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心跳聲由最開始的輕不可聞,漸漸的變快變穩,不多時,就已然是恢復了一貫的強勁。
而隨着心跳的恢復,他的呼吸也是逐漸的恢復了,平穩而綿長,但還是在閉着眼,沒有立即的醒來,卻已然是親身的經歷了一出死而復生的戲碼。
剛剛方纔死寂的心臟,此刻已然是復甦了。
他胸口上那位於心臟之處的致命劍傷,從中正汩汩流淌出來的鮮血,也是開始因着主人身體太過的強悍,而自主的停了下來。那劍傷亦是自發的開始了修復癒合,眼看着再過不到兩息的時間,那劍傷就能癒合完畢,連一絲的疤痕都不會留下。
看着姬華的死而復生,旁邊那道人影突兀的輕笑了笑,笑聲混雜在微風之中,顯得十分的空靈且悠遠。
“你殺了他?”
正安靜的等着姬華醒來的褚妖兒聞言,輕輕應了一聲。
“他死了?”
她點點頭,旋即又搖搖頭。
剛剛的確是死了,可他又活過來了。
而後,不等那道人影再開口,她輕聲的詢問:“你看得可還滿意?”
顯然她早知道設下了這七星迷幻陣的主人,正是身邊這道由霧氣所凝成的模糊的身影。
那人影笑道:“滿意,當然滿意。”頓了頓,收了笑,聲音略有些鄭重的道,“他果然沒信錯人,你也果然沒讓他失望。今日這一遭,我真的很滿意。非常滿意。”
人影重複着說道,似乎這樣才能夠表達出自己看了剛纔那一幕後的心情。
話說完,微風攜着淺淺淡淡的青草香吹來,那人影便隨之消散了去,彷彿從不曾出現過一樣。
於是,這偌大的山清水秀的幻境之中,便只餘褚妖兒和姬華兩人。
周圍也再沒有誰的說話聲,耳邊只能聽到隱約的風聲,以及那時而響起的蟲鳴鳥叫,一切都安靜得像是身處夢境中一樣。
於是,剛纔所發生的一切,也皆是夢境,卻是讓人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至少身體所受的傷害,是真實的;那種心如刀絞般的痛苦,也是真實的。
心上留有了疤痕,那疤痕雖消失了,可傷痛是曾真正經歷過的。
既發生過,就永不再忘。
褚妖兒並沒有去關注那人留在這七星迷幻陣裡的靈識是否真的消失了,她只從姬華的胸口上微微的擡起身來,隔了一段距離看着這仿若是正在安睡着的男人。
看着他那濃墨般的眉,緊閉着的眸,挺直的鼻,以及那因之前的死亡而變得色澤有些蒼白的脣。
看着擁有着這樣一副絕世好容貌的他,難得安靜的躺在自己的懷中,氣息平靜純淨到恍若是初生的嬰孩般,沒有攜帶着一絲一毫的污濁。
這樣的他,即便是這般閉着眼沉睡,卻還是難掩那一身高貴的風華,是渾然天成的氣度。
他本該是生活在遠離紅塵俗世的九天之上,而非沾染了煙火之氣,陪她在偌大世間裡波盪沉浮。
可即便如此,事到如今,她卻已經不想再放手,也不願再放手……
能這樣拿性命做賭注來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的人,她還有什麼莫須有的理由將他給推開?
