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髮老者將慕容秋雨呆愣的表情盡收眼底,臉上……是譏諷的笑意。
“怎麼?我說的,你不信?”他啞聲詢問了一句,而後揮手掀開馬車轎簾。
刺目的陽光,傾瀉照耀進馬車內。銀髮老者的面龐,得以更清晰的呈現在慕容秋雨眼中。
慕容秋雨眸光眯了眯,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表情。
對方雖滿頭銀髮,可是皮膚保養的極好,看起來頂多四十歲的樣子。當然,慕容秋雨知道,他實則已經五十多歲了!
“現在,可是信了?”銀髮老者眼見慕容秋雨面無表情的反應,語氣有些不悅。
他以爲,慕容秋雨在看清楚他的面龐後,會很震驚或者訝異。畢竟,都說女兒像父!
而他與慕容秋雨身爲父女,相似度非常之高。可以說,慕容秋雨完全傳承了他身爲北周皇裔那張剛毅冷絕的俊顏。
只不過,到底骨子裡有那個女人的血,所以即便再像,也是多了幾許女兒家的嬌和媚!
慕容秋雨任由銀髮老者,也就是周景髯打量。她沒有理由不相信對方的身份,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已經死去的人,爲何會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說話!啞巴了?”周景髯許久聽不到慕容秋雨開口,竟是怒了。
慕容秋雨嗤的冷笑出聲,“呵!我信與不信,很重要嗎?你說我對你這個父親說話的態度不尊。那麼你呢?綁架自己的女兒,是一個父親該做的事?”
莫說慕容秋雨不是三兩歲的孩子,就只說她歷經了重生,遭遇過那麼多種背叛。關於周景髯的行爲,她怎麼可能朝好的方向去猜想?
一個從未在她生命中給予過父愛的男人,突然出現卻是策劃陰謀詭計綁了她。聰明如慕容秋雨,心中隱隱間已經猜測到對方是因爲什麼原因綁她。
周景髯聽到慕容秋雨這麼說,手上捏着她下顎的力道重了許多,“你在怪我?”
慕容秋雨偏開頭,甩開周景髯粗糙的大手,冷漠的說:“你我之間,雖有父女之實,卻無父女之情。
你綁我目的何在,我心中已經瞭然。你覺得,我平白無故被綁了,不該怪那罪魁禍首嗎?”
周景髯笑了,那笑,是猖狂的!
“呵呵,好一句罪魁禍首!百里所言,果然非虛。你周秋雨,就是個絕情絕意的畜生。幸而我放棄用親情討好你,而是策劃了這場綁架!”
“……”慕容秋雨呼吸一緊。
百里!她竟忘記了,周景髯還有一個忠心不二的好心腹百里殺。
兩年時間,百里殺已經成功取得黎戩和慕容秋雨的信任,被他們委以重任,管理原北周境地的大小事務。
那人,是個了不得的人才!可萬萬沒想到,卻是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
慕容秋雨心中憤然,惱怒自己與黎戩瞎了眼,引狼入室。
不過,她難受,也不願別人好過。
抿脣,慕容秋雨譏笑道:“我是絕情絕意的畜生,那你呢?是絕情絕意的老畜生嗎?”
“混賬!”迴應她的,是一記巴掌聲。
周景髯下手狠絕,沒有因爲慕容秋雨是他女兒而留情。
他冷聲斥道:“你不把我當成父親,我也不會把你當成女兒。所以你休要惹我,不然……”
後面的話,周景髯沒有說。但是一雙手,卻遊移到慕容秋雨頸間,狠狠的掐了上去。
慕容秋雨舔舔沁血的脣角,毫不畏懼周景髯的威脅恐嚇。
周景髯瞪着雙眼,如同一個嗜血的瘋子。他的雙手不斷地用力,用力。
慕容秋雨內力盡失,手腳被綁縛,只能被迫承受對方施加的重力。
呼吸,一點點的急促起來。心肺間,氧氣越來越少……
彼時,帝都皇宮內,黎戩黑沉着臉踱步於金鑾大殿。
帝都外荒山,凌瀟瀟正帶着人手以特工專業的偵查方式查找線索!既然通往帝都外的地道已經找到,那麼對方不論用什麼手段,都別想將撤離的線索抹除的乾乾淨淨。
夕陽西下時分,凌瀟瀟滿頭大汗率先歸來。
“如何?”黎戩將最後的希望都寄託在凌瀟瀟身上,看到她歸來,忙主動上前詢問。
凌瀟瀟抿了抿乾裂的雙脣,冷聲應道:“對方奸詐,爲了混淆視線,兵分三路下山。雖說都是馬車,但是其中兩路輪印淺,車上除了車伕應該無人。
另一輛輪印深,載重應在兩人以上,方向直奔北周境地。我分析了一下對方的動機,懷疑他們的目的是……”
“北周地宮內那批寶藏!”黎戩不待凌瀟瀟話音落地,就率先應聲。
凌瀟瀟怔了下,重重點頭。
事已至此,不怪他們太聰明,能夠一猜即中。而是對方目的太明顯!
試想當今天下一統的局勢,以及慕容秋雨的身份,尋常人斷不會處心積慮犯險抓她。除非,有特別誘人的東西引誘對方以身犯險!
