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老者冷冷說道:“美娘,放人與否,這似乎應該問問這裡主人的意思,咱們實是不宜擅自作主。你忘記了,猛鷲上人還是這女娃兒的師叔呢!”
猛鷲上人道:“我沒有留難這丫頭的意思,她雖是對我這個師叔不敬,但我看在師姐與牟夫人的份上,也未嘗不可放她出去。不過她必須向我賠罪。”
柳元甲接着說道:“這丫頭我們可以放地出去,但其他的人,我們必須留下。牟夫人,你不知道,這幾個人都是處心積慮和我們作對的,若果放他們出去,對我們實是後患無窮,對你們也沒好處。”
上官寶珠冷笑道:“我自問沒有做錯事,要我賠罪,萬萬不能。我也不單獨出去,要出去我和他們一同出去。”
猛鷲上人道:“那就沒有辦法了,只有把你們全都留下!牟先生,賢伉麗是袖手旁觀還是願意拔刀相助,我們不敢勉強,悉隨尊意!”
白衣老者哈哈一笑,說道:“主人有事,客人豈有袖手旁觀之理?美娘,你說是嗎?”
老婆婆似乎很是害怕她的丈夫,無可奈何他說道:“但我可不能容許你們傷害了這個女娃兒!”
猛鷲上人笑道:“我是她的師叔,我又豈能傷了我本門的師侄?你放心,我們只是把她擒下,決不損她毫髮就是。不過,對其他的人,我們可就不能客氣了!”
武林天驕大怒道:“好,我且看看你這禿驢有甚本領將我強留!”
猛鷲上人一抓盪開武林天驕的玉簫,武林天驕左掌劃了一道圓弧,看似毫不着力地輕飄飄打出,猛鷲上人橫掌一擋,突然間只覺對方的掌力便似暗流洶涌般的捲來。說時遲,那時快,武林天驕右手的玉簫又點到了他的胸前。猛鷲上人吞胸吸腹,使出了爐火純青的大擒拿手法,好不容易纔化解了他簫中夾掌的兩招。原來武林天驕新創的落英掌法擅能以柔克剛,幸虧猛鷲上人和他交過幾次手,對他的這套掌法已是略有所知,否則更難應付。
白衣老者撲來,武士敦和他交上了手。他們兩人的武功乃是各有千秋,武士敦的金剛掌力天下無雙,但白衣老者的內外功夫都已登峰造極,奇招妙着層出不窮,武士敦那麼剛猛已極的掌力,也只能和他打個平手。
柳元甲冷笑道:“清瑤,你還是不肯向爲叔的低頭嗎?難道你當真要迫我傷你?”蓬萊魔女唰的一劍刺去,喝道:“你賣國求榮,爲虎作悵,你早已不是我的叔父了。我寧可死在你手,決不向你求饒!”柳元甲道:“好,那是你自作自受。”揮袖拂開蓬萊魔女的劍招,兩人隨即激鬥起來。蓬萊魔女處在下風,但在百招之內,也還可以勉強應付。
宇文化及笑道:“上官姑娘,你不喜歡麻大哈,可喜歡我?”上官寶珠大怒斥道:“騷撻子狗嘴裡不長象牙,看劍!”她曾受字文化及偷窺出浴之辱,如今又給他言語調戲,怒不可遏,唰的一劍刺去,一出手便是青靈師太所傳的殺手絕招。
宇文化及笑道:“好姑娘,何必如此動氣?我和你的師門長輩現在已經是自己人,咱們也總該可以交個朋友吧?”當下將日月雙輪推出,輕描淡寫地便化解了上官寶珠的殺手劍招。
宇文化及的武功遠在上官寶珠之上,但因那老婆婆有言在先,不許別人傷害了上官寶珠,宇文化及有所顧忌,只能想法擒她,不敢使用殺手。上官寶珠身法輕靈,武功雖然不及對方,也很不弱,故此宇文化及要想在急切之間擒她亦是不能。
