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考試採取的是一對一淘汰賽模式,只有最終的勝利者才能進入名門學院。
說白了,每一屆的畢業生其實就只有一個名額。這幾乎就是一次千里挑一的選拔,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倘若你認爲經歷這些層層的考驗,進入了名門學院就一片坦途,苦盡甘來,那就大錯特錯了。
那些平日裡就在一起廝混的名門子弟絕對不會容忍一個孤兒有機會踩在他們的頭上——要知道,在城邦裡,孤兒是最低賤的下層階級。所以,每個有幸進入名門學院的孤兒,基本上到最後都是自甘墮落,淪爲這些名門子弟的鷹犬。對城邦來說,這樣的選拔基本上已經流於形式,沒有多少實際意義了。
城主們都曾想過取消選拔。但是選拔在客觀上卻對城邦的安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正是這個選拔的存在,纔給那部分武藝高強的孤兒們加上了一道無形的枷鎖,讓他們自覺地安分守己。倘若取消選拔,這些喜歡惹是生非的傢伙必定會搞得城邦雞犬不寧。所以,他們也就只好對選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但即便如此,孤兒們對選拔還是趨之若騖。畢竟,對這些幾乎註定只能當一輩子炮灰的小孩子來說,一旦進入名門學院,再差也能混個戰鬥小分隊的隊長噹噹,也算得上是鯉魚躍龍門了。這個形同虛設,完全淪爲孤兒們脫離社會低層的工具就這麼沿承了下來。
“你……你難道收到老師發的考察信了?”文羽問。
雲只是點頭。
文羽和林宇軒一臉崇拜“真行啊,不愧是天才!”
“那當然了,我哥哥可是很厲害的!”蕭月很是得意。
“哼,這有什麼好羨慕的。”一旁的白鋣斜乜了文羽二人一眼,不緊不慢地說,“我也收到了。”
他話音剛落,文羽兩人就跳起來了“什麼!”他們根本無法相信,這個平常吊兒郎當的傢伙居然能夠受到老師的青睞,得到這樣寶貴的考試機會。畢竟,在他們眼中,白鋣與他們相比,不過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距離,也難怪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你……你……老師真是瞎眼了,怎麼可能讓你進入考察期!我不相信,不相信!”林宇軒誇張地捂着腦袋,叫道。
“你們這些差生知道個屁。”白鋣揚了揚眉,“怎麼可以懷疑老師偉大的眼光呢。”
“切,你……你以爲自己多了不起啊。”林宇軒伸出小指,一臉鄙夷,“也就比我強這麼一點點而已。”
“就是,你小子去了也不過是綠葉襯紅花,哼!”文羽也幫腔。
“說得好。”林宇軒乾脆和文羽唱起了雙簧,“那你說他爲什麼又敢去密室呢?不怕被發現後取消考試資格嗎?”
“因爲他呀,其實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文羽笑着說,“知道自己參加考試的話肯定會出醜,所以就不怕失去考試機會啦。”
“哈哈。”林宇軒拍着文羽的肩,嘻嘻笑着,“我們真是兄弟心意相通啊!”
“哼,你們兩個,別自我安慰啦。”白鋣見這二人一唱一和挖苦自己,卻並不生氣,哂笑着,“我只比你們強一點又怎麼着,你們就是沒資格啊。”
文羽回道“你得意個什麼勁,我們沒資格總比臨陣脫逃做縮頭烏龜強啊!”
