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羽”冷笑着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轉身欲走。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又忽地轉過身,重新打量了一下這三具屍體。很快他的臉上就出現了驚異的神色。
僅僅一個轉身的時間,三具屍體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血水之中。那鮮紅的血就像無止境一般,繼續朝四周蔓延,空氣中彌散着強烈的血腥味。“文羽”不由皺了皺眉。忽然,那三具屍體“騰”地站了起來,瞪着空洞無神的眼睛轉向“文羽”,張着鮮血淋漓的嘴喃喃叫着“還我命來……”
“文羽”只是略微一愣,繼而冷哼道“果然中了幻術……這幫小子真的不簡單啊……”三具屍體雙手前伸,動作僵硬地朝他一步步走了過來,血水不斷從他們那插滿暗器的身體上淌落。每向前一步,都有一塊插着暗器的血肉從身體掉落下來,露出裡面白森森的骨頭,煞是可怖。
“文羽”的臉上卻全無懼色。他冷哼一聲,念動了術咒。就在這時,三具屍體呻吟着,張牙舞爪地朝他撲來。
“以爲這樣就可以打敗我?實在太小看人了,給我滾出來!”“文羽”大喝一聲,“漫天飛羽!”只見他身上一陣綠光騰起,無數竹箭隨之朝四面八方激射。
隨着“啊”的一聲慘叫。“文羽”眼前亮光一閃,三具屍體像是被蒸發掉一般,完全消失了。白鋣捂着肩膀從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跌落下來。幸得蕭雲及時閃出,將他接住。
蕭雲急切地問“大眼,你沒事吧?”
“嘿嘿,小、小傷而已……”白鋣嘴角**了一下,擠出一絲笑容。此時他心中還有些後怕。要不是他面前的那棵大樹幫他擋下幾枚暗器,恐怕他真的就去見閻王了。對手的動作實在快得駭人。
“文羽”見他兩人現身,冷冷問道“小子,回答我!到底我哪裡露出了破綻?我們僅僅接觸了十來分鐘而已!”
白鋣一把抽出插在肩上的暗器,齜牙咧嘴道“說實話,你的確很厲害,不僅樣子變得一模一樣,連聲音都模仿得幾乎沒有差別。但是你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內心!”
“文羽”一怔“內心?”
“對。外表的不同,只是人與人區別的表象。其實每個人之所以都不相同,最重要的是這裡。”白鋣指着自己的心口,說,“你外表再怎麼像,也沒辦法複製他的內心……聽過一句話麼——言多必失。你剛出現時說的那些話就讓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我當時還不敢確定,所以就試探了你一下……”
“什麼時候?”“文羽”一驚,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人什麼時候試探過自己。
白鋣笑了笑“就是在拍你肩膀的時候。你不曉得,我從來不會直接叫小羽的名字,而你聽我這樣叫,居然一點也不感到奇怪。而且,在我的手觸到你肩膀的一瞬間,你有一點點本能的閃避……”
“文羽”問“而你也在那個時候施了幻術,對不對?”
白鋣點了點頭,言語中有些欽佩“沒想到你的能力居然如此之強,我的幻術僅僅只能讓你迷惑那麼短的時間……”
“文羽”頓時自嘲地笑了起來“嘿嘿,原來是這樣……沒想到你的觀察力居然如此敏銳,我還是輕敵了呢……”的確,如此心思縝密之人,他已經很久沒遇見過了。
這時,蕭雲沒好氣地指着他“廢話少說,動手吧!”
“文羽”一愣“你們不打算逃嗎?”
蕭雲有些惱了“逃?笑話,我爲什麼要逃?”
