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眉不做聲,沉默着給耶律濬將長髮梳起,別好玉冠,才緩緩道:“我手藝不好,你還是叫專門的梳頭丫鬟做吧。”
耶律濬瞥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那上好的烏髮梳地還算光滑,但髮髻卻盤的有些歪斜,於是他故意輕嘆一聲:“果然手藝還需要精進,不然要被你毀一半的形象……”
明知道他含着玩笑的口吻,但蘇淺眉卻沒有心情和他鬥嘴,呈口舌之利,自己在他眼裡宛如小丑,不能在給他增添笑料。
“我還要去忙,先走了。”她將玉梳放在桌子上,轉身走了出去。
耶律濬忽然感覺蘇淺眉有些心不在焉,他沒有說話,只凝望着她的背影,一直看着對方下了臺階。
蘇淺眉剛下了臺階,正碰上小蠻風情萬種的扭着蠻腰進來。
“好巧,王妃,您又來了……”她笑意盈盈衝蘇淺眉福身行禮,低聲帶着一種難言的優越姿態。
說完,她起身將視線轉到正望向這邊的耶律濬,嬌聲喚道:“王爺……”
那聲音叫得蘇淺眉心肝直顫,這聲音的蜜度可以將人淹死了,自己恐怕一輩子也學不來這種女人媚態!
蘇淺眉回頭看去,窗裡的他臨川而望,依然美如畫卷,先是靜如處子,若有所思,繼而嘴角輕勾盪出一抹勾人魂魄的笑容。
他在衝小蠻笑!果然他是喜歡對方的,喜歡這樣甜媚入骨的女人,而面對自己,恐怕永遠也不會露出這樣的笑!
蘇淺眉看着耶律濬笑迎小蠻,而對方更如小鳥一般快步走向自己的情郎,蘇淺眉忽然感覺自己太過多餘,立刻轉身奔出了院落。
身後又傳來小蠻嬌滴滴的夾了驚訝的聲音:“王爺,是哪個不長眼的給你梳的頭,真該打她,還是妾身來幫您梳頭吧……”
耶律濬看蘇淺眉轉身過來,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卻沒有料到對方連個迴應也沒有,立刻扭頭跑了出去,那個表情離沒有含羞,沒有默契的欣喜,有的竟然是失落與難過!
她怎麼了,是自己哪裡惹到了她?這麼說變就變呢?
蘇淺眉一口氣跑出好遠,心裡憤憤針扎般的難受,自己不就是對方口中那個不長眼的麼?凡是伺候男人的這一套自己一蓋不會!
難過,滿心裡看不到邊際的難過!
自己不應該這樣的,已經知道他的虛情假意,應該慶幸纔對,從此和他涇渭分明,守護好自己的園地,不應該患得患失,難過失落!
可是--她還是止不住的心酸,自己的初次戀愛,還沒有開花既夭折了,最可氣的是對方竟然對自己下圈套,簡直太不地道了!
她滿懷心事回到了花夜的院子,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開始準備藥材,所有的藥材都送到了花夜的院子,蘇淺眉叫丫鬟們將前十天的藥材放在比較通風的陰涼處,並挑選明天負責採摘露水的人員。
“這比較難,一定要細心負責的丫鬟才行,以防有人做了假,到時候前功盡棄就遭了。”蘇淺眉見花夜勸自己休息一下,便對他解釋道,“關鍵時刻我要負責好,幫你就幫到底,這樣的話,如果有一天我不在這裡了,也能放心走。”
花夜臉色一變,立刻緊張地摸索着拉住蘇淺眉質問:“你要去哪裡?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
蘇淺眉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走了嘴,便掩飾地拍了一下:“我能去哪裡?無非是出去走走,這裡太悶了,你知道我人緣不好嘛……”
“那你等等我好不好?很快我的眼睛就可以看見了,大不了我陪你去!”花夜更緊張了,拽住蘇淺眉的手不放,“你不能在我看見你之前離開,徐靈兒,你走了,下次見面的時候我或許都不認識你了,這多可怕!”
蘇淺眉心裡感動至極,自己在這偌大的肅北王府孤軍奮鬥了這麼久,爲那麼多人出了那麼多力,沒有贏回一個友好的迴應,只有這個盲人少年,他看不見,但是他遠比那些明眼人透亮!
