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不是我的叔爺爺!你竟然不保護我!”
“你可以當我不是,反正我也比你大不了幾歲!我親愛的簡妮!派一百個保鏢陪着你就足夠了,我去來幹嗎!”
“哼!由不得你,反正凝姐姐說了算!”
“她不是還在考慮嗎?”
“……”
這一男一女就乘着某位掌握絕對“生殺”大權的大小姐享用曲奇餅的時候,展開了激烈的爭辯戰。展凝並不將他們的“戰鬥”放在眼裡,擡頭望着藍天,愜意地嘗着曲奇的奶香。末了,她突兀地說了句,“明天我打算吃草莓蛋糕。”
“……”原本還在爭辯的安東尼以及簡妮同時停了聲,目光在同時轉移至她的身上。
她不再說話,沉靜地望着安東尼,眼底深邃的光芒彷彿一潭湖水,森然然。而她沉默的態度,卻讓人不知不覺中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也許正是這種冷漠裡帶着些壓迫的氣勢,愈發顯得富有魅力。
靜默了三分鐘後,某個男人無奈地宣告投降。
安東尼搖搖頭,哀怨地說道,“好!我去!反正我也沒親眼見過閻帝國的新任‘閻王’,這次正好去看看他是個怎麼樣的男人。簡妮啊,聽說他可是女人的殺手,你要小心點。別見到他就犯花癡,這樣就損‘黑帝’的形象。”
“還是你自己小心點吧,我還聽說他身邊有個叫火舞的心腹女人,據說長得很美豔動人。你可別見到了女人就犯暈!”簡妮不甘示弱,連忙回嘴。
安東尼伸出食指晃動了幾下,隨後比向一直沉默的女人,半真半假地說道,“如果有人願意嫁給我,讓我放棄這片森林我都願意啊!”
“別做夢了!別想染/指凝姐姐!你滾進那片森林別出來!”簡妮直覺地護衛。
“……”
再次引發兩人爭辯的“罪魁禍首”卻還是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事不關已,自然是微笑啊。
突然,伊甸園外小步地奔來一名傭人。
來人走至三人一米處停下了腳步,低下頭說道,“大小姐,老爺讓您現在去嘶鳴鐘樓!”
“老頭子爺爺?”
“大哥?”
同一時刻,兩人又皺起了眉頭。
展凝在下一秒從休閒椅上站起身來,輕聲說道,“好!”隨後,她朝着他們孫侄兩人甩甩手,在傭人的陪同下離去。只是兩雙眼睛,四道目光一直尾隨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才收回。只是不再爭辯,一下子靜了下來。
“爺爺說過,凝姐姐有愛的人。”
“恩——”
“你不吃醋?你不是很喜歡凝姐姐嗎?”她好奇地問道。
“她可是連吃醋的機會都不會給別人的女人!”他沉沉地說道,伸了個懶腰。
兩人心裡卻同時好奇,她心裡愛的人到底是誰?
※※※
嘶鳴鐘樓。
鐘樓位於島嶼中央,走到鐘樓頂層,可以遠眺整座日不落之城。當然了,鐘樓並非是哪個人都可以進入的。這座島嶼上,除了布蘭老爺,任何人沒有允許都不得進入。不過近日來,這座鐘樓似乎已經成爲老爺與大小姐攀談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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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凝踏上了最後一個臺階,擡起頭,瞧見了依舊雄姿勃發的布蘭&傑森克。只是一瞬間,眼前突然恍惚,顯現出另一個同樣年過半百的老人。很多時候,她都感覺到自己是個十分自私的人,所以纔可以逃避五年都不出島。
不知道叔叔和阿姨,現在怎麼樣了。聽說,阿姨已經病了很多年了。
“乾爹!”她喊了一聲。
“凝兒啊,你來了!”傑森克沒有回頭,拄着辟邪獸柺杖站在鐘樓的平臺,放眼觀望整座日不落之城。等到展凝走到他的身邊,他又是沉聲說道,“這四宮的別墅造了好幾年了,也不見有人住。你打算讓它們空多久?”