白鋣笑着聳聳肩“嘿嘿,誰規定必須參加啊?你管我是爲什麼不去,總之呢,我就是不想參加……聽清楚啦,是不想!不像有些人,是‘沒有資格’,哈哈。”
文羽和林宇軒差點被他的話噎死。
文翼在一旁呵呵笑着。
“對啦。”文羽看着哥哥,想起了什麼,“哥,你怎麼不參加這個選拔呢?以你的能力,今年應該沒有什麼對手啊。”
“我?我哪有資格?”文翼一愣,繼而自我解嘲般地說,“除了殺人放火,我什麼壞事都做盡了,選第一沒資格還差不多……”
文羽惋惜地說“可話說回來,你不參加可真便宜了今年參加比賽的那些傢伙了。”
“讓那些白癡爭去吧,我們就等着看好戲吧。”文翼不以爲意地揮揮手,“他們死都不會想到我們的手裡居然就有仙術要訣。”
蕭雲看了他一眼,嘴角**了一下,說了句“我可只有參加這種白癡的比賽了。”言語中略有些妒意。
“這沒關係,你可以和我們一起練啊。”文羽忙說,“凌爺爺都記得你,還給你留了片龍魄石呢。”
蕭雲一怔“是、是嗎?”
“我弟弟說得對。”文翼說,“這要訣很難懂,多一個人就多一點希望。再說了,最早發覺密室的人還是你呀。”
“那……”蕭雲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我加入!”
“太好了,有蕭雲你加入,我們一定能省很多時間……”文羽高興地說着,從懷裡摸出一串龍魄石,遞了過去,“這就是你的龍魄石,拿着。”
“啊,好漂亮的掛墜!”蕭月一見這五彩繽紛的龍魄石片,立刻一把奪過去,捧起看了又看,愛不釋手。
“小月,你喜歡啊?”蕭雲笑着,“喜歡你就拿去。”
沒等蕭月回話,一隻手就如閃電般從斜旁殺出,將龍魄石抓了去,遞還蕭雲。蕭月一扭頭,就看見了文翼討好的笑臉。文翼不等蕭月說話,就忙不迭地從自己懷裡摸出一串龍魄石,說“小……小月,這裡有你的哦!”
文羽正要插嘴,見哥哥向他眨了眨眼,也就不搭腔了。
蕭月接過龍魄石,貼在臉上做幸福狀“好漂亮!真想不到那個凌爺爺連我都記得呢。”
林宇軒和白鋣想笑又怕被文翼海扁,只得憋着。
“對了”,文翼想起了什麼,問蕭雲,“那個狗屁慶功會怎麼那樣多人去看?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這個……我正想告訴你呢。”蕭雲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嚴肅,“我預感,城邦要出大事了。”
“大事?”這兩個字就像磁石一般將文翼等人牢牢吸引住了。
蕭雲說“本來今天這個狗屁慶功會我是沒打算去看的,但後來卻見室友們都回寢室來搬凳子,都要去看。我覺得奇怪,問了才知道,是那個什麼華少奕要即興表演他的仙術,所以我也去了。”
“哼,這個傢伙倒也精明。”文翼冷笑,“我看他表演是假,樹立威信纔是真。”
“嗯,我也是這樣想。”蕭雲點點頭。”他今天被封了雷霆上將,地位已經僅在城主和三大名門之下。雖然他立下大功,但畢竟資歷太淺,很多人都不服氣呢。不露一下真本事,怎麼震得住那些傢伙?”
文羽好奇地問“那……他到底有什麼本事?方夢陽竟如此看重他?”
“這個嘛,怎麼說呢……”蕭雲沉吟着。
林宇軒急不可耐“你快說嘛,就別賣關子了!”
“不是我賣關子,而是實在很難用語言描述他的招數的厲害!”蕭雲有些無奈地說。
“什麼?”
“這樣說吧。”蕭雲的眼神中充滿了敬畏的神色,“他的表演至少可以證明,那次大捷之後,關於他的那些像神話般的傳言是真的!”
“不……不會吧!世界上居然真的會有那樣厲害的招數!”蕭雲這一番話可非同小可,文羽幾人都駭得叫了起來。
“是真的……”蕭雲搖着頭嘆道,“當時他表演雷電仙術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一個人居然能達到這樣的境界,說實話,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文翼驚得一時無語,半晌才問“那他和秦央比呢?”
