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飛逃,周福中劍,一切只發生在彈指間!
玉面生寒,冷夏奪門而出,鳳眸內戾氣飛揚,向着西方緊追不捨。“慕二!”同一時間,戰北烈睚眥欲裂,大喝一聲,叫出慕二救活地上奄奄一息的周福,黑袍一閃,緊隨冷夏腳步。
“啊——”
烈王府門前,直到現在那些丫鬟才反應過來,望着血泊中的大總管,再看看搶了他們小主子的刺客,無不驚恐尖叫,門外的百姓驚惶四散,一片混亂。
聽到聲音趕來的鐘蒼等人,一看這情形頓時沉下了臉,二話不說追向刺客逃走的方向。
刺客一身黑衣,一路向着西方逃逸,飛掠極快,冷夏在地面上追,可那速度竟是不落下一絲分毫,她緊緊抿着脣,冷冽雙目緊盯刺客,留下一溜的殘影,離着刺客越來越近。
忽然,玉手一揚……
咻!
一枚袖箭破腕而出,於空中凌厲呼嘯着,直逼刺客後心!
噗!
一聲袖箭入肉的聲音,在喧囂的長安大街上響起,刺客一個踉蹌,猛的噴出一口鮮血,速度卻是不停,藉着這前衝的力道再快了幾分。
就在冷夏準備射出第二枚袖箭之時,瞳孔驟然一縮!
只見前方的刺客逃逸間,一把舉起手中的小不點,如幼貓一樣的小人兒被毫不憐惜的舉在半空。
很明顯,這是威脅!
只要她再有分毫的動作,她的兒子就要給那刺客陪葬!
小小的人兒,忽閃忽閃的眼睛亮晶晶的四處瞄着,還不知道此時發生了什麼事,發出清脆的笑聲。
這笑聲,如一支利箭正中冷夏心房,讓她緊追不捨的步子,倏地一頓。
就在這時!
一道寒光閃爍,如冷月驟現,剎那化爲劍鋒凜冽直襲冷夏!
猝然生變,冷夏彷彿沒看見那柄朝着她胸口刺來的長劍,沒看到四面八方如鬼魅般出現的黑衣人,沒看到漫天席捲的洶涌殺氣,她只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半空中被抓住的小小身影,腦中轟鳴迴盪着兒子清脆的笑聲。
電光火石之間,那劍尖只差毫釐刺入胸口……
鏗!
一把重劍將劍尖挑開,兩器相接發出鏗鳴清亮,那劍回手一個劍花,“噗”的插入黑衣人胸膛!
血花飆飛,噴灑了冷夏滿頭滿臉,她卻渾無所覺,雙目呆滯的望着那越來越遠的身影,腦中一片空白,只餘下兒子明媚的笑臉,於眼前模糊浮現。
“冷夏!”一聲沉如驚雷的大喝,在耳邊響起。
戰北烈抓着呆呆立於長街上,於四面埋伏中依舊恍惚的冷夏,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方纔若不是他趕來,母獅子已經命喪黃泉。
這一聲怒吼,含着的驚怒哀痛,讓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正要再追,已經有無數條黑影將兩人包圍阻截,她和戰北烈飛身暴起,對上這密密麻麻如蝗蟲般涌出的黑衣人。
長安大街上,因着這些黑衣人的出現,百姓匆忙四散,尖叫聲,腳步聲,碰撞聲,一片狼藉。
遠遠的,那刺客忽然回過頭,看着突然出現的黑衣人,眼中一絲不解浮現,緊跟着,他高舉着孩子猖狂大笑,嘴角鮮血橫流,那張完全陌生的臉上,呈現着破釜沉舟的猙獰瘋狂。
一瞬後,他猛的停住笑聲,猩紅的眼睛攫着遠處和黑衣人纏鬥中的兩人,脣角一勾,飛速離去。
劍氣激盪,落葉飛舞。
鋪天蓋地的寒芒中,冷夏和戰北烈死死的盯着那個越來越遠的身影,動作不停,在黑衣人的包圍中激戰着。
這羣人並非只是阻止兩人追逐刺客,而是真正的下了殺手,欲取二人性命。
冷夏彷彿瘋了一般,將滿腔驚怒發泄在這些人的身上,瘋狂的殺氣透體而出,招招含煞!