自己做好事是不圖回報,但那些受了恩惠的人能不能像花夜一樣,擁有一顆感恩的心呢?
“花夜,我就是走也走不遠,我們可以時常走動的,你可以看見的時候我一定會在你身邊,你放心吧……”
一句“你放心吧”,花夜心裡稍稍平靜了,她承諾了,就一定會這樣做,但是她已經決定要走了,只是自己卻不知道什麼原因,難道就是因爲不被他們接納?
“你是要離開王府,還是要--離開他?”花夜斟酌了一下,問了一句,要知道,這兩者是有區別的。
蘇淺眉想了想,低聲道:“我們是一夥的,你要向着我,不管哪種結果,我出了這個王府,就會快樂很多……”
花夜不再說話,半晌才幽幽道:“要等我……好了,可以麼?”
“嗯,還是那句話,你放心吧。”蘇淺眉安頓好花夜,出來回自己院子和秋月繼續商量取露水的具體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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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取露水的分成兩個小組,一組由秋月帶着,在王府花園等處尋取,第二組有蘇淺眉帶着出城到河邊草叢採取。
雖然已經到了初秋,但露水相對細微,蘇淺眉帶着丫鬟們一直採了三天,第三天採取的差不多後,蘇淺眉看量差不多了,便率領丫鬟們回城,正好遇見了東方白。
東方白認出是馬車珠簾內是蘇淺眉,立刻攔住馬車,臉色變得諱深莫測,道:“王妃,在下有事想問,麻煩借一步說話。”
聽對方的口氣,顯然心事重重,蘇淺眉便走出來,由丫鬟扶着下了馬車,對丫鬟們道:“你們且先等等,本妃去去就來。
東方白轉身進了一個稍稍僻靜的巷子,蘇淺眉也跟進來,她有一個直覺,對方的事情一定不尋常。
果然,東方白停下腳步一回身,神色凝重問道:”聽聞王妃正在給夜公子治療眼疾?“
蘇淺眉點點頭,心裡卻忽然冒出一個預感--冰山靈芝!
”那藥引裡的冰山靈芝來自何處,王妃可否告知一二?“東方白的臉色明顯的沉了下來,還時不時閃爍着疑惑。
”是我高價買的,王爺有何疑問?“蘇淺眉臉色不變,自己也是見過大風大雨的人了,這樣的場面根本不在話下!
東方白朝蘇淺眉走近一步,輕聲道:”在下府上本有一顆稀世冰山靈芝,我夫人淺眉患有熱咳之症,一直不能根治,所以我花盡心思才求來一顆,準備給她治病,因爲這冰山靈芝需配三年的梅花雪浸泡纔可以發揮作用。不料,三年梅花雪沒有等到,她卻仙逝了。放冰山靈芝的地方只有我夫人一個人知道,她曾自信地說,若不告訴,我都不會找到,事實也是如此,我曾找了半日也沒有收穫,最後還是她告訴我的--可是,前段時間被偷了,這盜賊彷彿輕車熟路一般,直接就找到了位置……“
”王爺來和我說是什麼意思?你應該去和那盜賊探討一番,而不是在我這裡浪費時間。“蘇淺眉冷漠而客氣地理了理雲鬢,”如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東方白見蘇淺眉要走,立刻叫住她,輕嘆一聲,”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奇怪,這件事甚至給我一個錯覺--她還活着,是她回來拿走了東西……“
”王妃真是很忙呢!“
東方白正說着,被一個清冷的男聲打斷了。
蘇淺眉暗叫不好,耶律濬這廝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自己和東方白在這裡單獨談話會不會又讓他做一些聯想?
東方白看耶律濬的臉色很難看,沉的可以擰出水來,自己的話題也不好再問了,只得抱拳客氣了幾句離去。
耶律濬帶着一種居高臨下望着有些尷尬的蘇淺眉,似笑非笑道:”王妃是很忙,又要幫助花夜,又要找時間和男人會面,忙得不可開交!“
”我們只是偶然遇見,王爺可以去問丫鬟們,她們可以作證--“蘇淺眉感覺自己一句話兩句話,解釋不清,耶律濬對自己和東方白的獨處已經有了成見,怎麼解釋也是越描越黑。
耶律濬眼底掛起了風暴,隨手將一頂很精緻的竹斗笠重重擲在地上,轉身出了巷子跨上馬背,風一樣跑遠了。
看着地上的斗笠小巧美觀,一看便是適合女子佩戴,蘇淺眉心裡一暖,他是給自己來送斗笠的?!