“秦央嗎?”蕭雲苦笑着搖搖頭,“他在我們面前自然是無敵。可是與華少奕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華少奕這個人,簡直能讓所有學仙術的人失去信心……”
文羽幾個聽得瞠目結舌,面面相覷。秦央、華少奕的身手,他們都沒有機會見識,全部是通過蕭雲之口瞭解到一個大概。秦央的本事就夠讓他們震撼和遐想了,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完全在其之上的華少奕,他們那小小的腦袋實在有些無法想象了。
“他的表演一完。”蕭雲感嘆說,“全場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再敢說一句對他不滿的話……雖然我站的位置很遠,但是完全感受得到他那股不可一世的氣勢……而且,方夢陽似乎都對他言聽計從,這個人非常不簡單……”
“嗯,這樣的人決不會甘於區區一個將軍之職。”白鋣皺着眉頭,“他的出現已經打破了城邦各大勢力的平衡,要是處理不好,沒準就會出現動盪的局面,他有機會也有能力奪取更大的權勢。方夢陽要依靠他牽制三大名門,李、楊兩家會盡力爭取他,好與秦家抗衡。而秦家自然也不願意這樣一個厲害人物成爲自己的對手,三股勢力必定會爲爭奪這個傢伙進行激烈的明爭暗鬥。最關鍵的是,還沒人知道華少奕到底在想什麼。他的想法肯定就是左右城邦未來的關鍵。”
蕭雲讚許地點點頭“看來你對城邦的局勢看得很透嘛。”
蕭月瞪大眼睛,像不認識似的仔細打量着白鋣“大眼,真沒想到,你除了好色,還有這種本事啊。”
“那是當然,你以爲我這個偶像是白當的啊。”白鋣揚揚得意。
“切!”蕭月朝他吐了吐舌頭。
文羽不無憂慮地說“照你們這些說,城邦出亂子基本上就已經只是個時間問題了。”
“哎,我說各位老大,這關我們啥事,”林宇軒不耐煩地說,“只要有飯吃,我才懶得管他們怎麼搞呢。”
文翼揮拳對着林宇軒的腦袋就是一拳“你個笨蛋!只知道吃,城邦真要亂起來,你還有飯吃啊?”
“哎喲,別打啦,老大。”林宇軒捂着腦袋躲閃,“那你說我們該做什麼嗎?”
“假如真的打起仗來,”文翼看着林宇軒,反問道,“你說誰能保護你?”
林宇軒嬉笑着“那……還有你們嘛。”
“哼,依我們現在這點三腳貓功夫,到時候連自保都難,哪還有閒心顧得到你?”白鋣剜了他一眼,揶揄道,“你若是國色天香我倒會考慮一下。”
林宇軒有些害怕了“那……那我能怎麼辦?”
“你真是笨。”白鋣也趁機敲了林宇軒腦袋一下,“當然只有靠你自己啦。”
“靠我自己?”林宇軒眨巴着眼睛。
“是啊。”文翼回道,“要想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就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
“翼哥說得沒錯。”蕭雲點頭道,“這個世界就是適者生存,弱肉強食,只有讓自己變強,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所以呢。”文翼接過話頭,揮着拳頭鼓勁,“我們一定不能辜負凌爺爺的好意,一定要把仙術練成!”
