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單純地認爲,她此次進宮,只是給老皇帝瞧瞧病開開藥方而已,並不存在危險,不需要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誰知道她緊張的神經剛剛鬆懈下來,老皇帝卻給她拋過來如此危險的問題。
皇帝的兒子當中,誰最優秀?她應該如何回答纔好,纔不至於冒犯到皇帝的皇家天威。
誇誇其談,引經據典,認認真真地正面回答老皇帝的問題,不,傻瓜纔會那麼做。
老皇帝那幾個比較出風頭的兒子,一個個年齡都比自己大,身份更是尊貴得嚇人。她一個身份卑微,年齡比他們都小的小丫頭片子,卻去評說他們,不合適!
再說了,萬一她一頓誇誇其談,老皇帝如果有不愛聽的,一怒之下給自己治個什麼罪,那她豈不是顯得很傻缺。
多動手少用嘴,多做事少說話。這是明哲保身的原則。
但是,老皇帝的問題,她又不能不回答,因此,她急中生智,用了一個籠統的句子,說:“皇上,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子會打洞。皇上您這麼優秀,您的兒子,當然全部都是優秀的。”
老皇帝卻不依不饒:“朕要你選出最優秀的那個?”
“民女覺得,皇上的每一個皇子都很優秀。”花似錦簡短地說道,多一個字都不肯說了。
“比如五王爺呢?”老皇帝循循善誘地問道。
“很好。”花似錦用了兩個字總結。心裡卻有另外一個聲音默默地說:此人冷漠高貴優雅範,一副美色難以憾動的正人君子範。
“比如八王爺呢?”老皇帝又問。
“很好。”花似錦說。她忽然覺得,很好這個詞真的是萬能,隨意哪個語境都能用。然後她心想,八王爺,風流倜儻,很會撩妹,妹子跟他在一起愉快是愉快,但是沒有安全感。
“四王爺呢?”
“很好。”花似錦隨口胡謅,她對四王爺趙煜一點兒都不熟,只記得趙煊說過,趙煜曾經派人搞暗殺,本來想暗殺趙煊的,結果花似錦也深受其害,當時她被刺傷了肩胛骨,到孫洪媽那裡養了幾天傷。
“那麼,太子呢?”老皇帝頓了頓,又問。然後他眼睛暗地注意着花似錦臉上微表情的變化。
“很好。”花似錦仍然是這兩個字。至於太子這個人,她的第一個印象,就想起太子那獐頭鼠目的噁心樣子,然後還想起他前段時間到濟世堂求醫的情景,太子那黯淡無華的臉色,以及他那深沉的黑眼圈,都充分說明,這人過度沉溺於房事。如果非要她說出對太子的真實印象,那麼就是:猥瑣好色。
老皇帝見花似錦的所有回答,都是籠統而且萬能的,一點兒也不得罪人。她回答得非常沒有誠意,但老皇帝又挑不出她的錯處來。
老皇帝只得苦笑着對花似錦說,“你這滑頭狐狸的作派,想必是趙煊平時教給你的吧?”
花似錦連忙澄清,“回皇上,五王爺可沒有教過我!”他纔不會教她的,不過她在他身上,的確是偷師了不少呢。
接着,老皇帝又問道:“花神醫,你覺得,太子也很好嗎?”
花似錦覺得,老皇帝真是太有自知之明瞭,他自己竟然也知道太子不好,所以才特地跑來反問了她一下。
可是老皇帝問了也是白問,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她打死也不幹。
在這個王朝的最高統治者面前,她站穩腳跟的惟一法寶,當然是拍馬屁了。所以,她笑着說:“皇上,那還用說嗎,太子當然是很好的。”
“哦哦,”老皇帝似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沒有說假話?”
“民女說的句句屬實,皇上的所有皇子,都是人中之鳳,太子更是人中之鳳的首位,所以他當然是好的。”
“這麼說,你並不討厭太子?”
花似錦頓時覺得,老皇帝今天真是個話癆。而且所問的問題五花八門,簡直奇怪得不得了。
花似錦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答道:“太子身份尊貴,民女豈敢討厭太子,若有可能,民女巴結還來不及呢。”
“算了,你這傢伙已經被趙煊徹底毒害了。”老皇帝無奈而又悻悻地說道。“朕不問了,問了也是白問。”
“皇上恕罪。”花似錦連忙自我領罰。
老皇帝卻擺擺手,“你何罪之有,你不要緊張,朕並非紂王,你也並非比干。朕不會因爲你一句話不中聽就挖你心肝的。”
接着,老皇帝對花似錦說:“你下去吧,朕要歇息了。”
花似錦於是跪安了之後,出了皇宮,回濟世堂去了。
---
話說晗月從承清殿出來,回到她自己的如意宮之後,她想了想,花似錦曾經幫自己做過美容護理,而且護理的效果非常棒,爲了報答花似錦這一份恩情,她也應該給花似錦先通一下聲氣,好讓花似錦有個心理準備。
於是她揮筆寫了一封信,託一個小太監帶出去,讓那個小太監拿着信去德王府找花似錦。
那個叫小衛子的小太監,拿着那封信到了德王府,結果那天花似錦不在,她去了濟世堂。由於晗月公主沒有交待小衛子,如果花似錦不在德王府,可以去濟世堂找花似錦。
因此小衛子在德王府找不到花似錦,乾脆就在靜荷居的門前等待。
趙煊從書房出來的時候,下意識地往靜荷居的方向望去,他本意是望一望花似錦回來了沒有,結果,沒有望到花似錦,倒是望到了晗月公主身邊的小太監小衛子。
趙煊心下起疑,這小衛子跑到花似錦的靜荷居門前乾等,是想幹什麼呢。
他悄無聲色地走過來,驀地從後面拍了一下小衛子的肩頭,小衛子被唬了一跳,回頭一看是趙煊,連忙拜倒。
“免禮。”趙煊問道,“你在這兒幹什麼?”
小衛子說:“奴才奉晗月公主之命,特地帶一封書信來給花神醫。因爲花神醫不在,所以奴才在這裡等着她。”
“書信?”趙煊更爲好奇了,“什麼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