出手之快,之狠辣,之兇殘,讓人見之膽寒,魂飛魄散。
殘肢斷臂在空中飛舞着,血花絢爛在眼前開綻着……
當鍾蒼等人帶着侍衛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站在一地血泊碎屍之中的她,白色的衣袍已經被鮮血浸染,臉上無數的血點子猙獰而詭異,眼底如暈染了濃墨,黑夜沉沉卷着深不見底的漩渦。
這樣的冷夏別說他們,就連戰北烈也沒見過。
寒風呼嘯,吹起大片令人作嘔的腥氣,她似一個羅剎,周身方圓之地,盡皆化成一片修羅戰場,魑魅魍魎在她猙獰的殺氣下嚎哭掙扎。
永世,不得翻身!
片刻後,戰北烈緩緩走上前,他的眼底異樣的平靜,一層攝人的寒芒漾出在幽暗之中,猛的將冷夏擁在懷裡,緊緊抱着她,含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一字一頓:“兒子會平安回來,我發誓!”
一滴清淚沿着臉頰滑落,冷夏閉上眼,埋在他堅如磐石的胸膛中,鄭重點頭。
※※※
當夜,長安城的上空陰雲陣陣,壓抑的氣氛瀰漫在大街小巷上,還沒宵禁,街道上已經不見了百姓的影子。
城門被完全封鎖,把守的侍衛多了足足十倍,一個個嚴陣以待,別說是人,就是蒼蠅都飛不出一隻。
鏗鏘的腳步聲,在沉悶的夜空下轟轟響起,不只是烈王府的侍衛,就連皇宮中的皇城衛都齊齊出動,挨家挨戶的嚴密搜查,一旦有所古怪,不論緣由,先抓起來再說。
禁衛軍沿着城內向外地毯式搜索,不漏掉任何一個地方,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小王爺。
東楚的驛館外被團團包圍,冰冷的刀鋒架在門口,一旦有妄想離開的人,立馬斷魂於兵刃之下,直嚇的裡面的東楚使節,一個個臉色慘白抖如篩子,動都不敢動。
當冷夏和戰北烈衝入其內的時候,那使節代表“砰”的跪到地上,結結巴巴道:“衛皇,烈王爺……小臣沒做過啊!”
看着這兩人煞氣凜然的模樣,使節嚇得幾乎五體投地,白着臉,不住道:“小臣只是來送國書啊……真的沒做過……小臣不敢啊!”
戰北烈一腳將他踢開,俯下身子,逼近他冷冷問:“使節團中,少了哪個人?”
兩人可以百分百確定,那刺客定是使節團中的人,當時金鑾殿上除了他們就是大秦的朝臣,而在長安城街上,那刺客回過頭的時候,雖然神色扭曲猙獰,鼻子以下糊了滿滿的鮮血,但是冷夏依舊能認出,就是使節團中站在侍衛中間的一個男人。
使節轉過頭,在後面一衆腿肚子打轉的人中仔細的辨認,忽然一驚,呼道:“少了一個!少了侍衛陳廣!”
陳廣……
冷夏和戰北烈咀嚼着這個名字,在記憶中搜索過一番,完全沒有印象。
而且今日那人的樣子,兩人更是完全陌生,若不是他眼中的恨意那麼的明顯,簡直恨不得撕了兩人,他們甚至會以爲,這人不過是受了他人的指使。
戰北烈劍眉一蹙,一把將使節揪起來,沉聲問:“陳廣,一路上和平時,有何不同?”
使節驚惶失措的轉頭看向衆人,大吼道:“說啊,那個陳廣有什麼不同,事關重大,想清楚了告訴烈王啊!”
此時此刻,戰北烈和冷夏心焦,使節卻是同樣的心急如焚,他在東楚也算是東方潤的半個心腹,此次來使之前,曾被東方潤的貼身太監千叮萬囑,定要和氣有禮。照他的猜測,這應是登基大典上和三國商談的事宜有關,而這個事宜,說不準就是和談!
可是如今,不但被懷疑偷了大秦烈王的兒子,更是一個不好,說不準連小命都會丟在這裡……
使節毫不懷疑,一旦有什麼問題,面前這兩尊羅剎,會二話不說殺了他們!
半響,後方顫顫巍巍的走出來一個男子,亦是侍衛打扮,顫抖着回答:“回烈王爺,陳廣原先和小的一同執勤,向來老實厚道,對人和氣,可這次來使的路上,他的變化極大,幾乎不和衆人來往,甚至跟他說話,也多半是一兩個字的回答……”
冷夏和戰北烈對視一眼,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那個人,易了容!
