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微服私訪?”雲悅樓的某間上房,傳來一聲不是很鎮定的聲音,伴隨着‘叮’的一聲,是瓷器落地的聲音。
“是,莫龍愷是這樣對外面宣佈的,但我們安插在龍麟宮裡的眼線卻傳來消息,莫傾狂今早留書出走了,只有一人,目前去向不明。”江寒楓的眉頭皺得都快可以夾死一羣蒼蠅,眼裡的怒火啪啦啪啦地往上燒,雙拳緊緊地握着,那傢伙竟然一聲不哼都跑了?
“她又有什麼陰謀?”明雷一手敲着桌面,神情無比凝重道。
看來傾狂在他們眼中已經成了活生生的陰謀家了,離個家都成了滔天的陰謀,不過,這次她可真的是單純地遵她師傅的意思去武雲山而已,但是在臨走的時候是一定會留下點什麼的,不然就不是莫傾狂了。
“她確實有陰謀。”江寒楓想起要稟報的另一個事,眼裡燃燒的火焰燒得更猛。
“怎麼回事?”明雷緊皺着眉頭問道,不知道爲什麼,一提起莫傾狂有什麼陰謀,他就有種膽寒的感覺,連莫傾狂三個字都不禁讓他的心顫顫了,看來陰影不小啊。
“中秋之夜,我們去找莫傾狂的事反被她給利用了……”江寒楓說將傾狂在三國皇帝面前與莫龍愷說的‘悄悄話’一字不漏地說出來,邊說邊磨牙。
“莫、傾、狂……”聞言,明雷的頭頂上幾乎都冒出煙來,失策啊失策,想不到他們活了這麼大把歲數,連個汝嗅未乾的小子都鬥不過,每次想設計她,都被她反設計,而且她的計謀竟然深遠到這個地步。
那次上醉仙樓原以爲她只是想羞辱他們,現在看來,那只是表面而已,實則是在告訴天下人,他們和她的‘交情’有多好,都能一起‘喝花酒’了,三國皇帝如今聽了她胡扯的話,必會派人去瓣明真僞,那件事可是整個元都的百姓都可以作證,這胡扯的話立即變成了鐵錚錚的‘事實’。
可以預見,三國接下來必定會在明裡暗裡對付他們明宗,而他們卻又無法辯駁,搖在他們面前的就只有兩各路,要麼逆來順受,要麼就反抗,反正不管選哪各路,最大的贏家還是又再一次地坐收漁人之利的莫傾狂。
“雷長老,莫傾狂的心計實在太可怕了,就怕她設的計還不只這些,我們還是儘早……”江寒楓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道,憤怒的眼眸不可察覺地涌上恐懼,對於莫傾狂,他實在是又恨又怕,就怕一個不小心,被她陰死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明雷的眼眸中快速地閃過殺氣,但很快便壓了下來,搖了搖頭道:“不行,上面有令,暫時還不能殺她,何況她現在消失無蹤,找出她來還是個問題。”他也很想動手了結了她,免得有朝一日成爲最大的阻礙,不,現在已經就是最大的阻礙了,先不說她的年紀輕輕就有那麼高強的武功,單就她的心計而言,絕對是一大禍患,但是主子有令,他們也只能遵令行事。
“我看莫傾狂根本就是個妖物,最會迷感人,連……”江寒楓氣憤地握了握拳道,話還未說完,便被明雷喝住。
“寒楓。”明雷沉着臉喝道,見江寒楓臉色白了白,便緩緩語氣,但還是帶着嚴肅道:“以後注意點分寸,也注意一下自已的身分,有些話是不可以說的,連想都不行。”
“寒楓明白,寒楓會注意的。”江寒楓的臉色已經白到毫無血色了,他是不該忘了自己的身份。
“好了,這些先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莫傾狂的行蹤,她這次是一個人離開?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還有她身邊的那個侍衛……”明雷擺了擺手道,如果只是一個人的話,目標那麼小,應該很難找得到。
“沒有,沒人知道她去哪?之前也沒有半點的離開的信息,好像離去只是突然做的決定而已,而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那個侍衛在中秋前一夜便已離開皇宮,行蹤亦不明。”江寒楓搖了搖頭道。
撫了撫鬍鬚,明雷邊沉思邊道:“嗯,離冰元火蓮出世還有幾個月,她不應該現在就去天炎谷,再說了,她也不可能知道天炎谷在哪。”頓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似是自語又是在問江寒楓道:“不管她是因什麼原因而一聲不響地離開,難道就不怕錯過冰元火蓮嗎?沒有我們帶路,她去不了天炎谷的。”
“會不會她根本就不在意冰元火蓮?”江寒楓低沉着聲道,冰元火蓮這個餌都釣不上她這條大魚?
