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馨兒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斟酌着字句說道,“我不知道,也許她是被逼迫的……”
“沒人能逼得了她,她可是……”
‘皇帝’二字,無名沒有說出口,誰能逼得了她呢?
那樣的女子,誰能讓她低下高傲的頭顱?選妃一事,一定是她自願的,說不定她早就忘記他們的約定了。
何馨兒想了想,“既然沒人逼迫她,那她大概有什麼苦衷吧?”
她觀察着無名的神色。見他隱隱的有些悲傷,還有些怨怒,好像被拋棄的閨中女子一樣,不由得有些好笑,又不敢被無名看出來。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冷峻冷酷的男子,露出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緒呢,還是這樣的……呃,閨中怨婦的表情……
“具體原因,只有她最清楚,少俠若是想知道答案,爲何不去問問她呢?也省得在這胡思亂想。若是猜錯了,誤會了她。豈不會抱憾終身?”
何馨兒的話,讓無名怔了怔,他回頭望向帝都的方向,這裡離帝都差不多兩千裡,他看不見那座皇宮,也看不見那個女子。
望了不知有多久。無名才收回目光,淡淡道,“再說吧,我先送你們母女去落霞鎮。”
何馨兒張了張脣,還想再勸,但見無名明顯不願再談,何馨兒只好閉上了嘴。
放下簾子之後,何馨兒的母親劉氏,病歪歪的靠在被褥上,看見何馨兒有些落寞的神色,嘆息一聲,“都怪孃親拖累了你,若不是你爹突然去世,生意敗落,孃親又病成這樣,你何至於被王家退親。”
“孃親不要再提王家了,那等無情無義的人家,嫁進去了又有什麼好下場?”
何馨兒語氣有些怨恨,劉氏長嘆一聲,“王公子是個好人……”
“是個好人又如何?一味的聽父母的話,太懦弱了,就連退親也不敢露面,一點也不顧着我們一起長大的情誼,我若是嫁了他,公婆又不喜歡我,他又不護着我,我豈不被公婆磋磨死?”
劉氏神色有些自怨自艾,“都怪孃親這副身子骨不爭氣……”
“孃親,那樣的人家退親了也好,您還怕馨兒找不到好人家嗎?”
劉氏看向簾子,“那位少俠真是個好人,還是個有本事的,你若是能嫁他……”
何馨兒臉一紅,“孃親,他有心上人的!孃親快別胡說了,人家大恩大義送我們返鄉。孃親可不能再有這樣的念頭,讓人笑話。”
看着女兒通紅的臉,劉氏哪裡不知道女兒的心思,她囁嚅着乾涸的脣,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嘆息一聲。
母女倆的話。全落在無名耳裡,他倒不在意她們說了什麼,只在意三個字--心上人。
他有心上人嗎?
何姑娘說的是女皇嗎?
他這些日子,的確時不時的想起她來,想起她的眼淚就覺得難過,想起那一日自己的絕情。又有些內疚,可如今她要選妃了,無名心裡悶悶的難受得緊。
她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他們的約定了?難道就如俗語所說,女人心,如六月的天善變得很,她變心了嗎?
也是,身爲帝王,多的是美男子趨之若鶩,身邊少年郎環繞,她變心也沒什麼稀奇的。
想是這樣想,無名心裡難受得想殺人。
接下來的日子,無名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行程,何馨兒多少猜到他的心思,默默的配合着,一個字也沒多問。
原本三四日的行程,兩日後的黃昏便到了落霞鎮。
何馨兒極力挽留無名用一餐便飯,無名二話不說拒絕了。
“我知道少俠急着去做什麼,我也不強留少俠了,在這裡祝少俠與心上人化解誤會,恩愛一生。”
何馨兒說着,福了福身,無名的心早飛到帝都了,隨意的嗯嗯兩聲,便上了馬往帝都的方向馳騁而去。
何馨兒望着塵土中的身影。眼眶漸漸紅了。
劉氏握住女兒的手,“罷了馨兒,孃親會爲你找個好人家的,可別想着他了,這樣有本事的人,這個小小的落霞鎮留不住他的。”
何馨兒依偎在母親懷裡,哽咽着嗯了聲。
帝都,皇宮。
夜色已深,鳳瑾還在御書房批閱奏章,燭光打在她的臉上,微微晃動,映襯着那雪白的肌膚添了幾分暖色。
旁邊的書架上。放了一大摞畫冊,全都沒打開。
鍾姑姑帶着綠衣端了蔘湯和果子進來,“陛下先歇會,喝口湯再看摺子。”
鳳瑾放下御筆,微笑着謝過了鍾姑姑。
“這是奴婢該做的,不過。奴婢也就做幾日了,等公子們進了宮,這些服侍的活就輪不到奴婢了。”
鍾姑姑笑着打趣道,鳳瑾也笑,沒有言語。
綠衣性子急,耐不住。一進了御書房便四處張望,看見那一大摞畫卷,雙眼一亮,“陛下,這些公子的畫卷您還沒看嗎?”