幾個年輕人熱血沸騰。他們的眼裡閃爍着耀眼的光輝,似乎已經看到了光明的前程。
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
在文羽四人離開後,城主別墅那邊根本沒有出現任何讓他們擔心的傳聞。
那天,在方夢陽返回之前,麻藥的藥效剛好過去,守衛和術將都醒了過來,他們只道是自己醉了,也不以爲意。而那兩個送飯守衛知道自己被襲,對方肯定是衝着密室去的。
他們開始以爲自己死定了,可方夢陽卻根本沒有發現什麼。難道那些傢伙並沒有劫走密室裡的人,那他們是去做什麼?兩人一時想不明白,也懶得再想了。不過他們知道事情一旦敗露,自己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也就瞞着不報了。
而文羽幾個,在這一個月中也開始了修行。
這是一個週末的上午。
進入深秋,孤兒院後的樹林中一片蕭瑟的景象,枯黃的落葉四處飄零。但是這絲毫沒有影響文翼一行人高昂的情緒。每週例行晨跑一結束,他們就會悄悄來到這裡。今日,他們六人已經閉目端坐着靜心修煉了整整三個小時。
“各位,能……能不能休息一下啊?我肚子好餓。”林宇軒躺倒在滿地枯葉中,摸着空癟的肚皮,愁眉苦臉。
“死胖子,一點長進都沒有。”白鋣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看看人家小羽,現在比咱們都強呢。”
“真沒想到,練到如今,練得最好的居然是小羽。”一旁的蕭雲也嘆道,“看來,在這方面,他纔是真正的天才。”
也許是在孤兒院裡當吊車尾習慣了,此時聽到大夥兒的表揚,文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我都不知道爲什麼比你們學得快些。”
“他是學得很快。”林宇軒撇撇嘴,“可要不是他犯的錯,我們不知可以少費多少工夫呢。”
文羽一聽他又舊事重提,臉一下紅了“胖子,你……你怎麼還說那事啊?”
“哼,說了不行嗎?”林宇軒譏笑着說,“是哪位大人害我們慢慢研究那狗屁不通的古文,差點把腦袋都想破了啊?”
文羽委屈地辯解“我……我一開始哪能想到後面附有譯文嗎?”原來,他那日唸的是仙術修煉之法的原文,乃是用古文言文寫成,他即便認出全部的字,也是決計看不懂的。而即便是凌風影,當年也是在重光大神的指點下才翻譯成白話文,與原文抄寫在一起。但當日文羽哪裡想得到這許多?待他發現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
“好啦,胖子你就別再說啦。”蕭月忙打圓場,“要是沒小羽哥哥,就算我們一開始就翻到譯文的頁面也沒有用嘛。”
文翼立即附和“小月說得對。再說,我們現在還沒有一個人練到能夠自如運用元神的境界,就別廢話了,趕緊練吧。”
林宇軒哭喪着臉“還……還練啊?”
文翼根本不睬他,徑直走到文羽面前,問“老弟,你再說說,那日凌爺爺是怎麼和你們講的?”
文羽舉起胸前掛着的龍魄石說“他告訴我們,這個石頭可以反映出在其周圍的修仙者的元神大小,而且佩帶者相互之間能夠互相感應。我們一旦練成,他就能感應到我們……”
“除了靠近你,我們的龍魄石隱隱會顫動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文翼嘆了口氣,“也就是說,除了你,我們幾個還沒有摸到門路……”
“其實我也頂多算半隻腳進了仙術的大門。”文羽看着自己的手,皺着眉頭,“比起你們,我只是能充分調動自己的元神,但怎麼運用它,我也是不會啊。”
蕭雲緊蹙眉頭“說起來,我們都是嚴格按照書裡所說的在修煉,可爲什麼總是感覺差點什麼呢?”
文羽點了點頭,他也有這樣的感覺,總是差那麼一步就是跨不過去。好像是有一樣東西,雙手似乎能感覺到它的存在,眼看就要觸摸到,卻又一下從指間溜走,總是抓不住,不實在……這種縹緲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呢?他知道,他和成功就只有這一步之遙了。可是,怎麼才能突破這最關鍵的障礙呢?
