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了靈妖,要進千靈殿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千靈殿內安靜異常,越是安靜的地方就越讓人不得不提高警覺。然而千靈殿就是這麼個不一樣的地方,它的安靜,如同一種神秘的力量緩緩注入人心,自進入的那刻起所有人竟是放鬆了警惕。
白玉壁、水晶柱、琉璃碎金墜樑角——一切都是這樣的靜謐安詳。 行走在偌大的宮殿中,看着水晶柱中的影子,這三人不禁驚歎於創造者的獨具匠心,似乎都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均是欷歔不已
。 直到行至大殿中央一口水晶的棺木之前,才聞得花汐的一聲驚呼:“好可愛!” 御猶寒正面立於棺木頂端,細細端詳着棺內,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不自覺道:“千靈女王一直是這般美得不可方物。” 花汐、御猶寒一口一個讚美的聲音自是飄到了不遠處盯着水晶柱研究個不停的申屠禤的耳中。 “這些柱子的水晶是贗品吧,還有瑕疵。”
申屠禤獨自一人摸着柱子喃喃道。他總覺得這些柱子有些古怪,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突然聞見這二人似乎看到了什麼好東西,便放下了眼前的疑惑,扭頭道:“千靈女王?我也要看!” 傳說中千靈女王美得妖豔絕倫,流目芙蓉面,一笑傾城,攝人心魂。
這等美女申屠禤早就想一睹芳容了。但見他幾步跳上臺階,來到棺木前。 他左看右看,最後竟是狐疑道:“你們眼睛沒毛病吧,我只看到一團深紫色的霧氣。”本想就此數落譏笑花汐二人一番的,然而無意間低眉再看向千靈王的那一眼卻讓他完全被怔住了,彷彿真的被奪去了心魂! 他面色蒼白,尚未恢復的體力宛若再次透支一般,腳下一軟差點兒沒跪了下去。
猛地撐住棺木站穩,申屠禤顫巍着退後一步抽出開陽劍,厲聲喝道:“花汐,你們讓開!”見他這副驚恐的模樣花汐二人不覺大驚,御猶寒一個箭步上前扼住了他的手腕急聲道:“主人!你怎麼了?!” “笨蛋!這棺木裡躺着的是妖怪!”申屠禤看得很是清楚,這個女妖長髮直達腰際,青面獠牙,更恐怖的是她居然咧着嘴在笑! “申屠少爺,你好好看看!裡面躺着的明明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兒!”
花汐見狀也上前攔住申屠禤,不管裡面躺着的究竟是不是千靈女王,她所見的就是一個粉面桃花的妙齡少女。 不料花汐這話一出,對申屠禤倒沒什麼觸動,反是一旁的御猶寒一怔,愕然間回頭,卻又迅速皺眉,一把抓住花汐道:“不對,你說你看見的是什麼?” “小女孩啊。”花汐一臉無辜道。 御猶寒遲疑地再次回頭看了看棺木,裡面的那個確確實實是將他收入門下的千靈女王。
“你看到的是可愛小女孩、我看到的是絕色女子、主人看到的卻是妖!”御猶寒彷彿領悟到了什麼。 “什麼?”花汐吃驚道。 御猶寒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如今連他也不知原委,早已陷入了困惑。
傳說中千靈女王很美,但是真正見過她的究竟有幾人卻很難說了。每逢亥時到子時,千靈女王必在此靜眠。這棺木中的人不是她又會是誰?
“她是千靈王。”就在所有人都爲眼前的一切感到迷惑之時,申屠禤耳邊忽然傳進一個好聽的聲音。這個聲音對於申屠禤來說再熟悉不過,他很吃驚爲何他會此時出聲,而更多的是欣喜,當下便不自覺低聲道了句:“你怎麼纔出來?” 面對花汐和御猶寒突如其來的一臉莫名,申屠禤尷尬地笑了笑,雙手一攤,此地無銀三百兩道:“我什麼都沒說。”
耳邊殘影的聲音繼續傳來,“聽着,你眼前所見的確是千靈女王。千靈女王本無原形,白日以美貌女子呈現,而在她調養靜修之際會顯現多種外貌,看者心境不同、感知不同,看到的便不同。” “你什麼意思?!是說我心術不正纔會看到妖怪嘍?”申屠禤翻了翻白眼。 “千靈門便在棺木之下的地下空間。”殘影並沒有理睬他那無聊的猜想,說完此話後便不再言語。 申屠禤不禁又急出聲道:“喂,說清楚點,我們要怎麼下去啊!”