如果這是劫,那就讓她一輩子再也無法跳脫得出去吧。
須臾,姬華那正緊閉着的雙眸,濃密的眼睫微微的顫了顫。
是要醒來了。
見狀,褚妖兒回過神來,也不開口喚他,只這樣靜靜地看着他,等他自己醒來。
而他果然很快就睜開眼來,眸中隱有難得的茫然之色。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之前血流成河的角鬥場,也不再是最後那一抹雪亮冰冷的劍鋒,而是青山綠水,那紫衣的少女攬着自己坐在其中,滿身的安寧平和的氣息,美好到如同畫卷般。
“你醒了。”
她輕聲的說了一句,聲音輕到似是要被吹拂而來的微風給吹散了般。
他沒有迴應,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然後突的皺了眉,旋即猛地伸手握住她距離自己極近的肩膀。
感受着那帶着淡淡的微涼,卻還是有着不算太低溫度的體溫,表明她是個活人,而非魂魄,他果然很是詫異,開口說話,聲音有些模糊的嘶啞。
“我不是已經……你剛纔……”
他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神色間很是難以置信。
顯然在之前她那一劍刺進他的胸口的時候,便是連他自己都十分清楚的明白,她這一劍下來,不僅能破解得了“愛”之幻境,就連自己也是活不下去的。
她殺了太多的人,太清楚怎樣才能讓人一擊必死,所以他相信,她那一劍,絕對是毫不留情的。
因爲他若不死,“愛”之幻境便是無法破解,從而她也無法繼續最後的兩個幻境。
換句話來說,若是他本人不進入“愛”之幻境中,她想要破解幻境,只需要將幻境之中所模擬出來的他的幻像給抹除掉。
但他在“愛”之幻境最開始的時候,就請求雪大人讓他進入其中。
由此,褚妖兒需要將他本人給真正的抹除掉,才能算作是破解了“愛”之幻境;否則,他不死,她就要永遠的在幻境之中過活,終生都是不能再出幻境,永遠的被困在這七星迷幻陣裡。
因爲“愛”這個幻境裡,對入陣者進行磨練的,正是愛情。
愛一個人,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故而自欺欺人,作繭自縛。
而如何才能夠不愛?那就只有破開了那個繭,親手葬送了愛人的性命,纔算是真的不愛了,才能通過了“愛”之幻境。
想想看,連愛人的性命都不在意了,這可不就是說明自己是真的不愛了?
所以“愛”之幻境,堪稱是七星迷幻陣裡最難以破解的一個幻境。
因爲幾乎沒有人能夠狠下心殺了自己所愛之人。
但凡能夠破解了這個幻境的,也都能算作是真正的無心之人了。
可世上哪裡真的有無心人。
以前的確也曾有人以無心破解了“愛”之幻境,可最終卻還是沒能破解整個七星迷幻陣;因爲他們在後來的“惡”和“恨”幻境裡,實在承受不住愛人因死對自己所產生的惡和恨,永遠的迷失在了幻境之中,終生不得再行破陣。
故而,“愛”之幻境,想要破解,極難,極難。
這一點,雪大人明白,姬華明白,親身入陣的褚妖兒也更是明白。
正因想要狠下下來抹殺自己的愛人,要褚妖兒殺了姬華,這一點太難做到,所以幻境裡變換了許多次場景,褚妖兒終究都是沒有下得了手。
直到剛纔那個有關獸人的角鬥場的場景裡,她才終於是下定了決心殺他,這才果然破出了“愛”之幻境。
只是……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姬華問道,此刻他眸中已然是沒了那茫然的神色,恢復了往常的深邃。
褚妖兒明白他是在問她什麼時候知道幻境裡的他是真實的。她不由微微揚了揚脣,頗有些得意的小模樣。
“第一個場景裡。你來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第一個場景?
豈不就是他們當初初見的時候?
他微挑了挑眉,等着她進一步的解釋。
果然,她講解道:“雖然那個時候你看我的眼神,就真的好像看到一個陌生人那樣,高冷又疏離,像是根本沒見過我一樣。但是,”說到這裡,她脣角笑意加深,像是回想到了什麼有趣的地方似的,“但是,那個時候,你的手,出賣了你。”
他的手。
姬華聞言立即回想起當時第一個場景裡的狀況。
當時他依着和記憶裡相同的對話,問她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東靈聖地裡,她不回答他,他纔到了她的面前,接着是她反問他相同的話。
那個時候,面對着記憶和現實幾乎是要重疊着的她,他的確是極力的將自己眼睛裡的神色給壓制住了,只是雙手卻是下意識的想要牽住她或是擁抱她,所以纔有些輕微的顫抖。
儘管雙手的顫抖被袍袖給掩去了,但這時說起來,他卻也是明白,那顫抖是早就被她給發現了的。
莫非就是那顫抖,出賣了他,讓她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就已經是真正的他,而非幻像了?
Www_ тt kān_ ℃O 這真是狼一般的敏銳感知。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進來。”
她又繼續說了,繼續講解着自己對這個幻境所做的一系列的安排:“所以,我一直沒有動手,就是想看你到底想要幹什麼。無緣無故的,你自己進來找死幹嘛?真是閒着無聊給你自己找虐啊。”
姬華聽着,不動聲色的抽了抽眼角。
居然還一直都沒動手,爲的就是要看出自己主動進入幻境的目的。
他該說什麼好,該說她的心腸當真是極冷極硬的,連對他動手都能當做是吃飯睡覺一樣正常?
