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陳致遠圍了過去,劉光偉和楊君筱轉到了人羣的另一邊,幾個人全觀望着買賣的狀況,心情壓抑到了極點。人羣裡有不少人是從齊家的攤位過來看熱鬧的,楊君筱剛站過去就被人認了出來,他剛纔在齊老闆那豪爽的收了幾十盒,眼皮都不眨一下,給衆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快,這個東北人的出現引起了大部分人的重視,很多人都在竊竊私語:“這個人剛從齊老闆那拿了六十盒,怎麼又到這邊來了……?”“也許是還想拿貨……”“剛纔我還以爲他是七百二十二號那家老闆請的託……”一旦有人開始議論,楊君筱很快就成了這羣人關注的焦點,買貨連價都不還,舉足不定的人們全在猜測着他會有什麼的舉動。
隱約聽到這些人的耳語,趙啓明心裡欣喜若狂,沒想到楊君筱剛纔的舉動,居然成了行市的風向標!看來要好好加以利用。
他小聲對旁邊的陳致遠說了幾句,陳致遠點了點頭,然後兩個人分別挪到了劉光偉和楊君筱的旁邊。劉光偉對郵票市場的那點把戲早吃透了,陳致遠才說了一句,他的臉上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這時候,買家還價到5900塊,攤主堅決不鬆口,這筆生意最終以失敗而告吹。
“老闆,您這還有多少盒?”劉光偉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瞅準時機首先上陣,幾個行家立刻認出他來。自從《夜宴圖》一戰,劉光偉在郵市的人堆裡也是小有名氣的人物,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張志誠的合夥人,剛纔大家只顧着談論楊君筱了,雖然看到了劉光偉,但都以爲他是來了解情況的。
這家攤主也認出了他,剛纔生意沒成交心裡正不爽,聽他這麼一問,臉上立刻露出了花一樣的笑容:“您要多少盒?”
他話還沒落音,楊君筱就衝了上去:“6000塊一盒給我拿40盒,上午帶的錢只夠拿這麼多了,老闆你要是還有貨,再幫我留一百六十盒,湊個整數。等下午錢到了賬,我馬上來提!”他的聲音很大,周圍的人一片譁然,跟炸了窩的馬蜂一樣議論紛紛。
“你這人懂不懂規矩,我這邊還沒談完,你跟着起什麼哄?”劉光偉寒着臉指責楊君筱,演得還真像,目光裡全是怒火。
“沒看我也等了半天了嗎?各買各的,你他媽瞎嚷嚷啥?”楊君筱的眼睛也瞪了起來,東北人標準的火爆脾氣展露無疑。
劉光偉也不甘示弱:“讓大家評評理,哪有你這麼做生意的?不懂行就多學學再來,戧行這種缺德事也能幹得出來?!”
“老子有錢,樂意咋買就咋買,滾一邊去!”楊君筱是個直性子人,不會跟人扯皮,才說了兩句就撒起潑來,陳致遠這小子在旁邊看得直想樂,真是過足了戲癮,連崩盤的危險都忘了。
趙啓明可沒這好心情,他觀察着周圍這羣人的反應,手心裡攥着把汗,一顆心也懸到了半空。能不能收到效果看這齣戲演得怎麼樣,假如事情弄砸了,整個郵市拋《蘭花》的貨主會比雨後春筍冒得還快,手裡那十幾萬枚轉眼就能縮水一半。
劉光偉他倒不擔心,作爲生意場上的老手,上次跟他合作坑黃大牙就知道這傢伙的水平不一般,可楊君筱從沒幹過這勾當,趙啓明覺得有一道冷汗從背上滑了下來。他現在萬分後悔讓李胖子去齊家打聽消息,時間倉促,能不能把戲演到矇住這幫行家,賭注可全押在了楊君筱身上。
他又想起始作俑者齊雅婷,滿嘴的牙咬得格格直響,這個殺千刀的卑鄙小人,弄得自己就差沒上吊了。
“有錢就他媽了不起嗎?你問問周圍這些同行,哪個手裡沒捏着上百萬,看你這樣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泥腿子,也有臉在這混……”劉光偉繼續發揮着自己的演技,一句也不讓。
這下可把攤主給弄急了,他真怕兩個人打起來,連忙勸阻道劉光偉道:“兩位老闆都少說兩句,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咱們還是談買賣吧。我這貨不是很多,不過給了這位老闆兩百盒應該還有剩餘,您打算要多少?”