“不可能,莫傾狂既知冰元火蓮便也一定知道它的功效,那樣的好東西,她會放過纔怪。”明雷很肯定地說道,爲了將她引到天炎谷,他們連冰元火蓮都說出來,就是篤定她必會爲了冰元火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是誰想得到她竟然給他們失蹤了。
不禁心生一種無力感,活了幾十年,還從來沒遇見過像她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讓人完全想不到她下一步會做什麼,這樣的人實在是太難對付了。
“可是如今她失了蹤影,我們無法掌握,需不需要派人去將她找出來?”江寒楓想了想道,那樣一個詭計多端的人,即使現在不能殺了她,起碼也要在他們掌握中才行,不然難以讓人安心啊!
思索了一下,明雷點了點頭道:“通知門下弟子,注意莫傾狂的行蹤,一有消息立即回報。”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我想,恐怕很難找得到她,但也沒關係,我們迴天炎谷守株待兔,冰元火蓮出世之日,她一定會出現,到時……”眼眸射出危險的光芒。
冷冷一笑,江寒楓點了點頭道:“寒楓明白。”哼,到時看她還怎麼囂張得起來。
“既然莫傾狂已經離開了,我們也無須等在這裡,寒楓,準備下,我們這就離開。”明雷說道,便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似是自語般喃喃道:“師宗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吧?”語氣中帶有種終於要實現夙願的放鬆和無名的喜悅,或許是他們擔心過頭了,一個小小的莫傾狂即使再厲害,還能鬥得過天不成。
皇宮,楚雲國皇帝等人的住所,目前正在上演着大眼瞪小眼,哦,不,是大眼瞪桃花眼的戲碼。
“父皇,你這是幹嘛?”雲玄天瞥開與他父皇對視的目光,看向守在他屋外的那羣侍衛,語氣不悅道。
“幹嘛?該朕問你幹嘛纔對,別以爲朕不知道,一聽到莫傾狂離開,你的心也跟着飛走了,如果不是朕派人看着你,現在你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雲徵怒氣衝衝地大聲道。
“兒臣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雲玄天撇開頭去,生硬道,他父皇說得沒錯,在聽到小狂兒‘微服私訪民間’的時候,他確實想追隨而去,奈何卻被看守的死死的。
“哼,這時候還跟朕裝傻,你跟莫傾狂的事,外面可是傳得沸沸揚揚,朕不是聾子,聽得清清楚楚,朕也不是瞎子,你看莫傾狂的眼神,朕看得明明白白,你們……你們,讓朕噁心。”雲徵已經氣得有點口不擇言了,自己好好的一個兒子,竟爲了一個莫傾狂,變爲分桃斷袖者,讓他們楚雲國淪爲笑柄,讓他顏面盡失。
“我對小狂兒的感情你不懂,我們……”聽到雲徵說噁心,雲玄天臉色變了變,最終化爲堅定,他可以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但他不能不在乎他的父親,然而他話還未說完,但被雲徵粗魯地打斷。
“還小狂兒?哼,玄兒,你到底是被什麼迷了心眼了,還是她莫傾狂給你下了什麼藥了,竟讓你糊塗成這樣。”雲徵冷哼了一聲怒道,忍住想要破口大罵,但見雲玄天還是一雷堅定的樣子,心火噌噌地直往上冒。
看着盛怒的雲徵,雲玄天單膝跪下,拉着雲徵的手道:“父皇息怒,彆氣壞了身子。”頓了一下,又道:“父皇,兒臣對小狂兒……”
然而他話還未說完,雲徵再次打斷他,但是這一次,他只是一手按上雲玄天的肩膀,帶着語重心長道:“玄兒,你怎麼這麼糊塗啊!如果莫傾狂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她是男子,只要你喜歡,父皇都不會干涉,但是……”眼眸一沉,又道:“但是,她不是,她是莫傾狂,被稱爲天下第一神人的莫傾狂,將我們各國玩弄於股掌間的莫傾狂,一個連環計便吞下天元、燕雨、韓霜三國,讓我們臣服於龍滕的莫傾狂,是我們的敵人,是我楚雲國一統天下霸業路上的最大障礙,你身爲楚雲太子,要明白自己的責任,要將她視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丁……”
