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島碼頭,陳嵐皺着眉站在碼頭邊的燈塔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今夜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臨近午夜,碼頭的士兵們褪去了一身的鎧甲,露出裡頭的黑色衛衣,在碼頭霧氣的掩護下,輕手輕腳地將一個個木質的箱子自那幾艘印有天華國標記的大船上運下。
沒有人撐起火把,歸島上的霧氣自帶些許微弱的照明功能。
不知不覺間,貨物已經卸了一半,凌晨的霧氣越發變得濃重,快要分不清方向了。
“今天就到這吧,撤隊”依舊難以平復內心的不安,陳嵐決定穩妥起見。
在碼頭的不遠處,有一小片區域的霧氣格外濃重,王恕、綺羅和芹澤悄悄地躲在碼頭口一個石墩子旁邊。
泠鳶繞着三人緩慢地轉着,一點一點吐出白色的霧氣將二人圍了起來。
原本他們兵分兩路,應循負責監視魂殿裡頭的動向,而綺羅則藉着魂族間特殊的感應,帶着王恕在外頭巡視。
誰想,綺羅循着感應過來,兜兜轉轉,還是找上了這個天華國的大使。
“我就說這個陳嵐有問題,大晚上的不睡覺,跑碼頭來,沒打燈籠,偷偷摸摸不知道在幹什麼。”王恕摸着下巴說道。
“小心,我感應不到那個魂族了。可能像你這月牙武器一樣用了某種手段把魂族的氣息隱藏了。”綺羅提醒道。
“哦?”王恕一挑眉,思索着可能的結果。
有覺醒者在裡頭,能隱藏氣息的,不是巽風便是坎水了。
不久後,碼頭上的士兵開始把貨物裝上車以後,給車輪纏上布條,輕手輕腳地撤退了。
待陳嵐帶着士兵撤退後,王恕剛要出去,卻被芹澤一把攔住,示意還不是時候。
過了好一會兒,陳嵐又帶着幾個人從一旁折了回來,迅速地衝到船艙裡,過了一會兒慢慢走了出來,四下觀望了一番。
緊接着,一個身着黑衣的士兵從遠處跑來,向陳嵐彙報了什麼。
陳嵐大驚,帶着衆人匆匆離開,往島內趕去。
待衆人徹底走後,又過了好一會,三人這才偷偷溜上船一探究竟。
王恕平時依賴巽風的探查能力,不能使用風來後,一些江湖閱歷上的缺點就暴露了出來。
同時也不免對這個芹澤更加留意起來。
船艙內並無任何稀奇之初,一樓是客室,分成了前後五個房間,二樓僅有一間指揮使,桌子上放了一張陳舊的海路圖。
以官方的運輸船隻的標準來說,簡陋了不少。
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魂族的人也跟丟了,於是乎三人躡手躡腳地來到甲板之下的貨艙,裡頭的貨物已經被搬得七七八八。
王恕打開看過,均是些供島上生活的貨物。
綺羅依舊全神戒備着可能出現的魂族,王恕和芹澤則繼續查看各處有無異常。
“不對,這個船艙不應這麼小。”芹澤分析道,走到一頭的夾板,正要用手敲下,被王恕一把攔住,“你幹嘛?”
“大叔,時代變了,裡頭就算有暗格你也敲不出來的,萬一觸動了陣法,我們就成甕中鱉了。”王恕解釋道。
王恕從隨身的行囊中取出一片泛着光的魚鰭,即從雷獸背上取下來的震雷珠。
一把將魚鰭拍進了夜魄裡頭,王恕周身泛起紫色的光暈,一掌輕輕按在夾板上。
紫色的電光遊離在夾板上,時而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
王恕擡起左邊的眉毛。
果然有古怪。
過了好一陣,夾板慢慢地打開了。三人看到裡頭的情況,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
……
另一頭,應循等人在偏殿一處的陽臺,玄青抱着小虎在一旁休息,應循和鬼雀則觀察着偏殿的情況。
“東方小姐,你和另外一個人格怎麼了?”應循以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嗯~果然瞞不過你呢”鬼雀笑笑道,“小丫頭有了點脾氣,過陣子就好了。”
“我覺得…恕兄應該也發現了。”
“誰知道呢,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卻要個十全十美。呵呵,明明不久前還說着什麼死九生一,大騙子。”鬼雀意味深長地說道。
“……”應循看着鬼雀不說話,有些事,終究不是他能夠插手的。
說話間,鬼雀挑了挑眉,說道,“有人終於忍不住了。”
鬼雀一族和魂族有着千絲萬縷的淵源,同綺羅一樣,也可以感應到魂族特有的氣息。
王恕是綺羅的御主,所以綺羅定是不肯留下來和應循一隊的,那就只能拜託東方鳶柔了。
這時偏殿裡出來了一位男子,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
“是他?”應循問道。
鬼雀疑惑地點了點頭。
應循對這個人還有點印象,是後來幾天爲數不多的,被選上籤訂靈魂契約的那幾位陰陽師之一。
本身資質平平,不過聽說選中他的那位魂族實力很是不俗。
一行人跟着着男子來到了島內一處偏僻的樹林,然後便看見這人對着空氣低着頭,唯唯諾諾地說着什麼。
由於隔得比較遠,聽的不是很清楚,應循正要在往前進一點,卻時被鬼雀攔住了。
那邊除了那個男子外,還有一個魂族,並沒有顯露出真身,故而尋常人看不見。
但是散發出的氣息,卻非常很危險。
不久後,男子‘噗通’一聲,癱坐在地。鬼雀示意可以靠近些了,顯然那個魂族已經離開了。
這時候,陳嵐帶着一羣黑衣人趕了過來,對着男子說着些什麼。由於還沒有完全靠近,應循一行聽得還不是很清楚。
正要靠近的時候,男子已經向陳嵐行了個禮,非常恭敬地退了下去。陳嵐身後的人上前正要說話,被陳嵐擡手阻止了。
“我先回去了”認爲已經繼續跟蹤的必要了,鬼雀往回走去,不再參與。
於是一行人在天快要亮的時候,重新回到了偏殿集合。
“那個陳嵐有問題”王恕和應循異口同聲道。兩人同時一愣,什麼情況?
