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下着大雪,視線所及,一片灰濛濛。
東方白也早早來了,和蘇老將軍並肩騎着馬往城門外走着。
蘇淺眉跟在後面一言不發,沉默前行,只聽着東方白和自己的父親時不時說着話。
今日的他,穿着一件暗紅的錦衣棉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帶着白狐毛鑲邊的披風,俊臉也掩在厚實的斗篷帽裡。
他今日的聲音略帶沙啞,彷彿昨夜沒有安睡,顯出了一絲倦怠,低沉又不乏溫和,聽起來格外舒服。
東方白和蘇老將軍說着話,視線也時不時會瞟到身邊不遠的蘇淺眉身上,今日的她比平日還要安靜,彷彿是彼此的默契,她竟然也穿着暗紅色系的衣衫,外面罩着自己送給她的那件白狐斗篷。
她在暗示自己什麼麼?記得送她的時候她拒絕過,可是今日她卻不動聲色地穿在身上。
大雪紛飛,雪中的她更加俏麗無比,自己找不到一個詞語來形容她的美,那微微一舉手一投足,都讓自己的心激盪不已,從來沒有一個人、一件事會讓自己這樣的激動、縈懷,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之前沒有過,今後也不會有!
不知不覺已到城外的長亭,蘇老將軍請東方白停住腳步,抱拳告別:“大將軍,就此留步,我也祝願你去邊疆的路上平安順利!”
“老將軍多注意身體,不久之後我們當會再次相聚。”東方白也抱拳,含笑對蘇老將軍道。
然後其他將領也一一想東方白作別。
最後是蘇淺眉,她朝東方白抱拳,輕聲道:“保重……”
“你也一樣,淺眉,”東方白千言萬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面對着將到來的離別,他的心五味具呈,最濃烈的就是自己的不捨,可是身爲軍人,身負重責,自己又不能多說什麼,“記住,我還會給你寫信……”
看着自己最心愛的人隨着父親又要奔赴險惡的黑煞,東方白心裡不好受的難以形容,他這幾日進宮面見過一次皇上,特意就蘇老將軍駐守黑煞的事情諫言,他表明蘇老將軍上了年紀,駐守險惡又重要的黑煞,可能會有力不從心,自己願意和對方做一個調換。
皇上當時說考慮一下,結果第二天便回覆他說將帥暫不做調整,並且說蘇老將軍雖然上了年紀,但是兢兢業業,不辭勞苦,問題應該不大,勸東方白好好做好與翡翠國的軍事外交等。
所以現在,看蘇淺眉,東方白滿腹心事難以傾訴,很想要她知道,自己是多麼想替代她去,可是軍命難違。
蘇淺眉點點頭,微微一笑:“你也要做好準備,我可能會回,可能不會,我很忙……”
“沒關係,我只要你知道,我一定會給你寫信,絕不食言……”東方白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什麼,蘇老將軍在等着蘇淺眉。
蘇淺眉又是一笑,打馬往前去追趕蘇老將軍,偶爾會回頭看向東方白。
鋪天蓋地的雪,沸沸揚揚下着。東方白幾乎一動不動,看着蘇淺眉最終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很久之後,在身邊侍衛的提醒下,他才緩緩掉轉馬頭回了城。
蘇老將軍一行人,不顧大雪一直趕路,日夜兼程,於二十多天後回到了黑煞關。
他早注意到這一路上蘇淺眉鬱鬱寡歡,所以一會兒黑煞關的第二天,軍事灰衣結束後,他就留下蘇淺眉。
“其實,大將軍一直有給你寫信,是爲父攔下了,”蘇老將軍也好是一個爽快的人,他開門見山告訴蘇淺眉,自己控制了東方白的來信,“爲父不想讓你繼續陷進去,所以才扣留了信箋,希望通過這個可以讓那個你們之間淡下來,可是我現在發現,我似乎做錯了……”
蘇淺眉淡淡一笑:“爹爹,我不怪你,我一直都知道你在爲孩兒好,爲蘇家好,不想讓孩兒和九公主與太后站到對立的面上……”
蘇老將軍嘆口氣,坐回到椅子上,緩緩道:“淺眉,你要知道,我們得罪不起,這個太后在大夏有勢力,我們蘇門只是一介臣子--你不知道爲父現在有多爲難,一方面是大將軍,一方面是太后。看着大將軍誠心誠意地想要結親,也知道你們兩個情投意合,爹爹應該高興,你終於等到了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子,可是偏偏皇族也看上了,我們爭不過,也不能爭!”