剛說完,他便又迎來花汐與御猶寒奇怪的目光。御猶寒揚手撫了撫他的額:“主人你怎麼了?” 申屠禤自知又失態了,而他是懶得解釋的人。一掌拍開御猶寒的手,他悶悶道:“我沒病。別管棺裡的是什麼了,先想辦法移開這口棺木!” 棺木?二人雙雙擡頭望向水晶棺木,還未來得及問些什麼,只見申屠禤已是將劍收回,走到棺木一頭,退後數步,雙手左右開弓,對着棺木是又推又撞。可方纔施展衰弱咒讓他耗去不少體力,恢復未及,因此無論他怎麼使勁,棺木就是紋絲不動。申屠禤憤憤地站直身,拍了拍手,又將開陽抽出——看來不動點真格的還真不行。但見他運了運氣,手執開陽劍凌空劃出犀利的鋒芒,劍劍凌厲地擊在棺木之上。
然而,即便用盡全力,這銳利的劍鋒也始終傷不了棺木半分,別說是將它劈開,就是要給它劃上幾條道兒也相當困難。見此情形,申屠禤很是惱火,揚起開陽劍就是一陣沒形象地亂劈。很無面子的,棺木依舊保持原狀。 花汐、御猶寒見狀,毫不怠慢,紛紛一左一右相助。加之此二人靈力所助,才聞得棺木發出咔咔輕響,緩緩朝後移動。
而就在他們眼前,赫然出現了一處入口! 隨着入口的出現,腳下的地面頓時起了變化。原本宛若白冰的地面變得透明起來,低頭望去可見那絲絲絮絮如同棉絮般的雲霧。三人彷彿站於蒼穹之上俯瞰般有了暈眩的感覺。 “這就是地下空間?”
起初申屠禤便有所不解,既然千靈門位於千靈殿之下,方纔在外面也看到了,這座宮殿分明就是懸空而設的,又哪兒來的門?如今看來這門是藏於底下。
可現在不管怎麼看腳下這空間,也很難將其與那離地一丈的高度聯繫起來。 其中的玄妙自是很難說清了。不過很明顯,推開棺木,才能顯現這所謂的地下空間!
臨行前,申屠禤忽然想起了什麼,折回身舉起開陽劍對準了棺內的女王。 “哼,先讓我殺了這個怪胎女王,以絕後患!”
“慢,主人。”御猶寒卻一手攔住了他,“她是整個千靈界的主宰,千靈界的萬千臣民不能沒有她。” 聞罷此話,想是有理,申屠禤才憤憤甩下劍,低頭又看了看腳下的那片天地。
如果說就這麼讓他們到達地下空間恐怕太過簡單了,讓申屠禤有所覺察的那根根水晶柱確實有異。一般人看不見,但是被殘影開了天眼的申屠禤便能清楚地看到水晶柱裡那一枚枚細如牛毛的銀針!可當時他卻誤以爲是紋飾或瑕疵,也就這般放過了。
殊不知,移開了棺木,便如觸動了機關。如今就在他們預備下往地下空間的當口兒,耳邊陡然間劃過陣陣勁風,水晶柱內的銀針紛紛打出,直衝三人而來!
