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冷夏和戰北烈吃過早膳,收拾了少許的東西,輕裝簡行。
將士們已經開始了訓練,高亢的呼喝聲自訓練場遠遠的傳了來。
冷夏走到一半,突然頓下步子,想了想後說道:“我去叫上慕二。”
戰北烈沒反對,畢竟此行也許會有埋伏,若是一般人他們帶了反倒危險,慕二卻不同,一身輕功獨步天下,不必他們擔心。再加上他的醫術,指不定什麼時候出了狀況,就會需要。
正事在前,他只磨了磨牙,就忍痛收起了醋意。
正要轉身,就見慕二揹着那隻獨有的黃梨木藥箱,呆呆的朝這邊走來,長風吹來,身姿峻拔,落落青衣袖袍鼓動,越發顯得目下無塵。
他一直走到兩人的身前,停住不動了,那淺淡似琉璃的眸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疏淡的眉目中沒有任何的表情,就那麼呆呆的盯着冷夏。
冷夏卻從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堅決而明確的意思:一起。
她起了戲謔的心思,挑了挑眉,笑問:“迷藥毒藥都備了?”
果然,面無表情的慕二頓時皺了皺眉,一副無法容忍的模樣。
軍營門口,鍾蒼和狂風三人正閒聊着等候,一旁風馳電掣甩着尾巴耳鬢廝磨,不時打個歡快的嘶鳴。
他們走到的時候,東方潤也來了,只他一人,牽着一匹神駿的北燕良駒,毛色純淨,似一抹銀色的月光。
昨日會面後,周儒珅已經出發長安,按照規矩他還是要以使節的身份去拜見戰北衍的。
幾人點頭打過招呼,並未多言,腳尖一點躍上馬背,啓程出發。
背後的軍營依舊,前路未明。
直到他們已經消失成了幾個小黑點,軍營中狂奔出一匹土黃色的胖馬,渾身肥嘟嘟的肉迎風顫抖,正是老馬。
葉一晃騎在馬背上,“嘿嘿”奸笑着,有好玩的不帶我,兄弟我偷偷跟上。
就在這時,老馬再次掉了鏈子,突然頓住,仰天憂鬱。
葉一晃大驚失色,不帶這樣的啊兄弟!
他迅速爬下馬背,扯了扯繮繩,完全扯不動那胖的比他還重的老馬。
他恨的咬牙切齒,沒有辦法還得喜笑顏開的衝着老馬作了個揖,一揖到底,抱着拳求爺爺告奶奶:“兄弟啊,行行好吧!跑啊!跑起來啊!”
這次奏了效,老馬二話不說,撒開蹄子“刺溜”一下躥了出去,仰天狂奔,沒幾下就沒了馬影。
葉一晃大張着嘴,站在原地淚流滿面,鬱卒的幾乎吐血。
兄弟喂,你忘了帶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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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
從赤疆去到東楚的軍營,衆人一路向着東北走。
經過一整天的快馬加鞭,路上只能粗略的吃一些乾糧饅頭,這極北邊雖說還處於深秋,但是這天氣已經抵得上長安的冬季了,一路行來連個老鼠都沒看見,更不用說想打個幾隻野雞野兔。
狂風三人已經已經餓的散架了,所以在看到了遠處一家小小的客棧後,簡直是望眼欲穿,“呼”的一下就躥了過去!
不等小二招呼,三人已經下馬跑進了客棧裡,拍着桌子滔滔不絕的點着菜:“龍鳳呈祥,紅梅珠香,八寶香粥,山珍百菜,一品豆腐,佛手金卷……”
在軍營裡每日吃的淡出個鳥來,這下總歸能大吃一頓了!
一通狂點結束,閃電又笑嘻嘻的囑咐道:“快一點,再來一壺好茶!”
