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如臻幾人眼睜睜的看着這些鏡光迅速的朝他們匯聚,看着懸浮在自己身前小劍越來越大,瞳孔越來越大,連呼吸都有幾分急促。
賀如臻想着:主神還真是安排得面面俱到?
白衣小姑娘想着:計劃通,高冷仙尊等着我。
紅衣小姑娘想着:不知道人族的仙尊到底長得什麼樣,是不是她勾勾手就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而衛霖想着:怎麼感覺背後寒毛直豎,涼颼颼的?
劍光越來越凝聚,那幾把小劍慢慢的朝着實體轉化,以他們這一羣人爲中心,匯聚過來的光芒一層層的破碎,然後又向着下一層聚攏,就像一層一層匯聚的漣漪一樣,十分的奇妙。
試練場上的氣氛緊張到極致,這一雙雙期待的眼睛中,在一道道驟然響起的抽氣聲中,在一層層起伏動盪的靈潮之中,懸掛在所有人面前的小劍,轟然的破碎。
叮!
一道清冽至極的聲音突然的出現,下一秒卻不見影蹤,可試煉場上的修士卻是齊齊雙耳一嗡,下意識的捂住耳朵,神情恍惚,緩了一會兒才緩過來。
就連在乘雲臺上的太玄仙宗的人都露出了異狀。
賀如臻簡直要剋制不住自己的失望,可這時,她卻聽到了一連串起起伏伏的抽氣聲,她身子一僵,難道事情又有了什麼轉機?
她看到破碎的天光漂浮而起,天地靈潮升起又落,她的心臟都跳到了嗓子眼,然後就猛然的看見,天光再次凝聚成了一把通透如琉璃,卻凜冽如寒霜的小劍。
迅速的朝着他們飛來,然後,落到了她的身後。
那裡,站着一個氣質無害的少年。
她僵着一張臉,聽到太玄仙宗的祁華掌門朗聲宣佈道:“恭賀師叔祖喜得佳徒。”
而其他的太玄門人不管心中是如何想的,面上都露出欣喜若狂之色:“恭賀祖師喜得佳徒。”
他們望着那個幸運兒的眼神裡忍不住的藏着刀子,嗖嗖嗖的,爲什麼這份好運就沒有降臨到他們頭上?
祖師收徒啊,這可是何等的機緣,堪比一步登天了,可惜祖師非要從尚未入門的修士裡面的來選,不然他們也非要插上一手不可。
而被選中的那個幸運兒,是一個還帶着些稚氣的少年,衣着並不華貴,修爲不算高超,相貌也談不上有多驚豔,但全身上下都流露着一種舒心的氣質,戒備心差一點的人,乍一看到他都會下意識的放下防心。
這是一個溫和的少年,也是一個通透的少年,他溫和的無害,也通透的無懼。
果然不凡,衆人心想道。
賀如臻過了好一會兒,才讓抽搐的嘴角恢復過來,她一會兒慶幸非常,一會兒又失望非常,兩種情緒交疊轉換,好在沒表現在臉上。
慶幸的是不用面對主神都得小心翼翼的大能,失望的是失去了這一次機會,她完成任務的可能性就會大大的降低。
但木已成舟,與其後悔,不如想着該怎麼和這個少年打好關係,爲以後順手牽羊製造機會。
她望着少年那一張雖然不算頂頂出衆,但也頗爲耐看的臉,想着,現在用美人計,還來不來得急?
被忽略過去的衛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在劍光破碎的那一瞬,他差點以爲最後被選中的那個人會是他,丹田裡的元嬰差點沒憋死,好在安然的度過了這一關。
天知道,他在來到了收徒法會,得知收徒的那一位仙尊號太微的時候,差點就要臨陣脫逃。
被使喚了幾百年,記憶深刻的他實在是不想再伺候那個喜怒不定的小祖宗了,逃過了就好,逃過了就好。
而與他締結了靈魂契約的小蛾聲音也正常了許多:“好熟悉的氣息……”衛霖之前沒告訴她,收徒的這一位到底是誰。
衛霖乾笑了兩聲,正準備隨大流的恭賀,就看到自雲階之上投來了一道淡漠的目光,他頓時全身發涼。
識海里的小蛾炸毛:“是他,是他!這味道我化成鬼都認得!啊,怎麼是那祖宗,衛霖,快,我們快走!”