他默默的爲自己點了一根蠟。
“後面很多個場景裡,你都在暗示着要我殺你。我就很納悶,殺了你幹嘛,對你有什麼好處,對我又有什麼好處?而且沒有提前的和人戰鬥熱過身,我不敢保證自己的出手是否真的精準。”
所以,纔會一直的拖延,直至到了有獸人的那個角鬥場的場景。
也就是在那角鬥場裡,以妖邪七劍熱身了後,身體骨骼全部的擴展開來,她終於是有着足夠的把握,來對他動手。
“我說了,要你信我。”
她聲音又變得輕了,像是羽毛慢悠悠飄在空中一樣:“只有你信我了,我也信我自己,你將你的身體交給我,我出手纔不會出錯,你也就不會真的死掉。”
殺過太多的人,褚妖兒對人體的瞭解已然是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因而在真正的姬華出現在了幻境中的時候,她立即就將原本打算好的不會有着任何的拖延時間,直接就地抹殺了姬華幻像的計劃,給立即的改變了。
既然幻境裡的姬華是真的,這也就是說,她無法再做到像是抹殺一隻螻蟻那般抹殺幻像的簡單輕鬆,她需要動用全部的心神,來計劃安排自己何時出手,怎樣出手,才能讓得姬華被自己刺中了心臟後,雖身死,卻又並非是真正的身死。
她需要完美的利用人體心臟受到致命傷害之時,會產生的可能性少之又少的暫時性的休克麻痹,也就是所謂假死狀態的那點漏洞,來破解這個“愛”之幻境。
否則,一旦出手有着絲毫的不準,姬華可能就真的會死在她的劍下。
可她絕對是不允許自己出這點差錯的。
所以就一直的在拖延時間,等到心神和身體俱是到達了緊繃到快要崩潰的臨界線,也就是最佳的出劍狀態的時候,才終於是選擇了在她眼中所看來的角鬥場這麼個最佳場景,然後按照那經過了不知多少次精密計算的角度和力度,對姬華出劍。
出劍,而非是出掌,出拳。
因爲她需要以劍尖的鋒利和薄度,來強行的控制自己在細微之處的動作。
且這出劍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她絕對要慎重再慎重。
故而當時姬華所感受到的她出劍輕且快,輕是因爲她的力道絕對不能重,重上分毫就會真的傷及他的心臟;快則是因爲她出劍絕對不能拖泥帶水,動作越慢就會越給他的心臟造成嚴重的傷害。
所幸一切都在她極爲嚴密的計劃之中進行,姬華被她一劍刺死,“愛”之幻境破解了後,他卻死而復生又活了過來。
這一切的一切,都堪稱是完美到天衣無縫。
也幸而姬華是真的信任她,將自己的身體完全的交付給她。
倘若當時的他有所防禦,怕她也是無法能將那一劍給做到完美,更別提能這樣以一個瞞天過海的方式,破解了這史上最難的“愛”之幻境。
聽着褚妖兒將幻境之中的計劃給全部的說了出來,姬華半晌無言。
他真的沒有想到,僅僅只是最普通的一劍而已,她竟然能夠構劃出了那樣瘋狂的計劃。
既能破解了幻境,又能保全了他的命?
這樣的她,他真的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
看着沉默着的他,褚妖兒抿脣笑了笑,繼而又俯下身去,側臉貼在他的心臟處,聽着那代表着生機和活力的強勁之極的心跳聲。
就在剛剛,這代表着生命的心跳聲,可是停了好一陣子的。
“你說你怎麼這麼傻。想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你自己來問我不就好了,何必要進幻境裡呢?幻境裡可都是虛假的,當不得真。”
她輕聲的道,語氣中隱有埋怨之意:“若不是我的劍法太好,我剛纔真有可能會殺了你。”
“你說你要是真的被我給殺了,我自己一個人該怎麼辦?”