“你還能剩多少?”劉光偉抓住了機會反問道。
“差不多七十盒吧……”攤主說了個數,只聽劉光偉乾脆的答道:“行,我全包了!我這帶了三十盒的錢,先拿這麼多,其它的等我去取錢再跟你要。”說完他轉臉狠狠地盯了楊君筱一眼。
楊君筱也是怒目而視,演戲他不行,除了裝這個表情別的都不會,剛纔他就想過,實在不行就上去抽劉光偉個大嘴巴,反正跟他不很熟,爲了啓明這孩子,打人的事也要乾了。他衝着攤主一本正經的說道:“老闆,咱可先說好,既然我訂了,你就不能再賣給別人!把那四十盒也拿給我吧。”
兩個人爲了爭這批貨差點打起來,周圍的人除了抱着看熱鬧的心態,也是在觀望價格的變化情況,此刻見生意成了交,無疑給衆人打了個強心針。
戲是圓滿結束,只可惜趙啓明一夥的兩百萬多萬就這麼扔進去了,一個上午白白損失了一百多萬的利潤,讓大傢伙心疼得直想哭。好在李胖子回來說齊家的貨已經拋完了,這才讓所有人心裡安穩了一點,陳致遠還是在市場裡轉悠,搞得幾個人現在都有點怕見到他,這個節骨眼上,大家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幸好陳法林的一百萬備用金及時到了,但這筆錢只夠楊君筱付那一百六十盒的錢,信用是不能丟的,要不今後在郵市就別再指望有人相信你,劉光偉沒辦法,又和張志誠、李胖子一起湊了剩下那四十盒的錢,帶着這二十四萬把貨提了回來。
一場危機就這麼過去了,第二天《蘭花》的價錢一下就竄到了*塊,趙啓明讓張志誠和李胖子他們準備拋貨,安排楊君筱跟他們一起幹,然後替自己做結算。佈置完之後,趙啓明和陳致遠回了學校,坐在車上趙啓明還心有餘悸,昨天的危險程度簡直就是讓大家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這次的炒票經歷雖然是有驚無險,但如此巨大的損失給趙啓明狠狠地敲了一記警鐘,在齊雅婷手裡從頭到尾都沒佔着一點便宜,還被這個小妖女差點玩翻了船,裡裡外外害得大家追加了兩百多萬的投資,可利潤少得可憐。這使他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一個人悶悶不樂地發着呆。
整件事只有陳致遠最清楚,見這小子兩眼無神地望向窗外發癡,知道他在爲那個姓齊的女孩子煩惱。想來也有意思,上次一路上是陳致遠心情鬱悶,這次卻換成了趙啓明。
“是想着那妞呢?還是在想那些錢?真他媽的沒出息!”陳致遠推了他一把,把趙啓明從恍惚的狀態中拉了回來。
“丟人呀!連人家一根毛都沒抓着,反被姓齊的給當猴耍了一把,要不是輕信了她,怎麼可能會賠進去這麼多……”趙啓明說着搖了搖頭,遭遇挫折的滋味可真難受,好在沒有落得個慘敗的下場,想到那麼大一筆錢,他差點哭出來。
“操!你也不用把自己說的這麼無能,這件事情我跟你的看法不一樣。”陳致遠雖然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但是說話的時候卻總也忘不了問候別人的家長,這惡習看來就算是再過個三年五載也改不過來了。
趙啓明轉過臉看着他,認識這傢伙大半年了,還是第一次對某件事發表個人的看法,趙啓明很想聽聽他的高見。
“齊丫頭是很聰明,可就算這次你吃了她的虧,也不能說明你比她差。她是成天泡在郵票市場的,啥玩藝兒郵票的價格有變化她都能及時收到消息,這一點就比你有優勢。再說,她是有心算無意,一早就盯上了你,這次最多是被她偷襲了一把,沒啥了不起的……”
陳致遠說的口沫橫飛,讓趙啓明心裡又是一酸:“操你大爺的,說得倒輕巧,那可是一百多萬呀!”
