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先讓我罵和士開一頓,我也煩那種唯利是圖,貪圖榮華富貴小人。
不是說你和士開,你沒有趙匡胤那兩下,就別老踏馬想着杯酒釋兵權那點事,你只配做奴僕的料,怎又能搖身變鳳凰?
天統4年。
公元568年。
12月初時。
鄴城境內下着淅瀝瀝的小雨。
這天對於和士開來說無疑是一個陰霾瀰漫的日子。
就因爲在這一天,他心目中的男神。
和他一起玩,一起樂,一起指點江山18載的最親密的戰友高湛永遠的離開了人世。
高湛其實也不想離開。
尤其更不想離開和士開,就像和士開也不像離開他一樣,他倆已經習慣了彼此擁有的日子。
高湛臥病之時。
和士開心急如焚,親自在牀邊伺候湯藥。
亦如當年高演對待母親的那份真情。
高湛自感命不久矣。
拉着和士開的手,飽含深情的望着他,說。
“愛卿有伊尹霍光之才俊也。”
並鄭重其事的向他託付後事。
“士開,我走以後,你要盡周公之職,輔佐太子高緯,不可做對不起帝國之事,你要對得起寡人對你的恩寵。”
歸天之前。
最後抓住和士開的衣袖,說了一句。
“望愛卿勿負寡人也。”
說完。
高湛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膿血。
然後依依不捨的去了另一個國度。
高湛死後的三天。
和士開依舊封鎖着消息,秘不發喪。
因爲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失去了帝國中樞最雄偉的靠山。
和士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一下子沒了生機。
三天中所帶來的的煩惱和困惑,甚至淹沒了之前所有的快樂和風光。
和士開心事重重。
神色黯淡,掛着多年前失去父母時的痛苦表情。
甚至比哪個時候,還要痛苦。
而北齊帝國更像是進入了一個權利的真空期。
一切都停止了運轉。
黃門侍郎,馮子重問爲何遲遲不發喪時,和士開一面爲總算有人打破僵局而長舒了一口氣。
一面毫無底氣的掩飾說。
“當年神武文襄之喪皆秘不發,現在皇帝年幼恐怕王宮中有人圖謀不軌,我特地把他們召集起來協商一下。”
馮子重問這個事。其實是經過一番考慮的!
儘管他對和士開表面奉承,實則內心卻並不感冒。
作爲胡太后的妹夫。
馮子重寧可希望胡太后垂簾,也不想讓和士開專權弄朝。
而和士開一向忌憚太尉趙郡王高睿和領軍將軍婁定遠這兩位皇親國戚。
和士開想趁機做些手腳。
假傳遺詔,排擠二位,奪取兵權,最後那就生米煮成熟飯,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見和士開有如此想法。
馮子重臉色大變,趕緊從中加以阻攔,說。
“和大人,陛下剛剛乘龍御天,你作爲人臣,怎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你可知太上皇駕崩的消息早已傳入坊間,久拖不決恐會發生變故。”
和士開現在的智商趨近於零。
只想着如何將兵權攏到自己的手中。
被馮子重這麼一說。
字眼行間直戳心間,和士開便趕緊宣佈了太上皇高湛的死訊。
大清有句話。
“和珅跌倒,嘉慶吃飽。”
北齊也有句話。
“士開欲盛,國庫充盈。”
有想法的不止馮子重一個。
他的小算盤被侍中尚書左僕射,元文堯看的明明白白
爲了抵制馮子重幫助胡太后垂簾干政。
元文堯,高睿,和士開,徹夜合謀,要想出一個對付馮子重的方法。
“當今榮州是四戰之地,不如將馮子重派去做刺史,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就死在榮州了,此計可永絕後患。”
當機立斷之下便將馮子重貶去滎州
【今河南省省會鄭州市】做了榮州刺史。
不過元文堯和高睿真正要對付的還是賊士開。
小人的做派。 WWW▪ тt kдn▪ C O
其實是任何人都看不慣的,除了那個樂在其中的昏庸上司。
這些看不慣的人中既包括正義之士。
也包括充滿正義的君子。
他們都有個共同的特點,除了看不慣小人的嘴臉,也看不慣小人得勢!
