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四王爺的聒噪,解首輔站在一邊一言不發,他那雙渾濁銳利的目光不時地從花似錦身邊掃過,貌似好奇地問:“花掌櫃的不是應該在天牢裡嗎?”
花似錦敏感地覺得解首輔的話語很輕,但每個字似乎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着莫可名狀的冰冷和陰森,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解首輔浸淫官場多年,渾身一股子威嚴威逼人的氣勢。
花似錦大着膽子迎向他渾濁的老眼,他眼中似壓抑着一股想要噴薄而出的怨恨,這怨恨的眼神讓花似錦嚇了一跳。她猛然想起,解首輔最爲寵愛的孫女解元香,解元香因爲被乞丐輪了而縱火殺人,最後被逼被遠嫁柔然。
花似錦心想,解元香的下場,跟自己脫不了干係,箇中曲折緣由,解首輔想必也是知道的,難怪解首輔看自己的眼神帶着怨恨。
解首輔對花似錦的確是有怨氣的,而且是很大的怨氣。他原指望解元香能當上德王妃的,結果解元香卻令他大失所望,解首輔滿腔期待付流水,心中忿忿不已,然後今天他見到花似錦,不由自主地就流露出怨氣來。若不是花似錦,他最寵愛的孫女,怎麼會被逼遠嫁柔然,原本要遠嫁柔然的,是花似錦啊!
憤懣之下,解首輔不由問出了那句話。花似錦大膽逃婚,又把他孫女易容致其被輪,罪大惡極,她應該在天牢裡備受摧殘纔對,怎麼卻好端端地出現在德王府裡。
花似錦還沒有應答解首輔的話。
卻只聽得趙煊說道:“本王身體抱恙,皇上體恤,赦免了伴月公主的逃婚之罪,令她在德王府裡,好生爲本王調理身體。”
解首輔輕輕地“哦”了一聲,眼底好像掠過一絲不滿,他的孫女解元香被花似錦害得,從雲端跌落下來。而皇帝竟然赦免了花似錦,還保留她伴月公主的封號?
四王爺一慣是個喜歡火上加油的,知道解首輔對花似錦心存怨恨,於是便似無意地說道:“伴月公主真是好命,本來是要遠嫁柔然的,結果你逃了婚,還害的解大小姐出了事,鬧得滿城風雨,最後解大小姐替你遠嫁柔然了,你倒安然無恙地留在京城裡。”
四王爺一番話戳中瞭解首輔的心頭之痛。
“哎,這人生啊,就像天上不測的風雲,想當初解首輔跟老五,那可是曾翁婿的情誼呢,不想皇上一道聖旨,婚約說沒就沒了,現在連親家都做不成了,解大小姐也遠嫁柔然去當可敦了。”
四王爺說完,半垂着頭,狡詐陰險的眼睛瞄了一眼趙煊,又瞄了一眼解首輔。
解首輔臉色越發鐵青,那件事是他的心頭之痛,偏偏四王爺還要一再提起。他自然知道四王爺想要挑撥他和趙煊之間的關係。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被挑撥成功,他現在不但憎恨花似錦,而且還怨恨起趙煊來,解元香出事的時候,趙煊作爲解元香的未婚夫,老皇帝說解除婚約的時候,他始終沒有站出來表態過,表現得太過冷漠了。
解老狐狸的眼中掠過一抹陰霾,稍縱即逝。想想自己遠在關外的孫女,不知過的是什麼日子,越想心裡頭怨恨越深。
……
四王爺從德王府回到懷王府後。
王風搖着輪椅,從屏風後面出來。見四王爺臉上帶着笑意,便問道:“四王爺今天心情不錯啊。”
“嗯,本王方纔去德王府探望了趙煊那傢伙。”四王爺喝了一口水答道。
“我聽說趙煊這幾天病得很重,御醫們都束手無策呢。”王風似乎有些急切地問,“四王爺今天過去,趙煊的病怎麼樣了?”
王風的急切,在四王爺看來,那隻不過是對對手的關注罷了,因此四王爺也沒有在意,有些慶災樂禍地說道:“臉色很不好呢,不過,聽說今天好很多了,前些日子病得暈暈沉沉的,只能纏綿病牀,今天好歹能下牀來走走了。”
王風聽了,似乎鬆了一口氣。
四王爺又說:“父皇把花似錦從天牢裡放出來診治趙煊,花似錦那麼厲害,想來趙煊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你說什麼?”王風眼睛微眯了下,“皇上把花似錦從天牢裡放出來了?”
四王爺點點頭,“是啊,還保持着伴月公主的封號呢,那小丫頭小命可真好的,搖身一變,倒成爲本王的皇妹了。”說完,又嘖嘖幾聲。
“趙煊身體一向健碩,花似錦被關進天牢短短几天,他怎麼會忽然就病倒了,而且所得的病御醫們都束手無策,非得花似錦來診治才見好?”王風彷彿自言自語般地說道,“趙煊身體一向強壯,他早不得病晚不得病,偏偏在花似錦被打入天牢的時候,他就得了病,這也太巧合了,這其中必定有鬼!”
四王爺只愁抓不着趙煊的把柄,一聽王風這麼說,立即一激靈頓住了喝水的動作,一拍桌子,激動地說道:“對啊,趙煊忽然病倒,不會是假裝病倒,以逼迫父皇把花似錦從天牢裡放出來吧。”
王風說:“以趙煊那狡猾的行事風格,他是會這麼幹的,反正說他忽然病重,御醫們都束手無策,只有花似錦治得了,我是不信的,趙煊一定是假病的。”
“可我看他的臉色,的確不太好,不像是假的。”四王爺說。
王風哼了一聲,說:“做戲就得做全套,既然要把花似錦從天牢里弄出來,他肯定會使苦肉計的,要不然怎麼騙得皇上以及御醫院的那些御醫,還有你們這此探望的人呢。”
四王爺說:“如果你的分析是對的,趙煊使用苦肉計,把花似錦從天牢裡撈出來,那隻說明一個問題,趙煊對花似錦那可真是情深義重呢。”
王風聽了,藏在面具下的眸光一沉。陰惻惻地說:“四王爺,花似錦這個人,將會是趙煊得力的左右手,四王爺應該把握機會,把花似錦剷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