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桌的歡快,滿桌的溫馨,飯店的焦點自然而然的成了狄成三兄妹,簡單的添菜夾菜、隨意的調皮吐舌、偶爾的擦拭嘴角,點點滴滴簡簡單單都流露着兄妹之間的關懷和依戀,十分自然的舉動瀰漫着顫動心靈的溫馨。
葉婉彤不知在什麼時候悄然流下淚水,那是感動,最平凡的舉動流露最濃厚的親情,只有真實的去品味,才能發現狄成和茵茵的感情……原來是那麼的深,那麼的真。
狄成六歲流落街頭,七歲在垃圾堆裡撿到了還不會走路的茵茵,兩個被生活被命運遺棄的生命相聚相守在一起,在抵禦嘲諷中,在迎接寒冷中,在尋求食物中,在相互鼓勵中,一步一步的向前,一點一點的成長,那是依戀,是刻骨銘心的依戀。
沙琅他們首次看到了狄成威嚴之下的柔情一面,不過這並未降低在他們心中的形象與地位,反倒更加的豐富形象,變的有血有肉。
這頓飯吃的很慢,吃的很香,最後連盤子裡的菜湯都被饅頭擦乾淨,受到氣氛的感染,沙琅等人的心也隨之開合,浸入幾絲暖意。
本來打算午飯後陪着茵茵到郊外走走,可剛剛付完錢,負責暗中警戒的近衛隊兄弟卻傳來消息,有人請見。
“狄先生您好,我是弄潮幫情報二組成員,也是負責茵茵小姐安全的守護隊員。”龍行虎步間充滿幹練氣息的男子不卑不亢的向狄成點頭行禮:“翁老請您在方便的時候去趟弄潮總部,他在那裡恭賀您的大駕。車子已經備好,掩飾工作也已妥當,不會有人發現您的真實身份。”
“翁允?你們的消息還真夠靈通的。”狄成示意沙琅他們放鬆警惕。
“哥,翁爺爺對我很照顧的,就像親爺爺一樣,從不讓我受委屈。”茵茵拉拉狄成的袖子小聲道。
“當日一別已是半年,不知翁老爺子進來可好?”
“身體硬朗,還算不錯。不知狄先生您是現在去,還是……”
“現在吧。”狄成示意對方帶路,翁老爺子已經邀請他很多次了,過多的拒絕有些不合禮道,何況茵茵這半年多的生活和安全都由對方照料,自己理應親自拜訪道謝。
離開飯店,這名男子引領着狄成他們穿插過幾個衚衕,進入早已等候多時的幾輛麪包車內,沙琅等人隨後跟進。不過爲了確保安全,避免出現意外,王鍾自動在半路帶着三十多兄弟離開,於暗中守護。
車隊故意多繞了幾條街道,而後直奔市郊而去,弄潮幫的總部並非什麼高樓大廈,也非什麼莊園別墅,而是個佈局奇特的村子。
四周是片年歲已久的古老樹林,其中不密不稀的分散着大量警戒用的房屋,形成總部的最外圍的防禦系統,村子外圍三條類似古代城池護城河般的小河,每條足有五米寬,彼此間隔是六米佈滿鐵荊棘的水泥路,再往裡是零零散散的一些住戶,以獨特的方位排列着,裡面居住的全部都是幫派的守護部隊,形成本部最堅硬的銅牆鐵壁。漫過這片區域,纔是村子的真正核心區域,是弄潮幫高層人物居住的地方和幫派事務辦公區域。
尋常人可能難以想象在這片看似平常的密林之中竟然隱藏着這等基地般的村落,剛無法知曉這便是名震大陸黑道的弄潮幫本部所在。
在車隊還未靠近村子時,狄成便看到那道正於雪堆間翹首等候的翁允,饒是他自命不凡,也被對方如此盛情給驚了下。車未曾停穩,狄成從上面跳下來,快步迎了上去。
“翁老爺子,您可真是折煞我了。”快步上前,狄成以晚輩之禮恭而敬之的鞠了一躬。
翁允有力的抓住狄成雙手,原本深邃有神的目光卻在此刻帶上了幾絲顫動,隱約間還帶着讓狄成暗自驚訝的淚花。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狄成良久,翁允才重重拍着狄成肩膀,哈哈大笑:“好!!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讓翁老擔心了。”狄成心中感動,可在他打量翁允時卻奇怪的發現,半年不見,好像蒼老了很多。當初相遇時翁允雖說也是頭髮花白,但精神矍鑠,目光精亮,言行舉動幹練有質,絲毫不顯老態。可如今……
