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有資格服侍陛下,只是看着這麼多雙發亮的眼睛,沈文卿心中流過一絲說不出的情緒,開始娓娓道來,他說的那些事情,不過是他夢想中的事情,他曾渴望與她如他話中那般親近,那份渴望,現在也不曾減少半分。
“陛下後宮之中,公子甚少,也就我與楚璃二人,陛下於房中之事,也素有節制,素日陪她安寢的是無名大人,也就是暗衛的首領,他對陛下忠心耿耿,情深一片,最得陛下喜愛。你們不曾見過他,若是見過了,便知陛下爲何這般喜愛他了。”
“我與楚璃雖名爲後宮公子,卻也跟閒置差不多,入宮多年,我也不過才得了三兩次召幸,齊澈得陛下喜愛,一方面是因爲齊家,戶部尚書齊大人早就舉了保皇的旗幟,因此陛下很看重齊家,連帶着齊澈也得她的偏愛,另一方面。是因爲當初陛下和原來的吏部尚書唐家鬥時,齊澈雖然胡鬧,打了唐清河一頓,但也歪打正着助了陛下一臂之力,因此,陛下才這般的盡心培養他。齊澈算是陛下的心腹愛將,其實,陛下與他並無私情。”
沈文卿知道鳳瑾想重用齊澈,想把他扶爲大將,拐着彎的幫齊澈正名。
“原來如此。難怪陛下親賜他龍膽亮銀槍。”
將領們紛紛道,有性子急的年輕將軍按耐不住催促道,“沈大人,既然齊將軍和陛下無私情,那您別說他了,趕緊說說您是怎麼服侍陛下的。”
男人們,都惦記着房中那點事,都想知道這女皇帝跟男寵之間的那回事。
沈文卿笑了笑,繼續說道,“陛下尊貴,召幸公子也有一套繁瑣的程序,因此陛下也很少召幸後宮公子,先是讓內務總管前去通知公子準備侍奉事宜,沐浴更衣焚香薰染是少不了的,然後到了天色擦黑,便請人用宮轎或是馬車把人送到陛下寢宮。”
“然後就侍寢了?”
“哪那麼簡單?陛下寢宮裡,有一座溫泉池,名爲玉泉池,凡是來侍寢的公子,還得在玉泉池裡沐浴一遍,由陛下的貼身宮女親自爲公子擦身檢驗,從口腔,牙齒,舌頭,頭髮絲到指甲,有一點點不乾淨不妥帖都是不行的。”
年輕將領們紛紛瞪大雙眼。“這般嚴格?”
“那是自然,還要檢查公子身上的氣味,不能有一點點異味,陛下宮中的薰香是特製的,得薰半個時辰的香氣,讓公子身上。頭髮絲都沾上了香味,驅散了原來的體味才行。”
“弄好之後,便是穿衣,侍寢的公子穿的是特製的衣袍,行走之間,風姿如謫仙。最是動人。”
“是不是就帶去侍寢了?”
“還沒。”
將軍們一片譁然,“還不侍寢啊,還得磨蹭到什麼時候?”
“有時候陛下會批閱奏摺直到很晚,公子就得一直等着,若是出了汗,或是忍不住去出恭了,還得再清洗檢驗一遍。”
“這也太麻煩了。”
“就是啊!真不是人乾的活。”
聽着年輕將軍們的抱怨,沈文卿笑了笑,鳳瑾從不曾召幸過後宮公子,哪有這麼麻煩,這些只不過是他照着歷代皇帝召幸妃嬪瞎說的,有時候他翻閱那些宮中藏書,記載着皇帝召幸妃嬪的私密之事,心中總是在想,若是能得一次召幸,哪怕再繁瑣十倍,他也甘之如飴。
“等到陛下歸來,陛下會先去玉泉池沐浴放鬆。有時候會召公子前去按捏,好讓陛下放鬆,我正好懂得一些推拿按摩之術,因此每一次陛下召幸我,都會讓我去幫她按一按。”
“快說快說。”
將軍們連聲催促。
沈文卿卻久久不語,最後被逼急了,只說了一句,“溫泉水滑洗凝脂,芙蓉帳暖度春宵。”
“我們都是武將,不懂你們文人那一套,說這些個文縐縐的詞,我們哪聽得懂?沈大人。說些我們能懂的……”
“是啊是啊。”
沈文卿卻不再言語,只是笑,笑着笑着嘴裡發苦。
他不是不想說,他是不知如何說了,不曾經歷,如何知箇中深淺。
那些歡好恩愛。自然是動人的,只是他不曾有過。
衆人見他真不肯說了,便紛紛散了。
此時,帥帳裡,鳳瑾正在問齊澈,“到底是你自己要來的。還是鍾漠讓你來的?”
