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想起這小子以前的總總劣跡,有些期待也有些不放心,追問道:“到底是什麼辦法?”
奸商不無得意地笑道:“嘿嘿,好辦法沒有,壞辦法倒是不少……不過總要先給我引見介紹一下才好吧?”
張廷無奈地搖搖頭:“只要別是搞動物世界就好。”此時《動物世界》節目正在內地流行,張廷說起來的時候想到這傢伙乾的好事,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趙啓明想問題總要比別人深入三分,他不顧張廷的揶揄笑容,自己摸着下巴自言自語地尋思起來:“既然不是深交,這打通關係就要一段時間……咱們是要積極準備一番了。老人家說過,咱不能打無準備的仗……”
張廷笑道:“行行行,雖然沒有深交,喜好特點這些事情我還清楚,整理好了說給你聽吧。怎麼對症下藥是你的事,我就不參合了。”
奸商白眼一翻,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那可不成,沒你出面我也沒辦法施展是不是?今天大家心情太好了,不適合陰謀詭計,我們明天再討論這個。”
“不是你風格。”張廷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趙啓明,“把工作放第二位了,心裡有事?”
“大風大浪我都過來了……”趙啓明苦笑,“還能有什麼事?”感情生活的磨礪讓這個青年在心境和處事上都慢慢改變了一些,他坦然道:“其實我覺得還是知己知彼好一點。我打算晚上約符小姐出來喝個夜茶,噢不不,是喝個咖啡,她挺喜歡咖啡的。順便談談關於石家的那些事。”
張廷搖搖頭:“我不贊成這樣,你還記得當年的齊齊嗎?符小姐是更成熟有更多經驗的女孩,你這點小心眼被看透,失去的將不僅僅是一個朋友,還很有可能樹立一個敵人。”
頓了頓,張廷又鄭重其事地補充道:“最重要的是,你這樣會傷一個人的心。”
“傷一個人的心”這四個字彷彿千斤重錘一樣打在趙啓明的心頭。他呆了一下,腦海中迅速浮現出過去幾年裡無數的往事來。那些他所曾遇到過的人,包括他自己,多少次的傷心都是因爲別人有心或無心引出的,甚至他自己也曾經傷過不少人的心。這些往事像過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在他的腦海裡飛速閃過,趙啓明心中忽然覺得無比懊悔。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個嘴巴:“他媽的,我怎麼又想出這種餿主意了?”
這一次出奇地,張廷沒有怪他口出髒話。他拍了拍趙啓明的肩膀:“啓明啊……一個人不是能賺大錢就夠了,一個人之所以能夠格配得上這一撇一捺的一個字,是因爲他能兼顧他人,能讓親者快,仇者恨啊……”
趙啓明還在爲自己的餿主意後悔不已,低頭不住地道歉:“我錯了,我錯了……”
“你還是出去逛逛吧。”張廷朝趙啓明擺擺手。年輕人就是這樣,有時候以爲自己成熟了,其實還沒熟,有時候覺得自己還沒成熟,其實已經夠火候了。趙啓明在某些方面再有天分,歷練當中的一些道理還是領悟得不夠透徹。小奸商堅持的原則都是好的,就是有時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以前在感情上是這樣,現在也是。
不過張廷還是很欣慰的,看着自己得意的弟子能夠迅速想到自己的錯誤,他心裡依然是高興。畢竟趙啓明還很年輕,這麼下去幾年之後,將變得更成熟完備吧?就算那個時候,他被稱爲奇才也不算過分。
奸商向張廷承認了錯誤之後第一個想到的是齊雅婷。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還是挺對不住人家小姑娘的,每次齊雅婷幫他做什麼都毫無怨言,自己倒是隻幾句甜言蜜語就過去了。儘管齊雅婷在表現和涵養上遠遠超出了一般女孩子的極限,自己往日的有些舉動還是太過分了。
奸商的優點就是自己有什麼問題都能及時反省,只是感情問題一直是他的弱項,反省多次都沒有什麼成果。這一次奸商忽然領悟到另外一分道理,那就是如果他現在腳踩兩船的日子雖然對不起兩位姑娘,如果因爲這樣而對兩人都躲躲閃閃那就更對不起人家了。
想到這一節之後,奸商立刻有了給齊雅婷掛電話的想法。他一邊把車開出來,一邊掏電話出來打。開車打電話這是警察看見要罰款的行爲,也只有奸商這種視效率和速度爲生命的人才特別愛這麼幹。
電話通了,趙啓明聽見那邊一個曾經時而嚴厲時而柔情又時而悲切的甜美聲音問道:“啓明嗎?”他剛想回到,猛然聽到旁邊有巨大的響聲響起。
趙啓明感到一股無匹的力量從右手邊衝來。他的身子在座位上不規則地扭動了一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距離趙啓明出事地點不遠的地方,一個青年看着這一幕,冷笑了一下。
“姓趙的,真以爲你自己是個如意小英雄了?還不是吃壞肚子要拉到死的小鬼,有什麼三頭六臂!”石俊棠把架在額頭上的墨鏡按下來,關上車窗,打開音樂,“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對符媛的心思,你不就是想人財兩得嗎?我讓你人財兩失!”