衛霖聲音乾澀的回道:“來不及了……”他知道自己被認了出來,已經不敢溜了。
哎,真的失策,這麼急着飛昇幹什麼,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長離的視線下一秒就已經轉移,落到了被他認下的徒弟身上。
他沒急着擺下收徒大典,而是問道:“你可願認本座爲師?”
雖然突發奇想想要收個徒弟,但這種想法其實也沒多強烈,如果這小孩不同意,那就算了,反正他也沒多喜歡勞心勞力的養徒弟。
被所有人注意着的擷英愣了一會兒,感受着那些視線裡的嫉妒與羨慕,自在一笑:“弟子拜見師尊。”
說罷便深深一禮。
不知爲何,長離居然有點遺憾。
他袖擺輕拂,懸掛在擷英面前的小劍頓時破碎,化爲通透的天光,下一刻,這些天光就印在了擷英的額頭之上,化作一個劍形符文,讓擷英無害的面貌多了一絲凌厲。
他道:“既如此,你便入我門下,是爲太玄宗第九代弟子。”
太玄宗掌門都只是第十代弟子。
見此,在場所有的太玄宗弟子皆俯首拜道:“參見祖師。”
掌門心情複雜的行了一禮:“見過師叔。”
從今日起,他就要多一個差了他幾萬歲的師叔了。
在衆人不注意不到的地方,掌門狠狠的瞪了一眼下邊試練場上的一個青年,真不爭氣!
這是他費盡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兒子,原想着若有機緣拜在師叔祖門下,說不定能承襲師叔祖道統,今後越過明臺之境,直達合真,現在看來是沒影了。
靈胎與明臺在戰力上並沒有什麼質的變化,只不過境界卻截然不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靈胎與明臺宛若鏡像兩端,靈胎隨時可以突破的明臺,明臺一個不小心也會跌落回靈胎,只有徹底的突破到合真,纔算是安然無虞。
褪盡凡塵,始得靈胎,靈胎轉心,登臨明臺,靈胎明臺,合而爲真。
掌門修爲深厚,並無跌落境界之憂,但堪破那一層,晉升合真,卻力有不怠。
唯有本我與真我徹底的合一,道途與道見再無瑕疵,纔可爲‘真’,纔算得上是真正的合真境仙尊。
而玄天界,從開天闢地至今,合真境的仙尊,也是一隻手就能夠數過來。
到了如今,也就是太微仙尊這一位了。
也難怪人族五域七境三山海都爲這個消息而震驚。
太微收徒,各大仙宗都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然後思量着,該準備怎樣的一份厚禮,纔不算失禮。
畢竟,太微仙尊的輩分堪稱是整個玄天界之最,若按宗門算,只怕這羣相交數十萬年的仙宗都要乖乖的低下一頭,一大羣掌門長老都要叫擷英這小小孩童一師叔。
何等滄桑啊。
想到這一點,其餘仙門的人心裡都升起了一種類似的情緒,但他們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想着該怎麼結交好這位小祖宗。
沒辦法,合真境的老祖,打又打不過,排擠又不能排擠,視而不見更不可能,就只能敬着了。
更何況,若是能得他一二指點……
這麼一想,擷英收到的嫉妒目光又多了一些。
他倒也沒面上表現出來的坦然,心裡還是有些慌的,但好歹知道自己有一個金大腿可以抱,所以沒表現得多跌份。
長離手一招,便將他招到了身旁來,他有些好奇的打量了長離一眼,雖然沒從這一位氣勢清冽至極,眼神也淡漠至極的師尊面上看出什麼來,但他卻有種莫名的感覺,這位師尊,好像有點不靠譜?
長離帶着擷英正打算離開,就聽到掌門急急忙忙的問道:“師叔祖,收徒大典您準備何時舉辦?”
長離:“隨你們安排,安排好了再通知我。”
掌門略帶興奮的點頭,這可是太玄宗近千年來最大的喜事了。
而在長離就要離開,衛霖徹底的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看到長離再次伸手,自己就身不由己的來到雲端之上,他聽到長離對掌門說:“招個雜役。”
盯着掌門好奇的目光,衛霖差點要哭出來,他這是什麼命?