那老婆婆聽了宇文化及的輕薄言語,心裡也是很不舒服,不過她也看得出宇文化及不敢傷害上官寶珠,心中之氣稍稍減了一些。宇文化及顧忌她,她也顧忌那白衣老者,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她只盼上官寶珠不受傷害,即使是被宇文化及所擒,她也是顧不得的了。
老婆婆迫於處境,難以袖手旁觀,她知道蓬萊魔女與武林天驕等人是上官寶珠的朋友,她不願和上官寶珠的朋友相鬥,便找上了聶金鈴作爲對手。
老婆婆把柺杖一舉,勉強笑道:“咱們都是年紀差不多的老太婆,大家又都是用的柺杖,你我比劃比劃如何?”聶金鈴“哼”了一聲,說道:“我是硬骨頭,要打就打,何必多言?”言語中意帶雙關,暗諷那老婆婆懼怕丈夫。老婆婆皺面泛紅,心裡也動了火氣,便與聶金鈴交起手來。
雙杖一交,雙方都是不由得心頭一震,知道遇上了勁敵。老婆婆用了個“迴風掃柳”的連環招數,連擊三杖,把聶金鈴迫得連退三步,聶金鈴還了一招“雙龍出海”,龍頭柺杖一抖,杖尾點她的兩處大穴,老婆婆不敢進迫,在她反攻之下,也退了兩步。
聶金鈴是退三步進兩步,比較之下,在那見面一招中還是稍微吃了點虧。原來她們二人的本領本是旗鼓相當的,但因聶金鈴功力初復,又經過了一場惡戰,是以比不上那老婆婆了。
石瑛看見母親打不過這老婆婆,拔劍上前助戰,母女倆聯手對敵,這才反客爲主,佔得上風,不過那老婆婆功力深湛,聶金鈴母女要想勝她,亦是不易。
太乙哈哈笑道:“金鈴,到了如今,你還要逞能嗎?哈哈,你們哪一個都休想出去了!”言畢便也加入了戰團。
太乙中指一彈,發出了玄陰指力,冷風如箭,襲向聶金鈴胸口的“玉虛穴”,聶金鈴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戰,險些給那老婆婆的柺杖掃着。
蓬萊魔女一個“移形換位”,以輕靈矯捷的身法脫出柳元甲掌力的範圍,先解聶金鈴之困。那老婆婆不願與她作對,柺杖輕移,側身一閃。蓬萊魔女“唰”的一劍,向太乙刺去,太乙揮袖一劍,解開她的劍招。柳元甲過來,再鬥蓬萊魔女。太乙一個轉身,又向武士敦施展殺手。武士敦以威猛無倫的金剛掌力,化解了他玄陰指的偷襲。
說時遲,那時快,太乙再一轉身,又向武林天驕襲擊。武林天驕從暖玉簫中吹出一口純陽罡氣,中和了他的玄陰寒氣。猛鷲上人乘機進攻,“呼”的一抓,饒是武林天驕閃避得快,衣襟亦已被撕下了一幅。
武士敦與蓬萊魔女拼命衝擊過來與武林天驕會合。雙方於是變成了混戰的局面。兩邊人數倒是相等,都是六人。但聶金鈴母女要聯戰那老婆婆,武士敦與武林天驕則僅可以和那白衣老者及猛鷲上人打成平手,蓬萊魔女對付柳元甲還要處在下風。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敵方等於是多出一個高手太乙。太乙策應四方,時而襲擊聶金鈴,時而襲擊蓬萊魔女,武士敦與武林天驕雖然不怕太乙的“玄陰指”,也不能不分神應付。還幸那老婆婆只是採取敷衍的態度作戰,要不然蓬萊魔女這方早已一敗塗地。
雙方強弱雖談不上“懸殊”二字,亦是頗有距離。鬥了一炷香時刻,蓬萊魔女這方的形勢越來越險,雖還勉強可以維持,但大家都已知道,久戰下去,終須一敗。
猛鷲上人哈哈笑道:“你們竟然是至死不服嗎?我勸你們還是束手受擒好些!”柳元甲也道:“清瑤,我勸你還是認了我這個叔父吧。你是我的侄女,我總不能傷你性命!”
