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1日，週日。
GPL季前賽第二天，ioi資格賽淘汰賽階段。
趙旭明還是和昨天一樣，早早地來到ioi資格賽的比賽場地，督促着工作人員調試設備、做好開賽準備。
今天的四支隊伍也已經早早地趕到了比賽現場，他們上午和下午要各打一個BO5，賽程非常緊，壓力也很大。
原本包括SUG在內的三支老牌隊伍都是沒什麼太大壓力的，畢竟原本這三個名額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有個魚腩隊伍可以隨便欺負，怎麼都能出線。
一號種子可以直接從八強賽開始打，還有必要爭一下，二三號種子完全沒必要爭，能出線就行。
但現在憑空殺出一個FV俱樂部，四支淘汰賽的隊伍裡不再有魚腩隊伍，誰打不好都有可能會被直接淘汰掉，這壓力瞬間就來了。
各個俱樂部的休息室裡，選手們都在認真地準備戰術，或者抓緊時間眯一會兒、養精蓄銳，希望一會兒開賽能保持更好的競技狀態。
這時，趙旭明的助理急匆匆地快步走了過來，臉色頗爲嚴峻。
“趙總，FV俱樂部的事情調查清楚了！”
“這些隊員確實是GPL的那些俱樂部賣給他們的，以吳越的財力肯定不可能買得起，多半是半賣半送。”
“而且，這些隊員是來自於不同的GPL隊伍，肯定有人居中協調，FV俱樂部的老闆吳越沒這個能力。”
“只有騰達的裴總才能讓這些俱樂部心甘情願地把這些選手交出來！”
“所以基本可以確定，FV俱樂部背後肯定有騰達的影子，甚至這傢俱樂部已經被騰達買下來了也說不定！”
“我甚至懷疑，SHG這些俱樂部搶先一步去各傢俱樂部挖走ioi的潛力選手，也是早有圖謀，是裴總計劃的一部分！”
趙旭明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微微點頭：“果然如此。”
昨天丁贛就已經把FV俱樂部的疑點告訴了趙旭明，但是FV俱樂部的所有行爲都符合比賽規則，所以趙旭明也無能爲力，拿FV俱樂部沒什麼辦法。
但無能爲力，不代表什麼都不做。
爲了安全起見，趙旭明還是讓自己的助理去抓緊時間調查了一下FV俱樂部的底細，想要搞清楚他們的真實目的。
助理的效率也很高，今天已經大致查清楚了。
趙旭明默默地記在心裡，又問道：“還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事嗎？”
助理趕忙點頭：“有的，趙總！根據我們工作人員的情報，有個戴口罩的神秘人來到了昨天比賽的現場，也去了FV俱樂部的休息室！從陸經理對他的稱呼來看，多半是騰達的裴總本人！”
各傢俱樂部後臺的休息室也都有賽事方的工作人員，裴謙雖然戴了口罩，但陸經理對他的稱呼已經暴露了身份。
趙旭明不由得一皺眉，表情詫異：“是裴總本人？確定嗎？”
助理點點頭：“從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裴總跟他那個替身演員長相相仿，非常年輕，外觀符合；陸經理稱呼那個戴口罩的神秘人爲‘裴總’，非常恭敬；從休息室出來後，吳越非常恭敬地陪他離開，同樣也稱呼他爲‘裴總’。”
“此外，我還去問了SUG俱樂部的丁贛丁總，他見過裴總本人，承認裴總確實到了演播廳現場。”
“根據這些信息綜合考慮，這個戴口罩的神秘人多半就是裴總本人了。”
趙旭明微微皺眉：“丁贛知道這事？”
助理點點頭：“知道，但他並沒有主動告訴我們，是在我問起的時候才承認的。”
趙旭明“哼”了一聲：“這個丁贛，對我之前的處理方法還有點小情緒呢？”
“不用管他，只要確定那確實是裴總就好。”
趙旭明不由得陷入沉思。
裴總竟然親自來了？
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對於裴總，趙旭明有一種本能的畏懼。
因爲之前裴總的戰績實在太過顯赫，GOG一路高歌猛進，在國內和國外都大殺四方、難逢敵手，達亞克集團那邊的高層也被收拾得毫無還手之力。
趙旭明自己跟裴總簡單的交手過程中，也是被虐得絲毫沒有脾氣，不知不覺就患上了“恐裴症”。