文羽低下頭,凝神望着手中的書,陷入了沉思。
數萬年前,女媧娘娘用泥造人,最初做出的泥人都是她按照神的形態一個個來精心構造的。後來,女媧可能是覺得這樣造人實在沒有效率,又或者是對這千篇一律的機械工作失去了興致,就取了一條大繩,運起神力,將泥攪成點點泥漿,飛濺出去,幻化**。
大多數的人,就是這些泥漿人的後代,平凡,普通。而那些極少數精心造成的泥人,表面上看來只是容貌要漂亮一些,精緻一點,但事實上,他們真正的優勢在於普通人望塵莫及的智慧。
千百年來,人類社會各個領域的精英基本上都是這些泥人的後代。也即是說,一個人的非凡才能並不是像很多人所認爲的是勤奮的結果,而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關鍵是如何去喚醒它們,喚醒了多少。
當人類發現自己可以修習仙術的時候,泥人的後代們更是展現出了他們的優勢,因爲他們本身就是完全模仿神而造出,對於人與神最大的區別——元神,無論從量還是從運用上來說,他們都遠比一般人要強。他們之所以能修習到仙術——這種原本神才擁有的技巧,就在於他們喚醒了體內沉睡的能掌握這種力量的智慧。而這種智慧,千百年來都隱藏在人類大腦的最深處。
事實上,在七百年前,人類的那個夢幻時代,人類高超的科學技術早已經發現了,人腦皮質內一百四十個億的神經元通常有效工作的才只有七億左右,僅佔總數的5%。
也就是說,普通人在一生中,大腦將近有95%的部分都沒有使用。而那些在歷史浪潮中各個領域涌現出的天才們,也都不過開發了大腦的0%。由此完全可以想見,一個人開發出大腦的00%將會出現多麼神奇的場面。因此,無數人夢想着百分百開發自己的大腦,讓自己不再平凡。然而,這一切卻從來沒有成爲現實。
那個時代的科學家研究出,人的大腦中,左腦是主管語言的中樞,而右腦則集中了人類許多較高級的認知功能,如具體思維能力、空間認知能力以及對複雜關係的理解能力等。右腦的潛能極大,其信息容量是左腦的數十萬倍。70%以上的具有高創造力的人,他們的優勢腦都在右半球。
說白了,一個人聰明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右腦半球的功能發揮。雖然人類知道了這一點,但卻無法找到完全開發右大腦潛力的方法。
當然,人類不知道,憑他們自身的能力,要想找到這個方法,簡直是水中撈月。
因爲,那些普通泥漿人的後代大腦的這個部分,沒有多少超能智慧存在,所以即便開發也沒有多大影響。而對於那些泥人後代來說,大腦的這個部分則是被神禁止使用的區域,被牢牢封印着。
這個封印,是女媧造人之時就特意設置下的。它的作用就是抑制這種超越人類自身智慧的力量甦醒。神當然不願意看到自己造出的生命有威脅自己的可能——哪怕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女媧依照自己造出了人,卻又封印了人的神力。
其中,掌握元神的巨大智慧就藏在這個神秘的右腦半球與左腦半球相連的最中心處。它被左右兩個腦半球無形的開關所封閉。要想開啓它,就必須打出一條左右腦的通道。
而開啓這個通道的“鑰匙”,就是仙術要訣。
文羽悵然地合上手抄書,閉目沉思。按理說,他正式修煉一月有餘,別說仙術要訣,就是這些仙術的背景知識他都能倒背如流,可就是找不到的“鑰匙”。
到底,還缺少什麼?
連日來,他沉浸在仙術的世界裡,已渾然忘我了。雖然他對成爲什麼高手並沒有多大的興趣,更不喜歡打打殺殺,但是他好奇心重,對未知的事情總有一股不弄清楚就死不罷休的倔勁兒,因此也對這仙術的研究沉迷起來。
“老弟,老弟!”文翼連叫了他好幾聲,文羽的思緒才被拉回到現實中。
文羽應了一聲,眼神迷離“哦,什……什麼事?”
“看看你這樣子,小心走火入魔啊。”文翼見弟弟如此醉心修煉,又是歡喜又是心疼,“走,時候也不早了,回去吃了午飯再說。”
“哦,知道了。”文羽心不在焉地答着,站起身。
林宇軒的臉都笑成了一朵花“耶,終於可以回去吃飯了。”
文翼拍了他一掌“你小子,就你一點進步都沒有,說到吃你倒是第一!”