那老婆婆嘆了口氣,跟着也說道:“寶珠,不要再打了。有我在此,我擔保他們不會爲難你的。”
那老婆婆以上官寶珠的保護人自居,上官寶珠心裡很是感激,說道:“多謝你的好心,但我決不能捨棄朋友,獨自求生,我寧可和他們死在一起。”
猛鷲上人喝道:“你這丫頭真是執迷不作好吧。你們既是定要打到底,那也就只好將你們一網打盡了。寶珠的性命我可以留下,其他的人就難說了!”說罷,又發出了一陣獰笑。笑聲未了,有一件意外的事情突然發生。那塊封閉洞口的大石頭突然給人移開,光線射了進來。原來此時已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的時候了。這塊大石頭是武士敦也不能單獨移開的,顯然搬石之人必是武林中的第一等高手!
此事突如其來,大出衆人意料之外,雙方都是不禁一呆,武士敦猛力發出一掌,把那白衣者者從洞口之處迫開,叫道:“你快走!”
蓬萊魔女把上官寶珠一拉,立即便跳出去。她這一邊,以武士敦的功力最高,故而由他擔當殿後,蓬萊魔女則掩護上官寶珠先走。
柳元甲喝道:“哪裡走!”一抓抓來,蓬萊魔女反手一劍刺他脈門,柳元甲變抓爲指,錚的一聲,彈開了蓬萊魔女的青鋼劍,如影隨形地也追了出來。
上官寶珠本來是和宇文化及交手的,蓬萊魔女此時在對付柳元甲,一時難以兼顧,宇文化及跟着也追了出來。
宇文化及高舉日月雙輪,向上官寶珠砸去,想把她手中的劍打落,此時,他爲了要阻止上官寶珠逃跑,雙輪猛擊,已是用上了全力,即使因此而傷了上官寶珠,他也是顧不得的了。
就在此時,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誰敢傷害我兒?”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站在洞口,正是上官寶珠的母親——靈鷲派北宗的掌門人青靈師太。
青靈師太一拐打下,宇文化及收勢已來不及,只聽得“當”的一聲,金鐵交嗚,震耳欲聾,字文化及的日月雙輪飛上了半空,“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連忙後退。宇文化及是練成了混元一-功的,只論功力,他不在蓬萊魔女之下,如今竟是擋不起青靈師大的一擊!
柳元甲大驚,恐防青靈師太對宇文化及再下殺手,慌忙攔在他的前面,上官寶珠叫道:“媽,你來得正好,這些人合起來欺負我!”