展凝聽到他的話,視線掃向遠處青龍、白虎、朱雀以及玄武四宮的別墅,一時間有些感慨。她沉默了下,開口說道,“不知道。也許是下一秒,也許是下一個五年。”
“你該走了。”他突然沉聲說道。
她不皺半分眉宇,只是沉默不語,“……”
“這五年來,歐洲這邊的事業發展很穩定。可是你在身邊,簡妮永遠也學不會長大,安東尼又喜歡東躲西藏,我怎麼能放心?所以你走吧!只有你走了,他們纔會知道生存之道。你繼續留下來,會成爲他們攀附依存的對象。”他厲言相向,一反平時慈愛的態度。
展凝心裡被什麼東西撥動了一下,有些無法剋制地邁開腳步,撲入了他的懷抱,將頭貼向他的胸膛,呢喃說道,“乾爹,我可以一輩子不離開這裡。”
“不走也得走!”傑森克冷下了心腸,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撫着她。
“我走!”她顫抖了聲音,如此艱澀地回答。
“我會給你一筆資金,但是不會很多,太過招搖不是好事。你將事業擴展到亞細亞洲去。你要知道那裡是一塊巨大的財富寶地。一年以後,我希望看見建立起以你爲中心的亞細亞洲金融保險業五大巨頭。”傑森克感慨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同樣也是依依不捨。
她嚥下了那份酸澀,“謝謝你,乾爹……”
三天之後。
梵蒂岡城國。
這是是世界上面積最小的國家,坐落於意大利境內的國中之國。同時也是全世界天主教的中心——以教皇爲首的教廷的所在地。位於意大利首都羅馬城西北邊的梵蒂岡高地上,信仰天主角,是西歐教會和政治生活的中心。
秋天的城國,天氣微微降冷。
遠處,馬車嗒塔駛向梵蒂岡城中的西斯廷小教堂。
一座小教堂,並沒有多大的名氣,在梵蒂岡城國中這樣的小教堂可謂是隨處可見。簡單的尖角閣樓以及哥特式的建築,沒有大教堂那般的奢侈以及讓人讚歎。橄欖型的小尖頭,竹筍一樣瘦長型的裝飾物,彷彿想要擺脫束縛,奔向天國一樣。
馬車在教堂前的路邊停靠,車伕將馬車車門打開了。
黑色風衣的女人在車伕的攙扶中走下了車,她擡起頭來望向眼前的教堂。忍不住雙手交握合十,心裡默默禱告。隨後,徑自走向教堂。而車伕靜靜地等候,他已經被女人包下了一天的遊程。
今日恰巧是星期日,所以教堂里正在做禮拜。
諾大的教堂裡,當地的教徒前來禱告。她獨自一人走入了教堂,目光在其中一位修女身上流連,悄悄地坐在了最後一排。而教堂中央,駐堂神父正念誦着聖經詩歌。一旁穿着黑色修女服,脖子上戴着十字架的修女們正在吟唱天籟般的聖歌。歌聲那樣悠揚,伴隨着鋼琴聲讓人感覺心靈平靜。
任何人都不能救贖自己,只有自己能夠救贖自己。
放下,只有兩個字,很多人卻看不開。
※※※
等到做禮拜結束之後,教徒們陸續退出了教堂。她卻沒有離開,默然地坐在長椅上,似乎在禱告些什麼。忽然,身旁棲近一個人影,女聲輕柔,流利的意大利語問道,“小姐,您是否有什麼煩心的事呢?”
“我想找一個人。”她仍舊沒有擡頭,輕聲說道。
“找人?小姐想要找的人叫什麼名字呢?”修女坐在了她的身邊,關切地詢問。
“我要找的人,她的名字叫黎——婕——妤——!”她說着,徐徐擡起頭來。一扭頭,望向身邊的修女,露出了一抹久違的笑容。那麼淡的笑容,淡到彷彿多年不見的朋友相見一般。
修女聽見這個名字,整個人愣住了。等到對方擡起頭來,她更是驚訝到不能自己。什麼東西流淌在心間,她只感覺心悸。眼眶迅速地覆上了一層霧氣,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聲音已經哽咽,斷斷續續地想要說些什麼,“我……你……”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她伸手將她擁入懷裡,靠在她的肩頭,“你過得好嗎?”