“嘿嘿。”林宇軒不好意思地傻笑。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往孤兒院走去。
突然,一陣淒厲的古怪叫聲在林間深處響起。蕭月嚇得尖叫一聲,趕緊躲到哥哥身後。蕭雲一副處亂不驚的樣子,叫道“別怕,大家背靠背站穩了!”幾個人緊張地環視四周。微風輕拂,黃葉漫天飛舞。隱隱聽見一陣接一陣的怪叫在風中飄散。
蕭雲指了指左前方“翼哥,是那個方向……”
文翼毫不猶豫地說“去看看!”
“不……不會吧!”林宇軒一聽,慌了神,“兩位大哥,你們倆還沒吃飯吧,怎麼就像撐着沒事幹的人哪?”
文羽也道“就是,萬一出點事就麻煩了,回去吧。”
“你們兩個怎麼搞的。”文翼不滿地說,“要走你們先走,反正我要去看看。”說罷,轉身就走。蕭雲和白鋣立刻跟了上去。
“兩位膽小鬼先生。”蕭月朝文羽二人做了個鬼臉,“你們不去也別擋我的路哦。”說完,她側身從文羽二人之間穿過,蹦蹦跳跳地去遠了。
文羽和林宇軒對視一眼,長嘆一口氣,只好硬着頭皮追過去了。
文翼跑到一株參天巨樹前停住了。叫聲是從樹上傳出的。這棵大樹雖然壓根兒沒法和建木相比,但是在文翼眼中,還是高大得驚人了這樹的樹幹粗到至少需要五人才能抱得住,高度更是一眼望不到頭。文翼擡頭仰望着大樹,陽光漏過樹蔭將光斑灑落在他臉上。
這時,蕭雲和白鋣已經跟了上來。
白鋣一驚一乍地叫着“哇,好大一棵樹!”
蕭雲撇嘴道“既然聲音從這樹上傳出,那基本可以肯定,只是動物的叫聲罷了。真是,白跑一趟了。”
正說着,那怪叫聲又響了起來。三人循聲擡頭望去,卻見在一根粗大的樹枝根處,一條色彩斑斕,足有人手臂粗的巨蛇盤在上面,口吐長芯,在和一隻說不出名字的黑色大鳥纏鬥。
蕭雲的判斷沒有錯。
巨蛇連續幾次進攻都撲了空,齜牙咧嘴,發出吱的叫聲,顯然它已經不耐煩了。在它們旁邊,似是一個鳥巢,隱隱能看見裡面有幾個白生生圓乎乎的東西,想必就是鳥蛋了。
蛇要吃蛋,鳥拼死要保護它的孩子,居然敢與蛇較勁。那怪叫聲就是它發出來的。
這時,蕭月和文羽、林宇軒也趕了過來。
他們擡頭一看,也呆住了。
那隻傷痕累累的鳥顯然已經筋疲力盡,舞在空中都顯得是那樣艱難,但它仍然要擋在巨蛇面前,羽毛豎起,一副搏命的架勢。
“喂,我說你們幾個,誰上去救救它們啊,好可憐的!”蕭月忍不住叫着,聲音都有點顫抖了。女孩子畢竟心軟。
“我去!”文翼二話不說,挽起袖子就要爬樹。
蕭雲一把拉住文翼“等等!”
文翼只道蕭雲要去,趕緊將腦袋湊到蕭雲耳邊,低聲說“拜託,讓我在你妹妹面前表現一下,行不?”
蕭雲笑了笑“你誤會我了。”
文翼一愣“那……那你是什麼意思?”
蕭雲說“物競天擇,弱肉強食就是這個世界存在下去的真理,我們爲什麼要去幹預它們?”