青靈師大“哼”的一聲,向柳元甲一拐掃去,柳元甲避開正面,右掌一招“撥去見日”,以最上乘的內功卸開她的那股力道,右掌併攏如刀,反切她的脈門。柳元甲以正宗內功的基礎,又練了桑家的內功心法,目前已是差不多到了“正邪合一”的內功境界,在他們這一羣人中,本領已是數一數二,可是當他的手指觸及柺杖之時,仍是感到如同觸電一般,慌不迭地縮手,一條左臂,痠麻得不能動彈。不過青靈師大的柺杖也給他撥開,而且柳元甲的右掌劃過,把她的衣袖也劃穿了一道裂縫。比對起來,雖是柳元甲吃虧較大,青靈師太也沒佔到絕對上風。比起宇文化及來,柳元甲吃的虧就算不得什麼了。青靈師太心頭一震,想道:“怪不得我兒會吃了他們的虧。”
此時雙方都已陸續有人出來,猛鷲上人見了青靈師太,大吃一驚,叫道:“師姐!”青靈師太冷冷說道:“你還認我是師姐麼?你爲什麼欺負我的女兒?”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柺杖。
猛鷲上人叫道:“師姐,你誤會了!”青靈師太“哼”了一聲,說道:“我親眼見的,有什麼誤會?”柺杖已是高高舉起。猛鷲上人雙臂一振,作勢迎擊。正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忽聽得一聲尖銳的叫聲,那老婆婆和白衣老者已經出來,老婆婆見了青靈師大,驟吃一驚,驚得比猛鷲上人更甚,竟是不由自主地叫了出來。這剎那間,白衣老者也是呆若木雞,他的面上本來就沒有幾分血色的,此時更蒼白了。
青靈師太顫巍巍地放下了柺杖,喘了一口氣,說道:“美娘,你,你們回來了!”她本是殺氣騰騰的,突然一副頹唐的神態,好像一下子就衰老了許多。
上官寶珠驚疑不定,說道:“媽,你們是認識的?這老婆婆真像你!”
青靈師太不答女兒的問話,忽地又是雙眉一豎,說道:“美娘,你,你和寶珠說了些什麼?”
那老婆婆啞聲說道:“我,我什麼也沒有說。”
青靈師太道:“好,那你就不必再找寶珠了。寶珠,咱們走!”上官寶珠叫道:“媽!”她滿腹疑團,想要問個明白,可是青靈師大已是不由分說,拖着她跑了!
那白衣老者板起了面孔,冷冷說道:“美娘,我叫你不要自尋煩惱,你偏偏不聽我的話!”好像和那老婆婆賭氣似的,逕自走開。老婆婆默默無言地跟在他的後面,走的是另一個方向。
猛騖上人與柳元甲、太乙等人面面相覷,半晌,猛簿上人說道:“咱們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了,都走吧!”不過,他說是說“走”,卻是回到那個洞中,柳元甲等人也跟着進去。
蓬萊魔女料想他們是要帶走公孫奇,公孫奇目前已是半死不活,救他固然沒用,殺他亦是無須,蓬萊魔女不忍再見公孫奇,就去追青靈師太。
上官寶珠叫道:“媽,這位柳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青靈師大道:“好,待會兒我向她叩謝!”蓬萊魔女驀地一省,連忙說道:“老前輩不必客氣,你們母女相逢,我不打擾你們啦。你們先談談吧。”蓬萊魔女情知她們母女定有許多話說,自己不便插在她們中間,蓬萊魔女腳步一停,青靈師太拖着女兒已是走入了密林之中,看不見了。
武士敦等人走來,武林天驕笑道:“今天真是多虧了青靈師太,要不然咱們只怕要被困在洞中,難見天日了。但卻不知青靈師太和那老婆婆鬧的是怎麼一回事情?咱們還要請她幫忙對付那幾個老魔頭呢?”
蓬萊魔女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懂是怎麼一回事情。那老婆婆的行爲好古怪,我猜不透她的來歷,不過,想來青靈師太是會知道的,就不知她肯不肯說。”
聶金鈴道:“我生平不慣求人幫忙,看剛纔的情形,青靈師太與那老婆婆定有極深的淵源,也不必強她所難了。”蓬萊魔女始終疑心她們二人乃是姐妹,不過上官寶珠又曾說過她的外祖父只有她母親一個女兒,故此蓬萊魔女兀是懷疑不定,如墜五里霧中。
聶金鈴接着說道:“那兩個老賊已是難逃走火入魔之劫,也用不着我母女親自報仇的了。不過,他們的走火入魔須得在半年之後方始發作,這半年中他們幾個老魔頭聯在一起,要制服他們也確是不易。你們倒要小心提防了。”蓬萊魔女心中一凜,應了一個“是”字。
聶金鈴又道:“我生平不慣受人恩惠,但這次卻是要深感你的大恩了。我也不知該如何報答你纔好?”