“翁老爺子,好久不見。”楊靖也走了上來,對於這個盡心盡力照顧茵茵半年的老頭,他還算是比較有好感。
“楊靖,好,都好。”翁允也欣喜的點點頭,目光依次從沙琅、大憨等人身上劃過時,表情微微凝滯,旋即訝異道:“他們是……”
“都是我的好兄弟,大憨、沙琅、金剛……這位是我的未婚妻,這是雪獅。”狄成依次介紹着,沙琅他們也簡單的點頭。
不過一句自然隨意的“未婚妻”讓葉婉彤心中甜蜜不已,女人要求的其實並不多,無外乎就是在愛人心中佔據一個位置,能感受到對方的關懷和重視。先是見茵茵,後是認嫂子,如今又是“未婚妻”,總而言之,婉彤感到幸福和甜蜜,也爲當晚的勇敢舉動慶幸不已。如此好男人,幸虧自己下手早。
越是介紹,越是驚訝,翁允黑道沉浮二十餘載,自然有幾分識人之能,無論是大憨金剛的渾厚力感,還是沙琅的邪意孤傲,跟隨的四十多人個個非比尋常,無形中向外擴散的狠辣氣息更是顯示這羣人的強橫,就連被狄成成爲未婚妻的妖嬈女子,恐怕也不會簡單。
翁允笑容發苦:“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短短半年你便擁有如此成就,果然不凡。宣恩說的對,弄潮幫沒那個資格將你留下,我的這片天也容不下你的心。”
“翁老您過獎了,狄成擔當不起,能擁有這麼多好兄弟不過是僥倖。”
翁允擺擺手:“都別謙虛了,走,回家,別在這裡站着了。放下心在這住幾天,我弄潮幫的地盤,警察不敢隨便過來撒野。”
“翁老請。”狄成自覺落後翁允半步,楊靖等人也稍稍收斂了那股殺伐氣息,算是對這個黑道教父的敬重。
“請請。”翁允熱情的介紹着四周的環境,介紹着其中某些隱秘的暗哨,只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握住狄成的手……一直未曾放開。
“翁叔,來客人了?有些面生啊。”剛剛離開密林區域,前方木橋上浩浩蕩蕩走來一衆彪形大漢,一名矮胖男子排開人羣,大笑而出。隨着肥肉的抖動,縱橫左臉的猙獰刀疤如同蚯蚓般蠕動着,令人生懼又生惡。
“幾個道上的朋友,好久沒見了,趁着春節過來拜訪下,你這是去哪?”翁允笑呵呵點了點頭,簡單的把狄成他們的身份掩飾過去。
“道上的朋友……”矮胖男子皮笑肉不笑的拖了個尾音,帶着股狠氣的眼睛依次劃過狄成衆人,除了在葉婉彤那面頓了片刻,幾乎沒有停滯,給人種古怪彆扭的感覺。“正準備找翁叔道別呢,陝西那邊事情多,我準備今天就啓程。”
“嗯……也好,那邊需要個人坐鎮,你辛苦辛苦,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別讓家裡人擔心。”翁允也未做挽留,向旁移了幾步,身爲弄潮幫主的他竟然爲對方讓開條道。
“翁叔保重。”矮胖男子也不推辭,簡單拱手,直衝衝的向前走去。
楊靖鼻息冷哼,就在男子就要經過他身邊時,向斜斜跨一步,正好攔在他前面。
砰!兩人結實相撞,不過……
楊靖分毫未動,矮胖男子卻並未想象中的狼狽摔倒,只是踉蹌後退兩步半,腳步捻地,重重頓住。
“朋友,這是何意?”矮胖男子不怒不惱,只是眯着狠氣眼睛盯住楊靖,身後那二三十個黑衣大漢們都冷冷相視,卻並未做出任何過激的舉動,沉穩中隱含肅殺。
“雪滑,擦了一腳。”楊靖眼底閃過絲訝異,在狄成悄悄示意下慢慢退了回來,收斂氣息並未繼續對峙。
“下次注意點,別把自己摔了。”男子注意到了狄成的小動作,簡單的斜了眼,帶着身後那羣人大搖大擺的離去。
哼,夠狂的。楊靖摩挲幾下自己的下巴,瞥向翁允:“翁老,那人是誰?”
“結義兄弟的兒子,燕華鋒。”翁允眼中似悲又含恨,最終卻只是化作輕聲一嘆。“走吧,天冷,去家裡暖和暖和。”
狄成和楊靖交換下眼神,今天的翁允……好像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