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間忽然又升起一股劇痛,她捧着肚子,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己的裙子上早已染上了一片猩紅。
慕容雲飛被眼前這一幕嚇得臉色頓時成了一片死灰。
放開楚寒撲了過去,把琉璃抱在懷中,執起她的腕,指尖剛接觸到她的脈門,他的身軀便激動地顫抖了起來:“不要怕,璃兒,不要怕,我們可以救你,別怕!”
“我……孩子……”她薄脣激烈地顫抖着。
雲飛的表情已經告訴她,這個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雲飛眼底全是深沉的痛意。
孩子的生命正在消散中,他的脈搏越來越弱,已經弱到幾乎讓他感應不到。
“不要怕,別怕!”他在她的身後坐下,大掌落在她的背上,醇厚的內力急劇涌出,迅速傳入她的身體裡。
“不,先救寒……先救……他。”琉璃氣弱地急喚了起來。
楚寒看着她,一雙本來明亮的眼漸漸失去所有光彩。
雖然他眼底有着沉痛有着悲傷,可是他已經無法再動一下自己的手,無法再給她任何一絲力量。
孩子出事了,哪怕孩子不是他的,也比挖了他的心還要讓他劇痛難耐。
可是他沒有能力,這一刻他竟然連保護自己女人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呼吸越來越弱,心跳越來越緩慢,最終,琉璃寫滿悲傷的臉定格在他的視線裡,他緩緩閉上眼眸,再也聽不見外界任何聲響。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與那層蒙在他身體四周的霜雪融合在一起,讓他本來已經被寒冰包裹的軀體更加僵硬,也讓他身上僅存不多的溫度一寸一寸冷卻下去。
琉璃驚恐地尖叫了起來:“不要!快!快救他,救他……”
宗政初陽執起楚寒的大掌,掌心與他合在一起,可不管他如何爲他運功,他的身體也還是在一點一滴冷卻下去。
他給不了他半點暖意!
琉璃用力握着他粗礪的大掌,小手中那一隻大掌越來越冰冷,直到再沒有一點暖意。
她張了張嘴,激動得一口濁血又狂涌而出,小小的身子無力地倒下,倒在慕容雲飛的懷中。
視線裡,冥夜從地上掙扎着爬起,撐着傷重的身軀向她狂奔而來。
她脣角動了動,想要跟他說句話,可是身上完全撿不到半點力氣,就連說話都不可以。
對不起,冥夜,對不起,最終她還是保不住他們的孩兒,對不起……
一場大戰雖然擊退了蠱王,化去了他身上一半以上的功力,可是他們這方的人也是損失慘重,死的死,傷的傷!
如今冷清和楚寒依然生死未卜,而她……就連一直以來被所有人珍視的孩兒,也都在一步一步離開她的身體。
身下的血還在不斷涌出,她痛苦地閉上眼,眼角的淚簌簌而落。
對不起,對不起……
身爲母親,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身爲他們的娘子,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個一個倒下。
對不起,她對不起所有的人,對不起冷清,對不起楚寒,對不起孩子的親爹,更對不起那個爲了救她,以身爲她擋去一劍的二皇兄。
江山,這一刻你是否還活着?
她對不起所有的人,她欠了他們,虧欠得如此深,如此重,她不知道這輩子是否還有機會去償還。
對不起,孩子,不要丟下娘,不要離開我。
握着楚寒大掌的那雙手終於無力地鬆開,滑落下來,落在冰冷的雪地上,蒼白得與雪色無異。
……
彷彿在火中煅燒,也似在冰窟裡凝結,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身體總是一會熱得滾燙一會冷得刺骨。
終於濃密的睫毛輕抖了幾下後,她睜開一雙朦朧的眼眸,眸子底下少了幾許光亮,多了一絲悽迷。
第一個出現在眼前的是南宮冥夜清寒中透着幾許焦慮的臉,他眉心微微糾結,眉宇間還藏着幾許虛弱和倦意。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可小嘴微微張開,才發現自己的咽喉如火焚燒般乾涸而燙熱,喉間一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南宮冥夜倒來一杯茶水,把她扶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喂她喝完,才把杯子擱下。
大掌落在她臉上無比憐惜地輕撫着。
琉璃總算感覺到身上尋回了一絲力氣。
她深吸了兩口氣,才忽然握緊他的大掌,焦急道:“寒呢?寒在哪裡?還有冷清呢?他們好了嗎?他們……”
“還活着嗎”這四個字她不敢說也不敢問,怕他給她無法承受的答案。
南宮冥夜的眸子微微暗了暗,微握住她的小手,溫言道:“冷清還活着,被送回了修羅門,由慕容雲飛守護着。”
“他傷的很重,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但慕容雲飛會照顧好他,鬼谷子的功力用來治他身上的傷最好不過,你不用擔心,再過不了多久他一定會醒來。”
琉璃鬆了一口氣,冥夜跟她說沒事就一定沒事,他從不會騙她。
可這口氣纔剛松下,一顆心又頓時提了起來。
他爲什麼只說冷清?
她睜了睜眼眸,不安而焦慮:“寒呢?寒現在怎麼樣,冥夜快告訴我。”
南宮冥夜動了動脣,卻沒有說出半個字。
琉璃的心迅速沉落:“是不是他……他……”
冥夜搖了搖頭:“他還活着,只是一直處於昏迷中,還沒有醒過來。”
“他能醒來嗎?”冷清也是一直昏迷着,可他很確定地跟她說他很快會醒來。
他沒有告訴她楚寒會醒過來,他沒有說,是不是因爲他自己也沒有把握?
這些問題哪怕她不問出口,南宮冥夜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點了點頭,無聲嘆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醒來,只能盡力去救他。”
琉璃閉了閉眼,知道這一次楚寒必定傷得很重,就連鬼醫都沒有把握,世上,不知還有誰能救他。
等她睜開眼時,眼底的沉痛已經被掩去,她掙扎着想要坐起來:“我要去看看他。”
南宮冥夜卻把她攬在懷裡:“他現在泡着藥浴,你等會再去看他,不要影響了他。”
她虛弱得不像話,把她摟在懷中,就彷彿摟着一張薄紙一樣,哪怕就是一陣輕柔的風,也能輕易把她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