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衝老吳和於海河微微點一下頭,示意他們稍安勿躁,轉身追了過去。
楚長老的身法也極快,眨眼之間就飛出數十里,然後選個山谷,徑自落了下來。
陳太忠前後腳跟着落地,心裡有點得意,你這小身法,甩得脫我嗎?
他只須偶爾用一下縮地踏雲,也費不了多少靈氣。
楚長老那冷漠的臉上,果然露出了一絲明顯的驚訝,然後開口發話。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她問的是,“你……竟然不會御刀飛行?”
“啊?”陳太忠登時傻眼,一腔的得意也不翼而飛——你用的是御刀飛行?
怪不得哥們兒追得……有點小累。
但是他這個人,好面子習慣了,不會承認技不如人,所以他只是微微的一笑,“御刀飛行……這個很重要嗎?”
當然,話是這麼說,他心裡還是暗暗地警惕,原來登仙之後,要面對的敵手,很可能是會御刀或者御劍飛行的,這打起來可是麻煩。
他對御劍飛行,還是有所瞭解的,使用的靈氣很少,速度卻是奇快,這跟本命刀劍的蘊養很有關係,御刀飛行的見得少,但既然可以御劍,就可以御刀。
他以往沒注意,是因爲他登仙前後,沒有遇到特別厲害的劍修或者刀修,現在遇到了無鋒門的小刀君,才反應過來,有御刀飛行這麼一說。
真是不能小看天下的修者啊。
就他的感覺而言,御刀飛行的速度,真是趕不上縮地踏雲。但是架不住……省靈氣。
楚長老卻是暗暗吃了一驚。能使出無回刀意的刀修。而且已經登仙了,居然看不起御刀飛行?你確定自己是刀修嗎?
她是從小開始練刀,而且視刀如命,家境又好,可以說她已經度過的生命,都是浸潤在對刀道的追求上。
所以對方能使出無回刀意,令她分外地驚奇,要知道。以她小刀君的口碑,也只把握住一絲無回刀意的感覺,只能說是略窺門徑。
真的能如臂使指地運用無回刀意,她認爲怎麼也到等晉階七級天仙之後。
見到對方區區三級天仙,刀道上就能達到如此的造詣,她不但很好奇,而且特別不服氣,當時她就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要跟這個人狠狠地拼一場。
不成想。對方居然連御刀飛行都不會,這讓她情何以堪?
不過。終究是追求極致刀道的人,她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右手持刀,左手輕握刀尖,雙臂平舉,刀刃向前,微微一躬身,雙目炯炯有神地直視對方,“楚惜刀……刀名太玄,請。”
這是刀道傳承的古禮,代表要很認真地切磋。
陳太忠倒是知道這個古禮,而且知道對方沒有拿大,視自己爲平等對手。
他遲疑一下,掣出刀來,同樣地還了一禮,“這個……名字我就不說了,刀道一過客罷了,刀嘛……亦無名,萬物皆可爲刀,請。”
他拿的就是一把制式的寶刀,連屬性都沒有,不能再普通的大路貨,哪裡有名字?
但是他又不想跌份兒,所以只能很裝逼地說一句,萬物皆可爲刀。
楚惜刀覺得很無奈,你如此刀法,刀是大路貨也就罷了,人名兒都不敢留一個?
下一刻,她收拾心情,深吸一口氣,“刀道無涯,同道者,接我御刀!”
你小看御刀嗎?且看我御刀攻擊!
她人借刀勢,直接一刀斬出,奇快無比,凌厲無匹。
陳太忠並不是專攻刀道的,但是他用刀法禦敵也極多,一眼就看出,對方這一式,長在速度和氣勢,真要說威力,也就是那麼回事,無名刀法第一式就足夠了。
只聽得乒乓幾聲大響,兩人各自收刀,不再糾纏,倒真有幾分切磋的味道。
陳太忠覺得,雙臂有點麻木,他真沒想到,那黑黢黢不起眼的太玄刀,竟然如此地沉重,虧得這嬌滴滴的女人,使用如此的重刀。
他由衷地嘆一聲,“好重的刀,好大的力氣。”
“重劍無鋒,重刀亦無鋒,”楚惜刀面無表情地發話,“換你攻擊了……你最好換把刀。”
這坑刀的刀法!陳太忠都不用看,就知道對方何指,不過無名刀法第一式,就能讓中階寶刀受損,這不光是刀法的問題,關鍵是對方的太玄刀,品質也太高。
他少不得將手裡的刀收起,想一想之後,拿出一把高階寶刀來,“好一個重刀無鋒,你學會無慾了嗎?”
