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之魂嚴重受創,據小炎說那是因爲在末世受創過重,經過幾千年機甲還沒有完全休養好。秦亂山提出讓天翼市負責補給能量,小炎卻只是說了一聲無濟於事。
因爲缺少充足的休養,炎黃之魂的防禦力和攻擊力遠遠沒有傳說中那麼強。有可能還需要上千年的時間,或者需要秦亂山拼命的打怪才能讓機甲升級回到完美狀態。這一次受創之後,炎黃機甲一年的時間都不能出現,就算出現和普通機甲沒有什麼區別。
除非現在有一條王級恐獸的能量本源,也就是被秦亂山稱爲元嬰的東西讓機甲吸收,或者他現在精神力強到能夠開發機甲別的系統。不過這兩者都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也造成了他現在的悲劇。
他被扔在地下室監獄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胸腹處還被烙鐵燙了幾個很非主流的傷痕,他精神力嚴重透支之後,急需要睡眠。經過大致計算了一下,他發現自己在炎黃之魂中,戰鬥時間絕不能超過一個小時,否則自己會被自己弄死。
精神力透支再加上他皮糙肉厚,從受刑到現在都是半昏迷,差點將條頓氣死。這位風度翩翩的紳士,三番五次拔出激光槍要殺了他,不過最後都隱忍了下來。
睡到了半夜,秦亂山這才醒了過來。又回到了這間地下室,他突然感覺啼笑皆非。好似一切都是一個夢,如果不是滿身的傷疤,他或許認爲自己根本沒有出去過。
一個沉重的腳步由遠及近,在幽靜的地下室如同死神的腳步。秦亂山的眼睛微閉,假裝昏迷了過去。隨後他感覺到那人走了進來,他在心中猜測這人的身份。
難道是城主該撒,這父子倆不會輪流上陣,有把人輪死的惡趣味吧!不過那人進來之後半天沒有聲音,秦亂山就估計不是該撒,否則以他對自己的恨意一定是殺之而後快。
“把眼睛睜開吧,你的腦電波顯示你沒有睡着。”
冷冷的聲音傳來,秦亂山知道裝死也沒有意思,於是將眼睛睜開。陰暗的地下監獄,一個男子背對着光線面向自己,讓他的正面沉入黑暗之中。只能看見雙眼閃爍的紅色燈光,那是人造電子眼。
秦亂山立馬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些許驚訝道:“巴烏邪?”
對方退後兩步,讓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果然是巴烏邪,他的電子眼跳動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你被打成這樣,竟然還沒有失去意識,以你的體質的確很適合改造成狂戰士。”
“你不會有這個想法吧?”
“不會,我只是開個玩笑!”巴烏邪的臉上表情不變,正如他的笑話一樣乾冷。他從衣服中掏出了一支激光手槍,對着秦亂山的頭顱道,“你曾經放過我一馬,但是城主府是我效忠的對象,條頓少爺讓我殺你。”
秦亂山沒有露出恐懼,很淡定的看着他,好像知道他不會下手似的。
巴烏邪過站在地下監獄仰頭似乎是深思,突然收起槍支嘆息道:“你爲什麼覺得我和別的改造人不一樣,我的外表比改造人還要像改造人。我爲了隱藏自己,將全身能夠替換成機器的部分都替換了,爲什麼你能看出來。”
終於巴烏邪說出了心裡話,這也是秦亂山早就看出的破綻。這個傢伙看似冷酷忠誠,可是這些都是僞裝,他並不是一個純粹正統上的改造人。
“感覺!”秦亂山回答道,“或者說直覺!”
巴烏邪點了點頭:“很厲害的直覺,的確我不是改造人或者說我不是正統上的改造人。改造人會被清除過去所有的記憶,可是偏偏我的記憶沒有完全清除。那些零星的記憶一直困擾着我,我努力和改造人一樣,可是從我重生開始我都沒有停止過疑惑。”
終於露出人類的情緒,在他機器人的外表下,珍藏多年的脆弱的人類的靈魂在顫動。他的臉上閃過痛苦,臉上僅存的皮膚微微皺了一下,似乎是痛苦的樣子。
他說出了他的疑惑,秦亂山是他第一個聽衆:“正如你知道的,所有的改造人都是殘忍科技的結合,他們被破壞大腦和身體組織成爲會思想的戰爭機器。沒有人同情,因爲他們曾經是罪人。可是從重新進入這個世界開始,他們具有獨立嶄新的人格,這一切公平嗎?”
“他們的確是嶄新的,如同經歷過輪迴一樣,連最親密的愛人都沒有記憶。可是在他們進入這個世界開始,所有人都告訴改造人他們揹負着罪惡,曾經是罪人。既然他們是嶄新的人,爲何還揹負往日的罪惡?”
“所有的洗腦教育都在告訴改造人,他們以前是罪惡、無恥、渣滓。他們必須要爲人類拋棄生命,通過出生入死來彌補往日的罪惡。但是即使是拋棄了生命,請你看看碑林公園,裡面有沒有一座改造人的石碑?”
“因爲他們都說改造人是沒有感情的機器,機器人的死是不需要樹碑的。但是有沒有人想過,一場小規模戰爭都要死上千個改造人,他們是戰場上廉價的戰鬥力。有的改造人沒有死去就面臨着再改造,如同廢品回收,誰能告訴我們到底什麼樣的罪惡纔要生生世世的償還,連死亡的權力都沒有?”