他易容成了陳廣的樣子,跟着使節團來秦,尋找機會對付兩人……
這個猜測,一直到回了烈王府後,終於得到了證實。
周福那一劍正中後心,原本是必死無疑的,卻好在救治及時,戰北烈一聲心急如焚的大喝,讓慕二察覺到了失態的緊急,倒是難得沒慢吞吞,急忙趕了出來,爲已經奄奄一息的周福施針用藥,一個時辰的急救後,好歹保住了一條命。
周福心有掛念,愧疚萬分,昏迷中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一側慕二的手。
慕大神醫深呼吸兩下後,死死皺着眉,壓抑住了閃開的**,任周福抓着他,氣若游絲的道:“那個人……易……易容了……”
冷夏和戰北烈,從發現孩子被搶走一直到緊追不捨,都離着刺客尚遠,而周福卻是眼睜睜的看着他一把奪走了小主子,在王府做了幾十年總管的他,眼力自是驚人,這般近距離的接觸,一眼就看出了,那人臉上的肌肉僵硬,彷彿戴了層面具。
他說完了這句,再次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蒼白的手腕被周福抓的死死,慕二抿着脣,抽了抽手臂,沒抽出來。
他呆呆的望着和周福親密接觸的手腕,歪着頭思索片刻,在終極潔癖的發作之下,再次將什麼醫德操守,通通餵了狗,大袖一拂,隔空點了周福的穴道,那手臂立馬軟塌塌的滑了下去。
慕大神醫幾不可查的點點頭,眼中劃過絲滿意的神色,轉身,邁着僵直的步子,慢吞吞的出了房。
門外戰北烈和冷夏正回來,慕二呆呆的站定在兩人身前,一字一蹦:“易容。”
冷夏皺着柳眉點了點頭,這和他們猜想的一樣,如今她關心的卻不是刺客的身份,而是……
小不點被抓去已經幾個時辰,那刺客定然不會那麼好心,給他吃喝餵奶,尤其那人**裸的恨意,不知……
冷夏不敢再想,狠狠的閉了眼,即便她是殺手之王,是大秦烈王妃,是西衛女皇,可是如今,她只是一個母親,一個兒子被擄走卻無能爲力的母親。
戰北烈一手搭上她的肩頭,摟住輕輕拍着她的背,輕聲道:“會回來的。”
對面的慕二,呆呆的望着兩人,疏淡的眉毛微蹙着,想起那磨着他做了一個下午豬鼻子的小鬼頭,半響,慢吞吞道:“會。”
這愣子,也學會關心人了,冷夏點點頭,淺淺笑了下。
慕大神醫淺淡的眸子閃了閃,長長的睫毛輕顫,幾分羞澀,幾分尷尬,臉上飛起兩片詭異的紅暈,腳尖一點,咻!
不見了。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鍾蒼衝進來,喘着氣道:“爺,王妃,那些黑衣人辨認不出身份,不過看那衣料和上次回秦途中遇到的,是一撥人。”
戰北烈薄脣一勾,勾起個狠辣的弧度,沉沉道:“年家那些人?”
“是,年家人帶來的死士。”鍾蒼的眼中亦是殺氣氤氳,半響道:“不過年家人既然是想殺王妃,沒必要抓走小主子,而且看那人的手法,直接從王府門外抱走小主子,並不像是有預謀的。”
冷夏冷冷一笑,解釋道:“因爲他們不是一撥人。”
在看到黑衣人出現的那一瞬,刺客眼中的不解絕不是僞裝而來,那就說明,他也沒料到會有一撥黑衣人出來攔路,極有可能,年家死士一直埋伏在外,等待着機會,而刺客突然出現,抱走了兒子,她和戰北烈驚慌追出去,讓死士覷到了下手的時機,才正好給了那個刺客,逃跑的機會。
不論怎麼說,若非這羣死士突然出現,她和戰北烈,也不會丟掉了那人的行蹤。
冷夏的眼中戾氣飄揚,年家,還有年家背後的人……
這筆賬,我會跟你們……
慢慢的算!
※※※
翌日,長安城上空依舊陰雲密佈,雨點要下不下的瀰漫在空氣中,潮溼而壓抑。
整整一夜的搜索,沒有查到一丁點的線索,刺客受了重傷,一路滴血,一直到長安城郊,便消失不見。
而城郊密林中,能隱藏的地方就實在是太多了,要搜查需要一定的時間,冷夏和戰北烈一夜未睡,兩人睜着眼等到天亮,時間越是過去,心裡就越是惶急,刺客能等,他們能等,可是沒吃沒喝出生只有兩月的兒子,等不得!
砰!
蕭鳳一拳砸在桌子上,杏目又紅又腫,破口大罵:“別讓老孃知道是誰,老孃一定千刀萬剮了這個王八蛋!”