“我就知道這柱子有鬼!”申屠禤猛然間擡頭,一個閃身,破空畫符,爲花汐擋去了部分銀針。只是靈力一時半會兒未能全部恢復,於是還殘留了部分銀針,這剩下的部分便由花汐揚手除去。
看出申屠禤的力不從心,下刻,花汐反是站在他身前護着他。然而這銀針數量過多,花汐一時招架不住,眼看幾枚銀針便要從身旁擦過直射申屠禤,她竟是情急之下側身,以身爲盾,就欲替申屠禤擋去銀針! “當心!”申屠禤及時反應過來,雙手抱着她迅速倒向一旁!隨後他氣急敗壞道:“你做什麼!你這個笨蛋!” 看了一眼擋在自己身前的申屠禤——他如此小心,將她整個人都護於身下。
頓時,美目中神色複雜,既有感激又有小小的驚愕。花汐怔怔地看了看生氣的申屠禤,囁嚅道:“我只想着不讓你受傷。” 申屠禤聞言一窒,看她單薄之樣不禁有些心疼,想起自己方纔的態度,不禁心生內疚。他暗自低聲咒罵道:“笨蛋……”
說話間,針羣已是四下開射,密佈成網,攻勢迅猛。 “這是血針!”看出門道來的御猶寒驚愕道,一手揮鞭,繞圈而舞,將撲面而來的針聚攏打回。 “主人小心!這針入身即刻隨血液而走,吸取身上所有靈力!”話未說完,便一個躍身擋在二人之前,爲其再擋數針。
隨後抽手架起魔鞭織成魔網,以抵擋住勢如暴雨的血針。“主人、花汐姑娘,你們趕緊下去!我隨後便到!” 申屠禤見衆人死拼於此也不是辦法,千靈界一日四十八個時辰,然而御猶寒口中的從亥時到子時的時間,卻是指人間的時辰。因此在不知道此時到底爲何時前,趕緊找到千靈門出去是上策。他朝御猶寒點點頭,囑咐了句“小心”,便攙着花汐下了通道。
御猶寒見他倆已是安全下去,心中也放心大半,隨即專心驅策魔鞭。魔鞭在空中閃過一條條黑色的光芒,死死包圍住了來襲的血針。趁此工夫,他邊擋邊折身撤下通道。 不料就在踏下通道的剎那,腰間猛然受到一擊,冰涼之感立刻席捲而上。他低頭看着腰間漸漸消融的那枚血針,蹙了蹙眉,卻沒有半刻停留,旋即下了通道。
地下空間,那是一個虛虛渺渺的異域。永遠踩不到地面,如在雲端上一般,除了近眼的雲便是蔓延開去的一片模糊,所有的一切都看得這麼不真切。 根本深不知底,三人彼此牽着手,踏雲而行。在這等境地,走散是最大的危險。 所有的雲都飄向一個方向,三人皆知那個方向便是千靈門的所在。千靈門連通了千靈界與傀儡鎮,這地下空間就如一個封閉的山洞,千靈門便是唯一的洞口,風向所指定是不會有錯的。可是明明知道方向,卻始終到不了盡頭。在裡面遊走了很久,三人都甚是疲倦。
突然,花汐手上一緊,是身旁之人打了個趔趄。她驚愕地扶了扶御猶寒,面露擔心道:“你沒事吧?” 地下空間很冷,御猶寒卻是滿臉的汗水,他蒼白地笑了笑,搖頭道: “沒事。”話間,眼睛不自覺地望了望腰側。那枚血針早已不見了,現在恐怕已是隨着他的血液在體內遊走一圈了。渾身軟弱無力,他知道他的靈力正在被一點點吞噬。幸好只是一枚血針,讓他不會死得這麼快。 “喂,帥帥,累了的話別耍帥,歇歇我們再走。”申屠禤似乎也覺察出了不對勁,彎腰看了看御猶寒已然有些發青的臉。 “不用,主人,我們要趕緊找到千靈門。”御猶寒道。他不能再拖了,他怕自己還沒送主人出千靈界便已倒下,他怕幫不了他卻還要成爲負擔。於是他挺了挺身,大步朝前走去。 在御猶寒跨出數步之後,陡然間頭頂傳來一陣雷鳴聲。
三人同時震住,本能地仰頭望去——他們忘了他們就等於站於這天際之上,地下空間本就是沒有地的。 下一刻,暴雷陣陣,在四周炸響,道道紫色閃電轟然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