她走過去,撿起來很細心地拍打着上面的塵土,他是來表演深情的麼?
蘇淺眉感覺自己和耶律濬就像兩個帶着面具的人,在各自表演着自以爲是的小丑戲。
露水已經收集的差不多了,花夜的治療順序正式開啓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他的眼睛已經用藥布包裹起來,等待着光明的到來。
轉眼又是幾天。
這天一早,蘇淺眉剛起來,秋月帶進來一個好消息,今日”雅苑“舉行盛會,很熱鬧。
蘇淺眉這幾天心事一直不好,聽到這個消息,格外振奮,匆忙洗漱完畢,去花夜的院子告訴對方自己出去一下,便讓秋月留下照顧花夜,她自己坐着轎子徑直到了”雅苑“。
果然,人來人往,盡是名流。
前面一個格調其高雅的大廳,中間一座高臺,紅毯鋪設,直到臺階之下,四周問們幾乎座無虛席。
蘇淺眉打聽了一下,這裡即將舉行名家現場獻藝,是西楚大陸規格最高的盛會。她好不容易找了個角落的座位坐下,等着開始。
”今日聽說小蠻大家要獻唱,真是難得。“旁邊一個男子興致勃勃和身邊人談論着。
旁邊的那人也忙點頭:”是啊是啊,自從她進了肅北王府,我們都聽不到她的天籟之音了,真是遺憾,估計是肅北王不要她出來隨便唱歌的機會……“
”是啊,人家金屋藏嬌呢……“
蘇淺眉的心沉了下來,這個小蠻原來真是很有名,耶律濬的魅力真不是一般的大,能讓一個見過大世面的女子心甘情願老實呆着。
她正想着,忽然看見小蠻出現在離表演高臺最近的貴賓看臺上,今日的她打扮的格外精緻,飛天髻,一絲雪白的輕紗衣裙,彷彿是墜入凡間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而讓蘇淺眉震驚的是--耶律濬竟然也在她身邊含笑出現!今日的他彷彿和小蠻商量好的,也是一襲白衣,烏髮輕挽,清秀絕雅,舉手投足間散發着灼人的耀眼光華。
他和小蠻已出現,立刻成了全場的焦點。
”真是郎才女貌,只有小蠻才能配的上咱們的肅北王爺……“
”小蠻大家真是有眼光,能將肅北王爺收穫,手段不是一般……“
蘇淺眉看着耶律濬含笑些小蠻入座,並且很細心的爲她提了一下裙裾。
她的心彷彿罩上了一層冰霜,他是個優秀的男人,西楚大陸堪稱翹楚,自己也很好,只不過彼此不是彼此對的人,相遇更是在錯誤的時間裡。
演出開始了,可蘇淺眉的心不在焉,視線時不時會落在耶律濬和小蠻身上。
忽然,耶律濬的眸光掃過層層人羣,對上了蘇淺眉的視線!
蘇淺眉沒有躲閃,就那麼靜靜的盯着他。
四目相對,彷彿有無形的刀光劍影劈趴作響,耶律濬的目光一最快的速度冷凍下來,隨即又恢復了以前看她時的那種冷漠,他收回目光,笑容可掬地轉頭對小蠻說了什麼,惹得小蠻嬌笑不已,幸福的無可挑剔。
他們的互動很多,小蠻小鳥依人般緊緊偎依在他身邊,笑靨如花,時不時以扇子遮住嘴,和耶律濬說點悄悄話,而對方也總是側耳傾聽,甚至還很認真的迴應,寵溺毫不隱藏。
一曲飛天舞,由來自異域的一組少女表演,風情獨特,贏得全場的熱烈掌聲,可蘇淺眉卻如同嚼蠟。
平生第一次,她感覺到了挫敗,就是,挫敗的感覺,任憑自己怎麼的伶牙俐齒,任憑自己怎麼樣的全力付出,得到的不過是一聲冷哼,一聲嘲笑。
自己怎麼了,不是來找開心的麼?怎麼都頭來是看他們秀恩愛呢?
小蠻忽然站了起來整理衣衫,看來是應該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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