黎婕妤不曾想過有一天會再見到她,更不曾想過她竟然會主動出現在她面前。時間相隔的太久了,久到所有的人心灰意冷。可是又沒有辦法完全冷卻,總覺得她一直在身邊,只是時間未到,所以她一直不出現。
距離她走的那一年,已經五年了,沒有想到,她竟然出現了。
“樂樂……對不起……”遲到了五年的懺悔道歉,她脫口而出。
她搖搖頭,輕撫着她的後背,“不要說對不起!不要對我說!我們誰也沒有對不起誰!很高興認識你,修女,我只是前來禱告的教徒。”
“樂樂……”黎婕妤聽到她這麼說,沒有忍住,終於哭出了聲。
她心裡一酸,卻忍着那份酸楚,硬是不讓淚水落下。揚起脣角,迷離了視線,“其實,真正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太自私了。這幾年來,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大家,讓你們擔心了。”
“你沒事就好了,我們都一直在找你等你,你沒事就好了……”
“還有……”立行他……
黎婕妤的話還沒有說完,她徑自打斷了她的話,卻有些決然地說道,“我叫展凝,很高興認識你。你和我認識的朋友長得很像。如果你遇到她了,請你告訴她,對不起,還有謝謝。謝謝她,在我的生命裡出現過。”
“樂樂……展、凝……”黎婕妤癡癡地念着她的名字。
凝,凝結,凝固。到底什麼東西凝固了,什麼東西凝結了。
原來,原來是她的心。
她說完,鬆開了手。拿出風衣口袋裡的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淚。黎婕妤猛地握住了她的手,沉澱着這份再次相見的心情,“你不要告訴我,我是你所見的第一個人。”見她不迴應,心裡明白她是默認了,只好嘆息地說道,“我明白了,樂樂……噢不,是展凝,那麼你打算繼續消失嗎?”
展凝搖了搖頭,“我打算去和他們會面。”
“那麼他呢?”黎婕妤想起了那個改變許多成熟許多的男人,執着地追問,“五年了,他找了你五年了,等了你五年了。難道你真得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他嗎?問問你自己,你真得放下他了嗎?”
“放下。”她沉聲回答,只是心裡默默唸道:太難了……
如果說正浩是她永遠無法磨滅的印記,那麼他是她這一生無法跨越的一道砍兒。
黎婕妤哀嘆,“你們……”
“你打算繼續在這裡做修女嗎?還是跟我一起走?”她問。
“我不走了,我喜歡這裡。我是瑪麗亞修女。很高興認識你,展凝小姐。”
五年不見,再見面才發現從前的一切太過可笑。每個人不過都是芸芸衆生中的一粒微塵,只可惜卻還是無法脫俗,因爲人都是自私的。只是會繼續成長,會繼續向前,直到……直到走進棺材的那一刻,直到心臟停止跳動的那一刻。
可是有些東西,有些人,就算你不去想,還是會不時地在你腦海裡回放。
哪怕我變聾變瞎,依舊無法磨滅。
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到達永恆的國度……
馬車“嗒嗒嗒”起步,奔走在小道上,離教堂越來越遠。修女站在原地靜靜默望着,雙手握着十字架,閉上眼睛深深地祈禱。如果說一開始選擇來這裡是爲了逃避現實,那麼現在她卻更希望用自己有限的力量告訴更多身處困惑中的人,那些愛與被愛的感動。
「我會再來看你,瑪麗亞修女。」
「好的,展凝小姐,希望離下次見面不是又一個五年。」
「放心吧,我不會再玩消失的遊戲了。只是,希望你不要向他提起我。」
「……以主之名,答應你。」
「謝謝你,再見。不是再也不見,而是期待下一次見面。再見了。」
「……」
關於“再見”這個詞語,終於體會到了其他的含義。原來說再見,不是真得再見,而是爲了下一次更好的見面。只是她不知道,他們下一次的見面,兩人又該如何。正浩已經是無形的傷痕,玻璃杯碎了就是碎了,即便是補上了,還是有裂痕。
“瑪麗亞修女!”身後響起另一位修女的呼喊聲。
她嘆息了一聲,只能在心底深深祝福。轉過身,揚起笑臉,“來了!”