“文羽”嘴角上揚,呵呵笑道“沒想到你們居然不逃……早知道你們這麼想死,我就沒必要搞得那麼麻煩了。”
“哼,口氣倒是不小,我就看看,你怎麼讓我死!”蕭雲說着,擺出了施術的架勢。
“文羽”嘴上依舊掛着笑容,臉上卻殺氣畢現“那我就成全你們!”說着,他伸出右手,手腕一抖,一把明晃晃的利劍就出現在他的手上。
白鋣站起身,咬牙道“蕭雲,小心,這傢伙非常厲害。”
突然“文羽”像是注意到了什麼,臉色一沉。他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那個胖子居然不見了!他是藏起來準備偷襲,還是已經回去向秦銘報告去了呢?如果是後者,自己倘若把這兩個小子殺了,會惹上麻煩的。這幫小子實在太可惡了!“文羽”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蕭雲見他不動,挑釁道“喂,怎麼還不進攻?害怕了嗎?”
“文羽”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說“我沒工夫和你們玩了。下次再見!”說完,他身子一縱,瞬間就消失不見了。白鋣和蕭雲面面相覷,他們實在不明白這個傢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這時,林宇軒戰戰兢兢地從一旁的草叢裡探出頭來。沒有人能想到,這一次正是他的膽怯誤打誤撞救了大夥兒一命——以他們目前的能力,決計不是連邪的對手。
林宇軒左看右看都不見那假冒的文羽,便顫聲問“那、那傢伙走了嗎?”
“你自己沒長眼睛啊。”白鋣摁着火辣辣疼的肩膀,沒好氣地說,“靠,每次一開打就躲,太過分了。”
林宇軒鑽出草叢,一臉委屈“什麼啊,我要是會仙術,絕對比某人積極!” Wшw⊕ t t k a n⊕ C○
“好了,別吵了,還是關心下小羽吧。”蕭雲看着這兩個只會互相擡槓的傢伙,頭痛至極,“我們連他現在在哪裡都不曉得……”
白鋣聳聳肩,無奈地說“照目前情況來看,他很可能是被陳子龍一夥帶走了。鬼才曉得去了哪裡。那傢伙雖然不怎麼樣,可是他們人多勢衆,我們不快點的話,小羽就危險了。”說着,他重重嘆了口氣,一臉愁容,“還真是煩人啊……時間緊迫,我們分開找好了,機會還大一點。”
“我、我也要去嗎?”林宇軒極度不情願。
白鋣白了他一眼“我還不要你去呢,萬一你也出了什麼意外,我豈不要多救一個?你還是趕緊回去將事情經過告訴秦銘,說不定他能想到什麼辦法。”
“那小羽就拜託你們了,我回去啦!”林宇軒一聽,立刻笑逐顏開,樂顛顛地跑了。
“這個死胖子!”白鋣捂着腦門連連搖頭。不過形勢緊迫,由不得他再發什麼感慨。他與蕭雲簡單合計一下,就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奔去。他們的目的地都是人跡罕至的地方。
但任憑白鋣再聰明也不會想到,此時,陳子龍一夥帶着文羽,居然在那醉月亭的一個包間裡大吃大喝,真的開起了歡送會。
不過,望着滿桌豐盛的菜餚,看着別人談笑風聲大塊朵頤,文羽卻怎麼也提不起胃口。他實在猜不透陳子龍到底想幹什麼,心中一直惴不安。
陳子龍坐在他身旁,滿臉笑容地不住勸他吃菜、喝酒。文羽推辭了幾次之後,陳子龍終於板起了面孔。他“騰”地從座位上站起身,端起酒杯朗聲道“文羽,我知道過去咱哥倆有誤會,那都是小弟的錯。其實我早就心中懊悔。半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着要給你道歉,可是一直都說不出口。你曉得,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很愛面子。可是,你很快就要離開我們,再不道歉就沒機會了。所以,今天,小弟在這裡敬兄弟一杯,賠個不是,還望兄弟你成全!”說着,就把手中的酒杯朝文羽面前一舉。他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似是句句發自肺腑。話音剛落,跟班們就一片喝彩。
文羽聽了,心中一陣感動,甚至還有些爲自己懷疑陳子龍的誠意而慚愧。雖然他實是不喜歡喝酒,此時也沒辦法再推辭。他當即拿着杯子站起身。
陳子龍頓時面露喜色,一招手“來人,給文羽兄弟斟酒!”
