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沒有完全理會寧望珩。
寧望珩也不在意,他自言自語的,眼神有些發直。
直到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他才恍然驚醒。
進來的人是聶醫生,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溫和,可這種溫和卻如同照在冬日湖泊上的月光,透着一些冷。
寧望珩完全沒有察覺出來,她在與聶醫生交談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在這個房間裡,他連大聲的說話也不敢,就好像在懼怕着什麼。
聶醫生走了過來,他望着躺在牀上的睜開眼睛的孩子,無聲的嘆息了一聲。
他喜歡孩子,卻怎麼也求不到。
可有些人輕易得到了,卻一點都不珍惜。
他正視着長離的眼睛,溫柔的說道:“長離,我們回家吧。”
他來接長離出院。
看這個小患者的模樣,想要完全的好轉或者說是病情穩固到可以正常的生活,只怕是希望渺茫。
他就這麼堅持下去,說不定也見不到一絲光亮。
不過,沒必要計較太多,就這麼走下去就好。
聽到這句話,長離空洞的眼睛終於動了動,他輕輕的吐出了一個字:“好。”
聲音帶着孩童的稚嫩,以及患者的嘶啞,可就是這麼輕的一個字,卻讓聶醫生激動的眼淚都快要落下來。
他最怕的就是長離因爲長久的閉言而喪失交流的能力,現在長離願意開口,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終於走出來了……
聶醫生平復住激動的心情,開始理智的思考長離現在的狀態。
長離開口,不只代表着他的語言能力沒有退化,還代表着他從那種封閉而執拗的狀態中走了出來,重新開始接觸外界。
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信號,聶醫生在心裡思索着各種治療方案,滿是喜悅的想到。
……
時間飛快的流逝,在席暮陽的公司被不停的打壓,規模迅速縮小之時,在佟采薇在監獄裡大唱鐵窗淚,痛苦不堪之時,在之前在茶樓裡渾水摸魚的那幾人被查出犯罪事實,要在監牢裡無望的度過下半生的時候,寧望珩終於遇到了他的桃花。
還一下就是兩朵。
葉如湄,以及盛維泱。
盛維泱是他相親認識的,他們在見了一面之後,互相對對方有好感,便決定保持聯繫,繼續深入交流。
而交流着交流着,他們覺得對方確實不錯,可以正式的確立下關係,所以就定了下來。
盛維泱年紀比寧望珩小兩歲,行事作風更爲的雷厲風行,她是一個精明強幹的女強人,在父親的公司擔任着重要的職位,在與她的哥哥爭奪繼承權的事情上絕不相讓,將她那個能力平庸的哥哥壓的死死的。
而依據現在相爭的情況來看,她獲勝的機率非常的大。但鑑於社會上某些頑固的傳統,這種機率很可能會因爲某種意志而直接清零,所以,她需要更多的籌碼。
與寧望珩訂婚,固然是覺得他是一個還算不錯的結婚對象,但更多的原因可能是想要獲得一個實力不錯的合作伙伴。
以聯姻的方式。
她算是一個人生贏家,雖然這個‘贏’字還有一些瑕疵,但她會用自己的努力將這些瑕疵抹掉。
這個人生贏家,在面對的長離時候,卻是十分的尷尬。
她不知道該怎麼與小孩子相處。
相比起對色.欲的興趣,她對權力的興趣更大,她相信有了權力,其他的東西都能夠握在手裡,所以她的男伴十分的少,有時候甚至能夠空窗很久。
而這樣的一個人,對孩子無疑是不期待的。
她知道寧望珩有一個兒子,也並不計較,卻並不怎麼想和這個孩子相處,她不會,也覺得沒有必要。
她不是喜歡孩子的人,她不會爲了想要獲得寧望珩的支持而去討好這個孩子,她有她的驕傲,再者,她也不止寧望珩這一個可以選擇的合作對象。
此時,在長離的休息室外,盛維泱靜靜的看着那個安靜的待在室內的孩子,有些懷疑的問道:“他是不是……有些問題?”
