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眉忍了個肚疼,努力忽略張天柱對自己的稱呼,起身拒絕了對方的攙扶,跳下馬車。
張天柱跟着下來,然後對侍從道:“去敲門,就說我來了,有急事見二小姐。”
一個侍從跑步到門前扣銅環叫門。
片刻後,纔看見大門開了一條縫,探出一個人影來悶聲悶氣問道:“半夜三更的,什麼事?”
張天柱朗聲道:“進去稟告二小姐,就說我張天柱有急事見她。”
那門衛看是張天柱,口氣稍稍和緩了一些道:“是張公子,您稍等。”
說完,門關上了,好一會兒才又打開,兩個人迎出來對張天柱道:“公子,我家小姐有請。”
蘇淺眉一聽,忙跟着張天柱踏上臺階,進了府院。
天色黑了,也看不清裡面的具體場景,只覺得眼前總是一片幽深,綠意盎然,草木的新鮮氣息很濃,她跟在後面左轉右轉,穿過若干個庭院,遊廊,還跨過一個不窄的石橋,下面聽得見淙淙的流水。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候,蘇淺眉跟着張天柱到了一個寬敞的院落,正房左邊屋子亮着燭光。
蘇淺眉的心一下揪緊了,也不知道花夜現在如何,他一定也已經醒來了,得知自己被困,一定非常氣惱。
她跟着張天柱進了屋子,左拐,挑簾入內。
這是一間會客的屋子,正面是個尊位,兩邊是高背椅子兩排擺開,中間由方形小几隔開。
此時尊位上端坐着一個年輕的女子,面貌姣美,表情和善,含着一抹勾人的笑意,一身隨意的家常衣衫顯出勻稱的身材。
見蘇淺眉進來,女子笑意忽然停住,盯着她的臉打量了片刻,然後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眼,看見對方的手臂還綁着,便帶了一抹促狹的笑看向張天柱道:“張公子,這就是你即將要迎娶的女子麼?看來你還沒有完全說服她……”
張天柱臉色有些尷尬,呵呵一笑回道:“二小姐,來日方長,等我們成了親,就會好一些了,現在她因爲我的方式所以在和我生氣,慢慢就好了,她知道我喜歡她。”
“那麼你來這裡是什麼意思,還把你的未婚夫人帶來?”女子微微探身,閃出一個疑問。
張天柱撓了撓後腦勺,似乎有些猶豫,他看了蘇淺眉一眼,最終還是衝對方抱拳道:“二小姐,是這樣的,我的未婚妻和之前的那個男子是姐弟關係,現在她聽說弟弟被送到這裡,很擔心他不接受這個事實,所以過來看看。”
蘇淺眉看張天柱說完,挺身往前跨一步道:“小姐,古來成親都是你情我願,或者最起碼有個三媒六證,光明正大,我和弟弟路過貴地不諳此地風俗,你們應該不會如此爲難我們吧?”
“你和你弟弟路過?”女子做出一抹思考狀,這樣的情況有沒有發生過自己倒沒有去細打聽,但是從對方的意思來看,是想要會那個傾城無雙的男子,“你要做什麼?來看看他麼?”
“我想知道我弟弟是不是願意接受這個事情,還有他現在是不是還好。”蘇淺眉知道不能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要是那樣的話很可能會遭到對方拒絕,所以將目的化爲幾個階段,一點一點來。
端木凌秀聞言淡淡一笑:“你放心,我端木凌秀絕不做爲難別人的事情,說實話,他現在心情很不好,所以我會給他一點時間來接受,就像張公子對你一樣。我一直以來就想找這樣一個男子來做夫婿,只可惜天不遂人願,一直沒有遇見。今日偶然看見他風華無雙,心裡傾慕不已,所以就將他請了回來--你不會介意吧?”
“不,我很介意,”蘇淺眉也跟着涼涼一笑,看看自己身上的繩索,然後仰頭迎上對方的視線,“若你現在處在我這樣的境地,會不會介意?”
端木凌秀看着蘇淺眉的模樣,不由掩口而笑,然後點點頭:“我會介意,不過張公子應該是沒有辦法,他打不過你,只好出此下策--還是因爲喜歡的心在作怪啊。”
對於這個張胖子蘇淺眉現在沒有什麼心情來評價,現在最想做的侍寢就是想把發見到花夜,於是她直接忽略端木凌秀的話,轉而問道:“我想見見他,不知可以麼?”