現在聽說裴總親臨現場，就在這個演播廳裡面，趙旭明更是有一種本能的慌亂。
不過他還是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沒必要慌，他就只是個普通人，又不是什麼殺人魔王，就算來了也無非是現場督戰，在我們的地盤他能做什麼？”
助理點點頭：“趙總說的是。”
“可能是因爲外界一直風傳，說裴總這個人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一旦出手就有必勝的把握，而且從不打無準備、無把握之仗。所以讓我們有些草木皆兵了。”
“那，趙總，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趙旭明眉頭微蹙，陷入沉思。
“裴總親自來魔都，我覺得多半是有兩方面的目的。第一是刺探敵情，到現場看看我們的佈置，做到知己知彼，畢竟很多信息靠別人轉述不準確，必須得自己親自看到才能確定細節；第二就是現場督戰，給FV俱樂部隊員加油，希望他們能順利拿到資格賽的名額。”
“所以，他很低調，孤身一人前來還特意戴了口罩，就是不想被別人發現。”
“他以爲自己從沒在網上露過臉，神不知鬼不覺地不會有人注意到，卻沒想到這個信息剛好被我們給抓到了！如果能利用好的話，說不定可以打一波漂亮的翻身仗……”
助理能感覺到趙旭明似乎想到了一個絕佳的點子，不敢打斷他的思路，在一旁安靜等着。
趙旭明突然一拍桌子：“有了！”
“裴總低調行事，不想拋頭露面、引人注目，我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把裴總來看ioi資格賽的事情大肆宣揚出去！”
“找到裴總所在的座位，到時候導播直接給他一個近距離的特寫，然後提前跟兩名解說通氣，讓他們對裴總的到來表示歡迎！”
“然後提前買好水軍，到網上去造勢，內容也很簡單，就說裴總不去看GPL聯賽反而來看ioi資格賽，這說明ioi資格賽辦得比GPL聯賽更好看，而且引發了騰達的危機意識，這說明ioi開始發力了，GOG在國內的統治地位即將受到威脅！”
“總之，把裴總身上的熱度全都轉移到ioi的資格賽上來！”
助理不由得眼前一亮：“好計謀啊，趙總！”
“裴總千里迢迢來到魔都，就像是刺客一樣潛入刺探敵情，然而我們卻大張旗鼓地對他表示歡迎，這樣就顯得我們光明正大，而裴總偷偷摸摸！在胸襟和氣質上，無形中就佔據了上風！”
“而且，裴總都來看ioi資格賽而不是GPL聯賽，只要在這一點上大做文章，就能把很大一部分GPL聯賽的熱度給搶過來，簡直完美！”
“我這就去安排！”
助理剛想轉身離開，又被趙旭明給叫住了。
“且慢！”
“僅僅是這樣的話還不夠。”
“這樣，你做好兩手準備。FV是作爲B組的小組第一齣線的，先打A組的小組第二，上午就能看到結果。”
“如果FV俱樂部碾壓獲勝，那就別提FV俱樂部的事情，不要給FV俱樂部帶熱度。”
“如果FV俱樂部艱難取勝，那接下來多半也打不過A組的小組第一，爭不到一號種子。”
“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就在下午開賽前，把FV俱樂部跟騰達集團的關係給捅出去！”
“我們可以這樣說：騰達處心積慮、耗費巨資打造了FV俱樂部，結果還是被我們ioi的俱樂部暴打，裴總現場督戰臉色鐵青。”
“這不又是一大波熱度和流量？”
助理猛點頭：“趙總高明！”
以FV俱樂部的人員配置來說，如果拿到一號種子，那趙旭明這邊就只能裝死，不會主動去散播騰達和FV俱樂部的關係；但如果FV俱樂部輸了，那趙旭明就可以落井下石、踩上幾腳，好好地蹭一蹭熱度。
當然，具體怎麼做，還是要取決於一會兒上午的比賽情況。
趙旭明心情大好，嘴角不由得上揚。
“裴總啊裴總，你也不是算無遺策、無所不能的，也會露出破綻！”
“單刀赴會的勇氣，我很欣賞，但你這不是把熱度拱手送上？如此盛情，卻之不恭，我就笑納了！”
……
比賽現場。
裴謙和昨天一樣，戴着口罩，坐在前排的位置觀賽。
昨天吳越和陸經理本想設宴招待，被裴謙果斷拒絕了。
FV俱樂部這邊的隊員們還要抓緊時間賽後覆盤、總結經驗然後好好休息，畢竟明天還有兩場BO5，對體能的消耗會非常巨大。
