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茅廁後,蘇燮躲進去歇了口氣,這羣喇嘛人應該是爲了祭祀儀式準備狂歡舞,尤其是這個特殊的一天夜晚,稍顯瘦弱的青年和姑娘們則負責這些事宜,既然已經到了蠱公和蠱婆的住處,不進去打探一番,是找不到龍珠的。
這時,窗子外走過一名端着銀盤的喇嘛女子,蘇燮緊盯着她,待到那名女子走到茅廁門口邊時,他衝了出去,繞到女孩的身後捂住了她的嘴巴,銀盤哐啷一聲掉在地上,蘇燮把銀盤踢進茅廁,謹防被人發現。
“嗚嗚……”女孩驚恐的想要喊出聲來,她不斷掙扎着,兩手死死的扣在蘇燮的右手上,但後面的人力氣實在太大,她一個弱女子顯然不是對手。
“別害怕,我只問你兩個問題。”蘇燮儘量把身體離半裸的女孩遠點,單手捂住她的嘴巴,對待女孩他表現出紳士般溫柔的態度,不會那麼殘暴,待到對方點頭答應後,他才肯放開女孩。
蘇燮不怕女孩會逃跑,她一個普通人,在天啓六階的修武者面前,是逃不出一米距離的。
“你……你是外族人?”女孩氣息急喘,當她在蘇燮身上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後,猛地怔住了,現在的外族人僞裝術都這麼高超了麼?那說不定這個地方已經有很多和他同樣的男子,混了進來?
“我是來問問題的,不是來回答問題的,”蘇燮冷聲道,“你可知道,前天你們從萬蠱瘴森裡帶回的一個外族女人,現在被關在何處,你不需要騙我,我既然能進來,就證明我不是好惹的,倘若我找不到,一定會殺了你。”
蘇燮眼中射出兩道寒光,女孩被他看的渾身發冷,眼簾漸漸低垂了下去,嘴脣一張一合,像是要開口說什麼,但又停在了嘴邊,他並沒有真的想要殺死女孩的意思,濫殺無辜不是他的行事風格和準則,只要能威脅女孩說出楚師姐和龍珠的下落,女孩不知道也沒關係。
但如果對方知道,可卻瞞着自己,蘇燮就是不殺她,也不會讓她好過。
“把你知道都說出來,這個時候瞞着我,可不是明智的選擇。”蘇燮微眯着眼睛,覺察到了女孩細微的表情變化,手中寒氣凝聚,一把冰刃從掌心裡生長而出。
女孩嘴脣顫抖,低聲道:“我……我怕告訴了你,你會承受不住。”
蘇燮眼睛一紅,用冰刃將女孩的下巴擡了起來,冰冷刺骨的寒流傳入女孩的大腦神經,其中,更讓她悚然的,是來自這個少年身上巨大的憤怒和殺意,女孩呆呆的看着他,眼中噙滿了淚水,那個外族女人,對他來說真的就有這麼重要麼?讓他不惜一切闖入喇嘛族部落,只爲找到那個女孩嗎?
“你給我如實回答。”蘇燮的手在顫抖,他害怕了,害怕結果會讓他崩潰,但這一切,還是必須要面對的。
“格沙大人說過,要把那個外族女人作爲祭祀品獻給偉大的龍蠱神,現在,恐怕已經被押往祭祀地了,不過一會,我們這邊的所有人將要去祭祀地爲龍蠱神的降臨狂歡,大家都將跳起祈禱舞。”女孩感覺到冰刃的刃尖不停拍打在下巴上,一動也不敢動。
“被當成祭祀品……結果呢,結果會怎麼樣?”蘇燮追問道,冷汗直流。
女孩的聲音仿若蚊吶,不敢去看蘇燮的神情:“其實,這個我也不知道,在以往的祭祀儀式裡,每年喇嘛族都會爲龍蠱神獻上族裡的一名少女,把她丟入祭祀石柱中,那石柱是空心的,誰也不知道那裡面究竟是什麼地方,但丟進去的人,永遠也出不來了,那就像是一個吃人的石柱,儘管每年都有少女遭殃,可人們還是心甘情願貢獻自己的生命給偉大的神,只有得到龍蠱神的庇佑,我們族人才能走出這片困了千年的萬蠱瘴森。”
沉默了片刻後,蘇燮深吸一口氣,穩定好情緒,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龍珠在哪?”
