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灑落在小區門口的橫樑上，李河川順着小區內部路開進去，快到自家樓座時，他一眼就看到了父親李山江和小妹李佳，兩人站在單元門外伸着脖子望着自己來的方向。
李河川開着的寶馬車太過扎眼，兩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車。
不過大概沒認爲李河川會開這樣的車，因此父親李山江挺直了腰，越過車頂繼續看向遠處。
小妹也嫌棄白色的大車爲什麼越來越慢，擋住了自己看哥哥的視線。
“爸！”李河川降下車窗，探出一點頭來，大聲喊道。
“河川！”李山江一眼就看清了兒子，脫口喊了出來。
“哥！”李佳蹦蹦跳跳地過來，長辮子在身後一甩，大眼睛一眨，笑嘻嘻地說道，“你又變黑了。冬天都能曬黑，還真把自己當煤炭工人了？”
話剛說完，她的眼圈卻紅了，晶瑩的淚水在裡面打轉。
李河川將車靠邊下，一下子從車上蹦下來。
“路上有點堵，回來的晚一些。”他解釋道，“小妹越長越好看了。”
李山江看着有些腰佝僂的父親，和他鬢角的白頭髮，抓住他的手說道：“外面風大，等我幹什麼？”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父親的手很有力，也有些顫抖。
李河川摸了一下妹妹的頭，說道：“哭什麼鼻子，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李河川家的這套房子在一樓，廚房在北面，屋裡忙乎的何春梅隔着窗戶說道：“小川來了？都傻站着幹什麼？快點進屋！老李，幫兒子搬東西。”
當媽的永遠心疼兒子，此刻直接下命令，讓兒子和女兒進屋，讓老頭搬年貨。
李河川當然不能讓老爸幹這些體力活，因此帶頭搬着重物進屋。
小妹李佳也拎了各色各樣的包裹進了屋。
屋內，暖氣很足，搬了幾趟東西的李河川已經感覺到熱了。
他將羽絨服脫下來，說道：“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你客廳和你爸說話吧，我一會兒就忙完了。”何春梅的聲音有些激動。
她的學歷不高，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只能用好吃的來填飽兒子的胃。
小妹端着一杯熱水，鼓着腮幫子端給李河川，說道：“老媽真偏心！我模擬考試全市第五，也就是吃了一頓餃子，你一回來，老媽給你弄了一桌好吃的。”
何春梅洗了一下手，扭頭開玩笑道：“別想得美，吃餃子是因爲是小年。”
李山江抽出了一顆煙，看到李佳走過來，慌忙又放回去，說道：“你也別聽你媽說。做這一桌好吃的，是因爲今天咱們家團圓了，不是因爲你哥回來了。”
“這還差不多。”李佳點頭，不過看到李山江的舉動，眉頭一皺，說道，“不過這並不是你抽菸的理由。”
何春梅往外端菜，聽到李佳的話，呵呵一笑，說道：“看看吧，有人治你！”
衆人哈哈大笑，李河川的一身疲憊也被一掃而空。
很快，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飯菜，李河川聞到了過年的味道。
桌上，李山江好幾次想問兒子煤礦公司的事，都被何春梅用眼神給阻止了。
老媽不懂的生意上的事情，只知道大過年的，一家團圓最重要。
倒是李佳給哥哥夾了一根雞腿，說道：“爸媽，你們沒看到外面的那輛車嘛。一百多萬的車，你說我哥的生意能差到哪裡去？”
“一百多萬？”李山江的筷子停下來，驚訝地說道，“比咱們的房子還貴？”
李河川說道：“爸，去年我主做了低硫煤炭，生意還算可以，要不然我也沒有那120萬塊錢給你。至於車，是公司的車。”
“公司是你的，車子還不是你的。佳佳，你哥的車真的值一百多萬？”何春梅不信一輛車子能比得上房子貴。
李山江沉聲道：“河川，你經營公司，我相信你能搞清楚個人和公司的區別，既然車子是公司的，就要當做公車用。咱們李家，老實本分做生意，一定要低調一些，以免惹人嫉妒。”
“我知道了。”李河川說道。
一夜話語，等到第二天，李河川帶着妹妹開始貼窗花、貼春聯，寒冷的天氣中，彷彿回到了童年。
兄妹倆很長時間沒見面了，有說不完的話，幹起活來也不覺得累，一直忙乎到了除夕。
天黑後，聞着廚房裡的香味，李河川說道：“爸，我這小半年也算是有所收穫。小妹，你有什麼收穫？全市統考怎麼還是第五？”
“你是回來給我打氣的嗎？”李佳撅着嘴說道，“人家別人聽說我考這個名次都羨慕的不得了，怎麼你竟然還覺得有遺憾？”
“可不是。”何春梅往飯桌上收拾東西邊說道，“我們商店賣東西，就經常有人進來問我是怎麼教育子女的呀，女兒爲什麼這麼優秀。”
“然後呢？”李河川好奇地問道。
“然後你媽就多賣給人家一百多塊的東西。”李山江說道。
“噗嗤”一聲，兄妹倆都笑了。
“對了，大學你有什麼意向？”李河川問道。
“哥，你說我學國際經濟與貿易怎麼樣？家裡也沒有能商量的人，我只能問你了。”李佳掰着手指頭說道，“我英語不錯，對數字也敏感，感覺自己可以選這個方向。”
“別好高騖遠。”李山江擡起頭來說道，“國際經濟與貿易，那得和國際打交道吧？你看看咱們家，就連榆市都沒走出去過。你哥倒是走的遠，可越走越倒退，都到縣城裡了。”
“國際經濟與貿易又不是非得要去國外才行。”李佳拉了一下李河川的袖子，說道，“你看，我就說嘛，跟他說不明白。”
李河川看了一眼父親，說道：“老爸，我們華夏是世界最大的市場，很多國外企業也進入內地尋找商機，國際經濟與貿易其實是可以的。小妹，我支持你！”
“還是哥哥好！”李佳一下子抱住李河川的脖子高興地說道，“據說國際經濟與貿易專業最好的大學，是大北。你，有把握嗎？”
“有！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李佳握着拳頭說道。
“快下來，多大的姑娘了，還掛到你哥身上。”何春梅端過來做蘸料的香油和醋，說道，“吃完飯了還得看春晚呢。”
李山江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說道：“我出去放鞭炮。”
熱氣騰騰的飯桌上，放了豐盛的晚餐，誘人的香味直撲鼻子。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傳來，映紅了窗戶。
李河川看向了窗外，李佳也看向了外面。
千家萬戶的鞭炮響起，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