所以吳越也沒有堅持，只是把裴總送回酒店。
可能是因爲換了個環境，也可能是因爲週六的比賽給裴謙留下了一些不愉快的回憶，昨晚他睡得不是很好，今天稍微有點提不起精神，整個人都蔫蔫的。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也只是看個比賽而已。
比賽的賽程排得很滿，上午兩個BO5，下午兩個BO5，每個隊伍如果輸兩場的話就會直接出局，贏兩場就能作爲一號種子去世界賽。
FV俱樂部的比賽是第一場，SUG的比賽在第二場，分別打A組的小組第二和小組第一。
FV俱樂部的隊員們一個個精神飽滿，正在認真地調試設備。
兩名解說則是在進行暖場預熱，分析兩隊昨天的打法和狀態，並對即將開始的比賽作出預測。
然而就在此時，一臺搖臂攝像機突然毫無徵兆地來到裴謙頭頂的位置，緊接着，大屏幕上出現了裴謙的特寫鏡頭！
此時他正非常隨意地翹着二郎腿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右手放在臉頰位置，眼神悠閒，臉上的黑色口罩頗爲引人注目。
突然在大屏幕上看到自己，裴謙不由得一驚，整個人都僵住了，頭上飄出一個問號。
？
一瞬間稍有些慌，但裴謙很快就淡定了下來，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還好早有準備，戴了口罩！
這多半是導播在開賽前隨機抓拍一下現場觀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整個畫面最多也就持續一兩秒鐘。
只是……這導播放着那麼多萌妹子不去拍，拍一個戴着口罩的大老爺們幹嘛呢？
裴謙稍感費解，但仍舊保持着淡定。
但很快，他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因爲這個特寫鏡頭持續的時間似乎有點長，空中的那個搖臂攝像機完全沒有任何要挪開去拍其他人的意思！
現場的觀衆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議論紛紛。
這是誰啊？
不是什麼特別漂亮的小姐姐，而且還戴着口罩沒露臉，導播至於給5秒鐘的特寫嗎？
緊接着，兩名解說開口了。
“誒，我們看到導播是把鏡頭給到了觀衆席，可能很多人不認識，在此我們隆重介紹一下：騰達集團的裴總也親臨了我們的比賽現場！”
“裴總百忙之中從京州千里迢迢趕到魔都，可見對我們這次比賽的喜愛，讓我們一起鼓掌，對裴總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
主持人話音剛落，場內已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這裡頭顯然有工作人員準備好的託，專業領掌聲的那種，主持人和託稍微一配合，就帶動全場觀衆一起鼓掌，瞬間製造出絕佳的節目效果。
裴謙：“我特麼……”
此時裴謙非常慶幸，還好自己戴了口罩，否則此時的表情一定會非常尷尬，現場直播給所有現場和直播間內的所有觀衆。
賽事主辦方搞事情啊！
裴謙瞬間意識到了，主辦方這是故意的，但此時他做什麼都不合適，只能繼續保持着一副淡定和無所謂的表情，直到頭頂的攝像機挪走。
導播非常臭不要臉地拍了足足有十秒鐘，看到裴總一直淡定自若、不動如山，最終還是有些惋惜地挪開了攝像機。
不過這十秒鐘的特寫鏡頭，顯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現場一片議論之聲，正在直播ioi資格賽的直播平臺上，也是大片的彈幕飄過。
“裴總？！”
“啥玩意，騰達集團的老闆裴總到ioi資格賽的現場去了？他不該去看GPL嗎，這是唱的哪一齣？”
“這波啊，這波是老闆親自出馬刺探敵情？”
“然後就被當場逮住？”
“哈哈哈這是不是可以說明ioi的比賽比GPL好看？連裴總自己都不去看GPL？”
“確定這是裴總嗎？戴了個口罩怎麼認出來的？”