趙啓明罵完之後回過神來想想,他的話確實也有些道理:“也對,她從《夜宴圖》的時候就注意上我了,可我對她卻連一點印象都沒有。媽的,這丫頭真夠陰險的,居然敢騙我,那天說好商量着出貨的,她卻提前下了手,真他媽不是東西!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把她碎屍萬斷!”
陳致遠笑道:“我看你們倆倒挺般配的,你是卑鄙手段玩得高,她是陰險小人,背後捅你一刀,哈哈哈!”這傢伙說着放聲大笑,他越想這句評語越精妙,既押韻又符合這兩人的品行,心裡對自己滿意的不行。
“操你大爺!”趙啓明被他戳了傷疤揭了短,無話可說,只有忿忿然罵了一句,誰讓自己打一開始就和這個流氓合作的呢?
陳致遠又接着說道:“還有呀!我覺得齊丫頭不如你的地方多了。比如說,她只是拿着家裡的錢拿來炒郵票,而你的錢是自己的;她只會自己一個人單幹,而你卻知道把李胖子他們抓到一起擰成一股繩,就衝這——魄力,是念魄‘puo’……力吧?……她和你比也差遠了,雖然玩了把陰的,但到最後也沒能拿咱們怎麼樣?她那叫耍小聰明,你這才叫有頭腦。”
這段話把趙啓明聽得愣住了,道理並不複雜,只是他始終在鑽牛角尖,總覺得自己在齊雅婷那栽了跟頭,根本沒往別處想。最讓他吃驚的是,這些話居然是從陳致遠這傢伙的嘴裡說出來的,看來他這些天悶不做聲寡言少語,倒是學會了用腦子想問題了。
趙啓明的心情豁然開朗,笑着說道:“行呀你!被你這麼一說,感覺好多了。媽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遲早收拾了這個臭娘們!”
“你得了吧!還他媽君子呢,你這號小人堆裡的優良品種,和披着羊皮的狼都屬於同類!”陳致遠看他真的開心起來,心裡也感到高興,心情一好連罵人都提升了一個檔次,懂得靈活運用形象的比喻了。
雖然在關鍵時期損失慘重,但總的來說這次的投資還算很成功的,兩週之後他們手裡的存貨基本上拋完了,經歷了他們的兩場表演,《蘭花》的漲勢持續保持着迅猛的勢頭,後來在73塊的價位上支撐着緩慢上升。只有張志誠留了三十盒在手裡,他想看看自己這次的《蘭花》究竟能漲到什麼價。
趙啓明臨走之前還跟其他人商討了下一個操作的品種,大家一致決定在拋《蘭花》的過程中就開始行動,一邊回籠資金一邊進行第三次的運作。
原有的174000枚《蘭花》,再加上從另兩家高價收的39700枚一共是213700百枚,成本從420萬提高到了658萬,這樣算下來,零零整整加在一起,均價就從每盒2410塊,成了3079塊,這差額的238萬塊錢,就等於是替齊雅婷和另一個攤主掙的。
這事讓趙啓明整整三天茶飯不思,心裡窩火的直想上吊。
整盒出手的最低價是6500塊,最高價7250塊,均價6685塊一盒,還把張志誠留下的那三十盒也按最高價打入了結算。得出的結果是:這次的生意連本帶利最後總價是1428萬,按投入比例分錢,張志誠獲利211萬,劉光偉135萬,李胖子116萬,趙啓明掙了309萬,零頭忽略不計。趙啓明依約拿出了自己利潤的15%,約50萬來分給了其他三人,大家全都喜笑顏開。
又是近一倍的利潤,趙啓明又拿出十萬塊分給楊君筱,當作是這些天來的辛苦費。緊要關頭楊君筱還是關鍵作用,可他雖然清楚趙啓明掙了很多,但自己哪能要一個孩子的錢,因此死活不願意要。搞得趙啓明沒辦法,只好把住院費的欠條拿了出來,三兩下撕了,說是抵了這筆錢。楊君筱心中又是一番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