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裡頭沉寂下來。
東方家的這幾隻俱是默默不語,也確實是無言以對啊。
梅琴萱得意了,揚起眉頭,脣角浮出譏誚。
“鎮武將軍府不是小門小戶,是大餘國頂樑的門府。各位都是皇親國戚,應該拎得清中間的干係。家翁已經表態了,允許四公主入府爲妾,我沒有意見。在這裡呢,我也表個態,只要四公主守府裡的規矩,我是不會爲難她的。”
話語一出來,冷颼颼的眸子都往她身上掃過去。
搞得她一陣緊張,“你們幹嘛這樣看我,我說得不對嗎?”
楚思九也實在是忍不住了,嘴脣翹起,樂呵呵地看着對面,“鎮武將軍府的態度都表完了吧。”
老鎮武將軍不明所謂,心裡頭又是尤其地看不上她,冷冷地說,“本將軍與皇上交待的事情已經完了。但是本將軍要皇上給的交待,還沒有完。”
楚思九依舊笑盈盈,緩緩地站起身,隨手撣一記袍擺,“行行,你們繼續交待再交待,本娘娘去接四公主和小外甥回宮。”
幾個意思?
一衆人等的眸子都瞪起了,包括梅琴萱亦是一臉驚詫地看向她。
只有東方昊面色如常,心裡頭緩緩地點個贊。
“楚氏,你想幹嘛?”梅琴萱站起身來,急吼吼地攔住她的去路。
楚思九冷哼一聲,不屑地看向她,“裝什麼大尾巴狼啊,你們家這個高貴的門楣,誰愛來誰來,咱們四公主靠山強勁,兄弟姐妹全是皇親國戚,要錢要權要勢力,哪一樣都不缺。今日,我就是來接她和小外甥回宮裡頭住的。”
梅琴萱瞪直了眼,“四公主你帶走,小孫子你想都別想。”
楚思九笑起來,偏過頭去看她。
“你當你是誰啊?公主是甚含義你不懂?她生的小孩就是皇親國戚,是東方家的人。她帶走自己的小孩,與你有半個銅錢的干係麼?”
“她是天羽的侍妾,她生的小孩便是鎮武將軍家的子孫。”梅琴萱昂起頭,理直氣壯地說。
楚思九面色古怪,象是憋着一肚子的笑。
“哎,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做妻做妾做外室全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你當東方皇族的人,都在這裡做擺設?任你長短方圓隨口蕩蕩?”
“對啊,你當我們都是擺設?”東方毓這個耿直貨果斷地吼一聲。
不過就是撕破臉,一拍二散嘛。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還要由着這個女人欺負嘛。
東方俊也是看清楚了,四皇姐若是留在這個府裡,不管做什麼,日子都好過不了。
“對啊,咱們皇家的公主哪能讓你們這麼隨意安排呢?本王也表個態,四皇姐帶了小外甥先去宮裡頭住一小段,養養身體。本王出銀子,給她在業城的好地段置一處宅院,日後的一應開銷,全部由本王負責。”
“哪能讓八皇弟一個人養,本公主還有好些私房呢,咱們一起,準保四皇妹的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東方韻開心了,楚氏真是個寶啊,有她出手,形勢立時就不一樣了。
老鎮武將軍也有些傻眼,但是他畢竟年紀大,經過好些風浪,面上還沉得住。
“皇上,這也是您的意思麼?”
他假意地嘆一口氣,沉聲道,“若東方皇室執意要把四公主帶走,日後,怕是……”
東方昊淡淡一笑,不急不躁地喝一口茶,從容道。
“朕的貴妃已經講過了,朕這一回過來,便是接四皇妹與小外甥一同回宮的。老將軍不能愧對列祖列宗,朕也不能無顏面對先皇。國事照舊,家事咱們就各掃門前雪吧。”
他也起身,緩緩地撣一記袍袖。
面色華麗麗地冷沉下來,凌厲的眸光掃一記梅琴萱,又看回老鎮武將軍。
“至於老將軍要的交待,朕的四皇姐早產,大出血差點性命不保,日後生產也會有困難。比較而言,貴府的損失怕是要小得多。朕不與你們計較,你們也歇了吧。”
他翻下了臉,整個廳堂的氣溫都給帶低了幾度。
梅琴萱心驚了,她突然發現自己的邏輯有些問題。
一直以來,她都認爲女人嘛,跟了哪個男人,就是一輩子的事情,就算公主也是一樣的。
象東方妍這種女人,完全就是傷風敗德的典範。
但是她跟定了天羽,又懷了他的孩子,死皮賴臉非要入鎮武將軍府的大門,她是斷然不肯的,但是扛不住兒子喜歡。原本她就打算鬆口了,現在有了孫子,心裡頭的那道閥門,早就擰開了。
哪裡知道,她竟然可以走?
心裡頭“咯噔”着,話語就沒有那麼囂張了。
“皇上,四公主就算貴爲公主,也不能一輩子沒男人吧。天羽這麼喜歡她,就算她做妾,就算她不會生,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差的。她若走了,日後可就回不來了。”
東方昊別過臉,理都不理。
楚思九也是服她的,都到這個份上了,她還以爲天底下的女人只有做妾做外室這一條路吶?
然而?
淡淡地瞄一眼司徒天羽,只見他悶沉着臉,以往清俊威嚴的臉上,寫着“萬念俱灰”四個字。
撇一記嘴,暗自腹誹,這位大將軍打仗可以,處理家事不給力,差評。
回過頭,冷聲道,“將軍夫人,擋着道了,麻煩您讓一讓。”
“我不讓,這裡是鎮武將軍府哪能讓你們亂來。”梅琴萱慌了,直起嗓子喊,“天羽,那是你的兒子,你不能讓他們帶走。”
司徒天羽總算有了些反應,擡起頭,淡淡地看着她,“娘,這是我最後一次喊您了。”
梅琴萱心驚膽戰,不知所措地看他,“天羽,你甚意思,你不要嚇唬孃親。”
司徒天羽面色沉淡,站起身走到老鎮武將軍面前,“撲通”一聲跪下。
他也不說話,默默地叩了三個響頭。
挺直了腰,聲音沉重,“爺爺,您將我逐出家譜吧。”
老鎮武將軍氣得全身發抖,手掌使勁地抓着胸口,“逆子,爲了一個女人,竟然要與司徒家脫離干係。你……你對得起爺爺對你的栽培麼,對得起……列祖列宗麼。”
一口氣沒接上來,使勁地喘。
楚思九在邊上擔驚受怕地看着,按着前世的電視劇,這會兒老人家就該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腦溢血啊,心臟病啊……一大堆的病病病。
然而,這個,看着,還行。
也不知道能撐多久,趕緊撤,萬一有個好歹,皇帝上門逼死重臣,這罪名可就大了。
眼神拋過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