“從髮型、衣服、身材和一些細節方面來看，確實有可能。賽事主辦方應該也不至於鬧出這種低級的烏龍事件，肯定是確認了裴總的身份之後纔給特寫的啊。”
“GPL的俱樂部尷尬了，我們在這邊打生打死、用盡渾身解數，結果聯賽的組織者跑去看別人了？”
“SHG：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直播間裡，還有論壇上，都有類似的討論。這其中不少言論都是龍宇集團安排好的水軍發出來的，表面上看起來是在調侃，但實際上也起到了帶節奏的目的。
“裴總不看GPL跑來看ioi資格賽”這個梗一旦傳播開來，就算它實際上是一種調侃，也會給吃瓜羣衆們帶來一種潛移默化的誘導作用。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但網絡上的輿論卻逐漸開始發酵。
兩隊的比賽開始，現場的觀衆很快沉浸到激烈的比賽中。
這兩支隊伍已經是國內頂尖水平，打得突出一個有來有回、非常刺激。
FV俱樂部的隊員們果然如裴謙要求的一樣，還是嚴格按照GOG的那套玩法來打，從選人到遊戲中的運營思路，都跟常規打法有些格格不入。
昨天的小組賽，FV俱樂部跟SUG就打得很焦灼，最後的取勝有一定的運氣成分。
而今天的對手顯然在昨晚研究了FV俱樂部的打法，在選人和戰術方面都做出了一定的針對，所以FV俱樂部打得就更加艱難了。
但即使如此，FV俱樂部也完全沒有要打常規陣容的想法，而是繼續貫徹之前的打法思路。
雙方整整鏖戰五局，原本上午是安排了兩場BO5，結果FV的比賽就直接打到了11點多。
……
演播廳後臺，助理快步來到趙旭明面前。
“趙總！您交代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我們已經準備了好幾篇稿子，內容包括騰達集團和FV俱樂部的關係、裴總親臨現場等等，等中午就把這些消息散播出去，買熱搜、炒熱度，一定能在全網製造非常可觀的熱度！”
趙旭明滿意地點點頭：“嗯，很好！”
他全程看了上午FV俱樂部的比賽，跟A組第二的隊伍打得異常膠着，打滿五局，贏得非常不輕鬆。
而從昨天的小組賽來看，A組的小組第一打小組第二基本上沒什麼太大的壓力，按部就班地帶走。
這說明，即使FV俱樂部打滿五局、費勁千辛萬苦拿到了世界賽的名額，也絕對打不過A組的小組第一，爭不到一號種子。
不僅如此，還很有可能會被A組第一的隊伍暴打！
既然如此，趁機拋出FV俱樂部跟騰達集團的關係，然後踩上一腳，就能夠爲ioi帶來很高的熱度。
裴總花重金打造一直隊伍參加ioi資格賽，裴總現場督戰，結果還是被暴打？
這種消息一旦傳播開，趙旭明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當然，前提是FV俱樂部要輸。逆風輸出不可取，順風輸出才能讓影響最大化。
其實趙旭明也可以選擇比賽結束後再散播這些消息，但那樣就太晚了，不趕趟了。
今天要打四場BO5，賽程過於密集，第一個BO5打完都快12點了，後邊的比賽也只能順延。
按時間大致估算，四個BO5打完，說不定得晚上十點以後了。
這種討論都是有時效性的，發酵起來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比賽打完都是深夜了，到時候再散播這些消息，很多人可能都看不到，起不到最佳的傳播效果，起不到吸引大量熱度和流量的目的。
相反，中午把這些消息散播出去，讓大家關注FV俱樂部在晚上的比賽，然後FV俱樂部被打敗，龍宇集團就可以藉着輿論趁機踩騰達一腳，這個時間就非常完美。
趙旭明不由得洋洋得意。
都說裴總運籌帷幄，但是遇到這種人力無法控制的事情，裴總不也是束手無策？
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FV俱樂部目前的實力差着一截，爭不到頭號種子名額。而趙旭明就是吃準了這一點，要通過踩FV俱樂部和騰達來給ioi製造熱度。
這種情況，裴總還能翻盤不成？
趙旭明感覺自己勝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