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殺

走出校門的聶俊平並沒有直接會苑北大道,而是縱身飛向黑漆漆的天空,留下不明就裡的兩人一妖。

常鑫市郊恐怖陰森的密林中,一個身影在林中穿梭,看不清身影,只聽到所經之處留下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月朗星稀,微薄的月光照不透過於濃密的深林,所以,遠看上去,森林表面像是一片銀色的海洋,然而那海洋下面卻是深邃而孤僻的幽暗,只有那個身影快如閃電鬼魅一般在森林中穿行。

終於身影在一個山谷入口停下,月光打在他堅毅俊朗的臉上,正是聶俊平。聶俊平站在山谷入口,眼中的最後一點希望也逐漸煙消雲散,如果說此前他還抱着一點僥倖心理,那麼現在這點僥倖全被山谷裡吹過來的風吹得魂飛魄散。風中摻雜着濃重的妖氣,還有濃重的死亡的氣息,那種依舊新鮮的熟悉的血液的味道,強烈地刺激着大狼妖的頭腦。

他嚥了一口空氣,終於邁步走進了山谷。

沒走多遠,就看到草地上橫躺着三三兩兩的人影,耳邊不時傳來狼嗚咽的聲音。聶俊平繼續前行,人羣和狼羣聽到腳步聲都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看着聶俊平,一臉迷茫和驚慌失措。

這時有人認出了聶俊平:“嘯,他是嘯。”

聲音不大,卻像一陣光芒橫掃了妖狼們臉上的晦暗和慌亂。

大家紛紛口耳相傳,細細碎碎的聲音很小,但飽含難以掩飾的振奮和希冀。

聶俊平綠色的眸子在黑夜中發光,他知道來迎接他的只有少數,大多數妖狼都躺在冰涼的地上,散發着哀怨的死亡的氣息。

一個壯碩偉岸的身影從人羣中跌跌撞撞地走出來,是狂。人羣瞬間安靜了下來。只有遠處幾匹狼在低吟,恰如其分地渲染着重逢的悲涼和蕭索,像一陣陣輓歌。

“怎麼回事?”聶俊平的聲音禁不住有些顫抖。

那雙明亮的綠色眼睛低低地垂着,掩映在濃重的眼睫毛投下的黑影中,看不到往日的神采。

狂沒有回答。只是滿面悲傷地看着他。

“混蛋,我問你怎麼回事?”聶俊平大罵一聲,然後一腳揣在了狂的胸口。

狂踉蹌着後退兩步,突然一聲啜泣,捂着臉跪倒在地上,中年男人的哭聲在空曠蕭條的草原上飄蕩,一場淒涼。

身後的人走上前想把狂扶起來,狂掙脫開人羣,擡起眼,形容悲切,像行走在春日連綿不絕的細雨中。

……

燈火通明的大廳中,一個罩着黑色斗篷的瘦削人影無聊地挑着燈芯,他的眼角餘光瞥到一個高挑的身影,同樣罩着黑色斗篷,但更精緻更華麗,黑色蕾絲層層疊疊地披散下來,將斗篷內大致看起來精緻的面容切割得支離破碎,但那雙灰色眼睛卻一場美麗凍人,又明亮又妖豔,風情中透着嫵媚,嫵媚中又帶點純淨,讓人捉摸不透。

“你知道住在這裡有哪點不好嗎?”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問道。

黑色蕾絲下能看到朱脣輕啓:“曬不到太陽。”

聲音很清涼,卻透着點慵懶和風情,像是混合了玫瑰和青蘋果的清香,回味醇香,挑逗着慾望。

瘦削的黑影微微一笑。

這時,石門外傳來呵斥聲:“什麼人,幹什麼,膽敢……”

聲音戛然而止,但是絲絲血腥味混着風立刻飄了進來。

石門被一腳踹開,身影紛紛倒下。來人年輕英俊的臉稍微有些扭曲,眼睛更是扭成倒三角狀,雙目陰鷙,從下而上冷冷地瞪着前方。正是傲。

氣勢不錯,黑影心想,可惜,還是太年輕了。

傲看到黑影正在自己身前坐着,筆直飛快地從他奔去,同時抽出劍,揮劍砍下。

黑影揚起手一揮,傲身後即將衝過來的身影立馬低眉順眼地退了出去。

而揮手的同時,一股無形的妖力已經衝出來,正好擋在傲的劍下。

傲的劍哐啷一聲,從他手中飛出,在空中劃過一個弧線,插在地上。

傲一驚,索性縱身跳了起來,對着黑影揮下了狼毒爪。黑影微微一笑,輕輕動了下手指,五道紅色的狼毒爪突然轉了方向,向傲奔去。

傲連忙躲開,毒爪擦着他的臉險險飛過。

“你想要妖力,我就給你妖力,你就這麼回報我?”蒼老沙啞的聲音充滿鄙夷,像是一個長輩在教訓不成器的晚輩。

傲並不理他,對着黑影縱身一躍,喉嚨裡發出低沉悲憤的怒吼聲,像是野獸拼死一搏的嗚咽聲。

眼看一個毒爪就要揮下來,突然一條黑色蛇身在空中揚起,優雅舒展地衝傲飛去。

正要揮下毒爪的傲突然感到一個東西纏到自己身上,然後自己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往後拉,然後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