一個跟班應着,立即捧着一瓶酒過來,小心翼翼地將酒滿上。文羽端起酒杯,動情地說“子龍兄,我真的沒想到在離開前能和你們冰釋前嫌,真是太好了。”
陳子龍一臉笑意,舉杯示意“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從今以後大家都是好兄弟了,幹!”
“幹!”
“當”地一碰杯,陳子龍的嘴角浮起了狡黠的笑容。他端起酒杯,兩隻眼睛卻死死盯着文羽上下滑動的喉結。見文羽一飲而盡,他的嘴角泛起微笑,才一口將杯中酒喝乾。
文羽杯酒下肚,只覺得一股嗆人的辣的感覺從喉嚨裡往上冒,忍不住咳嗽起來,臉上也火辣辣的。雖然他早不是第一次喝酒,可還是不習慣那刺喉的辣感。
酒是好東西,陳子龍這酒也確實是都廣野城數一數二的好酒,這都沒錯。可是喝酒,卻是件因人而異,要看心情的事情。在這樣的場合,面對這樣的人,就算文羽會喝,恐怕也不覺得有什麼滋味,更何況他本就不喜歡呢?
文羽感覺到陳子龍和其他人正微笑着看自己,有些尷尬地朝他笑了笑。
陳子龍似笑非笑地問“文羽兄弟覺得這酒不好嗎?”
文羽趕緊擺手,解釋道“不,不是,我平時都不喝酒的,還不習慣……”
“是嗎?”陳子龍意味深長地笑着,又給自己斟滿一杯酒,舉起朝文羽示意,“這酒很有名的,文羽兄弟若不嫌棄,就與小弟再喝上幾杯!”
文羽實在不想再喝,但一個跟班立即過來,端着酒瓶不由分說就又給他灌滿一杯。文羽不便推辭,只得硬着頭皮舉起酒杯起身“那……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子龍笑得很開心“乾杯!”
文羽杯酒下肚,只覺喉嚨像火燒一般,整個臉似乎在發紅變熱,太陽穴處血管不停暴跳,頭也開始昏昏沉沉。此時,他腦子裡第一個反應就是醉了。可是,這怎麼可能?雖然他不喜歡喝酒,可是酒量卻並不小,區區兩杯酒怎麼可能讓他出現這種反應?難道是錯覺?
文羽放下杯子,剛想要坐下,突覺雙腿一軟,幸得他反應夠快,左手一下抓住身旁的椅子,勉強站住。緊接着,他就覺眼前一花,似墜入雲天霧裡,天旋地轉,腦中白茫茫一片。我努力想站穩,可整個身體幾乎都不再聽他的使喚,軟綿綿的一下癱軟下去。
文羽心頭一驚,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斜眼睨去,只見陳子龍抄着雙手,和跟班們冷笑看着他,那樣的笑,沒有絲毫的友善。
文羽頓時醒悟他中計了,這酒絕對有問題!“是……是毒酒嗎?”他力撐着身子,心中驚恐至極。
陳子龍陰陽怪氣地笑着,早沒了先前的和善“哎呀,文羽兄弟,瞧你說的,我們剛纔還那麼親熱地喝酒,怎麼你就這樣污衊我啊?”
一聽沒毒,文羽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他看了一眼陳子龍,問道“那這酒裡到底有什麼?你把我叫到這裡來又是做什麼?”
陳子龍輕描淡寫地一聳肩“不過是加了一種讓你全身無力的蒙汗藥而已。”
一個跟班怪笑着插嘴“對啊,等到天黑下來,我們就把你帶到樹林裡……第二天一早,晨跑的人在樹林裡看到你的屍體,然後他們就會發現,你是因爲醉酒,在林中迷路,然後不慎跌倒摔死……”
“你……你們想殺了我?”文羽大駭,渾身一顫。
陳子龍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仇恨。他瞪着文羽,恨恨地說“不錯,我就是要殺了你!”