鳳瑾淡淡的說道,“有什麼好看的?”
反正她一個也不會選,他們長什麼樣有什麼才藝她都不關心。
“那奴婢可以看看嗎?”
“看吧。”
一得了鳳瑾的允許,綠衣立即打開了畫冊。
御書房裡不時的響起她的驚歎聲,“陛下,這個長得好英俊,還有這個身段真好,還有這個的手好漂亮……”
鍾姑姑輕叱了一聲,“胡咧咧什麼?這可是御書房!不可這麼沒規矩,讓人看了笑話!”
綠衣吐了吐舌頭,聲音小了許多,但還是不停的驚歎。
“咦,這一個怎麼沒有畫臉呢?”
沒有畫臉?
鳳瑾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拿來朕看看。”
畫卷上畫着一個男子。身姿挺拔英武,一身黑色勁裝,右手執劍,但就是沒有畫臉,鳳瑾看了一下旁邊的名字:兵部員外郎羅剛之子羅釗。
不知爲何,羅釗的這身裝束,鳳瑾有些眼熟。
“故弄玄虛!”
鳳瑾沒有多想,把畫冊丟在一邊。
兵部是李屹的兵部,也是裴琇的親信,這個羅釗想必是裴琇選出來的,也難怪會整這麼一出,裴琇心機深沉,若是和別人一樣畫了臉,鳳瑾一定記不住,可裴琇反着來,別人都爭搶着露臉,就他的人沒臉,鳳瑾一定覺得好奇。
至少。現在鳳瑾是記住了這個名字了,羅釗。
“依奴婢看,這人要麼太英俊,畫師畫不出他的十分之一的俊色,要麼太醜,不敢露臉,怕被陛下直接打下去。”
綠衣搖頭晃腦的說道,鍾姑姑接了話道,“依奴婢看,也許是太英俊了,想給陛下一個驚喜。”
“怎麼就不能是醜的呢?”
“若是醜的,哪敢往宮裡送?”
綠衣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服氣,“三天後就是大選的日子了,到那時這個羅釗是醜是俊就知道了。”
綠衣和鍾姑姑打起了賭,鳳瑾只覺得她們閒得慌,有些哭笑不得。
御書房燈火通明,與此同時,相府也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裴琇看着眼前的男子,眉心微微一擰,羅釗面上沒什麼表情,冷冷道,“相爺有什麼不滿意?”
裴琇並沒有計較他的冷漠。反而面露欣慰之色,“本相沒什麼不滿意的,你如今已經表現得很好了,神情氣度,言談舉止,都跟那人有八分相像了。”
羅釗眼裡閃過一絲狂喜,可面上依然冷冷的,“羅釗多謝相爺栽培!”
“謝倒是不必了,本相只希望你記住,你該忠心的人是誰。”
羅釗拱了拱手,“相爺的大恩大德,羅釗此生不忘,若是羅釗能一飛沖天,定不負相爺之恩,相爺放心便是。”
看着羅釗那張棱角分明,眉眼鋒利的臉,裴琇愈加滿意。
他那一日偶然見到羅釗,心思便活動了。他知道羅釗這張臉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利益,所以,纔會刻意的打造羅釗,之前的那幾人,不過是棋子而已,羅釗纔是他的底牌。
他能想象得到,羅釗會給女皇帶來怎樣的衝擊,他已經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