※※※
希臘&克基拉島。
希臘位於歐洲東南部巴爾幹半島南端,附近有許多島嶼,並與非洲相望。而克基拉島是居於希臘西部的島嶼,在愛奧尼亞海中,東接埃皮魯斯海岸。連同附近小島組成科孚州,也叫“科孚島”。
克基拉島民風淳樸,降水充沛,農村景色優美,在希臘羣島中最引人入勝,是希臘旅遊觀望的聖地。而今天,爲人不知的五年一次世界黑道組織會議選擇在此地召開。前一天,世界各地八大組織的頭目已經紛紛趕到克基拉島。
至於爲首的閻帝國的閻王以及布蘭世家的黑帝,則在當天到達當天返回。
會議舉辦地點——克基拉島上最爲金碧輝煌的愛德爾別墅。
此刻,愛德爾別墅外裡三層外三層包圍了無數國際精英保鏢。這樣大規模的黑道會議,的確會引人遐想,包括那些不軌之徒也許會乘機派殺手,不得不防。不過,相對於八大組織的頭目排場浩大,而閻王以及黑帝卻只帶了寥寥幾人。
這樣的陣仗,反倒顯得那些頭目有些臉上無光。不過事以至此。
持續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會議,從下午一點到三點結束。
別墅三樓的會議廳大門被人從左右推開了,兩道身影同時閃現。不過其中一人停頓了腳步,並沒有說話。而他身後的心腹手下也一併停下了腳步。八大組織的頭目瞧見如此,頓時也停下了腳步。所有人的視線都焦距於那一抹中性的身影。
布蘭&簡妮瞥了眼身旁氣勢不凡,卻冷得像個冰塊又猛果得讓人寒蟬的男人。
剛纔他們兩人齊排而坐,她都沒有機會好好審查審查。此刻,心裡不由得暗暗嘀咕:原來他就是閻王,姬立行!不可否認,他是她所見過的最奇特的男人。那種一擡眸一垂眼的感覺,收斂的鋒芒,不經意間的流光異彩。
長得倒的確會讓女人想入非非,不過看上去不大好相處!
想着,目光又瞟向他身後的女人。噢,看來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心腹女人火舞。
布蘭&簡妮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收回視線,隨意地笑笑走出了會議廳。而布蘭&安東尼也收回了視線,卻與那個冷漠的女人拋了個媚眼,對方皺了下眉頭。兩人隨即離去,誰的手機卻響了,隨後似有若無的聲音傳來,“什麼?她走了?”
“展?她走了?”男人忍不住追問。
“……”
身後的男人聽到了“展”這個字,深邃的眸底終於有了一絲起伏,卻灼/熱得嚇人。
※※※
臺北。
國際機場。
此時已是凌晨三點,同一時刻,由希臘、意大利飛抵臺北的航班順利降落。貴賓甬道口,男人赫然閃現於盡頭,他的身後跟隨着五人,四男一女。濃密的頭髮下是兩道劍眉,遮擋了寬廣的額頭,棱角分明的輪廓,彰顯出獨特的魅力。眼眸總是沒有溫度,彷彿誰也入不了他的眼。
突然,他的眼前恍惚過某道身影。
他立刻停了下腳步,猛地蹙起了眉頭,下意識地摘去了流線型墨鏡。下一秒,視線慌亂地掃視着四周,想要去追尋那抹身影的去向。冷清的大廳裡,旅客們奔波着走出機場。他默然地站在原地,駐留了好久好久,始終沒有繼續前行。
終於,身後的女人上前一步呼喊,“少爺!”
姬立行沒有迴應,卻握緊了手中的墨鏡。
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你?樂樂?難道是我認錯了嗎?還是我太過想念你了?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你到底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出現?