“爲什麼?就因爲上次的事嗎?”文羽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他起初只道陳子龍擺這個鴻門宴是要教訓他,扁一頓就算了,沒想到陳子龍居然會對他下毒手!
陳子龍咬牙切齒地說“正是!我有生以來,還從沒有遭受過那樣的羞辱!全都是因爲你!那件事之後,凡是認識我的人都在背地裡嘲笑我,挖苦我,我早就發誓,一定要殺了你,才能泄我心頭之恨!”
“就……就爲這個你要殺我?你……你想清楚啊!”由於驚度的驚恐,文羽的聲音都已經變了。
“你也會害怕嗎?哈哈!我就是喜歡看你這樣的表情……”陳子龍大笑着,又拿起了一個空酒杯。一個跟班立即上前給他斟上。文羽這才注意到,只有自己喝的是另外一瓶酒。他實在太大意了。可是,少經世事的他,當時又怎麼可能懷疑表面上是那麼誠懇的陳子龍呢?
“真是好酒……人逢喜事果然精神爽啊,哈哈!”陳子龍抿了一口酒,咂着嘴,皮笑肉不笑地說,“放心吧,我不會馬上殺了你,我要慢慢地折磨你,讓你享受夠了才死……”
文羽驚慌失措,叫道“你……你敢!你要是殺了我,我……我的朋友不會放過你的!”
“你說你那幾個朋友嗎?哈哈。”陳子龍放肆地笑着,聳了聳肩,“恐怕他們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吧。”
“什、什麼!”陳子龍話一出口,猶如一串驚雷在文羽頭上炸響。他呆立半晌,才喃喃地問“他……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陳子龍笑得更加得意“嘿嘿,反正你馬上就要和他們相見,我就不妨告訴你……你知道是誰去收拾你那幾個朋友嗎?是連邪啊,哈哈。”文羽頓時渾身直冒冷汗。“微笑刺客”的大名,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你應該清楚,連邪出手意味着什麼……”陳子龍說着,眼中迸射出森寒光芒,“哼,這就是他們那日羞辱我的下場!”
文羽搖着頭,顫聲道“怎、怎麼可能……”
陳子龍冷哼一聲,語音冷酷僵硬“哼,現在知道與我作對的下場了吧?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你們很厲害。要不是連邪肯出手相助,我只能眼睜睜看你安全地升級。
你知道麼,當連邪告訴我他要出手時,我有多高興!當初,他讓我約你出來,只是方便他有機會冒充你去接近那三個小子,在他們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擊全殺,然後他再回頭收拾你。可我突然想到,我只有親手殺了你,才能體會到報仇的快感。
所以我讓連邪把你讓給我。老實說,我先前的打算還真是下毒。越早看到你死我就越開心。可連邪說,你要是在這兒中毒死了,誰都知道和我有關,秦銘肯定不會罷休,我可不想惹上那麼多的麻煩。所以……”
文羽聽着,只覺一股寒意瞬間從腳跟竄到頭頂,冷汗不住從額頭滑落。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居然制訂了這樣周詳的計劃。敵人居然會變成自己,即便是白鋣,恐怕也沒辦法倖免吧?想到此,他心中一時悲憤交加,努力地想站起身痛快殺一場,可惜怎麼也使不上力氣。藥效已經完全發作了。
陳子龍踱到窗邊,望着已經被暮色籠罩的天空,自言自語“差不多該走了……”說完,他就朝單衝揮了揮手。
單衝一直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悶着不說話。從內心說,他不願意參加這樣的行動。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一個孤兒,能走到他這一步,簡直是幸運中的幸運,他難道能爲了一個相識不久的朋友毀掉自己好不容易博來的前程嗎?顯然不能。他只能選擇陳子龍。看到陳子龍的召喚,他深吸了一口氣,硬着頭皮站起身來。
第十八章殺機四伏(2)
陳子龍指了指文羽,淡淡地說“讓這小子睡一覺,萬一帶他出去的時候他叫起來,麻煩就大了。”
單衝點了點頭,朝文羽走去。他低着頭努力不讓自己看到文羽的眼睛。
“單衝,你……”文羽話剛出口,單衝一咬牙,閉上眼睛揮掌狠狠劈向文羽的後腦。就在這千鈞一髮一際,一個黑影突然從空中飛落,如一道閃電重重劈在單衝頭頂。霎時間鮮血伴着雪白的腦漿四處飛濺。單衝還沒來得及叫一聲,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然死了。
“你、你是誰!”陳子龍驚恐地看着來人。他不由得朝後連退幾步,卻一下被椅子絆倒,狼狽地跌坐在地。
