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冶子的表情倒是沒有出現太大的變化,火山迸發,地底岩漿上涌,肯定是會死人,一臉淡然的說道:“這次在礦難中喪生的雜役全都多發放一年的靈石,安排家族弟子交付給他們的血脈至親,不要辱沒了寒家的聲譽和臉面。”
“是,侄兒一定會妥善安排好善後事宜,絕不讓閒言碎語在修真界流傳,請姑父放心。”姬玄明點頭應道,在他們的眼裡,這點損失算不了什麼,多發放一年的靈石已經是對雜役的恩賜了,畢竟寒家沒有強迫這些雜役在礦洞做工,只要支付了足夠的酬勞,就對得起他們了。
事實上在修真界的確如此,有很多懸賞任務,只要自願加入,就沒人會管你的死活,想要獲得更多的靈石,想要擁有崇高的地位,就必須冒這個風險。
“對了,我不是安排那個小子去鍛造黑金礦了嗎?怎麼兩個月時間不到,他就成了礦山的管事,提拔的也太快了吧!”寒冶子眉毛一挑,忽然想起來剛剛姬元亮口口聲聲的‘吳管事’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姬玄明早就預料到他會有這樣的疑問,坦然說道:“剛開始的確是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在後院鍛造原礦,只是元亮年少氣盛,不知深淺,與他發生了一點衝突,被教訓了一頓。我見他戰力驚人,資質超凡,又是小雪帶回來的精英,便將他調到黑金礦山,誰知纔去了不到半月,竟然聯合所有雜役以罷工的手段跟我們提出了三個條件,還出手重傷了三伯,爲了穩定人心,保證原礦順利開採,我只能私自做主,提拔他爲礦洞管事,正想着等姑父忙完了這陣,再像您稟報,沒想到竟然出現了這麼大的變故,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這些說辭姬玄明早就已經在心裡準備好了,雖然口口聲聲都沒說吳易一句壞話,但是成功的營造了一個姬家處處忍讓,而吳易飛揚跋扈的形象,暴揍姬元亮,提拔爲二等雜役,聚衆鬧事,又讓他做大管事,順帶提起了吳易和寒雪的關係,顯得自己是多麼的大度,事事處處都能極力剋制,以大局爲重。
果然寒冶子聽完以後,重重的一拍桌子,怒聲說道:“這小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居然敢聚衆造反,要挾老夫,死了倒也乾淨,就算僥倖活了下來,我也要讓他付出代價,簡直太不像話了。”
“侄兒私自做主,提拔吳易做管事,事先沒有跟姑父商量,已經是越權了,現在又出現了這樣的慘劇,玄明羞愧難當,請求姑父出去侄兒的主事之職,另選賢能。”姬玄明又一次‘噗通’跪在地上,無比自責的說道。
寒冶子搖頭說道:“你這樣處理並無過錯,當時那種情況,要是逼的太緊了,礦山肯定要停工,咱們這批訂單也不可能按時完成了,黑金礦山一直都是你們姬家在處理,爆發這麼大的亂子,居然能平穩過度,要論隱忍剋制,連我都自嘆不如了。”
“實不相瞞,當時被一個後輩把牙都打掉了,真是想去拼命,都是玄明苦苦勸慰,陳述了其中的厲害關係,這口氣我才生生忍下了。”姬榮陽補充說道。
姬德厚也附和道:“當時三弟被打的不成人形,我肺都快氣炸了,召集姬家弟子要去滅了這羣膽大包天的傢伙,幸好玄明及時趕了回來,把我們都給攔了回去,現在想想,還是他考慮的長遠一些啊!”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三個男人湊在一起也是一樣,現在他們叔侄三人聯合起來唱了一出大戲,不惜自毀名節,把姬玄明的形象推到了巔峰。
“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關鍵時刻能控制情緒,以大局爲重,可堪大用,玄明,姑父果然沒有看錯你,快起來,礦山那邊一片混亂,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快去忙你的吧!”寒冶子親自起身把姬玄明扶起來,欣慰的說道。
“多謝姑父擡愛,那我就先告辭了。”姬玄明恭敬的行了一禮,轉身退了出去,姬家其餘的人也紛紛起身離開,密室之內就只剩下寒家父女二人,顯得有些勢單力薄。
寒雪此刻已經徹底看清了姬玄明的真面目,她只是單純,並不是癡傻,一切都是陰謀,只是做的天衣無縫,就算她心裡再肯定,也一句話都說不出,流着眼淚就準備往外走,直到現在她都不相信,吳易真的已經死了,在地獄之門,經歷了那麼危險的境況,他都挺了過來,這一次就真的無力迴天了嗎?