傲忍痛正要從地上爬起來,突然蛇身又纏了上來,而且力道更加大了,傲覺得自己的肋骨就要斷了,胸腔幾乎要發出一陣低鳴,窒息混合着劇痛從胸口傳來。傲無力地拍打着蛇身,眼睛越來越睜不開,只能感受到蛇身上紅色的條紋反射的微量光芒。

“不要殺了他,他應該還有爲了的心願。”黑影彷彿局外人一般輕鬆地說。

蛇身鬆了鬆。

“爲什麼殺了我的族人?”傲瞪着通紅的眼睛,撕心裂肺地叫着。

“是你說的需要妖力,你要什麼,我當然給你什麼。”黑影理所當然地說。

“混蛋,我沒有讓你殺了我的族人。”傲拼命掙扎,想從蛇身中掙脫出去,但是蛇身依舊牢牢地鉗制着他。

“哎呀,你既想要妖力,又沒有本事自己取,我好心幫你,你卻這麼報答我。”

“混蛋,我殺了你。”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幫你得到妖力的,妖狼族果然名不虛傳,整整耗費了我一個小時,但還是沒有殺盡。”黑影頗有些遺憾地說。

……

寂靜的山谷裡,月光灑在草地上,幾個小孩子不知疲倦地玩鬧着,一箇中年男子滿臉慈愛地看着他們:“別跑太遠。”

但是小孩子只顧打鬧、追趕,不知不覺跑出了中年男子的視線,中年男子無奈地搖搖頭。

過了一會兒,中年男子聽到了腳步聲,還有小孩子的尖叫。

他連忙奔上前,只見小孩子哭喊着往回跑,後面則跟着一個巨大的如如同幽靈般的黑影。

夜幕之下,黑色陰影嘴角勾起一個邪惡陰冷的微笑。

幾匹狼率先聞到了血腥味,嗚嗚叫着一邊朝血腥味衝去,狼妖也趕快跟了上去。

大家停在一片草地上,都不約而同地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前方。前方一個巨大的黑影就像一個吸血蝙蝠一樣掛滿半個天空,而他的手中舉着一箇中年男人,身體仍舊滴着血。

中年男人的屍體被扔掉,黑影朝着嚇得一動不敢動的人羣壓了上去。

衆人正在驚慌之際,一陣腳步聲從身後響起,人羣自發地讓出一條道,一個男人走到隊伍前面,正是狂。他琥珀綠的眼睛在月光下反射着清冷鬼魅的光芒。

“你是誰?”狂警覺地問。

“哼,這麼快就把主人忘了。”那團黑影有些不滿地說。

“你說什麼?”狂皺着眉頭,審視地打量着那團黑影,手不知何時已經搭在劍柄上。

本來因爲狂的出現而鬆了一口氣的妖狼們終於覺察到事情不想他們想象得那麼簡單。

那團黑影中突然出現了一雙通紅的眼睛,如鬼眼一般驚悚恐怖。衆人嚇了一跳,紛紛後退。然後他們就聞到站在最前面的狂,妖狼族現任首領,身上的氣味變了一下,沾染上幾分陌生而恐怖的氣味。

衆人不知所措地交換着眼神,這時只見狂緩緩轉過身,本來綠色的眼睛,泛出駭人的紅光。

暗夜的森林下,幾隻驚鳥倉皇地振翅飛上了天空一輪彎月孤零零地掛在天邊,隱蔽在森林深處的一個山谷裡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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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鮮血飛濺,狂猛然一劍插在地上,單膝跪地,他的五官痛苦地扭曲着,衝嚇得不敢逃的狼妖喊道:“快跑!”

狼妖們被他這麼一吼,紛紛逃竄。

狂拔出劍,轉過身走到那團黑影下。

“怎麼,難道受了我的蠱惑還能覺醒?”黑影的聲音沒有恐懼,沒有失望,反而帶着點戲謔和期待。

狂什麼也沒有說,靜靜地站了幾秒,然後突然揮劍砍向黑影,黑影來不及躲,身子被砍成兩半。

“唔,果然厲害,不愧是大妖怪,竟然能夠自己掙脫我的蠱惑。”倒在地上的兩半黑影仍舊說這話,帶着難以掩飾的興奮。

狂恨恨地瞪着黑影,眼中的紅光逐漸被綠色光芒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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