文羽也驚愕地擡頭看去。
卻見一個黑衣蒙面人抄着手,冷冷地站在他身前。
那雙眼睛,似曾相識。那種獨特的充滿怨恨的眼神,只要你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猛然間,文羽的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名字。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
這時,蒙面人轉過身去,冷冷掃視着陳子龍和他的跟班們。親眼目睹這個蒙面人只一擊,就悄無聲息地殺了單衝,跟班們早就嚇得魂飛魄散,此時全都已經退到屋子的一角,驚恐地看着這個神秘的來客。
蒙面人那如刀子一般鋒利的眼神從跟班們臉上一一劃過,看得他們心頭一陣發毛。誰都沒有注意到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或者,他根本一直都在這裡。實在詭異。
蒙面人扭頭又看了陳子龍一眼,語帶譏諷“你們的計劃聽起來很不錯啊。”他故意粗着嗓子說話,像是怕被人認出來。
文羽心頭一顫這個人,居然一直就在這個包間裡!但包括他自己在內,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可見此人的藏匿功夫已強到了何種程度。
陳子龍從地上爬起來,一邊退一邊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由於極度的驚恐,他的聲音都變了調。
蒙面人冷冷地說“你沒有必要知道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你馬上就要死了。”
陳子龍先是一驚,繼而指着蒙面人大笑“你搞清楚,你只是一個人,憑什麼讓我死!”他大聲笑着,努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慌。
蒙面人冷笑道“哼,你又憑什麼不死?”說完,他伸手指着那些跟班說,“靠這些飯桶嗎?別做夢了。”
“你、你別小看人!”陳子龍惱羞成怒,手一揮,朝身後的跟班們叫道,“給我上!”跟班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疑着都不敢動。陳子龍見所有人都站着不動,氣得肺都要炸了“靠,都聾了嗎!老子叫你們上啊!”
見老大發火,終於有幾個跟班硬着頭皮揮拳衝了上去。
蒙面人冷笑一聲“我可沒工夫陪你們玩了……”話音剛落,就見他念起術咒,渾身忽地騰起幽幽的綠光。文羽只覺一股強大的氣息撲面而來,胸前的龍魄石也開始劇烈地跳動,不由心下驚駭。
那幾個跟班似乎也覺察到了危險,不由頓了一下。不過,猶豫片刻,他們還是一咬牙,揮舞着拳頭撲上前來。
蒙面人低嘯一聲,只見他雙手向前一揮,整個包間裡的空氣都爲之一震。文羽覺得狂風陡起,不由得眯上眼睛。當他睜開眼時,一幅他根本無法相信的畫面出現在他眼前。
那幾個跟班一動不動地站着,嘴大張,還保持着前衝的姿態。幾乎同時,他們的身體出現了一道道血痕,接着,身體便隨着血痕的紋路一塊塊裂開,墜落。幾秒鐘的時間,先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就散落成一塊塊的血肉,落到地面,血水四濺。
不僅是他們,就連躲在後面的陳子龍和其他跟班,也像是被什麼利器切割一般,在瞬間被大卸八塊。只一剎那,十多個先前還生龍活虎的人全都死了,變成了一塊塊靜靜躺在血泊中的肉塊。他們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此人的下手實在是兇殘至極,文羽看得脊背一陣陣發涼。
很快,整個包間裡都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文羽看着那些散落的屍塊,胃裡一陣翻騰,忍不住想要嘔,可是渾身無力,只得強忍着那噁心的感覺。
蒙面人走到文羽身旁,二話不說,一把將他拎了起來。雖然他的個子還沒有文羽高,但是力氣很大,輕鬆地將文羽扛在肩上,從窗戶一躍而出。文羽差一點就叫出聲來。因爲他們這個包間在二樓。
但是,蒙面人卻輕盈地在空中飛躍出數十米,落到了大道旁的一棵大樹上。文羽驚魂未定,蒙面人卻像松鼠一般,靈活地在樹間穿梭。縱然大道上此時已是華燈初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一人能發現他們。文羽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你、你是誰!要帶我去哪裡?”