“當初要不是我爲了一點私心,拉他來寒家,恐怕現在已經是宗門的核心弟子,作爲重點栽培對象,怎麼也不至於丟了性命吧!”寒雪心裡充滿了悔恨和自責,就在她要奪門而逃的時候,一道無形的元力擋在了她的身前,柔和的元力沒有形成反震衝擊力,卻也阻擋了她邁出的腳步。
“都已經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兒?”寒冶子沉聲問道。
“我不相信他已經死了,所以要去礦山找他,人命在您的眼裡,什麼都不是,但是在我心裡,卻是比什麼都重要。”寒雪轉身說道,淚眼婆娑,神情悽婉哀絕。
寒冶子緩緩坐下,揮手說道:“你可知道那地底噴出的岩漿有多厲害?黑金礦石都會在瞬間融化,更別說是一個化血境的修士了,你去了也什麼都見不到,還是安心呆在家裡吧!”
“不行,我必須要去找他,要是他真的死了,我也要替他查清事實真相,無論您信不信,這件事絕對沒有那麼簡單。”寒雪態度非常的堅決,這一次絕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就讓事件平息了。
“胡鬧,我看是你到現在還對那小子念念不忘,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狐禪,居然癡心妄想做我寒家的女婿,簡直就是白日做夢。”寒冶子怒聲喝道,剛剛端起的茶杯又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溫熱的茶水飛濺而出,冒出騰騰的熱氣。
寒雪淒厲的笑道:“他要是有這個想法就好了,是我,是我喜歡上他了,都怪我想要跟着他去浪跡天涯,逃離這一切,是我害了他。”
“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能說出如此不知廉恥的話來,簡直……簡直丟盡了寒家的顏面,這要是傳出去,豈不讓寒家淪爲世人的笑柄?”寒冶子氣的老臉漲紅,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喜歡一個人就叫不知廉恥嗎?按照您的想法,只有嫁給姬玄明,纔算是名正言順,可我偏偏就是不要嫁給那個虛僞狡詐,心狠手辣的衣冠禽獸。”寒雪情緒異常激動,一時忍不住,把壓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寒冶子怎麼也不明白,一向溫順乖巧,被他視爲掌上明珠的女兒,會變得如此叛逆,如此不可理喻,近乎命令的說道:“都是那華夏的小子蠱惑人心,妖言惑衆,纔來了短短的時間,便掀起如此大的波瀾,我看這烏龍山提前爆發,是寒家先祖給我的預警,這件事情由不得你,從今天起不許踏出房門半步,一個月以後我會親自主持你和玄明的婚禮,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
“不……我不要……我不要嫁給他,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寒雪情急之下,長劍揮舞,竟然想強行破開那層擋住她去路的元力光罩。
“簡直就是得了魔怔,居然敢當着自己的親爹亮劍,太不像話了!”寒冶子大袖一揮,直接收走了銀色長劍,同時將寒雪禁錮在了閨房之中,加強了禁制,嚴令弟子加強戒備,再縱容她脫身的話,嚴懲不貸。
寒雪在房間內瘋狂的衝擊,卻一次又一次被反震了回來,元力耗盡之後,頹然的坐在牀上,情緒變得越發的低落,淚水更是像斷線的珍珠一般撲簌掉落,她的世界在這一夜徹底崩塌了,想到再也見不到吳易,想到不得不嫁給姬玄明,一股銳利的疼痛透心徹骨,彷彿整顆心都被揪在了一起,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然而此時吳易正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圍的一切,全身焦黑如碳,那些恐怖的裂紋已經消失,留下星星點點的疤痕,看起來有些恐怖,在他的身邊,小火正吐着舌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看來這一路從岩漿中逆流而上,耗費了不少的體力。
“這裡究竟是什麼鬼地方,明明已經到了地心深處,怎麼還有人工雕琢的痕跡?”吳易拍了拍小火的腦袋,自顧自的說道。
目之所及的是一間極爲平整的石室,而他躺在一塊延伸出去的巨石之上,也是打磨的極爲光滑,而身邊就是沸騰的岩漿,正在緩緩流動,不時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就算是隔了將近二十米的距離,也能感受到那恐怖的溫度,可以輕易將他化爲一縷蒸汽,只是不知道這些石料是何種特殊材質,竟然隔絕了高溫,只是微微有些溫熱,而且岩漿無法將其吞噬,其珍貴程度恐怕堪比鎢精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