蓬萊魔女道:“你是我的長輩,晚輩出點力是應該的。剛纔若是沒有老前輩幫忙,我也早已遭了他們的毒手了。但我有一事未明,不知那個給你們送出那封信的小叫化是什麼人?他又怎知道你們是囚在這個巖洞,而且居然逃得過那幾個大魔頭的監視?”蓬萊魔女心裡藏着這個悶葫蘆已有數日,見了聶氏母女早就想問的了,現在纔有機會發問。
聶金鈴道:“我也不知道這小叫化是什麼人,只知道他們是一夥的。”
蓬萊魔女詫道:“他既是和那幾個魔頭一夥,何以又會給你們送信?”
石瑛道:“有一日他突然到我們的囚房,說是可以替我們把信息帶出去,他說了一個人的名字,不由我不相信他。我料想你們會來石家村找我,我就匆匆寫了那封信請他送出去。”
蓬萊魔女道:“他提起了何人?”
石瑛道:“他提起了明明大師。”
蓬萊魔女恍然大悟,心裡想道:“明明大師數十年足不下山,江湖上根本沒人知道他,而他和聶金鈴有極深厚的交情,小叫化提起他的名字,怪不得石瑛會相信他了。但奇怪的是,聽那牧童說這小叫化年紀甚輕,卻如何會知道明明大師?”蓬萊魔女同時也明白了聶金鈴何以不願詳言此事,因爲那小叫化提及的明明大師乃是她的舊情人。
武林天驕忽道:“我知道這個小叫化的來歷,他是蒙古的尊勝法王的弟子,宇文化及的師弟。”
蓬萊魔女大感詫異,尊勝法王的弟子會給她們送信,此事真是太出意料之外。蓬萊魔女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聽說宇文化及已是尊勝法王的關門弟子,怎的又來一個師弟?”
武林天驕道:“我們走進西面的那個巖洞,正巧聽到猛鷲上人和宇文化及說話。猛鷲上人說道:“你那個小師弟和聶金鈴母女是不是相識的?’字文化及道:“我不知道,不過他今年不過二十歲,想來不應與她們相識。何以你會這樣問我?’猛鷲上人道:“我曾見他從她那間房間出來,那一晚正是他臨走的前夕。礙着你的面子,我可不敢問他。’宇文化及道:“哦,原來你是對他有了疑心嗎?’猛鷲上人道:“不敢,不敢。他是你的師弟,是尊師寵愛的關門弟子,我對他豈敢疑心?’宇文化及道:“他年紀輕,想必是因爲好奇,去探望一下。看看魔鬼花令武功高手中毒的情形是怎麼樣的。他是我師父一個故友的兒子,五年前我師父收他爲關門弟子的。據我所知,今次是他第一次走出蒙古。’猛鷲上人道:“那就越發沒有疑心了。’接着問道;‘尊師派遣他來,催促你回去,不知是爲了何事?”宇文化及道:“鐵木真大汗正擬進兵中原,我是來探聽軍情和延攬能人的,如今遲遲未回,師父當然要知道一個消息。進軍在即,我也是應該回去稟報的了。你們怎麼樣?和我一道走呢?還是繼續留在這裡?’猛鷲上人遺:“多承尊師青睞,答應在大汗跟前推薦我做他的副手,貴國既然目下需人,我當然應該和老弟一同回去。只是太乙和柳元甲這兩個老傢伙,還在戀戀不捨於要誘迫公孫奇傳他那兩大毒功,只怕他們暫時不能和咱們一起走了。’宇文化及道:“不必管他們,咱們先回去吧。這兩個老傢伙今後要倚仗家師之處某多,我想他們一定會跟着來的。”
“他們二人說到這裡,便發現了我們的蹤跡,這就打起來了。”
蓬萊魔女聽了武林天驕的報道,雖然還未明白這小叫化何以會給石瑛送信的原因,但對他的來歷身份已經清楚。另外還知道了一個消息,這班魔頭是就要離開天狼嶺迴轉蒙古的了。
蓬萊魔女笑道:“太、柳和猛鷲等人真是利令智昏,金國勢大投金,蒙古勢大就投蒙古,但太乙與柳元甲這兩個老賊,也不想想他們遭受走火入魔之劫,最多也只有半年的時間了。咱們不必理它,看看青靈師太去吧,不知她們母女已經談完私事沒有?”