“好咧客官,一會兒就到!”胖胖的掌櫃笑着應了,樂呵呵的舉着單子快步走了下去。
冷夏幾人進到客棧的時候,正巧三人點完了菜,再聽到掌櫃的回話,不由得對視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幾人落座後,雷鳴獻寶一樣的說道:“爺,咱們點了你平時愛吃的,龍鳳……”
他說到一半,自己先頓住了,神色頓時冷了下來,狂風和閃電也突然反應了過來。
只一瞬,又迅速的恢復到樂呵呵的模樣,嘻嘻哈哈的笑談着。
過了沒一會兒,掌櫃的一臉獻媚的領着幾個小二上來了,一人手裡端着一個托盤,遠遠的就能聞到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菜色俱全。
“客官,請!”掌櫃的指揮着小二,將托盤放到桌上,再將手裡的茶壺給每個人滿上,點頭哈腰的退下了。
狂風三人瞪着滿桌的菜色,哈喇子流個不停,眼珠一轉,朝慕二努了努嘴,那意思:有解藥不?
這種隱晦的詢問,以慕二的情商自然是看不懂的,依舊呆呆的坐着。
雷鳴咂着嘴巴,將目光轉向了冷夏,那眼裡滿滿的期待,狗腿道:“王妃……”
冷夏失笑,朝慕二伸手。
這隻熟悉的纖細白皙的手掌伸到了眼前兒,慕二頓時恍然大悟。
天青色的衣袖一揮,看不見的細小粉末在衆人之間消散,他點了點頭,慢吞吞道:“可以了。”
冷夏打了個響指,率先開吃。
狂風三人崇拜的望着她,還是偶像有辦法!
戰北烈恨的牙根兒癢癢,一張漆黑的俊臉堪比包公,冷夏給他夾了一筷子菜,舉到他眼前,順毛道:“你愛吃的。”
效果立竿見影,大秦戰神的臉色頓時由陰轉晴,不情不願的將菜吞進嘴裡,但那嘴角已經淡淡的揚了起來,朝着慕二遞去個孩子氣十足的炫耀眼神兒。
奈何慕二依舊是一副二愣子樣。
一直未有言語,只靜靜的看着他們的東方潤,見此不由得挑了挑狹長的眼尾,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兩人之間這樣的相處模式,沒想到大秦戰神還有這樣的一面。
他不願承認自己其實是有幾分嫉妒的,壓下心頭的幾絲悄悄萌芽的酸澀,面上不露痕跡,淺笑如初。
這一餐吃的是心思各異,有人大快朵頤,有人酸氣沖天,有人惆悵失落,有人懵懂呆板,還有的人……
望穿秋水!
這望穿秋水的自然是客棧的掌櫃和店小二,他們縮在後廚房裡,從牆縫中小心的窺着,等啊等,等啊等,怎麼還沒中毒的跡象呢?
已經有人耐不住了,抄起身邊的大刀就要衝出去,煩躁的嚷嚷着:“這要等到什麼時候,這些人他媽的是什麼品種,這麼強的毒下了,居然也沒效果!”
掌櫃的拉着那人,不住的唸叨着:“再等等,那個七皇子,是那麼好殺的嗎?
不過不是說只有七皇子一個人嗎?不知道大秦烈王怎麼也跟着來了。”
先前那人擺擺手,滿臉的不耐煩:“管他是爲什麼,這次栽在咱們手裡,只能怪他命不好!”
另一人跟着操起了兵器,急不可耐:“估計他們內力深厚,所以撐的時間久一些,這個時候也該差不多了,走!”
“走哪去?”身後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奇問。
“當然是上外面殺了他們,你傻啊!”那人呸了聲,恨聲恨氣的答。
“唔,殺了他們?”身後人再問。
“囉嗦什麼,這不是殿下的命令……”那人說到一半,突然覺得不對。
這聲音陌生啊!