因爲小人們奪去了君子本該擁有的寵幸和榮耀,所以要不擇手段的從中阻攔。
在這種複雜嚴峻的驅使下。
北齊朝中上下正義和不正義的有着各種目的和別有用心的人便緊緊團結在一起。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永遠不想再看見和士開哪個小人。’
高氏家族首先發難。
太尉趙郡王高睿,大司馬新鄭王高潤,安德王高延宗,三個人碰面之後又聯合了領軍將軍婁定遠,侍中元文堯,蘭陵王高長恭,幾個人一起開會,商量如何處置和士開。
愛國將領,蘭陵王首先表述自己的看法。
“和士開是個危險人物,是帝國必須要清除的一頭惡虎,此事宜早不宜遲。”
高睿說道。
“長恭說的不錯,可現在和士開在太后和少主周圍打轉,恐不好下手也。”
高延宗一套打斷施法,說道。
“那就先斬後奏,任何人擋我者死,誅殺和士開乃是替天行道,誰敢阻攔?”
考慮到和士開在胡太后和高緯心中的地位。
以及其現有的權勢,大家最後搭成了一致的意見。先把和士開調出朝廷。
調令出來了。
衆人一呼而起。
集體的提刀奔赴皇宮,去找胡太后和高緯要政策。
彼時正巧趕上胡太后在宮中宴請朝貴,當着衆多親朋的面兒,高睿一夥人好不諱言,指着坐在一旁陪酒的和士開,說。
“太后,當今大齊國出現一個亂臣賊子,那就是您身旁的這位,和士開是先帝的弄臣,城狐社鼠,穢亂宮野,私下不儉,實在有礙大臣之形象,不可再在朝中任職,請太后外調任職。”
說別的也就算了。
穢亂宮野這四個字。
說的胡太后是臉上一紅一白,尷尬萬分。
也勾起了她對於無數個纏綿夜晚的溫暖回憶。
之所以說這個事。
這羣人也是想放手一搏。
期盼着胡太后在羞愧之中放棄奸臣和士開。
這羣人顯然低估了男女之情。
這種無期的焦灼,實在比那些惺惺相惜,互利互惠所謂的友誼要來的堅固的多。
況且胡太后就此鬆口,等於在大庭廣衆之下承認了她與和士開通姦的事實。
事實倒是事實。
卻死都不能承認,即便說出來一個字都不行。
這羣人弄巧成拙,反倒堅定了胡太后對愛情的忠貞,厲聲反問衆人道。
“先帝在時,諸王等爲何不言?”你們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難道不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嗎?
胡太后又接着說。
“大傢伙來都來了,就在一起喝杯酒吧,其他的話就休要在說了。”
高睿一夥人雖然充滿了被拒絕的心理準備。
卻沒有想到勢頭來的這般兇猛。
胡太后一頓搶白之後,便升起魚死網破的決心。
開府儀同三司安士根,態度極爲強硬,說。
“我本是經商的胡人,是得朝廷的恩宇,才得以顯貴,小臣既受國恩,豈敢有不報之心,如不將和士開調走,朝廷上下便會人心不穩,望太后三思而,小臣這是爲了帝國而憤。”
胡太后見幾個人都在勁頭上,怕惹了集體的衆怒。
趕緊往回敷衍,說。
“此事容改天再議,奴家最近缺覺,你們今兒先散去吧。”
高睿這夥人難平心頭的怒火,一臉極不情願的走了。
胡太后原來以爲這幫人是出於一時之憤發泄發泄就完事了。
誰料第二天。
高睿一夥人如期而至,聚在雲龍門吵嚷不休。
還讓元文堯起奏,繼續討要說法。
胡太后大怒,剛將他們訓了出去。
不一會又都回來了,照本宣科的還是那一番老話。
“外調,外調,外調。”重要的話說一定要三遍,因爲怕你突發腦梗忘了。
如此反覆三次。
說的胡太后的腦袋都大了。
看來這幫人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啊。
人多又勢衆,見大夥又是實權派,便不好來硬的。
胡太后左右沒了主意。
左丞相段紹見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
便自作主張讓尚書右丞相胡常燦去給高睿等人傳話,說。
“太后說了,先皇的靈柩現還未下葬,希望你們靜下心來好好考慮一下週全,請不要再鬧了。”
衆人以爲胡太后態度緩和了。
既然太后如此說話,便不好再執意堅持,也就拍拍屁股回家了。
衆人散去之後。
胡太后立刻把和士開招來,商議對策。
嗅到危險的和士開。