就在此時,忽聽得林中傳來一聲尖叫,是上官寶珠的叫聲,聲音中充滿駭懼,蓬萊魔女大吃一驚,說道:“難道她們又遇上了強敵?咱們快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現在回過頭來敘述青靈師太母女相見之事。且說青靈師太把女兒帶進密林深處,柔聲說道:“寶珠,你從實告訴我,那個老婆婆和你說了些什麼?你已經知道了她是誰嗎?”
上官寶珠道:“她和我什麼都沒有說,我連她的姓名也未曾知道呢。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青靈師太吁了口氣,心裡想道:“還好。”問道:“你奇怪什麼?”
上官寶珠道:“我不明白她爲什麼對我這樣好,在那巖洞裡,那些人想傷害我,還多虧她給我解救呢。第二——”
青靈師太道:“你還有什麼懷疑,爲何不說下去?”
上官寶珠道:“你們兩人長得這樣相像,這不也是一件怪事麼?媽,我相信你一定是和她相識的,你不可以告訴我她是誰嗎?”
青靈師太忽地面色一端,鄭重說道:“寶珠,這些年來,我對你好不好?”
上官寶珠吃了一驚,說道:“媽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天下哪有不愛子女的父母?媽,你疼我愛我,女兒是一輩子也感激不盡的!”
青靈師太道:“那麼你應不應該聽我的話?”
上官寶珠道:“媽有什麼吩咐,女兒豈敢不遵?”
青靈師太道:“我是要你心裡願意!”
上官寶珠驚疑不定,正容答道:“媽,你要我如何,我是水裡火裡都心甘情願去的!”
青靈師太道:“好,那麼你就聽我的話。不錯,我是知道那老婆婆的,但我不能告訴你。因爲你知道了對你沒有好處。以後我也不許你再提起她!”
上官寶珠滿腹疑雲,但母親說得如此認真,她也只好答道:“是,女兒遵命!”
青靈師太嘆了口氣,說道:“好吧,那麼咱們可以出去了。”
上官寶珠道:“媽,女兒還有一樁事情,不知你可不可以給我說個明白?”
青靈師太道:“你要問什麼?”
上官寶珠道:“青靈子你可知道?”心裡想道:“媽的法號叫做青靈,那人叫青靈子,這是偶合的呢,還是當真如那人所說,他和媽本是夫妻?”
青靈師大面色一變,說道:“你問這個人做什麼?”
上官寶珠道:“青靈子已經死了!他……”
這剎那間,青靈師太不禁渾身一抖,失聲叫道:“嚇,他已經死了?”
上官寶珠說道:“他是給太乙害死的。他臨死之前,曾把半邊鏡子交託柳女俠要她送還給你。可惜這半邊鏡子剛纔已給那老婆婆打碎了。”
青靈師太喘着氣說道:“青靈子和你們說了些什麼?”
上官寶珠擡起頭來,決心問個明白,澀聲說道:“青靈子究竟是不是我的生身之父?媽,你一定要告訴我!”