蒙面人冷哼一聲“少囉唆!你想待在那裡被抓嗎?”說完,又向前衝去。文羽一下想到那滿屋的碎屍,心頭一寒,趕緊閉嘴不語。
蒙面人的速度相當快,一棵棵樹木如閃電般在文羽眼前一一掠過,晃得他眼花頭昏。他想反正以這樣的身體,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便乾脆閉上眼睛小憩。
不知過了多久,蒙面人終於停了下來。
吹了大半天的夜風,文羽總算清醒了些。可當他睜開眼一看他二人所處之地時,驚得差點叫出聲來。這裡分明就是他住所的門前。
蒙面人似乎早猜到他會有如此反應,一把將他扔下來,冷冷地說“快去開門!”文羽哪兒想得到此人竟如此粗暴,原本他就渾身乏力,這沒提防的一扔,摔了他個仰八叉,屁股生痛。這時候,他感覺四肢開始有了些知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屋裡一點亮光也沒有。要是平常,除了到處泡妹妹的白鋣,另外兩個傢伙早就回來了。想必他們見自己一直未歸,出去尋找了。文羽雖然有些不情願,可他現在也只能照着此人的吩咐去做。再怎麼,總比惹惱了他讓他分屍強吧?他一邊想着,一邊吃力地從褲兜裡摸出鑰匙,顫抖着手在門上搗鼓着。可他的雙手依然沒有什麼力氣,折騰了半天也沒見什麼反應。蒙面人實在等得不耐煩,便上前一把奪過鑰匙,三兩下將門打開了。
屋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蒙面人皺着眉問“火石在哪兒?”
文羽吃力地走到自己牀邊,一下癱倒,有氣無力地說“在窗戶下的那個大櫃子,第一個抽屜裡……”
蒙面人摸索着取出火石,擦燃後將櫃子上擺着的一根蠟燭點亮。霎時間,屋裡亮堂了許多。他關上門,扭頭打量了一下整間屋子,然後走到了文羽面前。“你知道我是誰嗎?”他平靜地問。
文羽心頭一顫,不知道此人爲什麼突然要問這個。既然他蒙着臉,就是不像讓別人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如此一問,又似是打算主動泄露他的身份。他到底意欲何爲?此時,文羽的腦海裡又一次浮現出了那個名字,可他不知道該不該說,一時猶豫不決。見文羽躊躇的模樣,蒙面人冷笑了一聲,一把就將自己的頭套扯了下來。一張熟悉的面孔頓時出現在文羽面前。
是恨忍。
文羽猜得沒有錯。他腦海裡一直縈繞的就是這個名字。可是當他親眼確認這個人就是恨忍的時候,還是大吃一驚。他實在不明白恨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爲什麼要對陳子龍一夥下那樣的殺手。
恨忍似乎早看穿了他的心事,冷冷說道“你不用驚訝,其實我一直都在關注你們的動向,你也不用謝我,我救你,一方面算是還你人情,但更主要的,是出於我自己的私心……”
文羽不由一愕。
恨忍的眼中陡然閃過一絲興奮的亮光“我想和秦銘合作幹一件大事!”合作?和秦銘?文羽簡直聽得莫名其妙,他仔細看着恨忍的臉,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腦子燒壞了。
恨忍瞬間又面無表情“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向來有話直說。這次我救你,從某種角度說,更是害你。但爲了我的計劃,我不得不犧牲你的利益,實在很抱歉。”
文羽一愣,頓時有些明白了“你……你是說城主會以爲是我殺了他侄兒?”