這一次,被打斷話的是雲徵,雲玄天低垂着頭,卻帶着無比堅定的聲音道:“我不會與小狂兒爲敵的,更不可會視她爲除之後快的眼中丁,我要保護她。”
“保護?哼,她需要你保護?雲玄天,我看你真的是沒救了,她莫傾狂是什麼人,詭計多端,扮豬吃老虎,總有一天,她會利用你對她的感情來對付我們楚雲國。”雲徵氣憤地甩開他的手,就差要一個巴掌打下去了。
“不是的,小狂兒纔不會利用我的感情,沒錯,她計謀深遠,手段厲害,也不見得很光明,但是,她絕不會利用一個真心愛她的人,更不會用她的感情來設計。”雲玄天仰起頭反駁道,對於小狂兒,他還是瞭解的。
“閉嘴,朕不想聽到‘小狂兒’這三個字。”雲徵厭惡地揮了揮手,深吸了口氣,又強硬道:“等回國後,你立即給朕娶妃,不許再見莫傾狂。”
“不可能。”雲玄天反應激烈道,此生除了小狂兒,他誰也不要,何況讓他不再見小狂兒,那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刀算了。
“朕已經決定了,你沒權發表意見。”雲徵冷哼了一聲,更加強硬道。
“你決定是你的事,反正我是不會答應的。”開什麼玩笑,這是他自己的人生大事,卻說沒權發表意見,他是人,不是傀儡。
身爲皇帝,還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樣頂撞他,何況還是他兒子,雲徵怒火中燒,大怒道:“放肆,這是你對朕說話該有的態度嗎?哼,別說朕事先沒警告你,如果你敢再跟那個莫傾狂糾纏下去,朕就廢了你的太子之位。”說完,便甩袖而去。
‘砰’地一聲,兩扇門緊緊地關上,還能聽到雲徵帶着怒氣的聲音:“給朕看好太子,不許他離開房間半步。”
屋裡的雲玄天頹然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久,當太監進來送飯的時候,空空如也的房間裡已不見了雲玄天的蹤影。
“莫、傾、狂。”緊握着雙手,雲徵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咬牙切齒,眼眸中露出濃濃的殺意,很顯然,他將雲玄天的忤逆全算到傾狂的身上了。
鳳堯國的住所裡,鳳舞萱的房間裡安靜得可怕,原因很簡單,裡面沒人,鳳辭露抓起放在桌上的一張紙,只見上面寫道:母皇,兒臣有事待辦,先行一步了,待辦完事,自會回去。
‘嘶’用力地將紙條撕碎,鳳梓露一掌重重地打在桌上,怒道:“胡鬧,胡鬧,真是胡鬧。”在這種時候,竟然爲了一個莫傾竟就這樣離開了,把國家大事都丟下不管了,真是太胡鬧了。
傾狂的‘離家出走’在三國中,就算是齊月國最爲無動於衷了,但也只是表面而已。
“楓兒,朕的話,你有沒有聽清楚?”臉色依舊慘白的月狄秋提高了聲音,不悅地看着面前心不在焉的月鈞楓。
“兒臣失神了,請父皇恕罪。”掩去眼底的情緒,月鈞楓淡淡道,聽不出有絲毫的感情。
月狄秋也不在意,擺了擺手道:“好了,收起你的心思,朕相信你自有分寸。”頓了一下,又道:“這次你就不用跟朕一起回國了,朕有任務給你。”
“請父皇吩咐。”聽到不用回國,他的心裡暗暗高興了一下,但是他掩飾得很好,月狄秋並沒有發現。
“去趟武雲山,依上面所言行事。”月狄秋邊說邊拿過一張疊成兩折的紙交到月鈞楓的手中道,眼眸中閃過一抹精亮的光芒,一點也不像是體弱多病的樣子。
中秋納貢,三國皇帝與儲君同來,不過,回去的時候,只剩下三個皇帝,而三個儲君不同約同地‘有事’先行離去,。
半山峭壁之間的‘山洞’裡,一處足足有幾十平方米大的寬大石廳裡,鐵亢、鐵心、童陽、傅璣、白奎、柳仙、雲娘正在練習劍陣,何梓蘭在一旁看着,這時便見葉影走了進來。
“聖使。”由何梓蘭領頭,八人迎了上去。
葉影的精神看起來並不是很好,輕點了一下頭,從懷中掏出四個錦囊,道:“老大已經離開了,臨走的時候,留下這個。”
“什麼,不是說過幾天才離開嗎?怎麼突然……”八人同時驚呼道,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傾狂竟然會不告而別。