秋天,是一個讓人感傷的季節。
不管是蕭瑟的秋風,或是空氣裡散漫出的淡淡臃懶味道,掩蓋了夏天的喧譁以及奔放,卻又介於冬天的苦寒。這是極其複雜的季節,讓人感覺到了幾分奇異的感覺。特別是當秋風吹拂起楓葉,那些“嘩啦啦”的聲響宛如告別夏日的吟唱,卻又像似迎接即將到來的冬日。
陽明山。
北麓的小山坡上,楓樹韻染了秋意,如火一般的紅,彷彿要燃燒生命一般得壯烈。一如當年沒有任何變化,山坡一路有些殘缺不齊的臺階,還有攀上山坡後的石磚路。
以及……以及擡頭望去,那一座孤零零的墳墓。
女人穿着黑色風衣,絲絨的黑色高跟鞋,露出了曲線優美的小腿。胸前別了一朵紙花,而懷裡抱着一束白菊花。跨上最後一個臺階,她站定在原地,靜靜地望着不遠處的墳墓。忽然,眼底浮現起幾分淚意,之後顯現爲更爲凝然的深邃。
一陣風襲來,吹得楓葉瑟瑟,也吹亂了她的長髮。
黑色長髮,隨風飄散,像是一副瑰麗的潑墨畫。
她靜默了好半晌時間,這才邁開腳步,終於走到了墳墓前。摘去了臉上的深咖色墨鏡,低下頭望向面前的墓碑。墓碑上,他和煦如春風的笑臉,一如昨日那樣清晰。甚至連眸底的暖意,也像從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四目相望,有人卻紅了眼眶。
她彎下身去,將懷中的白菊花放在了墓碑前。而後又從風衣口袋裡取出了一方手帕,握着手帕輕輕地擦拭着墓碑。手指顫抖地觸及到那張照片,她揚起脣角,微笑道,“正浩,你好嗎?對不起,那麼多年了,我都沒有來看你。”
“五年了呢,你睡在這裡五年了。你看看我,是不是變老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想說我沒有變老,只是更加成長了是嗎?”她望着他,笑容裡有了幾分悵然,“你知道嗎?我去了南極洲,南極光我也看見了,真得很美很美。我一直感覺你都還在我身邊。哪兒都沒有去。”
“我終於回來了,回來面對這一切。”
“可是……”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要用多少時間去沉澱這一切……”
“對不起啊,正浩,我都那麼自私了呢。因爲我不能原諒展樂樂,對不起,你原諒了她,我不能原諒她。”她說着,終於將手帕握緊在手中。隨後,她朝後退了幾步。一轉身望向了山坡下,彷彿是瞧見了什麼,眼中錯愕到無比。
那一道身影在自己的視線裡躥動,天地之間所有的顏色都黯淡了光芒。她慌亂了自己,下意識地轉過身,朝着山坡另一頭的石柱奔去。她瘦小的身影完全被石柱掩蓋,只是心跳卻在這個時候格外激烈。
好象下一秒,就會從嘴裡跳出來一樣。
她急忙用手按住了胸口,默然地閉上了眼睛。
而那腳步聲卻漸漸逼近。
※※※
山坡上,赫然閃現另一道高大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的西裝,菸灰色的襯衣。劍眉之下,那一雙鷹眸深藏着深邃以及漠然。相比起五年之前,多了幾分成熟穩重,少了幾分衝動自負,只是變得更加內斂而又果猛。
冷漠中,總有種壓抑得爆發力。
又是秋天了,又是商正浩的忌日。
爲了避免與商家人接觸,所以每年忌日的前一天,姬立行都會獨自一人前往陽明山祭拜。五年如一日,他總是同樣的裝扮,手中捧着一束菊花,沉沉地走上山坡。每次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他都會想起五年前的一切。回想起他抱着昏倒而去的她,奔下山的時候。
那種痛苦,直到如今都會隱隱作痛。
他笑笑,終於擡起頭望向那楓樹林的盡頭。睡在地下的男人,和他一樣,同樣深愛着某個人。那個已經消失了整整五年,沒有半點音訓,彷彿人間蒸發的女人。他從不相信什麼“地下有知”,但是現在自己真想問問商正浩,他知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姬立行有些無奈地揚起脣角,木然地擡起頭望去,忽然停下了腳步。
鷹眸猛然瞪大,他簡直不敢相信。
墓碑前,竟然放了一束菊花。他捧着菊花奔到了墓碑前,視線一陣倉凌亂,而墓碑顯然已經被人擦拭過。那一束菊花放在那裡,如此純潔聖潔。腦海裡放映出自己在機場突然瞧見的那抹身影,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砸去。
焦急地轉過身,卻遍尋不着那抹身影,無奈地朝着天際大吼出聲。
“樂樂!我知道是你!你出來!”
“你到哪裡去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不要再走了!我知道一定是你!”
“出來啊!你出來啊!”
“展——樂——樂——!”
“我真得錯了!我知道是你!你快出來啊!你不要再躲着我了,我只想知道你還好好的。你告訴我啊,你爲什麼連一點點消息也不肯給我?你說啊!你告訴我啊!你爲什麼不說話?”
“你……”
“……告訴我!”
他的吶喊聲,在無人的山坡上回蕩。
而石柱後,有人聽見這悽然又沉痛的呼喊聲,眼底迅速凝聚起幾分溼意。等到秋風冰冷了身體,她一睜開眼,晶瑩的液體迅速地滴落而下,淹沒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