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族幾十年都未曾點燃過的烽火臺,卻在今天這個血雨腥風的一晚,升起了嫋嫋白煙,此爲狼煙,一旦放起,就是部族將要面臨大敵入侵的時刻,馬萊帶領七十人騎着荒原狼風塵滾滾的從大道上趕來,與正在搜刮搶掠的蜀山派之人相遇,雖然他們不殺人,但來此也不會放過搶走喇嘛人蠱毒的意願。
許許多多的喇嘛居民抱着小孩挽着老人往祭祀地趕去,到目前爲止,也僅有一部分外族人闖入了這裡,其他勢力都被喇嘛族特意在離部族很遠的地方建下的那座祭祀石臺吸引而去,實際上真正的祭祀地卻是在部族內部,蠱公和蠱婆的住處就在那裡。
他們留下空空如也的房屋,裡面有着各種各樣的珍貴的蠱,這些東西或許於他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今晚就是喇嘛族擺脫束縛走向瀾州霸主之位的日子,所有族人將會得到龍蠱神的庇佑。
林長老擡了擡手,便有十幾名弟子一腳踢開竹門,闖進竹屋裡東搜西刮,拿到手的基本上是常見的,金蠱和銀蠱,若把這兩樣蠱毒溶成液體,再拿石頭放進去便能鍍上一層金銀,他們脖子上掛的銀牙項鍊便是這樣製成,這對很多從瀾州大陸上來到萬蠱瘴森的冒險者都具有非凡的誘惑力。
金銀這種東西能夠與靈藥等價交換,不管是拿來當貨幣或是製成冷兵器,都能發揮很多作用,現如今就有很多靈術師試圖劍金銀製成的武器淬於靈藥溶成的液體中,賦予武器的新屬性,具體改變過程誰也不清楚,一般也只有超高級別的靈術師纔會閒着無聊製造這種武器。
這兩種蠱對於喇嘛人來說很普通,外族人也曾聽說過喇嘛族內有一種特別珍稀的蠱,名爲情 蠱,曾有修武者來此與之交換過,那個人跋山涉水帶着幾十顆高階靈丹厲盡千辛萬苦,爲的就是要拿到這個情 蠱,傳聞將此蠱給自己愛慕的人服下,那個人便會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一輩子。
對於世人來說,最具誘惑的便是愛情,愛情能讓一個人放棄固執和邪惡,也能改變一個人,更可以爲了對方去付出生命的代價,但這些獲得愛情的前提是,你愛的那個人也必須得愛上你,可偏偏很多人做不到,這是大部分世人的心結,若能獲得情 蠱,那一切都皆大歡喜,心滿意圓了。
蜀山派的弟子們把所有竹屋都搜了個遍,也只找到金蠱和銀蠱,而那很多人來此之前都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情 蠱,卻是一個也沒撈着,因此蜀山弟子們皆是愁眉苦臉。
“林長老,弟子們把所有竹屋都搜了一遍,只找到了金蠱和銀蠱,而我們都知道,喇嘛族的蠱有將近百種,每樣都比這兩種蠱好太多,顯然他們已經把蠱全部給帶走了,藏了起來。”一名白衣弟子手持劍鞘彎腰道。
“這些蠱對於喇嘛族來說就是他們的命根子,不會隨隨便便留給外人,這裡找不到,那就繼續找,喇嘛人已經開始往部族深處去了,況且到現在也沒看見蠱公和蠱婆,恐怕儀式已經開始,”林長老冷冷的說道,“告訴弟子們,所有人跟我一起殺進去,記住,最重要的是龍珠,拿到龍珠趕緊撤退。”
“明白。”那名弟子應了一聲。
所有弟子全被召集到身後,每個人腰間都掛着布袋,差不多已經鼓成圓球,林長老走在前頭,雙眉凌然一蹙,前方足足有將近幾十名天啓五階的強者趕來,氣勢駭人如潮。
“我還以爲,喇嘛人會嚇到全部躲了起來,看來也不是那麼懦夫,這一刻,我可是等了好久,”林長老語氣陰冷,眼神裡流露出刻骨的怨毒,一如當年他去萬蠱瘴森在沼澤地裡看見泡的發白發脹的屍體時,那種怨氣沖天的心情,“老夫一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蜀山派的弟子察覺到敵人的逼近,全部散開,手持長劍橫在林長老面前,凝視着前方,不時,來者卻不是天啓境的強者,而是兇獸荒原狼,戰騎區所有的荒原狼都被釋放出來,將近五十隻左右,大批喇嘛族的精壯漢子手持長矛,矛尖早已被淬上了蠱毒,坐在狼背上奔馳而來。
林長老掃視着這羣喇嘛人,驀然瞪大了雙眼,狼羣的領頭是一隻獨眼的荒原狼,但它卻更強壯兇悍,坐在上面的男人揭下了骨質面具,意味嘲諷的看着林長老。
“好久不見,我早知道你有一天會過來報仇,沒想到,來的卻這麼快,”馬萊的眼前是蜀山派的大長老,修爲乃是天啓巔峰,可卻絲毫沒有忌憚的意思,彷彿在直面一個小丑,冷笑連連,“來吧,今日我們就在此做個瞭解,看看是到底是我的蠱厲害,還是你的武力更可怕。”
馬萊把手中的長矛對準林長老一指,底下的荒原狼昂起前肢,焦躁的吼叫着。
過去多少年了?誰也記不清楚,馬萊從曾經的青年小夥變成了大叔,但他仍是那麼的精明細算,儼然比蠱公和蠱婆更能掌握大權的王者,林長老也從活力蓬髮的年齡成爲了將近百歲的老人。
這些年中,他沒有家人,獨自一個人過活,爲了在蜀山裡獲得更高的權與力,他把自己變成一個心狠手辣,無情無義之人,堅持任何時刻把個人利益放在第一位,只爲了讓自己在有生之年得報大仇,林長老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復仇。
他不僅要殺死馬萊,還要向整個喇嘛族復仇,他之前答應弟子的那些話都是敷衍、說謊,待到拿到龍珠時一併吞噬,然後殺死所有喇嘛人,這個陰險秘密只有林長老自己一個人知道,龍珠是能改變命運的東西,既然能拿到它,又爲何老老實實交給一個永遠踩在自己頭上的人?