“昨夜我看到陳嵐半夜偷偷摸摸往島裡運東西,我們在船上還發現了許多被關押的真人。”王恕面色陰沉地說道。
王恕他們打開門後發現了約十多位年齡不等、奄奄一息的人,各個都昏迷着,身上有着各式各樣的傷痕,有不少手腳似乎是被炸掉的,恐怖異常。
其中有幾個還是真人。
顯然,他們都是實驗的產物。
每個真人都被鎖在了一個小房間裡頭,脫光了衣服浸在藥缸裡維持生命。不過有些人已經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王恕很想將那些真人救出來,無奈的是,這島上,藥物也控制在陳嵐手中。裡頭那些受了傷的真人如果離開了那些藥,怕是有些人也活不久。
應循也把他看到的敘述了一遍。衆人均把矛頭指向了陳嵐。
唯獨芹澤例外,“陳嵐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是鬼丫頭提到的那個魂族,你們一定要小心!”
對於芹澤,其他人或許不怎麼相信他說的話,不過王恕卻對此上了個心。
衆人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直至夜幕降臨,一彎新月移至當空,王恕、應循和綺羅同時睜開了眼睛。
三人趕到現場的時候,又是三個人,被吸了個精光。
旁邊站着那天應循跟蹤的陰陽師,陳嵐帶着一夥人把那陰陽師圍在中間,正要一刀砍下去。
王恕二話每說,抽出夜魄,將三人瞬移至陳嵐面前,擋下了一刀。
“滾開!”一刀被擋,陳嵐愣了一下,怒道。
“嘿嘿,那要問問小爺我手上的刀答不答應!”王恕笑道。
“找死!”一瞬間,幾十位天華國士兵向三人攻來。
陳嵐則帶着另外五百來個人匆匆離開了。
“這裡交給我吧”應循淡淡道。
雖然硬碰硬可能敵不過,但是對於突圍或者逃命來說,還真沒有人可以攔住王恕。幾起幾落間,便逃出了士兵的包圍圈。
然後揮了揮風來,綺羅便出現在了王恕身邊。
雖然早有預料,不過綺羅過來時的那陣陰風還是把王恕驚出了一身冷汗。
突圍的二人向陳嵐行進的方向追去,臨走前,王恕突然回過頭,對應循說道,“下手輕點。”
聽王恕的語氣,‘下手輕點’並不是對應循的實力有足夠自信而發出的調侃,而是真的讓應循儘量不要下殺手。
應循猜測可能是芹澤那句話的原因,如果那陳嵐不是真兇,貿然鬧出人命來,總是不太好。
然而天華國的士兵可不會這麼想啊,王恕的話怎麼聽都明顯是小看天華國的實力而發出的挑釁啊。
看着眼前憤怒攻過來的天華國士兵,應循祭出朝雲槍,苦笑着,“還真是會給我出難題啊”
一槍刺出,對面一位看着像某一小隊長的士兵身上泛起藍色的光暈,數十根冰錐瞬間形成朝自己飛來。應循只得收槍回擋,緊接着又是火球、雷蛇、毒針不間斷地招呼過來。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麼地巧,朝雲一戰,應龍族爲了保下應循,力戰天華國八百勇士。
如今應循竟然碰上了八百勇士的削弱版。這百人的軍隊間,隱隱然存在着如絲般微弱的聯繫,雖然每個人的實力都不強,卻每每可以借用他人的元氣增強招數的效果。
這樣救導致一個可怕的效果。
當多對一的時候,這些士兵甚至都不用時間來調息回覆自身的元氣。因爲他們的元氣是共用的,完全可以把這個任務交給一些實力較弱或者是像巽風這樣沒有攻擊性的人。
不一會功夫,應循被除了乾坤外的屬性被招呼了個遍,躲避了近萬下各式各樣的攻擊。
關鍵,還有王恕那句‘下手輕點’。
應循對面的那羣天華國的士兵一開始看到對方還是個七歲左右的孩子,有點不忍心小手。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就發現不對了,而且是是越打越心驚。
眼前這個孩子是什麼情況?速度快也就算了,吃了不下百枚火球了,一點事都沒有。
也沒有見他用過什麼元氣的力量,說明就是‘普通人’一個。
有這樣的普通人嘛???這是妖怪吧???
由此,應循自化形後的首戰,在一種詭異的平衡中進行着。
直至許久以後,天國士兵終於力有不逮,來不及調息。應循看準時機,幾個騰挪間,殺進了天華國的陣中。
“吼~”一聲龍吟,五位天華國的士兵還在運氣便被挑飛到半空。
士兵們反應也是奇快,立馬結出一面面石牆想要將將應循圍在中間。
終究速度上還是慢了些。一面牆還未成型,便被應循橫槍一掃,打了個粉碎。緊接着數拳轟出,又飛了幾個士兵。
一盞茶的功夫,應循持槍而立,周圍躺滿了正在哀嚎的天華國士兵,有個別幾個還掛在了樹枝上下不來。
“呼…”從一個口袋中拿出玄青爲他準備的小手帕,應循疲憊地擦了擦臉上的汗,“唉…年紀大了,體力有點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