還沒來得及轉頭,突然後腦勺上一痛,白眼一翻,沒了意識。
閃電眨了眨眼,笑眯眯的收回剛纔順手從竈房邊兒上摸來的錘子,緊跟着狂風和雷鳴兩人一錘子一個,掌櫃和小二齊齊翻着白眼兒昏了過去。
雷鳴拍了拍手,一人一腳狠狠的踹了過去,撇嘴道:“咱們剛纔是餓傻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丫的還真當咱們是傻子啊!”
他們進到客棧時,實在是一時腦子懵了,一連串報出的菜名可都是京城長安纔有的東西,誰知道誤打誤撞,這掌櫃的還虎了吧唧的應了。
這不毛之地的偏僻小客棧里居然也有?
別說是有了,若真的是老老實實開客棧的,估計連聽都未必能聽過!
戰北烈連審問都懶得審問,這等拙劣的刺殺手段,除了東方魯,沒別人。
冷夏淺淺的扯了扯脣角,朝東方潤慢悠悠的說道:“看來,上次長安西郊密林的刺殺,你的確是暗中幫了不少的忙。”
那次刺殺準備周密,連續兩撥刺客前仆後繼,甚至都沒給她一個喘息的時間,手段也高明的多,想來是東方潤給那個叫袁甲的黑袍人下了指示,暗中助了東方魯一把。
東方潤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笑的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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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一夜休整,衆人再次上路,駿馬在官道上疾馳狂奔,揚起漫天的沙塵。
突然,冷夏勒緊了馬繮,風馳打了個響鼻,踢踏着蹄子停下,緊跟着其他人也頓了下來。
這一停住就能清晰的聽見,方纔被轟轟馬蹄聲所掩蓋住的呼救,微弱的自一側半人高的草叢中傳來。
“救命,救命,救救我……”
“救救我娘!來人啊,救救我娘!”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摻雜着孩童細聲細氣的哭聲。
冷夏打了個眼色,鍾蒼縱身一躍,下馬查看。
他伸手拔出腰間的長劍,將大片大片瘋長的荒蕪雜草砍斷,小心警惕的走進草叢中,腳底發出“咔嚓咔嚓”踩斷枯枝的聲音,沒走幾步,一對母女頓時映入眼簾。
母親是一個孕婦,半坐着依靠在一棵枯樹上,滿臉汗珠,面色蒼白,旁邊的地上落着幾條麻繩,想來方纔是被綁在了這裡。孩童看身形有六七歲的樣子,乾瘦乾瘦的,背對着他依在女子的懷裡嚎啕大哭,看不見面容。
女子大喘着氣,此時荒草被鍾蒼砍斷,她也見到了外面的冷夏等人,眼中一絲希望的光芒閃過,伸出手就朝着鍾蒼抓去,聲若遊絲:“少俠,救救我,救救我,我就要生了!”
鍾蒼抿了抿脣,眼中現出了幾分狐疑的神色,這荒郊野嶺,怎麼會有這麼兩個人?
那女子看出他的懷疑,趕忙解釋道:“少俠,我和夫君路經此地,糟了山賊,他們人數衆多,夫君被殘忍的……殺害了,看我懷有身孕才留了我一命,少俠……”
她說了這幾句話,已經再次大汗淋漓,上氣不接下氣了。
然而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鍾蒼只冷笑了一聲,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就在這時,那女子突然暴起,從衣服底下抽出一把兵器,緊跟着那孩童也轉過身子,竟是一個侏儒,手中長劍直刺入鍾蒼的後心要害!
兩人本是奉了東方魯的命令沿路埋伏東方潤的第二關,本以爲僞裝成這樣,東方潤必會過來查看,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和孩童必然不會引起懷疑,到時趁他不備定能一舉將他斃命。
可是誰想的到,與他同行的竟然還有別人,來查看的人也並非東方潤,這下兩人頓時慌了,無奈之下也只有拼死出手。
就在劍尖即將刺入鍾蒼後心之時,他反手挽了一個劍花,其速之快,那個侏儒甚至來不及反應已經倒地。
染血的劍尖收回的同時迅速偏了偏頭,前方一枚袖箭自他偏頭的瞬間從耳側呼嘯劃過,“噗”的一聲,釘入女子的咽喉!