說着話,他手中的長刀幻化做萬千雪花,凌厲無匹地攻了過去。
以他現在的修爲,無慾一招,足以斬殺初階天仙,中階天仙不小心,也會吃虧。
“無慾?”楚惜刀眼睛一亮,她早修成了無欲,怎奈無鋒門並不以刀法見長,雖然有刀君的珠玉在前,但那只是個例。
無鋒門的大流,重的是長槍大戟無雙鐗,大巧若拙,以力和拙取勝,這跟無鋒門注重戰陣廝殺也很有些關係。
所以楚長老在門內,刀法上基本沒有可供切磋的對手,也有精英弟子會無慾,但是從境界上講,還不如她。
眼見對方的無慾襲來,她輕叱一聲,擡手一刀斬了過去,“裂地!”
一刀,只是一刀,雄渾無匹的氣勢襲來,六級天仙的修爲,登時令陳太忠的刀勢爲之一滯。
破了,他在靈仙階段,仗以橫行的無慾刀法,能將人斬爲數十段的刀法,被小刀君一刀破之。
“好刀法!”陳太忠喊一聲,他一向是不服人的,對方雖然是中階天仙,但是他越階挑戰和殺人習慣了,根本不認爲中階天仙算什麼——高階天仙還能讓他重視一下。
但是楚惜刀這一刀,以簡破繁,以力勝巧,有一種返璞歸真的感覺,他再是自命不凡,見到如此驚豔的刀法,也要讚一聲。
他是很好強,但是正因爲好強,他不怕稱讚對方的強大——你的強大,只是眼下,早晚還是要被我踩踏!
“好刀法,可不止一招,”楚惜刀冷冷一笑,她是極少笑的,也就是對方的刀法造詣,引起了她的極大興趣,這一招無慾,是可達巔峰的刀勢,但是……終究是被她破了。
接着,她神情一整,冷冷地發話,“無慾,我也會,看我破天!”
“天”字出口,她又是一刀斬來,氣勢雄渾無匹,卻又極其飄渺,看似一刀,又像是無數刀,重重刀影,直似無邊無際,飄飄忽忽地斬落下來。
原來,這就是無慾嗎?陳太忠有點恍惚了,他以無慾殺人無數,但是還真的沒被無慾攻擊過,這一刻,他有些許的茫然:我的無慾,也有這麼厲害?
不過,在這關鍵的時候,敏銳的直覺提醒他,他的無慾,應該接不下這一刀。
對方不但刀法精湛,刀也是品質極高,修爲又高他整整一階,還是宗門弟子——差距是全方位的,不承認不行,哪怕他經常越階殺敵。
無慾不行,那便無回刀意吧,陳太忠長笑一聲,面對綿綿密密的刀勢,毫不猶豫地向前衝去,手中的長刀猛地斬出。
狂野無匹的氣勢,卻又如行雲流水一般,極其地自然從容,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卻完美地被他融入了這一式中。
砰地一聲悶響,漫天的刀勢爲之一滯,就此終結。
楚惜刀木然地收回黑刀,點一點頭,“好一記無回刀意……到你了。”
陳太忠也是一刀破盡了對方的萬刀,但是他高興不起來,無回刀意破掉的,只是無慾,大成的刀勢而已,實在不值得驕傲。
正經是他能感覺到,對方在刀法上的造詣,確實是遠遠地超過了自己,而且對刀道的狂熱,也不是他能相比的。
不管怎麼說,這一場切磋,是他自打飛昇以來,第一次有了競技切磋的感覺,非常公平的感覺——修爲和兵器的差距,那並不算什麼。
楚惜刀既然行事坦蕩,他也就不想破壞了這難得的“第一次”,這種公平切磋,不用擔心爾虞我詐的感覺,真的還是很不錯的。
於是他搖搖頭,“進攻的刀法,我沒有了,你若還有,只管來攻,看我擋得下擋不下。”
“既是如此,再接我一招,”楚惜刀的眼睛一眯,她已經知道,自己的無慾,對付對方也是無用,那麼,就只能使出那半吊子的無回刀意了,“斬纏綿!”
話音剛落,她身上泛起一股無匹的氣勢,勇往直前,像是要拋棄天地間的一切,直衝雲霄,然後,便是一刀斬來,堂堂正正無堅不破!
“無回刀意嗎?”陳太忠輕笑一聲。
不須對方解釋,他就感覺到了,這絕對應該是無回刀意,想到自己才第一次體會到無慾的滋味,馬上又要第一次體會無回刀意了,也真是有點說不出的味道。
不過,那又如何?他手中長刀一挺,徑直迎了上去,“倒要看你如何斬纏綿!”
只聽得乒乒乓乓一陣大響,兩人的刀在空中碰撞了無數次,終於砰地一聲,某人的長刀再次炸裂。
“還能不能愉快地切磋了?”陳太忠心裡在滴血,這可是高階寶刀啊,就算是大路貨,也是很貴的吖。
容不得他分心,楚惜刀的身形已然欺近,黑色的刀影閃電一般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