青靈師太面色慘白,喘着氣沒有說話,心中躊躇莫決:“要不要告訴她呢?她若知道了真相,心裡一定是十分難過。”
上官寶珠道:“不管怎樣,我要知道實情。否則我悶在心中,一生都會難過。”
青靈師太含着眼淚撫摸她的頭髮,但仍然沒有回答。
忽聽得有人接聲說道:“不錯,青靈子是你的父親!”說話的正是那個老婆婆,突然出現在上官寶珠的面前,扶着柺杖,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說了出來,說得十分吃力,顯然也是下了極大決心才能說出來的。
上官寶珠顫聲道:“你,你怎麼知道?”
那老婆婆道:“因爲,因爲我是你的母親!”
上官寶珠呆住了,目光停滯地望着青靈師太,一個“媽”字便在喉頭,不知是叫誰做“媽媽”纔對。
青靈師太叫道:“美娘,你——”
那老婆婆一口氣說下去道:“她是你的大姨。靈姐,對不住,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我心裡難過,這件事她亦已知道了一鱗半爪,不能再瞞她啦。”
那老婆婆喘了口氣,咳了咳嗽,繼續說道:“這都是我的罪孽,我做了錯事,對不住你的爹爹。我、我和另一個人走了,留下你來,你出世沒多久,就是由大姨撫養你的了。我、我不配做你的母親。你的大姨對你恩情如海,你叫她做媽是應該的!”
上官寶珠聽得呆若木雞,那老婆婆繼續說道:“我這次回來,本來只是想偷偷的會見你一面,想不到在這裡遇見了你。我不配做你的母親,可是我按捺不住心頭的跳動,我、我是多麼想要聽到你親口叫我一聲‘媽’喲!我不要求你的原諒,只求你承認我是你的母親!”
上官寶珠悲不可抑,搶上前去,投入那老婆婆懷中叫了一聲“媽!”她不想知道內裡的情由,不管她的母親究竟做了些什麼錯事,她只知道這個老婆婆是她的母親,這是無疑的了。女兒總不能責怪母親的骨肉之情,這老婆婆是如此疼愛她,她也情不自禁地不能不投入她的懷中了!
那老婆婆的滿是皺紋的臉上綻出慘淡的笑容,心滿意足他說道:“靈姐,你原諒我,我實在是抑制不了自己啊!”
驀地另一個疑問在上官寶珠的心中升起:青靈子既然是她的父親,難道他會不知道她的母親是誰?爲什麼要蓬萊魔女把那半邊鏡子交給她的大姨?
那老婆婆似乎已猜到了她心中的疑問,說道:“你出世不久,我把你交給了大姨,我就故佈疑陣,僞作身亡,遁跡海外。你的大姨帶了你到靈鷲山上,避免和你爹爹見面。若干年後,你的爹爹聽到了一點風聲,不過,他卻以爲你的大姨是我。因爲在他生前,始終沒有機會見到你們,而你的大姨在我遁跡海外之前,也早已‘暴病而亡’了。當然,這個‘暴病而亡’乃是假的。她是服了一種奇藥,死了三天,可以復活。用意只不過要你爹爹知道她已經‘死了’而已。”
原來青靈師太和這老婆婆乃是一對孿生姐妹,青靈師太是姐姐,名叫杜靈珠,老婆婆名叫杜美珠。兩姐妹面貌十分相似,性情卻大大不同。杜靈珠性情內向,嫺靜端莊;杜美珠性情外向,活潑好玩。青靈子與姐姐結識在前,兩人頗爲相投,杜靈珠的一顆芳心早已係在他的身上。但因杜靈珠是個深沉不露的人,情意埋在心底,言語從未表露。
想不到妹妹後來也愛上了青靈子。杜美珠是個要恨便恨,要愛便愛的人,毫無顧忌地追求青靈子。青靈子雖然對姐姐的好感較多,但一來因爲不知杜靈珠的情意,二來他也敵不過杜美珠這樣一個熱情少女的誘惑,於是不久就和社美珠結了婚。
青靈子結了婚,十分專一地愛他的妻子。杜美珠卻是心性不定,婚後數年,又受了另一個風流浪子的誘惑,終於演出了私奔的一幕。
這件事情始終是瞞着青靈子的,不過杜靈珠則早已知道。她深深地爲青靈子難過,但阻止不了妹妹和那個人私奔。她知道青靈子對妻子的熱愛,倘若知道了這個秘密,非得氣死不可。是以她替妹妹策劃了這個“瞞天過海”之計,寧可青靈子以爲她的妻子己死,總比知道妻子和別人私奔好些。
當然青靈師太也預料得到:日子久了,青靈子總會探得一點風聲。因爲她要撫養上官寶珠,總不能一生不在人前露面。所以她逃到了靈鷲山上,避免與青靈子相見。日後即使青靈子知道,也只當她是她的妹妹,反正她們姐妹相似,除非是青靈子親自到來,還得和她相處多日才能分別。否則若是別的熟人,見了她,也決計不會知道她是姐姐還是妹妹。
且說上官寶珠聽了杜美珠的說話,心中仍是疑團未釋,問道:“我的爹爹原來是姓什麼的?”