聽見這話,他只覺心中一動,竟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微微的垂眸,看少女那全心全意地依附着自己的模樣,那從未聽過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雖不是甜言蜜語,可卻比甜言蜜語還要來得讓他心中柔軟。
他竟是真的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在她心中所佔據着的地位,也是極爲深刻的。
不是他妄自菲薄,也不是他沒有自信。
因她一直以來都只是安心的享受着他予以她的種種愛護關懷,她自己卻是從來都沒有過多的表達過什麼,看似只一味的接受,並沒有他想要的付出。
可現在,他卻是明白了,她不是不付出,而是她的付出沒有他那般的顯而易見。
就好比剛纔在“愛”之幻境裡,若非她將她那一系列的計劃都說給他聽,恐怕他也不會知道,只是那麼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劍而已,她竟然能做了那麼久的準備工作。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她對他的感情,許是不比他對她的來得深。
明白了這一點,看着那在真正破出了“愛”之幻境後,才隱隱表現出了有着些許後怕的少女,那面色依舊是呈着受傷過重、消耗太大的蒼白之色,那脣邊的血漬也還殘留着,他看着看着,莫名覺得這樣狼狽的她,卻是比任何時候都要美。
他覺得他這輩子真的是怎樣都不能離開她。
沒了她,他活不下去的。
“我只是想親自的感受一下。”
他緩聲的說道,將自己爲何堅持着要進入幻境的緣由給說了出來:“幻境雖然是幻境,可它也是依照着真實的經歷模擬出來的。你對幻境不熟悉,可我卻是熟悉的,我想讓你破陣,就能依據我對幻境的熟悉程度,選擇認爲最適合你殺我的地方,暗示你對我動手。”
好比說之前在幻境裡的時候,他曾在好幾個兩人在某件事上產生了分歧的場景裡無數次的暗示她,快點對他下手。
其實那是一種極爲矛盾的心理。
一方面急切的渴求着她能夠很快的破出“愛”之幻境,一方面又卑微的希望着她永遠也不要破出這個幻境。
兩種情緒交雜,他在幻境裡無比的煎熬。
所幸她最終的確是出手了;而他也沒有死。
經了這次的幻境,他能知道了她對自己的感情,也能知道了有了她所認爲的第一世的經歷,她比起以前真的是要心思縝密了太多,各種各樣的事情她都已經能夠把握得遊刃有餘,不再有着任何的稚嫩和青澀。
這正是他最爲欣慰的。
因爲只有她強大再強大,日後到了參商海後,她才能在那裡站穩腳跟,去面對她曾經沒來得及面對的……
收斂了思緒,看着伏在自己胸懷間的少女,姬華微微的笑了笑,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和寵溺。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臉,觸感有些涼,是失血過多的表現。
果然,視線向下一轉,她隨意的垂在了地面上的手,也就是握着妖邪劍的那隻右手,早已被血給染得通紅,是之前在幻境裡強行的施展出妖邪兩劍的劍法,導致身體承受不住那般的負荷,半條手臂幾乎要廢掉。
“妖兒,你的傷很重。”
他立時就要坐起來,她卻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按住他,不讓他起來:“我沒事,你讓我靠着休息一會兒就好。”說着,她閉上眼,神色間盡是疲倦,聲音也是小了下去,“我有點累。”
於是他就沒再動,依然的躺在了地上,注視着她沉沉的睡去。
不是有點累,而是很累吧。
那樣嚴密到如同最爲精密的器械般的計算,那樣心神緊繃着等待着最佳時機的出手,那樣比起施展出邪之劍妖之劍兩劍合併還要來得更爲讓人驚歎的必殺一劍。
她在看似時間過得飛速,實則那麼多個場景的變幻也只是過去了短短一刻鐘的幻境裡,進行着那樣高強度的計劃,不論是身體還是頭腦,的確都是已經累到了極致。
這樣的她,真的是讓他感到了心疼。
見褚妖兒已然是睡得沉了,姬華伸手扣住她的身體,以防止她被驚醒;同時自己也是緩緩的坐起身來,將她給攬進自己的懷裡,好讓她睡得更加的安穩。
看那右手還是在不停的流着血,他的手撫過去,紫光悄無聲息的一閃,那血就止住了,他手又是憑空的一抓,一個乘裝着靈丹的小玉瓶就出現在了掌中,他將裡面的靈丹給碾碎,仔細的敷在了她右手的傷口之上。
似乎是被藥粉給刺激到了,正沉睡着的她突然皺了皺眉。
他動作立即放得更輕了,不敢將她吵醒。
等將她的右手給包紮完畢,他額頭上竟都是出了汗。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若非她太信任他,她是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睡這麼沉的。
很快,不過大半刻鐘,褚妖兒就已經醒了。
少女神色依舊是有些疲憊,但比剛纔的已經是好了很多。她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似乎還沒有徹底的清醒,伸手覆在他的胸口處,感受着那心臟的確是在平穩跳動着的,她才放下心來,伸手抱住他的腰。
“你還活着。”她說道。
姬華點頭:“嗯,還活着。”
“你沒死。”
“沒有。”
“這就好。”
“嗯。”
在他懷中賴了一會兒後,褚妖兒坐起身來,隨意的瞥了眼自己被包紮完畢的手,然後就朝着四周圍看了看。
竟還是最開始進入七星迷幻陣之時的那個山清水秀的場景,沒有着絲毫的變化,顯然最後兩個“惡”和“恨”的幻境還沒有開始。
她不由想起自己之前見過的那個人影:“那個人是雪大人嗎?”