鏗!
鍾蒼將長劍入鞘,大步走回,恭敬的對冷夏道了聲謝。
東方潤不由得疑惑,脣角牽起絲笑意,饒有興致的問道:“鍾侍衛,你如何看的出她們有問題?”
其實若要是他,直接就不會理會這兩個人,不論是真是假,人心難測海水難量,他從來不會拿自己的安危爲不相干的人冒險。柳絲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望着東北的方向失望的搖了搖頭,大哥啊大哥,跟我作對了這麼久,你還是不瞭解我。
說起這個原因,東方潤不清楚,其他人卻是都明白的很。
山賊?
大秦境內的山賊土匪早已經被弒天給剿光了,弒天由南至北,這路線都是有數的,哪怕還有餘黨也不該在東北的方向,眼看着上一個剿滅的宅子就離着這裡不遠,幾日的路程而已,這裡的山賊怎能不怕?
估計早就解散,嚇得回家種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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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前兩日的刺殺,再加上戰北烈一早就有過預料,所以當第三日官道上無端的出現了數不清的毒蛇時,衆人早已經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
紅的綠的各種詭異豔麗的蛇,密密麻麻的向着衆人的方向匍匐着,“嘶嘶”吐着信子,一看這顏色就劇毒無比,若是被咬上一口,估計是連重傷的可能性都沒有,必是當場斃命!
衆人不由得將目光落到了東方潤的身上,狂風三人更是仰望不已,你究竟是殺了他老子還是姦淫了他媳婦啊?
東方潤笑的溫軟,一點罪魁禍首的負罪感都沒。
就在這時,遠方一聲哨子,吹出了一個奇異的尖銳音調,含着某種特殊的韻律。
大批的毒蛇頓時像打了興奮劑一般,快速的蠕動着,潮水般向着他們涌來。
因爲前面兩次所有的刺客都已經死了,東方魯也並不知道這次同行的還有一個大秦戰神,一個冷夏,一個神醫。
所以此時,冷夏只淡淡的嘆了口氣,看向慕二,淡定伸手。
慕二再一次感覺到了無邊的委屈,眉毛狠狠的皺了皺,他這神醫自從跟着冷夏開始,就一直幹着這種丟份兒的事。
接過慕二遞過來的瓷瓶後,冷夏將蓋子打開,瓶子裡的藥粉朝着前方一灑,毒蛇頓時集體歇菜。
同一時間,戰北烈抽出閃電腰間的長劍,將遠處隱匿着的人,直接釘死。
搞定!
躍過滿地的毒蛇屍體,冷夏歪着頭問:“他爲了殺你,倒是找了不少的能人異士。”
東方潤挑了挑眉,空濛的眸子裡說不清是笑意還是冷意,確是煞費苦心。
忽然天空中一陣“咕咕”聲傳來,戰北烈伸手一招,將鴿子腿上的信桶取下,展開信箋。
半響後,他擡頭道:“北燕已經耐不住了,開始了一次試探性的攻擊。”
衆人再次出發。
後面的暗殺並沒有停止,一波接着一波。
當第四波第五波第六波……源源不斷層出不窮卻又可笑至極的刺殺手段出現時,就連戰北烈都不由得想要仰天長嘆,這東方魯究竟是有多愚魯蠢笨!
那一次失敗,捲土重來,二次失敗,繼續重來,三次失敗,依舊重來的精神,實在是讓他們佩服了一把。
鍥而不捨,永不言棄!
這想要殺東方潤的心,究竟是有多執着啊!
