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字由鮮血凝聚而成,歷經千年的時光,依然未曾乾涸,透着無盡的困惑與不甘,吳易神情恍惚,依稀看到了千年之前,白衣人生命即將走向終結的時候,心情是何等的悲苦,百代傳承毀於一旦,愧對先祖,就算是死也不能心安。
大殿之中的陳設很簡單,除了幾張木椅和茶几,並無其他的裝飾,看來這裡只是天元宗平日議事和會客的大殿,在白衣人的身後懸掛着一副古畫,上面畫着一箇中年修士,身着道袍,頭髮披散在肩頭,負手站立於絕壁之上,衣衫迎風飄揚,非常的瀟灑從容,仰頭向天,眼神清明而沉靜,彷彿天地間的一切都已經大徹大悟,心中再無任何的困惑。
不知這幅圖是出自何人之手,不過寥寥數筆就能刻畫出如此超凡的意境,可見作畫之人的修爲也已經達到了非常恐怖的等級,只有心中早已明悟,才能將那種神韻準確的傳遞給後人。
吳易默然站立了片刻,然後轉身走出了大殿,也許是這裡的氣氛太過壓抑,小火和小三兒也安靜下來,不再四處亂竄,老老實實的跟在吳易的身後,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這裡怎麼有這麼多死人,好可伶啊!”宋紫衣依偎在吳易的身邊,眼眶泛紅,小聲說道。
從大殿出來,沿着石階往山下走,沿途所見竟然全都是死屍,橫七豎八,阻擋了去路,稍一碰觸,立刻化爲灰燼,徹底歸於虛無,傷勢也都是驚人的一致,全都是眉心被洞穿,神識之海徹底崩潰,頃刻間滅亡,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像白衣人那樣在神識之海崩潰之後,還能堅持着寫完四個血字,已經是很逆天了。
吳易沒有說話,心中卻有一股怒火在升騰,在沒有進入這裡之前,他就在猜測,能夠覆滅天元宗,只有高高在上的天神宮可以做到,可是這手段未免也太毒辣了,爲了穩固自己的修爲,就可以濫殺無辜,強行滅絕同族修士的傳承,如此血腥的統治,簡直令人髮指。
“小雪,如果這一切真的是你母親所爲,我該如何面對你呢?”吳易陷入了左右爲難之中,以前只是對那個高高在上的丈母孃如此蠻橫霸道的行徑感到不忿,心裡有些怨氣,卻沒有恨意,可是現在,自己親眼目睹了天元宗的慘狀,再想要讓他忘記,是不可能了。
那種潛藏在血脈之中的正義感讓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爲這一羣無辜被屠戮的同族修士討一個說法,然而要面對的卻是自己至愛的母親,面對這種情形,該如何自處,連他都有了一絲迷茫。
從山頂到山腳,屍體越來越密集,幾乎都沒有下腳的地方,有些還是稚氣未脫的孩童,依然沒能倖免,吳易越看越怒,最終一掌將身邊的巨石拍成碎末,冷聲道:“無論你是誰,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就該宣判死刑,我吳易定然會爲這些屈死的冤魂討一個公道。”
昔日繁盛的宗門徹底變成了死地,兩人的心情都非常的沉重,並未過多的停留,而是重新返回了山頂的議事大殿附近,坐在白玉石階之上,各自陷入了沉默。
“這個幕後黑手如此殘忍,就是爲了斷絕天元宗的傳承,難道《天道訣》真的要就此斷絕,再無傳承者了嗎?”吳易從山頂一路向下,搜查了將近三千米,有關修煉的典籍早就被搜刮一空,什麼都沒有發現,心裡有些不甘,如果在這裡都找不到《天道訣》的後續心法,天璇宗和鳳來閣都不可能有,否則早就已經消失了,剛開始還滿懷信心,可是誤打誤撞到了這裡,最後一點念想也要斷了。
“吳易哥哥,我們能離開這裡嗎?這裡太安靜了,我有點害怕。”宋紫衣見吳易一直皺着眉頭不說話,想着山下萬千具屍體,心裡一陣發毛,輕輕搖了搖吳易的胳膊,小聲說道。
“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很重要,暫時還不能離開,要不讓小火和小三陪着你先出去等我,眼下這片空間,除了我們之外,再無其他的活物了,只要不走太遠,應該沒什麼危險。”吳易微微搖頭,就這樣放棄,不是他的風格,明知希望渺茫,也要盡最大的努力。
“那我還是在這裡陪你吧!”宋紫衣可不想離開吳易,這裡的確很恐怖,可要是見不到他,會更恐怖,乾脆跑到一邊,跟小火和小三在石階下玩耍,不再打擾吳易,讓他自己安靜的呆一會兒。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天元宗的主峰顯得越發的死寂,就連偶爾刮過的微風也充斥着刺骨的寒意,宋紫衣不得不靠在吳易的肩頭,去尋找一點安全感,小火和小三兒反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過也趁機膩歪在宋紫衣的懷裡,呼呼大睡,不時的發出微微的鼾聲,長生果的精元還未完全消化吸收,中途被驚醒,折騰了一天,早就困得不行了。
“嗚嗚……嗚嗚嗚嗚……啪……”吳易正自冥想的時候,山頂突然颳起一陣旋風,虛掩的大門被狂風鼓舞,猛然拍擊在牆面之上,發出震天巨響,徹底打破了夜的寂靜。
“啊……”宋紫衣嚇得跳了起來,要不是吳易及時的拉住她,只怕要發足狂奔了,小火和小三兒也從熟睡中驚醒,警惕的打量着周圍,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守衛在吳易身旁,發出陣陣低沉的嗚咽。
“你爺爺的,不會真的鬧鬼了吧!”吳易的腳下有萬千具屍體,這突如其來的異動就連他都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神識探掃,似乎大殿之中有什麼異動,當即祭出黃金鼎,灑下道道金色光束,將他們護持其中,然後對宋紫衣囑咐道:“你在這裡呆着,動都別動,我進去看看,馬上就出來,小火、小三兒你們要保護她的安全,千萬被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