姬華揚眉:“你見過了?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她看得很滿意。”褚妖兒實話實說,目光轉回來,停留在他的臉上,“她似乎很關心我們兩個。”
姬華無言。
關心他們兩個?
那女人只關心妖兒一個人纔對。
之前打賭的時候那女人可不就已經是表態了,他若是在幻境裡真的死掉了,她是絕對不會出手救他的。
由此可見,不將熟識多年的他的命給看做是條命,那女人才是真正的無心。
“雪大人跟你說了什麼?”
褚妖兒問道,她總覺得那個潛龍門的雪大人很奇特,於是她也就對那樣奇特的人很是好奇。
姬華默了默,纔將之前和雪大人之間的賭約給說了出來。
褚妖兒當即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這男人真是抽了哪門子的風,居然還真拿他自己的命來做賭注:“姬華,我說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一個大型迷陣而已,你居然傻了吧唧的認爲我不能破陣?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啊?真是,你說說我要是沒注意,真的一劍就將你給宰了,你死了可也甘心?”
他沉默了會兒:“不甘心。”
“所以啊,你真是傻到沒救了。”褚妖兒毫不客氣的表達着自己對他的鄙視,“以前都沒覺得你傻,怎麼現在覺得你越來越傻了。難道還真是應承了那句話,越活越回去了?”
“……”
被奚落得體無完膚的男人默默擡手掩面。
好了他知道錯了他不該擔憂到沒了理智導致自己頭腦一熱就衝進幻境裡給她造成極大的困擾差點讓兩人誰都出不來。
他知道錯了求放過QAQ!
開啓毒舌屬性的妖兒真的很不可愛好嗎!
還是最喜歡剛纔那個柔柔弱弱的在自己懷裡乖乖睡覺的那個萌妹紙了。
將姬華給狠狠地教訓了一番後,就着旁邊清澈的溪水洗了把臉,將下巴上的血漬給洗掉了。褚妖兒剛一擡頭,就敏銳的發現了前方的景物似是有些變化了。
七星迷幻陣第六幻境,“惡”之幻境,要開始了。
她不禁回頭看了姬華一眼,目光犀利,言辭也是鋒銳。
“你給我等着,這最後兩個幻境,不用五分鐘的時間,我就都能破解得了。你信不信?”
姬華:“……信。”
褚妖兒站起身來,抹着手上的水,又沒忍住毒舌:“剛纔要不是你,不用一分鐘,‘愛’之幻境我就能破解得了,結果你這一耽擱,浪費了我多少時間。你說我要你幹嘛!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哼!”
說完,她足尖一點,整個人飛身而起,跨過了這條小溪,向着前方那已經是產生了變化的地方而去,要進入“惡”之幻境裡了。
徒留姬華一人,蹲在原地默默的畫圈圈種蘑菇。
他真的知道錯了啊嚶嚶嚶~
果然,五分鐘的時間不到,褚妖兒就已經回來了。
不過此時她的手中卻是多出來了一塊玉牌。
玉牌是由上等的墨玉所做成的,其上雕刻着一頭盤臥着的潛龍,像是個什麼信物一樣,一眼就能讓人明白這玉牌絕對是和潛龍門有關的。
“這是幹嘛的?”
褚妖兒將這墨玉玉牌遞給姬華。
他看了看:“應該是和破解北極星陣眼有關的,她說有給你準備了禮物。你感應到最終的陣眼在哪了嗎?”