蕭月一聽,生氣地說“哥哥,你怎麼這樣說呢?”
“你之所以要我們救那隻鳥,是因爲它在你眼中是弱者雲不屑地說,“同情弱者是你們女人的天性吧?”
蕭月激動地說“這難道有什麼不對嗎?它們好可憐啊!”
“難道救它們又是對的嗎?”蕭雲瞪了妹妹一眼,反問道,“假若我們答應你去救鳥,肯定會攻擊那條蛇,那麼,蛇在你面前又成了弱者。到時候你救不救蛇呢?”
“我……”蕭月一時語塞。
“所以,這隻鳥假若死了,就是咎由自取,誰叫它沒有力量保護自己?”蕭雲握着拳頭,雙眼放出寒光,“要想活在這個世界,就只有變得更強!弱者根本不值得同情!”
他這一番話把所有人都鎮住了。文羽雖然想反駁,可是嘴張了幾下,又不知道說什麼。
此時,卻見那樹幹之上,巨蛇和鳥兒已經進入了僵持階段,都一動不動地盯着對方。巨蛇想一擊致命,鳥兒也知道此時生死攸關,容不得一點大意,所以都不敢輕舉妄動。
蕭月見衆人都不動,氣惱地說“好,你們不去,我去!”
說罷,她猛然衝向那棵大樹。
“站住!”蕭雲一下躍在她面前,厲聲道,“不準去!”
“爲什麼,哥哥!”蕭月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哥哥,“你爲什麼這樣冷血啊?”
“只是一隻鳥,你就這樣,如果是人呢?”蕭雲瞪了妹妹一眼,沒好氣地勸道,“這個世界上比這殘忍的事多了去,你都管得了嗎!”
蕭月跺腳叫着“我不管!我就是要救!”
就在此時,卻見那巨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口躥向鳥兒。鳥兒竭盡全力撲扇雙翅躲閃。可巨蛇來得實在太快,鳥兒騰起的一瞬,還是被咬住了。但巨蛇卻並不吃它,一甩頭,將它扔了出去——畢竟,這個乾癟的鳥兒哪能和麪前鮮嫩的鳥蛋媲美呢?鳥兒重重地撞上樹幹,彈落到一根枝條上,一動不動了。幾根血跡斑斑的黑羽與幾片枯黃的葉子一起飄落下來。
“它……死了……”蕭月的眼圈霎時紅了。她看着哥哥,搖着頭喃喃地說“你們太過分了……”
“……走吧。”蕭雲看了妹妹一眼,也不辯解,轉身就要走。
這時,巨蛇已經盤在鳥巢邊,貪婪地吞食着鳥蛋,大快朵頤。鳥蛋一個接一個被它囫圇吞下肚去,很快就只剩一個了。巨蛇張開血盆大口,準備結束這頓豐盛的午餐。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以爲已死的鳥兒竟忽地一下展翅騰起,如離弦之箭直直向巨蛇飛去!
這一變故實在來得來過突然,不僅讓文羽這些旁觀者大吃一驚,就是巨蛇也都完全沒有料到。
這奄奄一息的鳥兒怎麼會爆發出如此驚人的能量?
巨蛇根本來不及躲閃,鳥兒的利喙狠狠扎入了它的左眼,鮮血四濺。巨大的疼痛感使巨蛇發狂地扭動着,一下從大樹上墜落,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無數枯葉。鳥兒也隨之落在地上。巨蛇負痛鑽入了草叢,鳥兒卻一動不動地躺在枯葉之間。
文羽等人驚呆了。
蕭月最早回過神來,趕緊跑上前,將鳥兒捧在手中。
文羽問“它……它怎麼樣啊?”
“它……它已經死了……”蕭月的眼淚簌簌地流下來,低着頭哽咽着說。
所有人都沉默了。
到底,這隻瀕死的鳥兒從哪裡來的這樣強大的力量?
