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了又如何？”紅嫣是青樓女子，所以不要跟她說什麼三從四德，世俗倫理，對她來說只要兩個人相愛，便什麼都不應該成爲阻礙他們在一起的理由。“難道你是介意她已經……”
“不是。”他用力打斷她的話，“我只怕她不願意多看我一眼，又怎麼會介意？”
“那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試一試？”
或許慕容雲飛心中也有幾分激動，聽着她的話，心頭熱血無端躥起，可是……他眸光暗了暗，“我沒有資格。”
“誰說你沒有資格？感情不是用資格來衡量的。”她不知道他心中所愛的女子是什麼身份，或者背後有着什麼樣的勢力，可是在她看來，那一切都不能成爲他放棄的理由。
慕容雲飛端起杯子依然默默喝着酒，脣邊的笑意既苦又澀，他搖了搖頭：“我命不久矣，所以沒有資格去愛她。”
紅嫣驚得一雙手不自覺抖了抖，看着他，失聲道：“可是你看起來……”
“我身中劇毒，已經無藥可解了。”慕容雲飛看着她，淺笑，“我這些話是不是嚇到紅嫣姑娘了？”
她木然地搖了搖頭，不是被嚇到，只是覺得像他這樣俊逸脫俗的人……這樣太可惜了。“就因爲這樣，所以你寧願看着她投入別的男子的懷中，也不願意把她追回來嗎？”
他只是笑：“如何追回來？既然明知道自己能活在世上的日子並不多，爲何還要去追？”
她身邊需要有能力來保護她的男人，而他絕不是那個人。他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吁了一口氣，才又看着紅嫣，溫言道：“姑娘也與一般的青樓女子不一樣，可你又是爲何？”
紅嫣聽着他的話，臉上浮上幾許苦澀，她坐在那裡，顯得有一絲失落和荒涼：“若是自己喜歡的人不在意你，那麼棲身在何處又有什麼區別？”
“可青樓畢竟不是一個好姑娘應該呆的地方……”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紅嫣便已衝他一笑，搖頭道：“你覺得什麼樣的姑娘才叫好姑娘？除了嫁人生子，什麼又值得一個好姑娘做一輩子？可若是不能嫁給自己心愛的男子，那爲何還要嫁？”
再說，她算什麼好姑娘？
慕容雲飛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垂眼看着桌上的酒壺，沉默。
紅嫣再爲他倒上一杯新酒，同時也爲自己滿上了一杯，向他舉了舉杯，獨自淺嘗了起來。
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是不爲自己所愛之人待見，一樣的可憐，一樣的可悲。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雲飛才端起桌上的酒杯，淺嘗了兩口：“剛纔聽紅嫣姑娘所言，看得出姑娘是個勇敢的女子，可你又是爲何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另抱佳人而不阻止？”
紅嫣的臉微微蒼白着，她視線落在不知名的角落，彷彿憶起了許多從前不開心的事，神情落寞。
“他是一個比我還小的男子，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生活，直到十年前，我在一次意外中被人販子帶走，賣進了青樓，從此過起了一張玉臂千人枕的生活。”
往事如雲煙，可歲月留下的傷痛，卻從不曾消退過。
“我不知道他後來去了什麼地方，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打聽他的消息，直到兩年前，我才又遇到他。”
或許棲身青樓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很多一般女子不知道的事打探不到的消息，她還能從來來往往的客人中打聽到。
彷彿在回憶着最甜美的往事，她脣邊不自覺掛上一抹笑意，淺淺淡淡，十分好看。
“那時候他已經長成了一個出衆俊逸的美男子，那一份俊朗飄逸，不管是任何女子，只消看他一眼就一定會深深被他吸引，再也難以從這潭深淵中抽身而出。”
而她，也是那其中的一個。
“我不知道原來我可以這麼喜歡一個人，喜歡他喜歡到骨子血肉裡去。可是……”她眸光黯了黯，一絲苦澀：
“以我這樣一副殘缺之軀又怎麼能配得上他？甚至，在這世上根本沒有女子有資格和他站在一起。”淺嘗的不是烈酒，而是她的悲傷，“雖然明知道自己不配，可我還是忍不住把對他的感情和愛慕毫無保留告訴了他……”
“可他拒絕了？”慕容雲飛看着她那張失落的臉，淡然問道。
紅嫣搖了搖頭，回眸看了他一眼，只是淺笑：“他不會拒絕我，因爲他也愛我，只是他的愛與我的愛完全不一樣。”
她的目光又落在不知名的角落，脣邊的笑意看起來甜美溫馨，可是卻隱隱含着一抹無奈和痛楚：
“我想他這輩子都不會拒絕我的，如果我非要和他在一起，他一定會答應。可是，如果那樣，他會過得不開心，我知道他對我並沒有男女之情。”
“那他現在……”
“他成親了，在兩個月前。”
“所以你便眼睜睜看着他和別的女子成親？”這看來，不像她的性子。雖然纔剛認識，可從她剛纔勸慰她的那些話語中，明顯能看出這是一個絕不會輕易屈服的女子。
她依然搖着頭，低語：“我不是眼睜睜看着他成親，他成親的時候我根本不在他身邊，”
說到這裡，那張她本是失落的臉蒙上幾許光彩，她繼續道：
“我知道這輩子根本不會有女子可以走進他的心，而他對我總是特別的，所以就算他不愛我，至少在這世上沒有人比得過我在他心中的地位，這些，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慕容雲飛心頭微微顫了顫，聽着她的話，腦海中閃過一張溫潤卻又淡漠的臉。
她所愛的人居然是……他大掌輕輕一握，“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他愛上了他的妻子，那你……”
“他不會的！”她驀然回頭用力盯着他，堅決道：“他絕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子，他說過我是他這一生中最重要，也是唯一在乎的人。爲了我，他也絕對不會愛上任何人！”
他不會，他永遠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