石俊棠發動汽車,車子混入滾滾車流中不見蹤影,在人羣中他沒留下一點痕跡。
齊雅婷聽見電話那邊轟然一聲巨響,當時心都快跳碎了。電話當時就斷了,齊雅婷再怎麼撥也撥不通。她咬咬牙,連招呼也不跟公司的人打就直接跑出來了。
離開公司,齊雅婷第一個把電話撥到張廷的辦公室。
張廷本來還在回想自己渣打銀行那兩個朋友的一些愛好和特點,抓起電話就聽見齊雅婷的一聲尖叫:“啓明出事了!”
張廷臉色立刻就變了。齊雅婷是什麼人他清楚,能讓齊雅婷如此驚慌失措的事怎麼可能是小事?他迅速冷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沉聲問道:“啓明怎麼了?”
齊雅婷快速而焦急地描述了剛纔趙啓明和她通電話的情形。張廷聽完腦袋也是嗡地一聲,他扭頭迅速看了一下辦公室門口,對齊雅婷道:“你先別急,我這就讓人出去看看,啓明剛從我這裡走時間不長。”
齊雅婷拿着電話不停地流淚,勉強答應了一聲。
張廷趕到醫院的時候,急救室的燈剛剛亮起。
齊雅婷已經到了,正坐在長椅上抹眼淚。張廷看見齊雅婷這個樣子,心裡一邊感嘆趙啓明的幸福,一邊擔心着小奸商的傷勢。他快走幾步走到齊雅婷身邊站住,正在低頭啜泣的齊雅婷聽見腳步聲,擡頭看見張廷那張已經歷練了許多滄桑的臉,忍不住又放聲大哭。
張廷心裡暗暗嘆氣,這丫頭平時壓抑自己壓抑得太厲害,現在終於爆發了。他知道齊雅婷寧願在感情上委屈自己也要跟趙啓明在一起的決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齊雅婷一直是在委屈自己。每個人追求自己喜歡的感情都沒有錯,齊雅婷卻一直覺得自己插在趙啓明和胡雪怡中間是一種過錯。
張廷當然知道,這些年輕人感情上的事自己插不了嘴,反正都是成年人了,一個個的都是自己能對自己負責。從打一開始他心裡就比較向着齊雅婷,認爲這丫頭跟趙啓明更般配。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奸商能把巴黎鐵塔和自由女神一起擺在身邊這麼多年而不出事,現在可好,看這樣子自由女神和巴黎鐵塔無論如何也要親密接觸一次了。
看齊齊哭得傷心,張廷趕忙低聲安慰她。自從他認識趙啓明開始,這小子一直躲在人羣背後出餿主意,雖然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自己被推到浪尖上還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遭。其實張廷心裡也緊張得不行,萬一奸商出個三長兩短,他也不知道怎麼去跟這些親友們說。
齊雅婷畢竟比較成熟,哭了一會已經發泄得差不多了。抹抹紅腫的眼睛,齊雅婷喃喃道:“今天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還笑得那麼開心,沒想到……”
張廷搖搖頭,一言不發地盯着急救室的燈。隔了半晌,他才問道:“問過醫生具體傷勢嗎?”
“不知道……”一說起趙啓明的傷勢,齊雅婷又忍不住抽泣了。
張廷拿出電話,嘆氣道:“還是先通知啓明的家人吧……”
儘管齊雅婷在傷心中,還是聽出了張廷的意思。她揉揉眼睛,甩甩頭髮,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先……別通知啓明的父母了,先通知致遠和雪怡吧……”
張廷沒說話,眼神透過鏡片詢問着齊雅婷,那意思彷彿是“你確定”?
齊雅婷用力點點頭:“這種時候,不要先讓老人家擔心,雪怡是他女朋友,應該在身邊照顧她的。”
張廷無奈地笑了一下:“好,我給雪怡掛電話。”
齊雅婷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來掛吧。”
她倒是說到做到,拿起電話撥了胡雪怡的號碼,一臉平靜地看着張廷。
在電話的嘟嘟聲中,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