戰北衍牽起她的手,輕輕揉着,笑的如冬日煦陽般溫暖,狐狸眼中卻是一片陰霾,那殺氣,比之蕭鳳少不了多少,問道:“你們還沒想到,究竟是什麼人有如此深仇大恨?”
冷夏微閉着眼睛,不語。
她和戰北烈的仇人,幾乎可以說是數之不盡,身居這樣的位置,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敵人,就拿戰北烈來說,一代戰神在戰場上殺的人,說是千千萬都不爲過,再如她,科舉制推出的時候,一連斬了十一顆人頭……
這樣的兩個人,要在無數的仇人中搜索,真真是大海撈針。
手上一個細膩溫熱的感覺傳來,冷夏睜開眼,正看見站在自己跟前兒的戰小乖,小小的冰山此時也不釋放冷意了,和蕭鳳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杏眼,眨巴眨巴的望着她,粉嫩嫩的小手,正抓在她的手裡。
冷夏微微彎脣,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會不會是東楚的人?”戰北越抓耳撓腮,大眼睛裡盛滿了煩躁,忽然說道:“那人是易容成東楚侍衛的樣子來的,是不是東方潤派的?”
戰北烈搖搖頭,篤定道:“不會是他,據我猜測,這次東方潤邀請三國前去觀禮的原因,應該是和談,東楚方和北燕經歷過一場大戰,亟待休養生息,這個時候,他那龍椅都還沒坐上,不會幹出這麼自毀前程的事,一旦……”
他頓了頓,不願說出那個讓他,也讓冷夏椎心泣血的可能,接着道:“大秦和西衛,都不會罷休!”
“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年小刀一腳將凳子給踹飛,嚇的小纖眼圈一紅,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戰北越一蹦三尺高,想教育教育這個流氓一樣的女人,想了想,又放棄了,立馬跑去哄閨女。
一個弄不好,反被教育了,可麻煩!
他教育小菜板,是用嘴說,小菜板教育他,那是用硯臺砸!
就在這時,鍾蒼大步跑來,手裡提溜着一個小叫花子,一把扔到了房間裡,從懷裡掏出塊布條,急聲道:“爺,他送來的東西。”
小叫花子年紀不過七八歲,一眼瞧見鍾蒼稟報的人,撲上去抓住戰北烈的衣角,大哭道:“王爺啊,小人什麼都不知道,小人只是拿了那個男人的銀子,來送個信兒啊!”
戰北烈接過布條,大手狠狠的攥成拳,這塊正是那日包在小不點身上的襁褓。
而布條上,四個鮮紅的血染大字,帶着毫不掩飾的殺氣,映入眼簾。
城郊密林!
他壓下心頭的慌亂,抓起小叫花子,從齒間磨礪出:“一字不落,說!”
小叫花子被這殺氣一嚇,抖了一抖,哭聲頓時止住,全盤托出:“小人住在城郊的破廟裡,今日一早,有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看上去快要死了一樣,把這塊東西交給我,還給了我銀子,我說要帶他進城看大夫,他說不用,原本也活不了多久了,只要把這個東西交給守城的侍衛,這些銀子就是我的。”
他把滿是汗水的手攤開,露出裡面兩個銀錠。
鍾蒼點點頭,道:“爺,他塞了布條撒腿就跑,是守衛看着不對,給抓了回來,覺得此事可能和小主子有關,就送來了王府。”
冷夏站起身,問道:“密林哪裡?”
小叫花子想了想,不住的搖着頭,連連擺手道:“他沒說!”
戰北烈和冷夏不再耽擱,大步出了房門,一聲口哨喚來了風馳電掣,躍上馬背,揚鞭而去。
兩人動作極快,後面戰北衍等人一愣,迅速跟着追了出去。
一路狂奔,風馳電掣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寒風凜冽吹拂在臉頰,刮的生疼也顧不上,那人只說在城郊密林,可是密林中那麼大,連一個確切的方位都沒說過,是讓他們尋找,還是別有深意。
城郊密林……
心裡琢磨着這四個字,總覺得有什麼在腦中一閃而過。
刺客搶了寶寶就朝着西郊飛去,一路上受着後面他們的追趕,卻從未換過方向,明顯是早有目的地,那麼執着的非要去城郊密林……
“是他!”
兩人不約而同呢喃出聲,皆想到了那個人的身份。
城郊密林近在眼前,勒緊了馬繮,冷夏和戰北烈下了馬,向着密林深處大步走去。
初冬的郊外透着股寒涼,尤其今日這潮溼的天氣,到處瀰漫着化不開的水汽,風聲嗚咽,樹影婆娑,踩在地面厚厚的落葉上,發出“沙沙”聲響。
走到了目的地,兩人頓住步子。
戰北烈渾厚的嗓音,清晰迴盪在林間:“方義,我們來了!”