端木凌秀倒很痛快,招手示意侍女去請花夜。沒一會,花夜俊美的身影便出現在衆人的視線內。
他的臉色一片沉寂,沒有一點色彩,但是當看見蘇淺眉的時候,他的眼睛,忽然亮了,疾步上前想要靠近蘇淺眉,卻被張天柱擋在中間。
“你們現在最好不要靠近,她還沒有和我成親。”張天柱模樣看着笨拙,思維卻毫不遲疑將花夜拒絕在安全線之外,不讓他靠近蘇淺眉。
花夜看着蘇淺眉身上綁着繩索,神色一驚,繼而怒火噴了出來,衝着張天柱罵道:“你這個匹夫,她一介女流,你竟如此忍心對她,還算是個男人麼?!”
張天柱臉上沒有任何羞愧之色,很坦然地望着花夜辯解道:“我也出於無奈,又不是故意要這樣對她,我們成親後我自然會放開她,好好心疼的,這個你不要管了,還是重點來看看你的事情吧,高貴的二小姐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氣,怎麼樣,儘快找個日子拜堂成親吧!”
花夜恨恨瞪了張天柱一眼,回身冷眼看了端木凌秀一眼,冷笑一聲道:“小姐可有此意?”
端木凌秀緩緩起身,淡淡一笑:“如何?公子仙鄉何處?姓甚名誰,我們相見自是有緣,我未嫁,君未娶,天賜良緣,怎可錯過?”
“你怎麼知道是天賜良緣,我根本不願意!是張天柱用卑鄙的手段將我和靈兒姐捉住,如此卑劣之徒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們凌雲堡作爲領主,竟然縱然、容忍如此野蠻的習俗,不覺得心裡有愧麼?!”
花夜很少用這樣慷慨激昂的語氣說話,今日是被氣急了,又看到蘇淺眉被五花大綁捆着,心裡的心疼與氣憤撲天蓋地,脫口而出這番話。
端木凌秀臉色有點變了,她看到花夜如此激憤,與剛纔的一言不發形成成鮮明對比。
儘管對自己夫君這個角色嚮往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可是自己從來沒有看上過誰,就這樣一個連來路都不知道的男子自己就一眼,再難忘記,他就是那種即使不說話安靜站着,也不能讓人忽略他的存在的耀眼的男子。
所以當她看見他的第一眼,別的人就不存在了,整個世界就只剩了他,現在對方說的每一句話,端木凌秀都不會忽視,看到他這樣的激動,她的眸光沉了沉,走下尊位,站在花夜跟前,微微養漾着臉輕聲問道:“不管怎樣,先說個名姓,我們坐下好好談談,如何?”
花夜雖然表現出一副豁出去的樣子,但是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作爲男人可以堅持節義,蘇淺眉怎麼辦?她雖有武功,但是現在被綁着無法脫身,而自己又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真正憑自己的實力解救她,所以現在最好以敵制敵最好,用端木凌秀來控制張天柱。
所以他努力舒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直直望進端木凌秀的眼裡,緩緩道:“在下花夜,和靈兒姐相依爲命,只是路過貴地,不想竟然遭此意外,小姐出自南疆貴族,應是明理之人,希望你看在我們是外來之人的事實上,高擡貴手放人,在下感激不盡。”
端木凌秀沒有說放還是不放,只是含笑環視一圈道:“這樣吧,關於這件事,我們坐下好好商量一下--上茶。”
端木凌秀沉聲命令侍女上茶,請各位落座。
蘇淺眉看出這個端木凌秀看花夜的目光明顯的灼熱,知道她對花夜動了春情,所以真心放開的機會不大,再看身邊這個混賬,對自己志在必得,要放自己也是難上加難,她的柳眉緊緊蹙了起來。
要怎樣纔可以擺脫這個困境?濬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在這裡的,如果他一切順利的話,現在應該差不多在寧南了,侍衛一定告訴了他事情來龍去脈,然後他會馬不停蹄來找自己,可是現在自己一行人都被困了,怎麼通知他消息呢?難道自己真的要栽在這個張天柱手裡?!
她心裡想着,沉默落座。
花夜也坐在了她的對面,幾乎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心疼之情溢於言表,他多想衝過來將那堅硬的繩子解開!張天柱生怕她跑了,將繩子系的那麼緊,她一定不舒服的!她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被她的手下敗將這樣羞辱,心裡該是如何的暴跳如雷!
蘇淺眉眸光悄悄落在花夜臉上,讀到了他的焦急與難過,隨即,她閃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安慰對方,想要告訴對方不用擔心,自己和他都會有辦法跳出這個困境的!
他們之間的互動,端木凌秀看在眼裡,憑女人的直覺,她敏銳地看到花夜眼裡對張天柱未婚妻的*關心,所以,這兩個人應該不是真的親姐弟。
爲了證明這一點,她輕啜了一口茶後,看似閒聊般的問花夜:“公子和靈兒小姐不是親姐弟吧?看着面相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