“你跟我有很相似的地方,爲了權力和地位,可以把壞事做盡,但老夫還是有一點和你不同,”林長老沒有因憤怒還失去理智,反而把怨恨藏在心裡,語氣冷漠,宛若凜冬時緩緩而降的冰雪,沉默,但可以凍死一切生機,“我是靠着復仇信念活下去的,人心裡最可怕的東西就是復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復仇之焰只會慢慢擴大,直到燒死一切爲止。”
“哼,你已經是個行屍走肉了,正在把自己往火坑裡推,你不會成功的,在我身後是所有喇嘛人的未來,你想毀掉一個部族,以你一個人的信念,是鬥不過我們這麼多人的,但是,你說的很對,”馬萊沉聲道,“我的家人也在外族人手上死過,等候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每個人心中都藏着慾望,我也可以爲了得到它奮力完成一切,但別把說的和你一樣愚蠢,我從未想過去復仇,殺的那兩個孩子也只是爲了保護部族,你們外族人都有一個共性——喜歡搶奪屬於我們的東西!”
“沒什麼好說的,殺人償命,欠債必還!”林長老臉上的青筋暴突,飛上了天空,兩手上的雙刃飛刀劃出明亮的弧線。
“殺!!!”
馬萊嘶聲大呼,狼羣撲向蜀山弟子,喇嘛人手中淬毒的長矛在頭頂上揮舞,一場延時了幾十年的復仇之戰打響,鮮血揮灑,慘叫聲此起彼伏,可如果上天看的見,應該會站在馬萊那一邊吧。
由一圈砍斷的喬木組成的圍牆上,已經生出了茂密的枝葉,把裡面的空間完美的融於自然之中,隱蔽起來,這裡是喇嘛族早就荒廢的地牢,但時不時仍有幾個喇嘛人搭着梯子爬過樹木組成的圍牆,這些圍牆差不多經歷了十幾年的時光,早就枝繁葉茂,一般很難發現這裡藏着個地牢。
擺脫了黑衣人的追殺後,蘇燮順利的挖地洞跑了出來,在東邊的密林中巡視了兩遍,才發現這片林子的異常,他走入那片林子,發現所有的樹木都緊緊的貼在一起,粗繩纏繞着所有樹木綁在一起,不知過了多少年,繩子已經深深的嵌了進去,手一碰繩子便會化成粉末。
“這裡就是那個人所說的地牢了吧?”蘇燮奮力一跳,爬到了樹上,發現兩個喇嘛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急忙跳了下去,躲在後面側耳偷聽。
“唉,多好的姑娘,真是可惜了,非得要把她做成人彘,我們喇嘛族可再也找不到如此漂亮的姑娘。”一個喇嘛人唉聲嘆氣。
蘇燮捏緊了拳頭,他聽到自己的心臟像打鼓般震動,這羣喇嘛人如此狠毒,要把楚師姐做成人彘?他聽說過把人做成人彘的恐怖,先砍斷四肢挖其雙眼,再用毒藥灌入喉嚨裡導致失聲,但不會致死,最後會將其放入酒罈裡,只露出一個沒有眼睛的頭顱,着實瘮人。
一想到這,蘇燮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扶在樹木上的五指已經捏碎成了大塊木渣。
“這又什麼好可惜的,你也沒看見那姑娘有多可怕,我們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一靠近她就發瘋似的掐人,你看我這手臂,還有我這脖子上,”說着,另一個喇嘛人心疼的擼起自己滿是傷痕的手臂,觸目心驚,“封印蠱都壓制不了她的狂性,即使被封印了修爲,卻依舊像野獸一般可怕,太嚇人了。”
“可說起來,哥幾個還沒好好享受一番呢,那麼美的姑娘,竟然是個瘋婆子,”嘆氣的那名喇嘛人說道,聲音猥瑣,“唉,應馬萊大人的命令,看來不得不把她做出人彘啊。”
聽他們的交談,楚師姐要被做成人彘的命令也纔剛下達,還沒準備實施,這兩個喇嘛人順着裡面的梯子爬出去,應該是要拿工具把楚師姐做了,還好他來的快,再晚一點,說不定真的遭殃,不過好歹保住了身爲女子的清白。
以楚桐雨的性子,如果被這羣野人給猥褻了,就算他們不殺她,她自己也會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