“那爹爹要如何做?你要淺眉怎麼做,纔是最安全的呢?”蘇淺眉有些言不由衷,但還是低聲問道。
“我們先觀望着,若是東方白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那解答歡喜,若是太后那邊進行逼迫,爲父便會將你許配給李副將以避禍,你看如何?--若不這樣,爲父只擔心太后會給你下旨賜婚,到時候若是給你找一個更不如意的,還不如嫁給李副將,你說呢?”蘇老將軍仔細觀察着蘇淺眉眼底的反應,他知道這個決定已經和她提過,而且她也答應過,但是回去看見東方白的這些天,她的心裡又會發生很多的變化,所以自己還是要確定一下,因爲這算是一個保全之策,不得已而爲之的計策。
帳子裡安靜了很久,蘇淺眉的聲音才輕輕響起來:“就聽爹爹的安排。”
蘇老將軍心裡暗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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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既快又慢地奔走着,黑煞關由皚皚白雪覆蓋到青草爬滿山坡,蘇淺眉和蘇老將軍艱難又充實地過着緊張的軍旅生活。
烏孫國的不斷挑釁,終於在五月中旬受到了一次最嚴重的打擊,蘇老將軍、蘇淺眉帶領的三萬精兵,在一座險要的山脈伏擊對方取得巨大成功,大夏稱“黑煞大捷”,共消滅敵方八萬多人,抓住了對方一個有名的將軍,繳獲物資無數。
大夏皇帝親自下旨進行嘉獎,將蘇老將軍和蘇淺眉都論功行賞,蘇老將軍升做振威將軍,而蘇淺眉也由副將變成了將軍。
東方白聽到了這個消息,更是高興不已,若不是主帥不能隨意離開自己的管轄之地,他真恨不能親自去給蘇淺眉和她的父親道喜。
所以,他連寫了兩封信,一個給蘇老將軍,一個給蘇淺眉。
寫給蘇老將軍的那一封,熱情洋溢,又充滿了真誠;而寫給蘇淺眉那封,抑制不住的思念與愛戀,毫不吝嗇地充滿字裡行間,不管她回不回,他知道她一定會看見,這就夠了。
除此之外,東方白還派人帶了不少特產,都是蘇淺眉喜歡吃的用的,還特意給蘇淺眉送去一小盆芍藥花,已經含苞待放的芍藥花。
蘇淺眉收到這些,自然喜不自勝,尤其是那芍藥,她放在自己帳子裡,除了緊張的軍事活動外,她就靠着芍藥花來調節自己心情。
對於東方白的信,自從蘇老將軍說明之後,就不再扣留了,但是蘇淺眉依然沒有回信,而且拆開的不多,只有很少的幾封。她擔心自己會依賴上這些精神食糧,萬一將來有變動,自己一定會適應不了。
但是對於他慶賀“黑煞大捷”,她不僅仔細看過,而且還提筆寫了回信。
她不知道,當她這封信到了東方白手裡,他高興的竟然失眠了!這是她第一次給他寫信,而且寫的挺長,他一口氣看了不下十遍,幾乎都達到了快要背誦的境地了。
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直到蘇淺眉給他寫來第二封信之前,東方白的*袋裡總藏着這封信,甚至讓它陪着自己度過漫長的黑夜。
兩個人在遠隔兩千裡的兩地,各自生活着,卻又彼此牽掛着,寒來暑往,時間在指尖中過去了,轉眼又是一年的夏天。
這一年中,蘇淺眉給東方白寫了好幾封信,東方白更不用說,除此之外,他對蘇淺眉的來信如獲至寶,這一切都被他的表妹暖月看在眼裡,恨在心裡。
所以她找機會寫信給了郝連朵,告知了蘇淺眉和東方白書信往來,感情加深的事情。
沒有用了多久,太后的手諭就傳到了黑煞。
手諭裡問詢蘇淺眉的婚事,作爲大夏有名的女將軍,已經十八還沒有成婚,對方表示關心,所以便給蘇淺眉尋了一家準備下旨賜婚,希望中秋回京領旨見面。
蘇淺眉一看這個手諭,就知道太后開始逼迫自己了,這個時間限制在中秋,對方的意思很明白,中秋之時,若自己還沒有成親,那麼她就會下旨賜婚,而現在離中秋不過兩個月。
怎麼辦?
蘇老將軍和蘇淺眉帳中沉默了半天,緩緩道:“這件事估計大將軍是沒有辦法,對方並沒有和他挑明,只是來逼迫我們而已,他能說什麼?爲今之計,你就委屈自己,嫁給李將軍吧,他對你的心意爲父明白,也不算委屈了你,在若等下去,結果比這個都差!”
又是一次選擇。
蘇淺眉默默流着淚,答應了父親的辦法,同時心裡覺得對不起東方白,回到帳子,便給東方白寫了一封信,將自己要嫁人的意思告訴了對方。並說若不嫁人,中秋時節,太后便會賜婚,恕自己不能再等他的消息。
-------------今日兩更完畢,親們閱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