站在她旁邊的寧望珩聽到這個問題眼神一暗,他神情帶着愧疚的說道:“長離患有自閉症。”
盛維泱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空曠的休息室,然後再次問道:“他叫長離?”
寧望珩點了點頭:“是他母親給他取的名字。”
盛維泱明白了。
她不再過問,而是詢問起了寧望珩其他的問題。
打扮得明豔而奪目的西裝麗人眉眼間滿是自信,就如同一朵盡情盛開在月光下的帶刺玫瑰,美麗的不可思議。
他們二人並排着一起往前走,身高相差不大的背影看上去極爲和諧。
當然這只是看上去而已,寧望珩一直覺得缺了點什麼,他確實欣賞盛維泱這種自強自信的女性,但他覺得這種女性不是十分適合他。
他更想要一個溫柔顧家的妻子,或者說是如一汪溫柔的水,一般能夠讓他深深的陷下去的妻子。
盛維泱,太過剛強了一些。
所以,他出軌了。
他又喜歡上了圈子裡另外一個,地位比寧家低了很多的家族的女兒。
而他看上的那個姑娘,不只是本身在圈子裡的階層要弱於他,就連你也要比他小很多。
那是一個有些嬌氣的,帶着一些孩子氣的小姑娘。
她還差兩年才達到可以領結婚證的年齡。
而就是這樣一個小了寧望珩十幾歲的小姑娘,卻讓寧望珩徹底的陷了下去。
她天真,總是會說一些雖然不切實意,卻能讓人會心一笑的小笑話,她大膽,總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卻能讓他的心怦怦跳的小惡作劇,她直白,對自己的情緒絲毫不知道掩飾。
寧望珩愛上了她,比多年前愛上文兮瀾更甚。
文兮瀾對他而言是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女神,她就如同一株靜靜的搖曳在霧氣中的丁香花,憂鬱又帶着清冷。
而葉如湄,卻向着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帶着她最熾熱的情感投向了他,在他的身旁飛舞,讓他每時每刻都沉浸在那濃烈的愛戀裡,無法自拔。
他徹徹底底的愛上了葉如湄,完全不願意放開她。
他的愛來得是那麼的迅速,那麼的兇猛,完全無法掩飾,就如同橋頭的燈塔。
然後他們就被發現了。
然後,被戴了頂大綠帽子的盛維泱就上了這對狗男女,每人一巴掌。
她本來還想多給幾巴掌的,但想着不好徹底的撕破臉,所以還是臉色陰沉的罷了手。
寧望珩看向她的視線一派的尷尬,在和自己的小情兒接吻的時候,被自己的正牌未婚妻抓了個正着,還被給了一巴掌,他想想就臊得慌,所以此時連開口的慾望都沒有了。
不過他到底是商場上的人物,臉皮夠厚,所以他很快調整好了心態,繼續擡起風度翩翩的旗子,略帶歉意的說道:“維泱,抱歉。”
盛維泱望着寧望珩,以及被他護在懷裡的葉如湄,眼中兇光涌動,不過她很好的掩飾住了自己眼底的狠戾,只是臉色依然鐵青:“原來是真的。”
她在得到了寧望珩出軌的消息之後,就馬上讓人將事情調查清楚,今天是特意掐準了時間過來捉姦,此時說這句話,不過是想要讓寧望珩更加歉疚罷了。
果然,寧望珩聽到這話臉上的愧色更重了,維泱一直都對他十分的信任,可惜他卻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他應該馬上撇清關係,然後爭取獲得盛維泱的原諒。
可——他看了一眼被自己抱在懷中的葉如湄。
懷中的少女身體不停的顫抖,光潔的額頭下隱隱可見沾着淚珠的睫毛,他頓時做出了選擇。
他語氣真誠的說道:“抱歉,維泱,是我對不起你,我會對你作出補償,不過,我們的婚約,還是算了吧。”
盛維泱冷哼了一聲:“寧望珩,我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作爲一個未婚妻,我絕對盡到了我的責任,所以,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她語氣十分的冷厲:“在我準備着婚禮,準備這兩家聯盟的時候,給我戴上一個大大的綠帽子,讓我顏面掃地?”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可真做得出來。”
寧望珩還能說什麼,他只能一個勁的道歉:“對不起,維泱,可……我實在控制不住。”他苦笑。
他懷中的葉如湄聽到他的話,忍不住的擡起頭來,然後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絕色麗人,她想要開口,卻又懾於對方的氣勢,不敢冒出頭來。
忍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直接開口道:“盛小姐,他愛的人是我,你強求也不會有結果的,盛小姐,你這麼好,長得這麼漂亮,將來一定能夠遇上更好的人,你就行行好,成全我們吧。”
盛維泱聽到這恍如八十年代言情劇臺詞的話,被噁心的嘴角抽了抽,她十分不耐煩的說道:“我會遇到更好的,這還用你說?”