恨忍點點頭“沒錯。你們整個班級的人到那個酒樓聚會,所有人都死於非命,偏偏只有你活着,任誰都會懷疑到你的頭上。陳子龍是城主的親侄兒,你應該清楚等待你的是什麼。”
文羽只覺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他盯着恨忍,顫聲問“你爲什麼要這樣?你完全沒必要殺他們啊……”他是最怕別人誤解的,倘若別人真以爲是他殺了陳子龍一夥而處死他,那麼他還寧願死在陳子龍的手上,那樣至少他還能死得清白。
恨忍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我說了,這是出於我的私心。沒錯,若只是爲救你,我根本不需要這樣做。我要帶走你,實在是舉手之勞。但是很抱歉,我必須拿你作爲我釣大魚的誘餌——這可是一條很大的魚。我的心中早就有了相當周詳的計劃。我相信秦銘會有興趣合作,而你,就是這個計劃的關鍵……”
他見文羽一頭霧水的模樣,又接着道“好了,一時也說不清楚,我希望你立刻帶我去見秦銘!你要知道,酒樓的服務生說不定已經發現了包間的狀況……當然,如果你拒絕,我也不會強迫你。你自己想想吧,殺了城主的親侄兒,他怎麼可能放過你!”
此時,文羽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一點頭緒都沒有。他怎麼也沒想到,升級前最後的晚餐居然會讓他陷入這樣的麻煩之中。他深切體會到自己目前的處境有多麼的危險,他必須冷靜下來,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道路。
恨忍見他沉吟不語,又逼問一句“你到底答不答應?待會兒要是方夢陽找上門來,我看你怎麼辦!”
文羽心頭一凜,一咬牙,道“我答應你!”
幾分鐘後,文羽和恨忍一道出現在秦銘的書房裡。
昏暗的燭光下,秦銘面容憔悴。桌上的文件堆積如山,他坐在皮椅上一頁頁翻看着,眉頭緊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得出來這段時間秦家勢力嚴重被削弱之事讓他十分煩心。一見文羽進來,他十分驚訝“文羽?!林宇軒不是說你被陳子龍一夥挾持了嗎?怎麼你在家裡?”
文羽忙搖頭“不是,這說來可就話長了。情況緊急,你還是聽我這位朋友說吧。”說完,他一把將恨忍拉到面前。
秦銘看着恨忍,一臉疑惑“這位是……”
沒等文羽開口,恨忍就自我介紹道“秦元帥你好,我叫做風之彥,是文羽的朋友。”
“風之彥?”文羽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風之彥淡淡地說“恨忍不過是我的假名,既然我想與秦元帥合作,自然首先就該拿出充分的誠意。”
“你……你想和我合作?”秦銘驚訝地看着這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矮小少年,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一時都忘了問這個傢伙的來歷。
風之彥卻鄭重地點點頭“沒錯。而且,我相信你沒有理由拒絕。”
秦銘不由得哈哈大笑“哈哈,你真是很自信,我倒想看看,你有什麼東西能讓我無法拒絕。”
風之彥不動,眼睛卻瞟了一眼敞開的大門。秦銘自然知道他打什麼算盤。便朝門口的守衛叫道“把門關上,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進來!”守衛應着,立即將大門關上。
風之彥這纔將先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秦銘的臉上起初還有些譏諷的笑意,到後來,已經完全僵在臉上了。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你……你這麼做,分明就是想置文羽,哦,不,不僅是文羽,簡直就是要置我秦家於死地!”
“所謂破釜沉舟,我不這麼做,怎麼能逼得元帥您造反呢?”風之彥一字一頓,說出了這麼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你……你說什麼!”被這樣一個不明來歷的毛頭小子勘破心事,秦銘實在吃驚非常。
文羽也是心頭一震。他哪裡能想道秦銘有這樣的狼子野心呢。
風之彥冷冷一笑,道“秦大人,咱們既然準備合作,就沒必要掖着藏着吧?”