“是出了點事。”葉影輕飄飄地一筆帶過,實在不知該怎麼跟他們說,傾狂是被她老爹孃親地嚇得提前‘離家出走’的。
見他們還想再問,葉影搖了搖手,止住他們將要出口的問題,將其中一硃紅色錦囊遞給何梓蘭道:“梓蘭,你立即依老大的意思,傳書給柳劍穹,解決完燕雨、韓霜兩國剩下的殘餘頑敵後,直接回朝,老大這裡另有指示給他。”
何梓蘭打開錦囊一看,點了點頭道:“明白,我知道怎麼做了。”老大真是深謀遠慮啊!不僅定了計策,還能一切可能發生的變數都考慮在內。
“童陽,傅璣,將這個交給玄武,他會知道該怎麼做?”將其中那個玄色錦囊遞給童陽道。
接過錦囊,打開一看,童陽奸詐地笑起來:“嘿嘿,聖尊這三顆‘不定時炸彈’太厲害了,楚雲、齊月、鳳堯這三國看來不會太好過了,嘿嘿……”
葉影微微一笑,分別將青色錦囊交給鐵亢,白色錦囊交給白奎,然而掃視了七人一眼道:“老大還說了,她回來後會檢查大家的武功,誰沒有進步,到時候……”拉長了音,大家都心照不宣。
“啊!剛剛那套劍陣好像摸到了點門道,打鐵趁熱,我們趕緊接着練。”聞言,童陽等人不禁縮了縮脖子,趕緊跑去習練劍陣去了。
“老大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站在葉影的身邊,何梓蘭看着擺開陣形的七人,語氣幽幽地說道。
“沒有。”搖了搖頭,葉影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因傾狂的‘離家出走’,失去了蹤影,各方均被攪亂成一鍋粥,而攪成這鍋粥的某個罪魁禍首此時卻正悠哉遊哉地遊山玩水。
風和日麗,鳥語花香,藍天白雲底下,若有似無地傳來清靈豪邁的歌聲,連林間的鳥獸都被吸引了過去,追逐着那似來自四面八方的歌聲,翩然起舞,形成一副絕美的奇異景象。
“萬水千山縱橫
豈懼風急雨翻
豪氣吞吐風雷
飲下霜杯雪盞
獨闖高峰遠灘
人生幾多個關”
僻靜的山道上,一匹遍體雪白的高大駿馬上,馱着一具屍體,哦,不不,是個倒臥在馬背上,一手枕於後腦勺,一手拿着根小樹枝,正在引亢高歌的白衣少年,不過估計應該沒幾個人能聽得懂她在唱什麼,因爲她唱的是‘番邦’語言,偶爾幾個路過的山民是這樣認爲的,雖然聽不懂,但是也足夠讓他們聽得如癡如醉,差點掉陰溝裡去了。
白年少年的身上伏着一隻渾身雪白的狐狸,貌似是在跳舞之中,這一人一馬一狐之間形成一個十分之怪異而又和諧的畫面,整個一堆雪白的,不僅引來山間百鳥的追隨,也引得本就如癡如醉的幾個山民不是掉陰溝,就是直接傻掉了,估計得幾天後才能清醒過來,聿好這是在僻靜的山間,這要是在多點人煙的地方……不敢想像,不敢想像。
對於造成百鳥追隨,驚傻可憐的山民,萬物同鳴這等效果,白衣少年熟視無睹,因爲她根本從頭到尾都是閉着眼睛,一邊享受着清風拂面,一邊悠閒歌唱,至於她唱的是什麼,估計只有她自己知道,因爲她唱的是粵語。
此白衣少年正是,離家出走的傾狂,正縱情于山水之間,自娛自樂,對了,還加上一個靈狐。
雪白駿馬像是有靈性般,載着傾狂與靈風,不急不路躁地向前走着,‘嘀嗒嘀嗒’的馬蹄聲正好給傾狂伴奏。
轉動着手中的細長木枝,傾狂真是愜意到不行了,有種融入這萬水千山中的感覺,她的功法修練本就與天地自然息息相關,此時心脈舒暢,隱隱之中,體內自行流動的真氣自也有了變化,雖則不明顯,但她還是感覺得到。
她有預感,這一趟獨自出來闖蕩,無論對於她的見識或武學修爲,一定會有異想不到的收穫,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越唱心情越發的高昂激越,豪放不羈的歌聲連天邊的白雲地停駐不前了:
“卻笑他世人妄要將漢胡路來限
曾想癡愛相伴
路相依往返
誰知心醉朱顏
消逝煙雨間
憑誰憶
意無限
別萬山……”
正在愜意高歌之時,傾狂突而感到百里之外殺氣,歌聲一停,閉着的眼眸一睜,八階高手!還不止一個,靠,現在是怎樣,在路上走着走着,都能遇上一堆高階高手,敢情集體全都出來溜達了。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