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啓只覺渾身的汗毛全數直立,一個激靈翻身坐起,居然還能發出一聲暴喝:“誰?”
黑影瞬間消失,四周安靜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呆滯地坐了一分鐘,楊天啓一下子從牀上蹦起,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去將整個房子裡能開的燈全部打開,跑到廚房的時候順手抄了把菜刀。
看着亮如白晝的房間,楊天啓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下。呼哧呼哧喘了兩口氣,努力平復心跳,然後開始從臥室到廚房,客廳,衛生間,陽臺一一搜尋過去。
一連三遍,地毯式的搜索,牀底衣櫃,櫥櫃,甚至是馬桶裡他都仔仔細細看過。
什麼都沒有,而大門和窗戶都是反鎖的狀態。
楊天啓只覺冷汗無聲滲出。
那是什麼?是幻覺?難道自己心裡出毛病了?妄想症?
自己二十七年的人生裡,一直都是踏踏實實,坦坦蕩蕩的,心裡從沒有什麼解不開的結,怎麼會出問題?
楊天啓仔細回想從昨天晚上在公司看到的黑影,樓道內的跟蹤,門口的打鬥(當然,只是他自己的打鬥,對方好像沒出手。),這些都是很真實的,並不像自己產生的幻覺。還有方纔站在牀邊的影子,那麼接近,那麼真實,怎麼會是幻覺?
但問題是,那個人現在去了哪?
難道……真的有鬼?
楊天啓嚥了口唾沫,渾身很不舒服。
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畫面裡的人和聲音,讓他稍微覺得安全了些。
猶豫了半天,還是拿起電話,撥號——
“何偉……那個……”
“嗯?”
“就是……你說的……那個……”
“楊天啓,你有病吧?三更半夜……神神叨叨的?”
“你纔有病,我就是想問問你……那個……關於……”
“楊天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娘了?有話說有屁放,放完我好睡覺!”
“………………,算了,你睡覺吧!”
“楊天啓,你……”
嘟嘟嘟……
掛掉電話,楊天啓有些煩躁,這像話嗎?他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大晚上的打電話給同事,討論有沒有鬼這回事?
太搞笑了吧?一定會被何偉嘲笑死的。
再說了,他一不坑蒙拐騙,二不殺人放火,從小爹媽就教他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做人,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所以,有什麼好怕的?
話雖如此,但楊天啓還是窩在了沙發上。
今天就奢侈一次,開着燈,開着電視睡。不行明天去精神科檢查一下!
凌晨四點,楊天啓在廣告聲中沉沉睡去。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害你!”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我只是想要證實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
“證實你是不是能夠幫助我的人。”
“幫你?幫你做什麼?”
“以後你會知道!”
“可我不想知道,麻煩你別再來煩我!”
“如果你是,那,你就沒有拒絕的權利。”
“嘿,我還偏不信邪,我就不幫你!”
“你可以試試!”
“你要幹什麼?別過來……走開……救命……”
腦袋一痛,楊天啓猛然醒來。發現自己從沙發上掉了下來,腦袋撞在地板上。
斷裂的手骨還沒完全好,不會再把腦袋給撞壞了吧?
楊天啓揉着腦袋,回想方纔的夢境。
夢中的人影,倒是和自己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看不清他的模樣,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很正常,不像是鬼叫。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今連做夢都讓人覺得如此逼真,看來自己真的得去看精神科了。
此時纔想起來今天是週末,不用上班。看着東昇的太陽,心裡恐懼居然減輕了許多。於是決定好好補補覺,到了晚上再看情況,說不定昨天的確只是夢境幻覺而已。
連續的折騰,不能再吃泡麪應付了,他應該做點好吃的補補。
打開冰箱,還有點肉,不如來個紅燒肉!
拿出肉,解凍,擺好菜板,開切。
一隻手太難操作了,所以肉塊切得很不均勻。
手機忽然響起,或許因爲沒睡好,精神又高度緊張的緣故,楊天啓居然被自己設定的手機鈴聲嚇了一跳,然後鋒利的菜刀一下子掉落在地,正好斬在了腳背上。
鮮血飛濺而出,地板上很快就流了一小攤。
楊天啓齜牙咧嘴的咒罵一聲,倒黴催的,這兩天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遇上了倒黴鬼不成?
正要一瘸一拐的去拿應急藥箱來止血包紮,電話聲又響起,順手拿起電話,見是何偉打過來,正想接起,忽然看到在自己流出的那一攤鮮血處,緩緩露出一隻腳的形狀,然後是另一隻,再接着是腿,身子,最後……露出了一個人的腦袋。
這是一個身着古老服飾的人,臉模樣看起來很年輕,樣子也不難看。
楊天啓看着眼前的景象,先是呆立在原地三十秒,然後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時,那人的影像還在,而且正用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
楊天啓用力甩了自己一個耳光,自言自語道:“大白天的,做什麼夢啊?快醒醒!”
再擡眼細看,那人還是沒有消失。
楊天啓終於搖着頭道:“看來不能再拖了,現在馬上就得去醫院!”說完,便匆匆轉身準備收拾一下立馬出發。
“你能看見我?也能聽到我說話?”
對方突如其來的開口,讓楊天啓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這個聲音,和夢裡那人的聲音一模一樣。
“你……你……你是人是鬼?你……你想怎麼樣?”