而北周地宮那批寶藏,無疑便是那個特別的東西。正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事實上,關於北周地宮,只在兩年多前周靖寒逼迫大家進入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進去過,天下一統後,凌瀟瀟提及要與慕容秋雨再次進入地宮,取出那些寶藏造福百姓。
可是,被黎戩斷然拒絕。黎戩覺得如今天下四平八穩,實在沒必要取出那些在北周境地內的寶藏。
畢竟,寶藏數目巨大,且都是沉重的金磚,搬運費時費力。如果貿然取出來運抵西北大陸帝都,過程定會歷盡千辛萬苦,只怕還會走漏風聲。
到時候,招惹了江湖上各路歹人前來搶劫寶藏,可謂防不勝防。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不去動它,權當不存在吧!
沒想到,時隔兩年,竟有人再次打起了那批寶藏的主意,還處心積慮擄走了開啓寶藏之門的活鑰匙……慕容秋雨!
季廣凝聲嘆道:“雖說當日知曉地宮有寶藏的人很多,但是敢打主意的卻沒幾個。尤其如今天下一統,百姓安居樂業,任誰都沒必要去冒這個險。除非……對方想造反!”
“可是怎麼看,都很匪夷所思。現在各方勢力均衡,都在皇上壓制之下,造反無疑是尋死,誰會這麼犯傻?”凌瀟瀟冷靜的問出關鍵之處。
黎戩沒有時間猜測對方的身份和目的,既然知曉了對方擄走慕容秋雨後的逃跑路線,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緊追而去,救回慕容秋雨。
“颶風,你速速去將皇后的坐騎小白帶出來!”黎戩冷聲下令。
颶風應下,飛身離去。
黎焰和凌瀟瀟聽得黎戩這話,疾聲問道:“皇上(皇兄),你要做什麼?你別衝動,我們須得制定一套方案去營救皇后……”
“這些事情,有八弟,瀟瀟和季廣你們三個處理,我放一百二十個心。我與皇后,在地宮等你們來!”黎戩丟下這話,大步朝殿外奔去。
黎焰驚的心跳出嗓眼兒,他邁步上前一把抓住黎戩衣袖,“皇兄,萬萬不可!”
慕容秋雨一個人被捉走,已經兇險萬分。若黎戩自投羅網送上門,屆時帝后皆在敵人之手,只會將危險係數增大數倍。
黎戩拍了拍腰間藏匿的青鋒劍,淡然一笑,“有它在,我與秋雨定能堅持到你們來!”
青鋒劍的能力,黎焰等人都曾親眼見識過。只是……
“還是不行,太危險!”黎焰堅決搖頭,不肯鬆手。
黎戩卻是沒再多言,決然的揮開了黎焰的手。
“皇兄!”黎焰疾聲高呼,可是黎戩早已閃身離開。
太子寢宮,黎翰軒安然睡在榻上。黎戩疾步走上前,在奶孃驚愕注視下點了小肉丸子的睡穴,而後揮劍毫不猶豫的割開對方肉呼呼的胳膊。
“皇上!”奶孃驚的倒抽涼氣,險些癱倒在地。
黎翰軒胳膊上被劃出長口,殷紅的鮮血,肆意流淌,黎戩用玉瓶顫抖的接着。他需要這血,去開啓地宮之門!
“兒子,委屈你了!父皇愛你!”臨別時,黎戩親吻了黎翰軒的臉頰,在他耳畔落下這話,才匆忙轉身離去。
宮門外,黎戩騎着小白,眨眼間如一道閃電消失在街道盡頭。
黎焰等人望塵莫及,只能緊急商討應對方案,爭取早日到北周地宮與敵後匯合。
臘月二十七日凌晨,慕容秋雨所乘坐的馬車終於抵達北周地宮所處的高山之內。
“主,到了!”馬車外,傳來恭敬的聲音。
周景髯應了聲,那人便掀開馬車轎簾,將手腳被綁的慕容秋雨拽了出去。力道,兇悍,毫不溫柔!
慕容秋雨心中冷笑,周景髯沒把她當女兒,這些人自然不會好好待她。
如意料之中,周景髯抓她果真是爲了地宮內的寶藏。慕容秋雨看着熟悉的高山地形,脣角掛着涼薄的笑意。
“笑什麼?”周景髯覺得慕容秋雨那笑很刺眼,冷聲叱問起來。
慕容秋雨聳肩,“笑你!笑你哪裡來的自信,認爲我會幫你找寶藏。”
周景髯聽得慕容秋雨這話,陰聲笑了,“你可以不幫我,但是下場……”
“你覺得,我會畏懼死亡?”慕容秋雨打斷周景髯,冷問出聲。
周景髯含笑搖頭,“不不不!像你這般絕情之人,怎會怕死?不過,你那可愛的胖兒子,想必會很怕死!”
音落,周景髯招了招手,臉上是得意的笑。
一個粗布男子,懷抱一個男童,立於周景髯身後。
慕容秋雨定睛看去,心跳漏了一拍。那被粗布男子懷抱着的男童,無論從衣裝打扮看,還是身材體型看,都很像她的軒兒。
慕容秋雨心下一涼,一雙拳頭捏的咯吱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