褚妖兒點點頭,辨認了一下方向後,擡腳就向前方那最高的一座山峰飛掠而去。
姬華自是緊隨其後。
等兩人到了那最高的山峰後,果不其然,那山頂上正有着一處以北斗七星和北極星爲藍圖的陣法,正兀自的運轉着。
但見那陣法上北斗七星已經是黯淡了,只餘那最北的北極星還在灼灼的亮着,隱約可見其中似是有着一個槽口,褚妖兒對比了一下,剛好是能讓她手中的墨玉玉牌插上去。
她隨手一拋,玉牌化作一抹墨光,掠進了那個槽口裡。
當即便聽“咔嚓咔嚓”的機關運作聲響起,那北極星的光芒也是和周圍的七星一樣黯淡了下去,隨之卻是亮起了一縷燦然的五彩光澤,將已經黯淡下來的陣法,給重新的照亮了。
緊隨着那五彩光澤出現的,乃是一股極爲芬芳的香味,正是王級以上等級的靈藥所附帶的異香。
然這異香卻沒有讓褚妖兒有着任何的反應。
只等腳下的山石開始震動,整座山峰都似是要從紮根着的地面上跳起來一樣,明顯是有着帝級靈藥出世纔會產生的變動,褚妖兒這才微挑了挑眉:“帝級的靈藥?”
控制住身形,她上前去,將那置放了有一味帝級靈藥的巴掌大的玉盒給拿起。
此時那玉盒的盒蓋正是打開着,她一眼就看到其中的靈藥,不過雞蛋大小,通體呈現着五彩的色澤,且那顏色還在不停的變換着,看起來十分的奇特。
褚妖兒認得,這正是隸屬於茯苓靈藥的一種,是爲茯苓迷幻果,真正的帝級靈藥。
比起她之前所採摘的那一枚茯苓心,還要更加的珍貴。
“居然是茯苓迷幻果。”
姬華自是也看到了那一枚五色的果實,淡淡道:“以茯苓迷幻果爲主要靈藥的靈丹,也就只有那一味帝級的幻羽丹了。那女人竟然連這個都肯送你,看來是真的想讓你奪得茯苓大比的冠軍了。”
茯苓大比總共分三次的篩選。
第一關裡,參加大比的靈丹師們,需要煉製出天品靈丹,方纔能夠成功晉入下一關;第二關,需要玄品王丹;第三關,也就是最後一關,就是較爲高級的王級靈丹師們的對決,至少要煉製出天品的王丹,方纔能夠在最終排得上名次。
這也就是說,天品王丹,只是爭奪大比冠軍最爲普遍的等級。
想要奪得冠軍,至少也需要是帝級的靈丹,也就是所謂的帝丹。
煉不出帝丹,就別想當冠軍。
原本褚妖兒手中就已經有了一枚茯苓心,是爲頂級的天品王級靈藥,藥效幾乎能和帝級的相媲美。
但卻也只是能夠媲美而已,按照嚴格的等級劃分,茯苓心終究還只是王級的靈藥而已,想要以茯苓心來煉製靈丹,至多也只能煉製出藥效較好的天品王丹,不太可能煉製出帝丹。
所以,雪大人送給她的這麼一個茯苓迷幻果的帝級靈藥,當真是雪中送炭了。
“這迷幻果是玄品的,想來幻羽丹也能煉製出玄品的。”
褚妖兒再看了眼,就將玉盒的盒蓋給蓋上了,當即那五彩的光澤就收斂了起來,空氣中的異香更是消散了去,腳下山峰的震動也是停止了。
她不禁開始想象,這還是在幻境裡了,帝級靈藥出世就已經造成了這樣大的動靜。
等到了茯苓大比開始的時候,她煉製帝丹,那又是會造成怎樣的動亂?