“真是鍾將軍要我來的,說是陛下許是需要我。”
鳳瑾的確需要齊澈,只是她當初讓齊澈去鍾家軍,除了讓齊澈學本事,還有個原因是想讓他暗中盯着鍾漠,這一點想必鍾漠也心知肚明,他收下了齊澈,也沒有表現出值得懷疑的地方。
現在這種關鍵時刻,鍾漠把齊澈遣走,該不會是……
事關重大,由不得鳳瑾不多心。
見鳳瑾長眉擰緊,神色憂凝。齊澈嘆息一聲,說道,“真是鍾將軍讓我來的,得知陛下御駕親征後,我便去求鍾將軍,想來陛下身邊助陛下一臂之力。可鍾將軍拒絕了,說我留在北疆防線更有用處,可前幾日鍾將軍收到了一封密信,便改了主意,同意我來陛下身邊,並且讓我連夜出發。”
鳳瑾心中微微一沉。“什麼密信?”
“我也不知道,只是掃到一眼,密信的信封上一個字都沒有。”
“誰送來的信?是斥候還是驛卒?”
齊澈臉色有些羞愧,“都不是,具體是誰送的信,我沒查出來。”
說到這裡,齊澈更羞愧了。
鳳瑾雖然有些失望,但什麼也沒說,反而安慰了齊澈幾句。
那封信一定有重大秘密,不然鍾漠不會突然改了主意,把齊澈遣走,裡面到底寫了什麼?是誰給鍾漠的信?
鳳瑾的心有些發冷,只希望此時此刻不要多生事端,更希望鍾漠不要叛國。
若是鍾漠帶着鍾家軍叛國,對大周將是滅頂之災。
“陛下,爲何臉色如此難看?是不是我做錯了?”
齊澈如今纔回味過來,事情有點不對勁,只是當時他太開心了,沒有往深處想。
齊澈有些後悔,“這是我的錯,我馬上回去!”
齊澈說着就要離開,鳳瑾一把拉住他,“你現在回去也沒用了,如果鍾漠真的有異心。你往返這麼多天,他早把證據銷燬得一乾二淨了,朕並不擔心鍾漠和匈奴聯手,鍾漠和匈奴有殺子殺弟之仇,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尤其是殺子之仇,鍾漠不會忘。朕擔心的是……”
鳳瑾抿緊了脣,好一會才緩緩鬆開,“朕擔心的是,他和中山王是不是有別的打算。”
“陛下何出此言?”
“朕曾留下詔書,若朕有什麼事。由裴相和鍾漠作爲監國大臣,輔佐中山王的孫子鳳炎登基。”
齊澈臉色立即變了,“陛下的意思是,鍾將軍也許會和中山王藉機行事,讓陛下回不了帝都,從而讓那個孩子登基爲帝?”
鳳瑾幽幽嘆息一聲,揉着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也許是朕胡思亂想了。”
齊澈想了想,“陛下放心,就算鍾將軍真的和中山王有異心,也絕不會在此時行動的,畢竟匈奴十萬鐵騎還橫在大周境內。就算鍾將軍想行謀逆之舉,也一定會等到打敗匈奴大軍才行事,否則一定會被天下人唾罵,鍾家軍的將士們也會不從,我在鍾家軍一年多,那些將領。尤其是中下層的將領,雖然是鍾家軍,但都是忠心於大周的。”
“你說得對,鍾漠已經是超品大將軍,就算和中山王謀逆,他的品階也不會再升,還會招致天下人唾罵,鍾家軍忠君爲國的名聲也會毀於一旦,他不太可能這麼做。哎,朕最近老愛胡思亂想,也不知是怎麼了。”
齊澈笑了笑,“許是懷孕之故……”
鳳瑾臉色頓時一變,凌厲的目光射向齊澈,“你怎麼知道?”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人撞到了什麼東西,鳳瑾厲聲喝道,“誰在那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