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與燕景瑞相處的情形,猶如走馬觀燈一般一一浮現在夏凝裳的眼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於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自己的性命來護着她,爲了她中焚情,爲了她不惜與太子對立,爲了她甘願剜出自己的心頭血,爲了她又不顧自己身中焚情失了內力卻仍要與雲炎大戰……
種種維護與捨命相助的情誼,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裝作不知而已……
“好,我答應你。”夏凝裳緊緊抿了抿脣,抑制住自己突然而來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我想,我的日子大概也不長了,在我死之前的這段日子裡,你陪着我可好?”燕景瑞嘴角微彎,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依舊裝做極度虛弱的樣子問道。
夏凝裳不疑有它,聽見燕景瑞說得話,反倒是心口愈發疼的厲害了,連帶着雙眸腫脹乾澀的厲害,她忙不迭眨了眨眼,將眸中即將落下的淚花閃去,這才輕聲說道:“燕景瑞,你放心,我一定會陪着你的,你不會死的,我一定會把你治好的。”
聽見了夏凝裳肯定的回答,燕景瑞這才低低笑了起來,道:“好,只要你在我的身邊,我一定不死。”
夏凝裳此時早已亂了心神,卻是沒有聽出燕景瑞那一語雙關的話來,她只用力將躺在她懷中的燕景瑞扶了起來,道:“我先扶你回屋去。”
燕景瑞眨了眨眼,綻出一抹笑來,輕笑道:“回屋做什麼?”
夏凝裳被燕景瑞的那抹笑險些晃花了眼,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燕景瑞,道:“回屋吃飯、吃藥、睡覺!”
夏凝裳一邊說着,一邊用力將高了她一個腦袋還多的燕景瑞半扶着往屋中走去。
燕景瑞將自己的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夏凝
裳的身上,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上,聞着她發中若有似無的梔子花香,滿心滿眼的笑意,她的丫頭,還是那麼好騙呀……
桃林深處,目睹了燕景瑞行騙一幕的莫一和三十六天罡們一個個瞠目結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們眼中那個高冷傲然的少主居然會做出如此沒有下限之事。
“哎……”安無恙突然從一顆桃花樹下閃落了身形,飄然落地,站在了莫一的身旁低低嘆了口氣。
處於震驚狀態的莫一被安無恙的一聲低嘆拉回了神思,忙收斂了神色,木着一張臉問道:“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安無恙斜斜瞟了一眼木着神色的莫一,沒好氣地哼道:“走了就不能再來了?”
莫一被安無恙的話堵了回來,臉色愈發木然了些,半晌才哼出一聲道:“你不是最不愛管閒事嗎?怎麼這回卻來湊這個熱鬧了?”
安無恙挑了挑眉,衝着相扶相依的夏凝裳與燕景瑞努了努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你當我愛管這份閒事?只是你家少主扯了這般彌天大謊,還不得差你去找了我來圓謊?我是不想自己平白多走一趟,纔等着看完這份熱鬧好早點完事走人!”
安無恙都說得這般明白了,莫一又不是個榆木疙瘩,自然立即猜透了他話中的意思,立時便替燕景瑞紅了臉,少主這般作爲是不是可以稱爲“作繭自縛”?
撒了一個謊,便要撒下許多的謊來圓。也不知當這些個謊被拆穿的時候,這個安定侯府的大小姐會暴跳如雷成什麼樣子?
安無恙瞧着莫一臉紅的樣子,嗤笑了一聲道:“你家少主也真是拼了命了,也不知等那安遠侯世子謝東籬回來,你家少主又會出什麼幺蛾子?怕只怕,你家少主的一番苦心還
及不上人家一句話來得重要。”
安無恙說完,便身形一晃,朝着屋中邁步而去,他再沒耐心耗着了,還是趕緊做完他的事情走人來得實際。
夏凝裳扶着燕景瑞進了房間,一進門便聞到濃郁的沉香味,她不由皺了皺鼻子道:“把香料去了吧,如今你重傷,不適宜多聞這些香料。”
半靠在夏凝裳身上的燕景瑞聞言,輕聲笑道:“既然親親孃子說了,那去了便去了吧。只是,以後爲夫這身上沒了沉香味,你可還能認出我來?”
燕景瑞戲謔的輕笑聲,讓夏凝裳不由呼吸一窒,她不由想到那日在拓跋巴河鎮前剛遇見燕景瑞時的情景,那時她就是因爲聞到了燕景瑞身上似有若無的沉香味,才認出了他是大燕國之人,可哪裡卻認出了是他燕景瑞?
這個死無賴,臭流氓,簡直滿口瞎話,胡說八道!
夏凝裳不由氣結,忍不住狠狠捏了一把燕景瑞腰間的肉,哼道:“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把你丟在地上。”
燕景瑞疼得直抽氣,告饒道:“親親孃子,爲夫都沒幾日了,你忍心這麼對我嗎?”
一句話,便頓時讓夏凝裳泄了氣,她將燕景瑞扶到牀前,道:“我去開窗,你使人趕緊撤了這薰香吧。”
燕景瑞輕輕應了一聲,擡頭衝着屋外冷聲喚道:“冷晨,冷冉,把薰香撤了。”
夏凝裳便見屋外立時進來了兩個長相一般無二的小丫鬟,只是一個神色冷傲,一個卻是衝着夏凝裳俏皮的吐了吐小香舌。
二個丫鬟很是聽話,不發一言便將屋內的所有薰香撤了下去。
夏凝裳趕緊上前,將屋內所有的窗戶半開了一些,好讓盤繞着的濃郁沉香味快些發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