東西就給自己找麻煩。
到底是生意人,霍先生很快就反應過來,他舉止有度的告辭:“既如此,那霍某也不再勉強,還望道長不要責怪霍家的冒昧。”說罷,他就帶着人轉身離去。
只不過,接下來的一些日子裡,道觀就開始有人出入,他們也沒有打擾長離的清修,而是時不時的送上一些生活物資與新鮮食材,這些人裡除了霍家的人以外,還有鄉上的人。
這一送就是送了三個月,最後知曉無法打動長離的霍先生只能無奈的離去,而他承諾的投資也落實了下來。
霍先生走後,這一片道觀又恢復了平靜,這並不是說鄉上的人對長離不好奇,而是因爲霍先生吩咐了,不能打擾長離的清修。
只不過,霍先生一連在這個窮鄉僻壤待了三個月,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他們很快將目光轉移到了事件的中心點,也就是長離身上。
在將道觀裡裡外外調查乾淨,卻始終沒得出有用的結果之後,這羣人才悻悻然的放棄。
而正處於回程路上的霍先生,則面臨手下好奇的詢問:“先生,您爲什麼對那小道士這麼客氣?”
霍先生淡笑不語,能將一座破舊的道觀烘托的彷彿道家聖地一般的人又豈會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