“我們達到了人類夢寐以求的永生,可是我們的生生世世都生活在痛苦中。我被改造了五次,如同詛咒一樣無法死去,揹負着永遠贖不完的罪惡。每當我們再改造進入世界,就會有人繼續說我們有罪。那些許諾給改造人自由的主子們,有誰真的給過改造人自由?”
說到改造人,秦亂山知道這纔是一種恐怖。他們沒有追求幸福的自由,甚至他們連幸福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的生命除了戰鬥就是戰鬥,作爲人類需求的思考一點都沒有。長時間下去,就會麻木給自己催眠自己本來就是機器人。
實際上改造人並非是機器人,他們的思維還是人類的思維,他們的生命本體還是人類。不過天空城的人沒有人將改造人當成人類,這個時候巴烏邪這種沒有麻木的改造人,孤獨和痛苦是很難想象的。
“我質問的越多便越痛苦,爲了排解這種痛苦,我拼命的改造自己。我的改造達到了瘋狂的程度,換了人造心臟換了人造所有器官,我的改造率達到百分之九十。我認爲我改造的越多,越能和其他的改造人一樣,慢慢的麻木起來。可是我沒有做到,我變得更痛苦。”
“終於有一天我忍耐不住,偷偷離開城主府,去搜尋和改造人有關的一切信息。我要自己來回答所有的疑問,用了二十年的時間我發現了一個問題。”
秦亂山看他的語氣變得詭異,忍不住問道:“什麼?”
“每一場戰爭之中,即使有回收的改造人,可是能夠回收的是少數。我們消耗的數量平均在一千到兩千左右,但是天翼市的犯罪率纔多少,千分之零點零五到千分之零點一。我們這個城市有一千萬人,犯罪的人數在五百和一千之間。你懂了嗎,這之間的數字差別?”
秦亂山沉思了片刻,隨後悚然道:“犯罪率並不代表都是死刑,就算全部都是死刑的話,那麼這個人數也是對不上的。獸潮每年都要死狂戰士,有的時候遠遠不止幾千,和現在天翼市的改造人的人數是對不上的。按你這麼說,剩下的改造人是從哪裡來的?”
“這些信息都是絕密的,我利用城主府的身份旁敲側擊查找到。當時我不願意相信,反覆求證了幾次,我才終於發現原來改造人都是罪人只是一個謊言,只有這樣才能讓改造人犧牲的不讓人類感覺到慚愧。”
“天翼市的城主府起家就是因爲改造人,他們早期偷偷販賣人口,把購買人口改造成狂戰士之後高價出售,這是無本生意,讓里爾家族迅速積累了財富。後來人口生意轉入地下,里爾家族打着正義的外衣收養孤兒還有殘疾人。這些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城主府每年還會讓出一半死刑犯,和精神力極其低下的白癡給軍部,因爲他們擁有無數的改造人。”
巴烏邪咬着牙道:“我們不是罪人,我是較早一批改造人,和我一起被改造的人沒有一個是罪犯。他們都是軍人,在戰場上完成任務之後落了一個殘疾,城主府覺得我們佔用了資源,於是將我們全部改造。當年我和我的隊友五十來人,殺死了一波數目達兩百的恐獸羣。犧牲十人的代價殺死兩百隻恐獸,剩下的人因爲被改造全部死亡只有我一個人成功活了下來。我們是英雄,可是這卻不是英雄應該有的禮遇!”
秦亂山再看巴烏邪,他沒有想到這個狂戰士的心中竟然壓着如此的秘密。他也沒有想到,在科技化如此發達的世界中,還有着這樣的慘案。
“你是帶着神的旨意降臨人世的使者,你能不能告訴我們,改造人的命運就該如此嗎?難道這個詛咒,要在人族永遠進行下去?”
他一時無言心緒起伏,最終用一種肯定的口氣道:“如果真的有神,那麼他也會解除你們的詛咒。縱使你們之中有人是罪惡的,可是現在罪惡也應當償還清了。”
巴烏邪突然單膝下跪,面對着秦亂山行了騎士禮:“我不知道我的生命應該怎麼度過,可是現在我希望你能將神明的這條旨意傳播下去。借你之口,讓改造人從此擺脫厄運,請你接受我最終極的忠誠。”
改造人的終極忠誠前提是自願觸發的一個人體程序,一旦對方接受就意味着,這個改造人將會一生忠於這個主人。像狗那樣的忠誠,卑微到骨子裡的忠誠,爲主人能放棄生命、尊嚴。
這種機遇真是可遇不可求,比起植入大腦芯片激發的忠誠強無數倍的忠誠,有誰不想要。
秦亂山閉上眼,淡淡道:“我拒絕!”
看他驚訝的張開了嘴巴,秦亂山才繼續說道:“我說了,詛咒將會解除!我知道你是想要利用我的身份,不過我會幫你做這件事,卻不是爲了你的忠誠。我秦亂山做事就是如此,不計利益只計較願不願意!大家志同道合可以做個朋友,主僕還是算了。”
巴烏邪緩緩低頭,電子眼不斷的閃爍證明他的情緒異常的激動。因爲他知道,他的選擇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