杜美珠道:“你的爹爹是太乙父親收養的孤兒,誰也不知道他原來是姓什麼?”
上官寶珠忽地望着青靈師太說道:“姨媽,你曾經說過上官復是我的父親,這上官復就是青靈子嗎?”
青靈師太呆了一呆,對這個問題似乎覺得很難解答。上官寶珠望着她,她卻望着她的妹妹。
杜美珠道:“寶珠,你不必問你的爹爹是姓什麼的了。你的姓名是我給你取的。”
上官寶珠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聽了她的母親這麼一說,疑心更加重了。不由自己的又問道:“那麼,是不是另外還有一個人叫做上官復的?他是誰呢?”
杜美珠本來慘白的面色,此時泛起了一片紅,突然間就像寒熱交作的病人似的,渾身發抖,臉上的肌肉也起了痙攣。全身的骨骼也好像就要鬆散似的,發出炒豆似的“噼噼剝剝”的聲響。上官寶珠又是吃驚,又是害怕,杜美珠雙手已經鬆開,上官寶珠不知不覺地離開了她的懷抱。
忽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我就是上官復!”那白衣老者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青靈師太怒目而視,冷冷說道:“上官復,你害得我妹妹還不夠嗎?”杜美珠呻吟叫道:“你、你不應該到這裡來的!”
原來這個白衣老者就是二十年前和她私奔的那個風流浪子,他本來是姓名是上官復,此次是改名換姓重回中原的。猛鷲上人這一班人只知道他是東海扶桑島的牟島主。
上官復對她們姐妹的斥責不加理會,一雙眼睛只是打量着上官寶珠,忽然他好似在上官寶珠的身上發現了他少年時代的幾分影子。
上官復驚疑不定,驀地指着杜美珠問道:“你給我說實話,這女娃兒是不是我的骨肉?”
杜美珠顫聲斥道:“你胡說什麼?她是青靈子的女兒,我不是早已對你說過了嗎?你當年也不許我攜着她的。”
上官複道:“我不相信。你、你是騙我的吧?如果我知道她是我的親生女兒,——”
話猶未了,忽見社美珠晃了兩晃,突然間就似風中之燭似的,倒下去了。
上官復大吃一驚,趕忙將她扶住,指頭觸着她的脈門,登時面如土色,原來杜美珠早已自斷經脈,只因她的內功深厚,一時間未能死去。剛纔她的全身骨胳發出的“噼噼剝剝”的聲響,就是散功之時的現象。
青靈師太大怒,舉起柺杖就向上官復打去,喝道:“你、你給我滾!”上官復一來是有幾分忌憚青靈師太,二來他做了虧心之事,此時也自感到深深的內疚。迫不得已放下了杜美珠,嘆口氣道:“好吧,你既然忘不了前夫,我在這裡是多餘的了!”正是:
當年恩怨無須論,情孽牽連罪孽深。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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