他識海里的小蛾嚇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蛾子都焉噠噠的,幽藍色的透明羽翼還不時的顫抖。
他們都清楚的感覺到對方的心念:“太倒黴了……”
帶着擷英與衛霖,長離轉瞬間回到了他的洞府,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若是將這個洞府可被他封存在太微鏡內的洞府相比,此處自然是比不了的,但相比起之前的幾個修行世界又要好上太多,畢竟這個世界的力量上限也極高。
以他合真境的修爲,也堪比在神界的神尊之境,只不過法則上還是沒有那麼的完善,所以位階稍稍跌上半籌。
居住之所,位於這個小世界的雲端之上,在看到那一片古意幽深,卻又不失精緻的宮殿的時候,衛霖心中深深的嫉妒了,他混了這麼久,都沒混到一個好一點的隨身洞府,更別提這麼大一片空間。
他看着悠然的跟在長離身後的擷英,感嘆,還沒正式的拜師,就開始朝着那祖宗轉變了,看來今後真是有的受的。
長離讓擷英隨意的選個屋子住,擷英恭敬的點頭,雖然面上不顯,但衛霖還是看得出他有點緊張。
坐在這十分簡樸的宮殿中,長離向下首的擷英問:“你叫什麼?”
擷英沉默了一會兒,便達到:“擷英,擷英採華的擷英。”這位師尊還真不知道他的名字啊,所以他是爲什麼被選上?
長離沒認真的猜他的想法,卻也能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爲什麼選他,是因爲,在一衆通過了考驗,且身上沒鬼的人中,他是資質最好的。
他挑徒弟,自然要挑個資質好的,他可沒那個耐心細心的去教。
更何況,擷英脾氣不錯,應該挺好使喚……
他問:“這好像只是名。”並無姓氏。
擷英:“我並無姓氏,爲替祖父祈福,家人自我出生起就將我送入道觀,我只有道號而無俗世姓名,待家境破落,族人離亂之後,道觀便再也容不下我,我便離開了道觀,正不知道要去往何處時,就聽到了太玄宗要收徒的消息。”
自小長在道觀之中,他對血緣親情並沒有多少渴望,雖然有時也隱隱失意,卻也能迅速拋之腦後。
在得知家族零落之後,也並無多少複雜的想法,如了道觀之主的意,入太玄宗之門。
反正他自小就悟性極佳,對修道之事也極爲的喜愛,事情如此發展,倒也沒讓他多爲難。
一般而言,處事如此古怪的門第,不是極高,就是極低,而從擷英的一言一行來看,應該是極高。
北寒域三大國之一的臨國改天換日,擷英應該便是前朝皇族。道觀之主之所以趕擷英離開,應該是想保全他。
寥寥幾句話,就將自己的出身來歷交代得一清二楚,衛霖不禁的感嘆,挺聰明一小娃娃,他知道上首那祖宗最不喜歡猜來猜去了,這一點應該讓他對這徒弟多一點耐心。
果然,他看到長離那張冷淡至極的臉稍稍的緩了半分,口中隨意的說道:“我名長離。”
是名,而不是號。
同厄羅一樣,他的名,與他的神魂相合,不可更改,是茫茫大道賦予他的姓名。
長離?擷英在心裡默唸了一聲,然後便不再多想。
他看到長離接着說道:“這幾日,你便安心待在這裡,養精蓄銳,過段時日,收徒大典正式舉行,你便可正式入我名下,修習太玄宗的道法。”
擷英認真的點頭。
交代完了事情之後,長離便將目光轉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看熱鬧的衛霖身上,他神色驟然冷了一分:“還不滾出來。”
衛霖渾身都抖了的,然後他額頭之上便驟然的現出了一個蝶形的紋路,一隻幽藍色的,形態似蝶的生物透體而出,輕輕的搖擺着翅膀,朝長離飛去。
在她飛動之時,粼粼的螢粉灑落而下,折射出一片幽藍色的夢。
長離輕哼了一聲,厄羅的身體便陡然的一僵,然後委屈巴巴的將那些螢粉收回去,她也不是要作妖,她化作本體飛翔的時候就是容易掉粉的啊,就不能對她寬容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