她用古怪的視線打量着葉如湄:“一通亂七八糟的歪理邪說,唯一說對了的就是我確實很好,確實很漂亮,還敢這麼理直氣壯的說出來?”
“他愛的人是你?我會在意這種只是一個空殼的愛?我強求,這麼一個劈腿男值得我強求?”
她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這位小姐,你太小看我了。”
“我盛維泱還不至於落魄到這種地步,要苦苦的挽回一個背叛我的人。”
她一點點的看着對方的臉色慢慢的變白,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你覺得我在意的東西,是你所說的那一些?這位小姐,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想要巴着不放的那些東西,我根本就不願意伸手。”
她驕傲的擡起頭,然後眼風如刀的對着寧望珩說道:“寧望珩,這件事我不會算了,你別想輕易的如願!”
說完,她就騎着馬瀟灑的離開了。
而騎着馬在馬場中溜達,正好被抓了個正着的寧望珩與葉如湄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最後只能等待馬場的工作人員來救他們。
他們共乘那一匹馬,之前因爲受驚跑走了,所以他們要是不想徒步走回去,就只能等待工作人員救援。
而此時,飛快離開俱樂部的盛維泱已經開始思索着該怎麼從這件事中截取最大的利益。
相比起報復這對狗男女,她更想要的是從這件事中獲得最大的利潤,然後徹底的壓垮她那個平庸的哥哥,得到公司。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雖然不是君子,但卻可以爲了更加艱難的目標而生生的忍下這一口氣。
被綠之仇她記下了,有朝一日,她或許也會讓寧望珩嚐嚐這種滋味。
沒過多久,獲得了寧望珩大手筆補償的盛維泱的事業就更近了一步,面對着她那個臉色憤怒的私生子哥哥,她明豔一笑。
補償照拿,記恨也照樣。
先拿着你的補償拿到拿到位子,這裡的坐穩位子之後,再憑藉這個位置所能夠調用資源來報復你。
一個十分不錯的主意。
她可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或者說是一事歸一事的人。
她就是這麼小氣,就是這麼睚眥必報,受到的屈辱你要一點一點的還給與她屈辱的人。
所以,以爲事情已經平息的寧望珩完全不知道,他的前未婚妻正在策劃着怎麼給他安排上一頂綠帽子。
他正在舉行一場新的訂婚禮。
和葉如湄的。
在那件令人尷尬的事情過後,沒過多久,他就正適合葉如湄的父母提出了和葉如湄訂婚的事情,葉如湄的父母馬上答應了。
葉家的公司的規模本來就比寧氏要小上很多,不說是天上與地下,燕雀與鴻鵠的差距還是夠得上的。
寧望珩一提出婚姻,他們就高興的恨不能飛上天,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至於本該在這個問題上最有發言權的葉如湄,則是徹底的被忽略了。
他們都不認爲她會不同意。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她歡天喜地的物色起自己的婚紗,以及幻想自己婚後可能會有的生活。
她簡直迫不及待要嫁給她的寧叔叔了。
可惜她還有兩年纔到法定的成婚日,不能立刻的舉辦婚禮。
不過,沒什麼大問題,訂婚禮與婚禮也相差不遠了,對他們這些人家而言。
至於很快知曉這件事情的長離則是依然一副冷漠模樣,任你如何折騰,全部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