“先前你只能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看見我的影子,而當我接近你,你專注精神時,反而會看不見我。原來需要的媒質是你的血。還好,一切如我所料。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走吧!”
說着,開始邁步上前。
楊天啓急步奔到客廳,抓起茶几水果盤上的水果刀,然後對着一步步走近的鬼,強自控制住因爲恐懼而顫抖的聲音,道:“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我警告你別亂來,爲了自保我會動真格的!到時候出了事,我也只算是正當防衛……喂喂……你別過來……別亂來……”
對方毫不理會他的說辭和威脅,一步步逼近。楊天啓手有些發抖,在那隻鬼伸手抓向自己時,猛的揮舞手中水果刀,徑直劃過對方抓過來的手臂。
刀鋒似是切在柔軟的豆腐上面,輕軟地劃過。
沒有血,也沒有留下傷口,雖然那隻鬼的臉上有那麼一絲疼痛的表情閃過,但手還是毫不猶豫的抓向楊天啓身前。
楊天啓急步後退,甩手將手裡的水果刀扔向那隻鬼的腦袋,然後也不管扔沒扔中,轉身就跑。
出了家門,也不敢坐那狹小的電梯,一路順着樓梯跑下樓去。
跑到樓下,見手裡還抓着電話,急忙回撥過去。
那邊何偉一接起電話,就聽到楊天啓火急火燎地急聲問道:“鬼怕什麼?”
何偉被楊天啓的動靜嚇了一跳,反問:“我拷,你不會真的遇見鬼了吧?”
楊天啓邊跑邊回頭看那隻鬼有沒有追上來?一回頭就驚了,那隻鬼不止追上來了,而且還是氣定神閒地追上來。
電話裡傳來何偉的話:“白天你不用害怕,鬼是絕對不敢大白天出來的,還有什麼黑狗血,黑驢蹄子,桃木劍,鍾馗像啥的,聽說鬼都害怕。”
楊天啓看了一眼當頭的大日頭,咒罵一聲。他就知道,何偉也就是個道聽途說的二半吊子,根本指望不上。
匆匆掛掉電話,果斷往保安室跑去。
保安看到神色慌張,光着腳丫子,腳上鮮血淋漓的楊天啓,忙迎上前去,然後一把扶住他,問道:“楊先生,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又遇上襲擊你的人了?”
楊天啓擡手一指緊隨身後的那隻鬼,喘着粗氣道:“就是他!”
那保安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楊先生,你說的是誰?”
楊天啓一愣,擡頭看保安,又轉頭看向跟在身旁三米外的鬼。
不對勁兒,按說那隻鬼打扮那麼奇特,別說近在眼前的保安,就是路過的居民也應該會露出好奇的神色來。可很顯然,周圍的人除了對楊天啓一副狼狽模樣指指點點之外,根本沒有人去看那隻鬼。
楊天啓定了定神,心想這隻鬼難道只有自己能看見?然後試探着問保安道:“你沒看見……奇怪的人,或者……什麼東西……出入嗎?”他的手指特意指向那隻鬼站立的地方。
保安的目光穿越那隻鬼望向樓道出口,道:“楊先生,真的沒有你說的可疑人影,連監控錄像我們都看了好幾遍,大門這邊我們也都仔細留意,一點也不敢怠慢,是不是你工作太累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楊天啓自然聽得出他的言下之意,其實連自己都懷疑自己精神出了問題。再次轉頭看時,那隻鬼深邃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像極了緊盯着獵物的野獸,楊天啓只覺背後一陣涼意。
怎麼辦?這顯然不是精神和心理上的毛病。或許,他真的是遇上了法力高強的鬼了。
驅鬼除邪的話,要找和尚道士。也許他該試試。
楊天啓慢慢冷靜下來,對保安道:“可能是我昨晚進屋的時候忘了鎖門了,今天早上見房門開着就嚇了一大跳。不過,還是麻煩你陪我上樓一趟,我收拾一下,去我朋友那住幾天。”
保安爽快的答應了,還囑咐他記得去醫院看看。
有外人在場,跟着他的那隻鬼果然收斂一些,沒那麼放肆。
等一切收拾穩妥,楊天啓帶上錢和鑰匙,自己幾件簡單的換洗衣物出了公寓大門。
雖然事到如今他還是難以置信,但卻也不得不告訴自己,這世上,估計是有鬼的。
眼下他最需要依靠的,是能夠爲自己解決問題的驅鬼高手。
他還是決定去找何偉,怎麼說,他是本地人,對本土隱藏的高人比較瞭解。
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他看見那隻鬼靜靜地站在原地,沒再追上來。
楊天啓鬆了口氣,這時才覺得腳上的傷口和手指斷骨處疼得要命。
本來打算週末睡個好覺補補身子,現在卻成了喪家之犬,簡直是太倒黴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現在他才覺得這句話說得是多麼有道理。
他家離何偉家有些遠,要在平時,他絕對不會打車去的,但今天卻顧不了那麼多了,快點找個大師幫忙驅鬼的要緊。否則,誰也受不了這種折磨!
胡思亂想了片刻,覺得有些睡意朦朧,昨天被那鬼影嚇得沒睡多久,一早起來又接着被折磨,現在是又累又餓又困。
小眯一會也無妨吧!
正在開車的出租車司機,忽然聽到後座的乘客用和方纔不太一樣的陰沉語調說道:“麻煩你,去車站,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