一路無驚亦無險,這些刺殺也不過給幾人當做行路中的調劑罷了。
直到七日後,一路翻過平原低丘,東楚的邊關已經遙遙在望。
東方潤指着遠方一片巍峨的山脈羣說道:“翻過東麓山脈,就到了。”
東麓山脈峰巒疊嶂,連綿起伏,蜿蜒至百里而不絕,山腳下楚堰江水勢湍急,滔滔滾滾,橫攬楚國西北,好似一道銅牆鐵壁,而東楚的軍營正在東麓山脈的山腳低矮處。
望山跑死馬,想來翻過這裡,也要個三五日的時間。
衆人向着東麓山脈疾馳。
冷夏不解的瞥了眼自前兩日起,就一直皺着眉峰,糾結不已的慕二,他的眸子依舊呆滯,可就是給冷夏一個感覺,他有心事。
好吧,慕二竟然也會有心事……
終於,慕二緩緩的移動脖子,一寸一寸的轉過頭,呆呆道:“師傅,有話,給你。”
冷夏眉梢一挑,自動翻譯過來,是他的師傅雲山顛道人有話,要慕二帶給她,或者並不是帶給她,自從她在渠城重遇慕二起,他就沒再見過他師父,想來要帶給的是這具身體從前的主人,慕容冷夏。
冷夏點了點頭,既然她接收了這個身體,自然而然的也要接收這個身體所帶來的一切,她問道:“什麼話?”
慕二再次皺起了眉,眼神迷茫:“忘了。”
冷夏差點一跟頭從馬上栽下去,翻了個白眼,莞爾失笑,他師父也是個奇葩,竟能讓他帶話。
策馬疾行,秋風呼嘯,吹起冷夏的髮絲,抽打在臉上極疼,她將頭髮攏了攏,再問:“那之前爲何沒說?”
“忘了。”慕二依舊答,說完就把頭轉了回去,茫然的望着前方,思索。
冷夏也沒再追問,他師父將他養大,必然是瞭解他這奇異的腦回路的,既然是讓慕二給帶的話,想來也沒什麼重要的。
一側的戰北烈雖然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卻也沒放在心上,殊不知他此時的忽視,讓之後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就要以頭搶地,咬碎了一口鋼牙。
此時的戰北烈卻是完全不知道的,他目視着前方並未轉頭,沉聲問東方潤:“本王一直好奇,年僅九歲的十一皇子倒說的過去,其他的皇子中你爲何單單放過了東方魯?”
東方潤笑了笑,實話答道:“爲了保命。”
戰北烈眉峰一皺,這保命自然不是指的東方魯,那麼就剩下……
楚皇東方召!
想來也是,凡身處高位的人,從來都是疑心重重的,不是每個國家都像大秦這般,三個兄弟手足情深。
東方召如今不過才四十多歲,往少了說起碼還能再活十年,而東方潤已經二十了,等到他退位之時,他這個心思縝密城府深沉的兒子也人到中年,究竟等不等得了?
答案自然是否定。
東方潤留下一個大皇子,做出一副兩邊勢均力敵的表象,讓已經心生忌憚的東方召,還存着兩個兒子互相削弱的期待。
到了那時,他退位之際再冊立如今剛滿九歲的十一皇子,正是皆大歡喜。
三年前的東方潤爲了保命,留下東方魯,可如今他羽翼已豐,卻還留着東方魯……
戰北烈沒有再問,東方潤卻已經在心裡苦笑答道,他只是,不想弒父。
突然,戰北烈勒緊了馬繮,一雙鷹目中含着沖天的煞氣,東方魯能得到他單獨前往赤疆的消息,東方召又豈會不知?
三年前的東方召已經忌憚,三年後的如今,東方潤的存在更會讓他如鯁在喉!
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獨行的路途上,將他不知不覺的斃命在此。
東方潤知道他已經想到了關鍵所在,淡淡的點了點頭,湛湛嗓音答:“也許。”
他狹長的眸子望向東南的方向,仿似躍過了千山萬水,看到了東楚的京都汴榮,其內由着一片空濛漸漸染上了幾分涼薄的冷意。
父皇,莫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