“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件東西是我們喇嘛族的鎮族之寶,由公婆守護,即使是族人也鮮有人知。”女孩搖搖頭,此刻她卻直視着蘇燮,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的確沒有欺騙的意思。
“好,你可以死了。”
蘇燮點了點頭,手中寒光擦着女孩的脖子閃了過去,女孩在最後一秒不敢相信的看向蘇燮,明明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他,可爲何還要死?眼神透露出刻骨的絕望。
女孩身體一軟,倒在了蘇燮的腳邊,脖子處沒流下一滴鮮血,也沒留下一處傷痕,因爲蘇燮壓根沒殺她,他反轉手腕用冰刃的刀柄在女孩的肩膀根處重擊了一下,使其暈了過去,這個時候放她出去,肯定會暴露他的行蹤。
走出茅廁後,蘇燮看見從竹樓上走下大批大批的喇嘛人,其中,有四個人是大錘他們,有模有樣的各自端着一隻銀盤穿過竹林間的小道,往西邊的荒原上走去,那裡已經不再有瀰漫的瘴氣,是萬蠱瘴森的邊界,從這可以看出,喇嘛族究竟有多想離開這片森林,連部落也建在森林的最北邊,靠着邊緣而建。
瀾州大陸沒有任何勢力願意接納他們的存在,那裡是一個充滿武力的世界,沒有強大的實力,必定會遭受滅亡之災,沒人會願意一輩子禁錮在同一個地方,去往更廣大的世界,是每個部族的願望吧。
蘇燮不緊不慢的走入人羣,抓住一個喇嘛人詢問後,得知蠱公和蠱婆的住處就在那座最高的竹樓上,但那個喇嘛人卻勸導蘇燮,不能隨便進入公婆的住處,那裡就相當於禁地,沒有特許不得入內,蘇燮只是無心的點點頭,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啥可猶豫的,先進去打探一番再說。
那個喇嘛人說完後又補了一句,說如果真的想進公婆的竹屋,可以藉口送水果等食物,但你還是沒辦法看到他們的真面目,多少人想一睹蠱婆的芳容,可還是失敗了。
蘇燮聽懂了他的意思,這個喇嘛人以爲他也和其他人一樣是爲了看蠱婆那貌美如花的面容,既然有辦法進去,他就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機會。
最高的竹樓很顯眼,他端着一整隻銀盤的水果,站在已經長滿了蜘蛛網的門前,定了定心神後,蘇燮走了過去,剛走幾步,一個身穿紫袍的高大人影從天而降,在蘇燮面前緩緩站穩了腳跟。
此人是誰?穿着如此怪異的服飾,莫非是外來勢力的人?
“公婆說過,今天不見任何人,回去吧,這個時候你更應該去祭祀地。”紫袍人開口的一瞬間差點嚇到了蘇燮,從那張平靜普通的臉上看出他是一名男性,但說話的聲音卻是十分的娘,簡直雌雄莫辨。
蘇燮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回答,聽這句話的意思,這個紫袍人倒像是個給蠱公蠱婆看門的守衛,難道進入這座竹屋,還要經過這個人同意?
他感受了一下紫袍人的氣息,無法探知這個人的修爲,其實這是多餘的,喇嘛人基本上都是普通人,大概除了蠱公和蠱婆,沒人擁有天啓境以上的修爲,既然紫袍人是個普通人,蘇燮覺得應該可以將他一拳打暈,再闖進去搶龍珠。
“靈兒,你現在的力量回歸了麼?”蘇燮在心中傳話。
“你想幹嘛,我告訴你可別亂來,每次附身都會消耗相當大的體力。”古靈兒說道。
“另外,你既然能夠幫我變成喇嘛人的模樣,如果讓你自己變成我的模樣,也應該行吧?”
“這個……倒是可以。”古靈兒遲疑了一會,搞不清蘇燮在出些什麼鬼主意。
“等下我先試探一下這個人的修爲,如果他是普通人的話,打暈他咱就進去搶龍珠,倘若打不過蠱公蠱婆,也能夠逃出來,”蘇燮沉聲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紫袍人,“到時候你化成我的模樣,你的修爲比我要高,論速度的話你來引開蠱公和蠱婆,我則進去偷龍珠。”
古靈兒拍手叫好:“哈,還真沒想到你小子也有聰明的時候,不過我可告訴你,本女王提升八階修爲,目前巔峰爲天師二階,但我的手段可比你們人類要厲害的多,倘若蠱公和蠱婆皆是和我相差不大的修爲,我大概率能重傷他們,逃跑,可不是本女王的風格。”
蘇燮無奈的笑了笑,說的也是,一個生來驕傲無比,高高在上的女王殿下,怎麼會逃跑呢,那就不配爲女王了。
“我相信你,但你只需把他們引開就行,剩下的,由我來做。”
紫袍人見蘇燮半天沒反應,瞬間惱怒,“還愣着幹什麼呢,趕緊滾,像你這種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人我見多了,敢打蠱婆的主意,你就不怕蠱公殺了你嗎?”
“是小的不對,我錯了,望守衛大人原諒,”蘇燮彎腰致歉,“我這就離開。”
“守衛?”紫袍人似乎更加憤怒,“要叫祭司大人?聽明白沒有?”
蘇燮腦中似乎有一根弦被撥動了,這個人不是看門的守衛?祭司大人,聽這四個字,而且還是專門給蠱公蠱婆看守竹屋的,應該是比格沙更高貴的存在。
“好的,祭司大人。”他假裝轉身離開,眼角的餘光捕捉着那名紫袍人的身影。
“你是第一次來這吧,下次不要再犯了。”紫袍人沉悶厚重的聲音威嚴十足,大袖一揮,半空中轉身一躍,便消失不見。
“不是普通人,這人速度很快,但還是需要試探一下他的修爲。”蘇燮一手託着果盤,另一手中出現寒流蓄積,水元素之力匯聚到掌心上,他伸到了腋下,對準竹屋上空的樹冠釋放而去,這是一根幾乎透明的冰刺,速度快如閃電,紫袍人很難看清是他釋放出的攻擊。
樹冠被水元素之力擊中,瞬間化成了冰塊,就在這時,蘇燮感受到一股極強橫的威壓從在頭頂不遠處震盪而來,他故作驚嚇,回頭看向屋頂,紫袍人踏着虛空飛來,身形猛然掠去,手握鷹爪狀,將樹冠撕成了粉碎。
“天啓……八階。”蘇燮感受到了,那股潮水般驚人的修爲氣息,這個喇嘛族大祭司,修爲比自己還要高出一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