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按在傳送石上的8號依然在笑,他的眼神先後掃過每個人:“知道最絕望的地方在哪裡麼?我沒法恨你們,我沒法恨任何人,我的命運,源於我的決定,我無法反抗,也不知道該找誰復仇。”
話罷,他露出了慘烈的笑容:“雙生子循環,魔鬼的傑作。”
冷邪按着8號沉聲道:“現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還有3分鐘,別忘了你此行的目的。”
“是2分57秒,我比你清楚,弱智。”8號扭頭獰笑着,“你們在等什麼?等我擡手拯救這個世界?”
冷邪的忍耐也臨近極限,猛然掄起拳頭,將戒指上的無色寶石抵在了8號的腦殼上:“我不確定這個世界怎麼毀滅,但我知道怎麼毀滅你!”
“冷!”雲玩家突然挺身推走了冷邪,並且將8號有尊嚴的扶起,凝視着他說道,“我理解你8號,事情其實沒這麼糟,你先試着整理一下思路好嗎?”
“你理解我?不可能,沒人……”8號說着忽然啞口,再望向雲玩家,已經多了一層味道。
“對,這就是你8號,你理解‘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是我見到過的最聰明的傢伙,是這個位面規律的傑作!”雲玩家扶着他的雙肩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振作起來。”
看着這景象,再望向低頭獰目的冷邪,周遊本體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
雲玩家的話成功地讓8號冷靜下來,實際上他從未停止思考,對那些記憶的探尋始終在下意識地進行着。
8號開始左右踱步,不時點頭,不時比劃起手勢,他假設着一種種可能,拼湊着記憶的每個連接點。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穹頂的裂隙正在漸漸失控,悶雷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整個世界都開始不穩定的閃爍,平靜的位面出現了越來越多不安的能量氣流。
不知那穹外是無盡的虛無,還是連神都無法承受的暴虐。
冷邪幾次都想一走了之,但又狠狠跺了一腳駐足觀望。
閒魚也發出了警告,不斷地提醒每一個人,請他們立刻避難。
冷邪想催促8號,想威脅8號,但他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存在一個最愚蠢行爲的話,一定是在此時影響8號。
在倒計時2分23秒的時候,8號突然停止了腳步,轉身,雙眼掃過所有人。
他又笑了,與之前失控的笑不同,這次是掌控者的笑。
“好的。”他揚臂指向上蒼,聲音有些沙啞:“現在開始,我是救世主了。”
所有人精神都爲之一振。
冷邪瞪着眼睛衝上去抓住了8號的肩膀:“說明白點,你知道如何拯救這個世界了?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8號擡手,輕輕扯下了冷邪的胳膊,學着冷邪的樣子冷笑道,“怎麼,已經迫不及待要除掉我了麼?在你們眼裡,救世主不過是一件消耗品對麼。”
他說着,轉望周遊本體:“我來拯救世界,然後再被殺掉,我們都知道,我們就是這麼計劃的。”
面對8號,周遊不可能有任何隱瞞,正如面對周遊的8號。
二人一步步走向對方,直至相距咫尺,四目相對。
無需多言,他們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我,要活下去,永遠的活下去。”8號盯着周遊,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是7號,我不執迷於過去,我也不是其他周遊,對取代你沒有任何興趣。我會切斷與過去生活的聯繫,忘記地球、忘記父母、忘記朋友、忘記雲吞和虛天靈,忘記我所愛與所恨,從此,我將不再是周遊,我們也永遠不會再見面,我的餘生,將用我的方法與宿命正面對決。”
他說着,擡起雙臂,聲音沉穩而又堅決:“就是這樣,你給我一條活路,我送你一個世界;你要我死,那我就拉這個世界陪葬。”
冷邪想上去說些什麼,卻被雲玩家攔住:“這是周遊之間的事情。”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在倒計時1分57秒的時候,周遊伸出了右手:“我答應你。”
“謝謝。但很遺憾,我沒法完全相信你。”8號並未與周遊握手,而是望向冷邪,“冷邪,我要你做這個約定的見證人,我要你保證確保這個約定可以履行,以你的名譽和尊嚴起誓。”
“爲什麼是我??”
“直覺。”
“小冷。”櫻愫紫催促道,“趕快!”
“媽的,我又沒有好處拿。”冷邪使勁捶了下自己的腦袋,可怕的倒計時仍在繼續,每一秒都寶貴得讓人窒息,“媽的,好吧。我冷少做公證人,你們都他媽給我履行約定,做不到老子幫你們做到!”
“好的。”8號這便與周遊握手,同時說道,“拯救世界的計劃很簡單——帶雲吞來。”
“???她會死的!”
“不,她不會。”8號一字一字說道,“她是死亡本身。”
“我不太……”
“我解釋的時間,足夠這個世界毀滅100次,看,我們又耽誤了5秒。”
周遊沒得選,一把推開了8號,他也沒時間跟其他人打招呼或者商量,就這麼有些狼狽地衝上了傳送石,操縱着手機折返回地球。
回到地球,他瘋了一樣衝上樓。
此時蘇依依仍舊在不斷揉搓着雲吞的身體,而云吞已經幾乎看不出是雲吞了,整個軀體都失去了光澤,像是稍帶血色的透明人,肢體也都像枯萎的葉子一樣耷拉下來。
周遊根本沒時間理會蘇依依,一把抱起雲吞向樓下衝去。
重回傳送石,將雲吞加入傳送列表。
【雲吞在到達鬱靈位面軀體還原後將即刻死亡!確認?】
【再次確認?】
【傳送開始……】
周遊閉着眼睛抱着雲吞,任由身體下沉,不敢再看後面的事。
即便這是8號的騙局,或者8號錯了,他也沒得選了,與其任由世界毀滅,只能賭這最後的方法。
雲吞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手抓着周遊的胳膊,想抓上去,嘴裡喃喃說着什麼,氣若游絲:“剛剛……我夢到你了店長……你看着我好難過……你管自己叫7號……”
“7號?你夢到了一個……你根本沒見過的人?”
“那是你麼……店長?”
“那……”周遊輕撫着雲吞點頭道,“那不是我,那是他自己,他叫7號,他跟我相反,他……他媽的是個天使。”
“噗……”雲吞最後的氣力化成了一聲嗤笑,“你承認了啊……哈哈……”
笑聲中,她的軀體在周遊的懷中悄悄的消融,如同初春的雪花。
“別怕。”周遊用最後的聲音說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