此時的智商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了。
他先替自己狡辯了一番,說。
“先帝在時對小臣最好,招人記恨也屬正常,不過現在先帝還在賓喪,他們就開始逐漸窺視朝政,可見別有用心啊。”
胡太后顯的有些不耐煩了。
催他快說有什麼兩全之策的好辦法,別竟說些沒用的。
和士開這才所說一條緩兵之計。
“太后,你可以對高睿等人說,元文堯和我都受先帝的寵幸,怎麼能一個去一個留呢?應該將他們都調走,不過要等太上皇的陵寢完工之後才能赴任,高睿一夥人便認爲臣真的要走,一定不會再來糾纏了。”
胡太后依計行事。
冊封和士開爲兗州刺史,元文堯爲幷州刺史。
算是給了高睿一夥人一個交代。
和士開原本已將對方陣營的元文堯給拉了起來。
再加上有時間長的緩衝,高睿一夥人便不會在堅持的彈劾他了。
沒想到高湛一下葬。
高睿一杆人便又回來催促和士開前去赴任。
“你丫趕緊走吧,可別留在朝中禍害衆人了。”
胡太后又開始替情夫打圓場了,說。
“等先皇過完百日祭日再說和士開赴任的事吧。”
聽胡太后這麼一說。
高睿,高延宗,大搖其頭,第一個不答應。
爲了緩和氣氛。
胡太后讓人給高睿,高延宗,倒酒。
“女婢們,還愣着幹嘛,快給大將軍斟酒啊。”
高睿正顏厲色的說。
“太后,我們是來談國家大事的,不是來喝酒作樂的,收起你這套虛僞的做派。”
說完,便轉身離去。
第二天。
高睿和高延宗卻照來不誤,說辭還是老一套。
“請太后將和士開逐出朝廷,永不再用。”
和士開現在就像打了敗仗的士兵,被逼進了死衚衕。
雙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終於露出了黎明之前的殺機。
在動手之前。
和士開挑選了兩名絕色美女。
一個身材高挑,模特身材。
一個媚眼桃腮,賽過貂蟬。
如同一捧珍珠去給婁定遠送禮。
和士開一臉的謙和卑恭,先往高處駕了駕婁定遠,說。
“那些皇親國戚們想殺我,承蒙大將軍戟下留情,才保住了老夫的一條性命,還讓我任職兗州刺史,今天老夫特來辭行,隨便變態決心。”
見到如此厚重的兩份大禮。
婁定遠立刻喜上眉梢,但仍然對和士開存有戒心,嘻嘻哈哈的問。
“和大人以後還願回朝任事嗎?”
和士開眼珠一轉,計從心來,急忙回到。
“老夫在朝中待的太久了,內心其實也很不安啊,如今外調,也算隨了老夫的一樁心願,就不打算回來了,不過還請大將軍以後多多關照,讓老夫常做一州刺史就心滿意足了。”
見和士開說的誠懇。
婁定遠深信不疑。
心中一時熱乎,竟將和士開送出了門口,並語重心長的說。
“和大人若在兗州遇不興之事,可同我休信一封,本王該出錢出錢,該效力效力,絕不推辭。”
和士開此時送禮。
一來,是爲了探探底子,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瓦解對方。
二來,是爲了麻痹對方,用障眼法矇住對方的雙眼,讓諸王相信自己真的要走了,等衆人鬆懈下來,便要開始反擊了。
去見胡太后之前。
和士開並沒有刻意隱瞞婁定遠,說。
“老夫要走了,也要向少主和太后辭個行,以感謝多年來的恩情。”
這也是和士開此行的第三個目的。
原本在這個一觸便可激發戰爭的時期。
高睿,婁定遠,高延宗,高長恭一夥人對他嚴加防範,是絕對不允許他和後宮衆妃接觸的。
如此行事。
便將這個敏感的見面變得順理成章了。
婁定遠很爽快的便答應了和士開的請求。
“和大人,這件事我可以允諾,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妄想無生事端,否者我手中的這杆長戟專捅奸臣。”
看到救命稻草,胡皇后和高緯。
和士開將氣場渲染的很有張力,唉聲嘆氣道。
“先帝去世時臣後悔沒跟着去。”
而後和士開話鋒一轉,將內部鬥爭晉升爲敵我矛盾,把投向自己的火藥桶拋給了少主高緯,說。
“諸王的真正的意圖是想將少主變成當年的濟南王。”
一臉嚴肅,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之後便坐地嚎啕大哭,說,
“你們看吧我離開只有朝中一定會發生重大變故,當年先帝委託我輔佐少主,到那時我還有和臉面去見先帝?”