秦銘眉毛微微上揚“你說的合作莫非就是造反?”
風之彥點點頭,面不改色“沒錯!”
秦銘從鼻孔哼了一聲,揶揄道“和你的個子相比,你膽子還真是不小啊!你孤家寡人一個,有什麼資本讓我和你合作?”
風之彥臉上微微有些慍色,不過他還是保持着語氣的和緩“你聽了我的計劃,保管會同意合作的。”
秦銘沒好氣地答了一句“哼,那秦某洗耳恭聽。”他本來就心情不好,偏偏又冒出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給自己惹禍上身,還不知天高地厚地嚷嚷要和自己合作,怎麼能不煩呢?
風之彥接着道“目前城邦的形勢誰都看得出來,李、楊兩家投靠華少奕,已經形成城邦最大的一股勢力,如今就連城主方夢陽都唯華少奕馬首是瞻。眼下惟一能和他們對抗的,就是你一家而已。正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你應該清楚這樣下去的結果是什麼。除了造反,你別無選擇。這不過是一個時間問題……我說得對嗎?”
此時,秦銘的神態已然大變。事實上,在這段時間,他的確不止一次涌出過這個念頭,只是由於華少奕目前正如日中天,而且他也一直沒找到好的契機,才隱忍不發。風之彥的話,句句都說在了他心坎上。
“你接着說。”秦銘開始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他隱約覺得,自己在期待着什麼。
風之彥接着道“既然我都能看清形勢,秦元帥,你想想華少奕會看不清楚嗎?你們秦家在最近一段時間頻繁被削減實力,這就是一個信號!他們想利用這個機會除掉你。而這次文羽的事件,正好成了他們痛下殺手最好的藉口……”
文羽忍不住插嘴“可如果不是你,他們頂多就能把我殺了吧……”
風之彥冷笑道“沒錯。可那樣一來,我們也失去了機會。有些東西,是必須要冒險纔可能得到的。風險越大,得到的東西越珍貴,越有價值。我知道,華少奕他們肯定會利用這起事件大做文章,說不定待會兒方夢陽就會親自上門興師問罪來了……”
秦銘聽着,一言不發。倒是文羽又急切地問“那我們該怎麼辦?”他覺得,這件事再怎麼說也是因他而起,他不想爲此連累太多的人。
風之彥搖搖頭,道“不用慌,這正是我所希望的。秦元帥只需要好言相商。倘若他們苦苦逼迫,那麼我們有理由造反。倘若他們肯退讓,那麼我們就開始步步進逼,直到他們露出原形,主動向我們下手,那我們作出反擊也就是理所應當的事了!”
秦銘聽完,目中閃耀銳光,冷冷地說“說來說去,你就是想煽動我造反,對吧?”
風之彥答得很乾脆“沒錯!”
文羽心中赫然一震。他一下想起一年前白鋣初遇風之彥時曾說過此人非常危險的話,沒想到竟真的不幸言中。如果秦銘同意了他的要求,那麼城邦肯定將引發一場絕對不亞於當年流火之亂的內戰。可是,作爲一個外鄉人的風之彥,爲什麼要這麼做?
剛好,秦銘也問了同樣的問題“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身份。有一點我很奇怪,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這對你有什麼好處?我想,恐怕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沒有理由去做對他沒好處的事情吧?”
“你說得很對。”一聽此話,風之彥的眼裡突然閃過一絲駭人的兇光,他咬牙切齒地說,“我之所以這麼做,當然不會是爲了你秦家的霸業,而是爲了一個人。”
“誰?”
“華少奕!”風之彥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個名字,雙眸瞬間就被那無盡的仇恨所填滿。
上古時代,東方天帝——青帝太昊伏羲化生在中原大地的成紀,後以木德王建都於宛丘。他正姓氏,自姓爲風;制嫁娶,男婚女嫁;做網罟,教民漁獵;畫八卦,代替結繩;造琴瑟,功成作樂;定官職,分理海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