真是拭目以待啊。
茯苓迷幻果已經到了褚妖兒的手中,北極星陣眼也被破,很快,兩人所處的山頂的場景,立時就是如同玻璃般破碎了開來,重新出現在兩人眼前的,乃是入七星迷幻陣之前所在的幽深漆黑的石洞通道。
而由於七星迷幻陣已破,前方的那有着三條小路的岔路口上,也是倏然的亮起了光芒,將通往地面的路,給遙遙的照亮。
“我們走吧,怕是越書桐他們已經等急了。”
褚妖兒道。
姬華應了一聲,習慣性的牽了她的手,就朝着那被夜明珠的光澤給照亮的石道走去。
不多時,石道已然走到了盡頭。
夜明珠所發出的光芒已經變得很淡了,前方隱約可見一絲月光投射過來。
顯然地面上還是夜半時分。
兩人剛出了石道,來到地面上,這才發現此刻的他們已經是身處了石洞所在的山峰底部的另一側,距離越書桐他們所扎的營地有些遠了。
月光靜靜的照射下來,森林裡的靈獸們似乎都已經陷入了沉睡,四周圍有些靜悄悄的,褚妖兒不由伸了個懶腰。
“那下面空氣真難聞,還是這地面上的好聞。”
她大大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感嘆道,緊接着卻是聞到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從自己的身上傳來,她低頭一看,竟是之前在幻境裡受傷的時候,將血給染到衣服上了。
姬華看到了,道:“回去再換吧,已經很晚了。”
“嗯,回去吧,我困了。”
說着,她沒有再動,任由姬華攬着自己,御風直接回了營地。
此時,眼看着褚妖兒追着人已經追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沒回來,以越書桐爲首的衆人都是有些急了,生怕她會出些什麼事。
而聽見破風聲響起,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只定睛一看,就見褚妖兒果然是毫髮無傷的回來了,當即提起的一顆顆心都是落回到了肚子裡去。
越畫綾更是直接就開始了女性專有的嘮叨技能:“小郡主啊,你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們都等不住要去找你了。這大半夜的,雖然有這位公子和你一起,可這裡太危險了,你們不帶人出去,我們真的是不放心啊。”
褚妖兒聽了,懶洋洋的笑道:“這大半夜的不正好是月黑風高殺人夜麼。越大小姐多慮了,這裡不會有誰能傷到本郡主。”
越畫綾被噎了一下,然後想了想,說得也對,小郡主是化靈師,尋常的人獸是奈何不了她的。
當即剩餘的還沒出口的嘮叨直接就被吞回了肚子裡。
越書桐則是眼尖的看到了褚妖兒身上的血跡,以及她那被紗布給包裹着的右手:“小郡主受傷了?”
褚妖兒不在意的道:“一點小傷,沒什麼。都趕緊睡吧,白天還要趕路。”
越書桐動了動脣,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見那一直都是靜默無言的姬華已經是拉着褚妖兒進了帳篷裡,直截了當的拒絕了他的話。
少年不由聳了聳肩。
這位公子可真是佔有慾強的人,連句關心的話都不讓他說,難得他是真的想關心一下小郡主。
然後就讓大家夥兒該睡覺的睡覺,該當值的當值,不要再聚着了。
營地裡立即就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之後卻也再沒什麼意外和危險出現了,衆人一覺睡到大天亮,個個都是精神氣爽,準備了早飯後,就收拾了營地,繼續騎馬上路。
如此,走了三個晝夜,在初五上午的時候,衆人終於出了這片森林,擡頭望去,前方不遠處,坐落着一座以數十丈高的厚重城牆所圍起的佔地極廣的城市,恢弘浩大,正是越畫綾、越書桐兩姐弟所在的越下城。
越下城,茯苓堂的所在,茯苓大比的展開地點。
同樣也是在東靈帝朝的江南地區裡,能夠和褚王府所在的錦州城齊名的大城市之一,且由於城中有着許多的靈丹師居住,越下城的經濟十分的發達,繁榮昌盛足以稱之爲是東靈帝朝裡最爲有錢的城市。
此刻,這聚集了帝朝裡大半數量靈丹師的城市,已然是近在咫尺,騎馬行不了片刻,就能到達城門了。
過了好幾天的野外露營生活,見快要到家了,越畫綾心情很好,轉頭衝着褚妖兒笑道:“小郡主,前方就是我們越下城。茯苓大比還有五天就要開始了,這幾日城裡都是非常熱鬧的,小郡主若是不嫌棄的話,等整頓好了後,下午我和書桐帶你們在城裡逛逛。”
褚妖兒自是點頭應好:“就這樣說定了。不過本郡主要住在哪裡?是找客棧住,還是……”
“當然是住我們城主府了。”
越書桐接話道:“現在茯苓大比雖然還沒開始,但客棧酒樓那些是早就都被人給預訂了的,恐怕年前的時候就已經沒了空房。小郡主若是不嫌棄,待會兒直接去我們城主府便好,我會給小郡主和公子安排好的。”
褚妖兒點頭:“行,那我們先進城吧。”
“好。”
一番話說完,胯下駿馬重新的奔騰而起,衆人馬不停蹄的直朝城門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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