幾隻烏鴉自光禿禿的枝椏間驚起,撲着翅膀一鬨而散。
一個男人從樹幹後緩緩走出,胸口處褐色的血乾巴巴的,一枚袖箭從後心穿透,露出了幾分,手裡抓着的,正是小不點。
冷夏和戰北烈的呼吸,一瞬都因着兒子急促了起來,兩人遙望着小不點,見他應是被點了穴睡着了,呼吸依舊沉穩,才鬆了口氣。
男人咬牙切齒的望着兩人,滔天的恨意昭然若揭,一把將臉上的面具撕去,冷笑漣漣:“烈王爺和衛皇,竟然還記得小人。”
這人正是方義!
東方潤的侍衛首領,曾在楚堰江邊對付過東楚皇室密衛金鱗衛,和兩人有過一面之緣,亦是曾經在這個地方,兩人埋伏東方潤之時,爲東方潤赴死擋劍之人的兄弟。
當初他第一次見到兩人,那恨意和敵視就不曾掩飾,不過因爲東方潤在側,兩人又正巧和他主子合作,才死死的忍了下來。
這會兒,是爲兄弟報仇來了!
戰北烈亦是冷冷一笑,嗤笑道:“你要爲兄弟報仇,本是無可厚非,但是擄劫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
他說着,觀察着方義的神色,這個人的確如他所說,活不了多久了,本就是破釜沉舟的亡命之徒,如今更是命在旦夕,絕對是做了魚死網破的打算。
這個時候,一定要轉移他的注意力,想辦法把小兔崽子救出來!
眼中的恨忽然隱沒,轉變爲爽快的笑意,方義抓起小不點,放在眼前看了看,緩緩笑了:“烈王爺,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侍衛,自然不能和你們這種大人物相提並論,我要的,就是……”
他忽然開懷大笑,牽動了傷口弓着身子不住的咳嗽,半響直起身,狠辣道:“你們也嚐嚐,失去至親的痛苦!”
“你這麼做,東方潤應該不知道吧?”戰北烈鷹目一凝,迅速轉了話鋒。
提起東方潤,他的眼中閃現過幾分掙扎……
以冷夏和戰北烈的默契,第一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和方義說話的空檔裡,凝目尋找着可以下手的時機,畢竟寶寶在他的手裡,一丁點的險,他們都不敢冒。
這時侯,方義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都渙散了幾分,正是機會!
咻!
冷夏手腕迅速一動,一枚袖箭猛然射出,朝着方義的咽喉飛馳而去!
就在這時,方義突然擡起頭,瞳孔驟縮,猛的把小不點抓起來,抵在他的咽喉處,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鳳眸瞪大,冷夏睚眥欲裂……
鏗!
差之毫釐,一把重劍飛出,將袖箭擊的老遠。
砰!砰!
重劍和袖箭,一齊深深的插進一側的樹幹中。
冷夏微微晃了兩下,腿部一寸一寸的向上痠麻,險些站不住,戰北烈扶住他,鷹目含着無匹的煞氣,直射對面笑的猙獰的方義,拳頭上青筋暴起。
方義瞅瞅小不點,扼腕搖頭:“若是讓你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那才叫爽!”
話落,他抽出戰北烈的重劍,再從自己的腰間,抽出把長劍,一齊丟到兩人的跟前,嘖嘖笑道:“小人今天興致不錯,極想看看,西衛女皇和大秦烈王,這對情深伉儷自相殘殺的畫面。”
兩人頓在原地,方義接着道:“如果小人看不成,興致不好了,那這小小的人兒會怎麼樣……”
他抓起小不點晃了晃,嘆息道:“小人可就不敢保證了!”
“不要!”後面趕來的蕭鳳一聲大喝,杏目瞪的滾圓滾圓,一把抓住了冷夏,搖頭道:“不要啊……”
衆人的馬及不上風馳電掣,這會兒方方趕到,正聽見這句喪心病狂的話,一顆心都跳了出來。
“王八蛋!”年小刀咬牙切齒的瞪着方義,轉頭看着冷夏和戰北烈,臉白了白,不可置信道:“你們不會這麼傻吧?”
“那肯定不……”戰北越吞了吞口水,說到一半也說不下去了,瞪眼問:“不會的吧?是吧?二哥,二嫂?”
在衆人緊張兮兮的神色中,在方義興奮到無以復加的目光中,戰北烈和冷夏皆未說話。
片刻後,冷夏擡起眼睫,看了眼戰北烈,緩緩蹲下身……
撿起了那把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