搞得胡太后和高緯也悲哀至極,跟着一起哭了起來!問。
“那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
一聽這話。
和士開立馬停止了哭聲,聲音洪亮的回答。
“有,只需要太后寫幾封詔書。”
於是三人忙不迭的讓太監筆墨伺候。
刷刷點點,在黃娟上寫了一封詔書。
“將婁定遠外調爲青州刺史,需時方可回朝。”意思就是你有多遠就滾多遠吧,沒事就別再讓我情夫和士開看見你了。
同時嚴辦趙郡王高睿的不臣之罪。
高睿性格直爽,爲人倔強,拒不認賬。
來了幾名士兵,欲將高睿綁到朝中面見太后交差,高睿卻接二連三的全部撂倒。罵道。
“小黃皮,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敢來我的府邸撒野,想進uco是吧?”
第二天。
天氣挺好。
高睿穿戴整齊,準備再次進宮規勸太后。
經過了這幾天的努力,他隱約感覺事情差不多了。
昨天婁定遠也傳來消息。
說和士開的去意已決,應該沒什麼問題。
進而勸高睿最好別在進宮勸諫。
高睿不以爲然。
義正言辭的說。
“帝國社稷乃爲重,我寧可追隨先帝,也不忍看見有人禍亂朝綱。”
說完
便大踏步的出門了。
來到了大殿門前,有認識的熟人將其攔住,說。
“趙郡王,你還是回家的好,朝中恐已有變,別給自己生出禍端。”
高睿大笑。
哈哈“小差不必多慮,憑我手中長戟,一身好武藝,別說朝中的將官,就連他大名鼎鼎的高長恭都懼怕我三分,我上不負天,雖死也無憾。”
進殿之後。
高睿繼續催促和士開上任之事。
胡太后依然含混其詞,轉移話題。
最後乾脆來個不管不問,甩手走了。
高睿憤然離宮。
剛走到安和巷,便被埋伏在此的伏兵拿下。
高睿用盡全身力氣掙扎,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掉。
“小兒,你們助紂爲虐,不會得以善終。”
一路被捆到鄴城一公里處的翰林佛院。
大力士劉桃之拿着一把長槊走了出來,舉槊就朝高睿的頭上砸去。
高睿兩膀子一矯力,將繩子掙脫,一把駕住劉桃之的槊頭,一個衝拳打在劉桃之的臉上。
“啊,我大意了啊,沒有閃,老年人不講武德,偷襲我三十多歲的小夥子。”
高睿從小也是練家子。
而劉桃之單單只是力量大而已。
在力量加上衝擊波之下,打的劉桃之不得已後退了幾步,眼前直冒火星子,一隻眼也睜不開了。
高睿見狀。
操起掉在地上的長戟,三下五除二,將劉桃之那邊的小將都殺了個溜乾淨。
正準備逃跑之際。
劉桃之此時恢復正常,拋出長槊,一個背刺,刺死了高睿。
高睿死後。
朝廷上下無一人不爲之痛心。
但誰也不敢再多說話了。
只有高延宗和高長恭,白頭裹着孝布,眼神中透着殺氣站在大殿之上。
“此仇不報,枉生爲人,今又殺我一族兄,這筆賬我兄弟二人一定會找你這個老婆子算算清楚。”
兄弟二人咬着後槽牙發誓道。
因爲高延宗,高長恭兄弟,打小就經歷了許多的悲歡離合。
所以不願意再看着有人接二連三的離他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