文羽心頭一顫。
心念電轉間,他的腦海中猛地迸出一個念頭。
然而,只是一瞬間,他自己又立刻否定了這個有些荒誕的想法。
也許……也許真的有用,可是……鳥兒搏命,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孩子,而我爲什麼要冒生命危險做這樣沒把握的事呢?何苦呢?
文羽使勁搖了搖頭。
文翼奇怪地看着他“老弟,想什麼呢,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沒……沒什麼。”文羽慌忙答道。
蕭雲上前拍了拍蕭月的肩“走吧,妹妹。”
“不!”蕭月一掌甩開哥哥的手,叫着,“我討厭你,哥哥!”
蕭雲一時無語。
“我說,小……小月,你哥也是爲了你好。”文翼忙過來打圓場,“鳥已經死了,你哭也沒用啊。”
蕭月抽泣着,好一會兒才淚汪汪地看着文翼“原諒你們也可以,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文翼忙答道“你儘管說就是。”
“你們幫我把最後那個鳥蛋取下來,我要把小鳥孵出來養大!”
“沒問題!”文翼轉身就朝樹奔去。他衝過蕭雲身邊,低聲道“這下你可再不能阻止我了哦!”
蕭雲面無表情地讓開了。
蕭月抹去淚水,挖了一個小坑,將鳥兒埋了。很快,文翼走過來,將鳥蛋遞給她。蕭月接過鳥蛋,貼在臉頰上,淚流滿面。文翼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嘴脣翕動着,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
也許是鳥兒捨命救子的一幕影響了衆人的情緒,一路上,文翼一行人都沉默無語。尤其是蕭月,紅着雙眼,捧着那惟一的鳥蛋,悶悶不樂地走在最後。
不多時,一行人就到了孤兒院門口。剛要進去,卻遙遙聽見城門方向人聲鼎沸,似是熱鬧非常。
文翼打破了沉默,有些好奇地問“好多人啊,出什麼事兒了?”
“不是吧!大哥,你不會又要去看吧?”林宇軒簡直欲哭無淚,“我求你們了,走啦,肚子好餓!”
蕭月見他那可憐巴巴的滑稽樣子,終於忍不住破涕爲笑。
這時,一個老闆模樣的人吆喝着幾個夥計,從他們身邊匆匆跑過,奔向城門。老闆不停地催促着“快,慢了就沒好貨啦!”
“哦,原來是城邦的貿易集團回來了。”文翼恍然大悟,“差點忘了,這個月的物品交易會今天結束呢。”
“是……是嗎?”林宇軒一下來了精神,舔着嘴脣開始了遐想,“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被換回來呀,青山城的香腸臘肉……靠,想想都流口水哇。”
想着想着,他立刻對文翼說“翼哥,咱們去看看吧。”
“剛纔是誰說要回去的啊?”文翼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想去我偏就不去了,走!”說完,頭一偏,轉身就進了孤兒院大門。
“哎,別這麼小氣嘛。”林宇軒嘟囔着,不情願地跟着進去了。白鋣、蕭雲兄妹笑着跟上去。
只有文羽愣愣地站在原地,像失了魂一樣。
走在最後的白鋣發現了他的不妥“咦?小羽,你幹什麼呢?走啊。”
文翼等人一聽,也停下來扭頭看着文羽。
“你……你們先回去吧,我……我現在不餓,不想吃東西。”文羽強作笑顏。
文翼關切地問“老弟,你沒問題吧?”
“沒事,你們走吧,我……我逛一圈就回去。”文羽神色有些不自然。
“是嗎?那……”文翼猶豫了一下,“那你自己小心啊,早點回來。”
“知道啦。”文羽點點頭,轉身走了。
看着文羽遠去的背影,文翼的心中竟涌出一絲不安的感覺。
自己是怎麼了?以前不是就希望弟弟變強嗎?可弟弟現在正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前進,自己爲什麼會覺得忐忑不安呢?唉,想也沒用,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