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也低垂頭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雖然心裡依然極度不平靜,卻還是拼命讓自己安靜下來。
宗政初陽也在長椅上坐下,提起茶壺又往口中灌去。
慕容雲飛和江山互視了一眼,才舉步往座位上返回。
凌霄依然在房內踱着步。
堂內,南宮冥夜指間夾着一枚銀針,來到凌夕身下,想要落針卻又有點不敢,修長的指尖一直顫抖着,連銀針都幾乎拿不穩。
若是換了別的人,這針早就已經下去了,可如今面對着自己的女人,看她痛苦成這樣,他的銀針卻遲遲無法出手。
凌夕一直咬着穩婆給她疊好的毛巾,見南宮冥夜在她身下停住,一直猶豫不決,她又痛呼了兩聲,才伸手把口中的毛巾取下,看着他,呼喚道:“冥夜,幫我,好疼……真的好疼。”
南宮冥夜手一抖,垂眼看着她,那疼痛不是在他身上,他卻如她一般,渾身上下所有的衣裳全被汗水浸透:“璃兒,不要怕,我……我幫你施針會沒那麼痛的,別怕。”
“快點……快點冥夜,啊……”她已經痛得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了,只希望這份劇痛能快點過去,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兩個穩婆把她的衣裳拉起,讓她屈腿躺着。
羊水已破,孩子該是要出生的時候了。
穿黃衣的穩婆握着凌夕的手,鼓勵道:“陛下,小殿下馬上就要出來了,您要用力,努力,和他一起努力。”
凌夕咬着自己的脣,卻依然看着南宮冥夜:“快點……快給我下針,疼……”
聽着她再度溢出的痛呼,南宮冥夜指尖又是一顫,他執起衣袖拭去額上的汗跡,盯着她的小腹想要給她落針,可針尖在她不到一指遠時卻停了下來。
他不敢,他怕自己這一針扎歪了,或是扎得不好,會加重她的痛苦,甚至傷到她。
“璃兒,我……我……”
“我疼!”凌夕低吼了一聲,又忍不住放聲痛呼了起來:“快,啊……冥夜,快!”
南宮冥夜深吸了一口,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去,長指夾着銀針,視線緊鎖在小腹的穴位上,剛要下手,又聽到她一聲痛呼,銀針,差點脫手飛了出去。
“璃兒……”視線沿着她的小腹落下,一不小心窺探到她身下的景緻。
這一看,嚇得他頓時面無人色:“血……璃兒,血……”
“生孩子總要流點血,梅君不要擔心。”綠衣穩婆見他嚇成這般,忙安撫道。
南宮冥夜想了想,才似乎想起來女子生產時確實會出血,他只是從未親眼見過,這下,徹底會嚇到了。
“啊……”凌夕的痛呼,依然一聲聲響起。
南宮冥夜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執起衣袖拭去一臉的細汗,看着她柔聲道:“別怕,我馬上施針,不要怕。”
“快……啊!快點!”都說了上百遍了還遲遲未有動作,是不是想疼死她?
“好!好!我馬上!現在!”彷彿下定了決心那般,他握緊銀針,終於對着穴位紮了下去。
外頭的人一直緊張兮兮地等待着,如同凌夕一樣也希望這一針快點扎下去,紮下去之後,就能減輕她的痛苦了。
不想片刻之後,忽然聽到凌夕一聲慘叫:“啊……南宮冥夜,你個混蛋!滾!”
之後沒過多久,一人從裡頭被人推了出來。
他一身大汗淋漓,衣裳早已被汗水浸透,食指和中指之間還夾着一枚銀針,一縷青絲凌亂地落在臉旁,一臉汗意,神色慌張:
“我不是故意的,璃兒,我不是故意的。”
哪怕被推了出來,他卻還是緊緊盯着裡頭帳後模糊的聲音,滿臉心疼也是滿臉慚愧之色,兩片薄脣一張一合,不斷地在重複着同一句話語:
“我不是故意的,璃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鬼醫居然被人推了出來,還慌成這般!這種事,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賓步淇雲執起衣袖拭去額前的汗跡,見他一直慌得掉了魂那般,她無奈地嘆息一聲,拉着他的衣袖把他拉到一旁的椅子上,用力按着他坐下去之後。
南宮冥夜依然盯着那幾道屏風,懺悔道:“璃兒,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其他人心裡也是一陣不安,就連鬼醫也被嚇成這般,這生孩子,竟是那麼可怕的事件。
凌夕完全無暇理會南宮冥夜的道歉,她也沒有這個精力去理會。
剛纔他給自己施針,分明說好了紮下去之後就沒那麼疼,卻不想這一針下去後,竟扎出她另一種劇痛,痛得她差點忍不住擡腳把他踹出去。
還說什麼鬼醫是再世華佗,居然連扎個針都不會。
可是,她也沒有力氣去埋怨了,兩個穩婆依然守在她身側,一直鼓勵着:“陛下再用力,再用點力氣便好,陛下,跟着奴婢吸氣……呼氣……再吸氣……陛下,用力……”
只要她再用力,再努力一點,就可以順利把小殿下生下來。
看似簡單的事情,卻把凌夕折騰了老半天。
一個時辰過去之後,孩子還是沒有生下來,堂外那七個男人心頭一直緊繃着,哪怕應對辰王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緊張過。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上半夜過去之後,迎來了更令人不安的下半夜。
裡頭呼痛的聲音依然繼續着,時而弱幾分,時而又淒厲起來,那一聲一聲呼叫,把外面那幾位帝君折騰得慘兮兮,每次穩婆含用力,所有人跟着掌心一緊把力量集中起來,每次她呼痛完,大家才卸去掌心的所有力道。
生孩子,弄得八個人一起在生產那般,帳內帳外,一樣的淒涼。
讓賓步淇雲和許世飛雪欣慰的是,那幾個男人雖然緊張得要死要活,但至少願意安靜坐在那裡不鬧事,也省去了她們不少麻煩。
賓步淇雲看了許世飛雪一眼,輕聲道:“我去吩咐宮女送點心過來,你在這裡守着。”
“好。”許世飛雪點了點頭目送她離開之後,依然嚴守在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