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出現一道白色的漩渦,所有人的目光一同投向那裡,只見一名鬚眉鶴髮的老者從裡面走了出來,手上持有一根水晶柺杖,如此熟悉的裝扮,蘇燮見到他,如隔三秋,事實上,真的度過了三年秋季,他頓時驚喜萬分,這名老者便是秋山鶴。
他的憑空出現讓在場之人十分驚訝,這個老者是如何做到的?神不知鬼不覺的瞬間來到這個地方,似乎也太玄乎了吧?
“秋長老!”蘇燮大喊道。
左一楓感覺不妙,這時,二執事走到他身邊,對他輕輕訴說了幾句後,便要將重傷的左一楓帶走,秋山鶴瞧見了他們,眼神冰冷,並未打算去追,因爲此時他的注意力正放在蠱婆死去的那具屍體上,一顆淡藍色內丹漂浮而出,裡面混合的正是龍珠。
“不準走!”蘇燮飛撲出去,躬身一躍,攔住了左一楓的去路。
兩人對視在一起,有着說不出的複雜情感,左一楓停了下來,二執事剛要出手教訓蘇燮一頓,卻被他給伸手攔了下來。
“你到底在瞞着我什麼?自從那天夜晚一去不返後,便再也沒看見你的身影,你不是說你是一個人來這裡的嗎?”蘇燮急切的想知道答案,見左一楓低垂着眼簾不再看他,便冷笑了一聲,“呵,實際上你也是來搶龍珠的吧,蜀山派來了那麼多人最終卻只有你們兩個活了下來,如果我猜的沒錯,先前追殺我又故意放水,在地牢便救了我一次的那個黑衣人,便是你吧?”
左一楓閉上了眼睛,沉思了很久,最終開口道:“我們的事不用你管,反正你現在已經拿到龍珠了,這不正合你的心意麼?後會有期。”
他用肩膀撞開了蘇燮,徑直朝祭祀臺下走去,二執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大揮衣袖,一束奇異的寒芒從小臂上反射過來,刺中了蘇燮的眼睛,他瞬間感覺腦海被塞滿諸多難以解開的謎團,幾乎快要炸開,他在身後大聲喊了一句,左一楓渾身一震,緩緩轉過身來。
“我們是兄弟吧?”這是第一次,蘇燮主動承認他是自己的好兄弟。
“當然,我自然是不願我的好兄弟摻和進這件事中,這本身就與你無關,對你並無多大好處。”左一楓輕笑道。
“怎會無關,我還欠你一條命呢,兄弟之間有什麼可隱瞞的,”蘇燮邊走邊道,他雖然是直視着左一楓,可注意力全部放在旁邊的執事長老身上,“有什麼難處告訴我吧,我會幫助你的。”
“蘇燮啊,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你我不是一路人,你幫我會讓蜀山和流奕館都對你充滿敵意……”左一楓嘆了口氣,搖頭道,話音未落,一股勁風擦着左臉而過,他止住了喉嚨,臉色漸漸蒼白。
趁兩人放鬆警惕的時候,蘇燮擡腳提在二執事的手腕上,清脆的嗡嗡聲響了起來,踢出的那隻腳劇烈的顫抖,二執事好歹也是身經百戰的長老,知道已經暴露,另一隻作法,施展四階武技,雄渾的武力剛要擊中蘇燮的腹部,不遠處的那名老者眼疾手快,投出一隻暗器,正好插進了長老的手掌上。
左一楓瞪大了眼睛,來不及阻止,蘇燮抓準機會,手肘叩擊二執事的肋骨處,對方疼的彎下腰來,他一手抓住小臂,摸到了一件熟悉的物品,心中轟然一震,從袖中抽出後,暗黑色的刀鞘暴露在陽光下,即使隔着一層玄鐵,它的鋒芒依舊止不住的溢出來。
“鴻影……刀?!”蘇燮顫抖的雙手將刀鞘捧在手中,左一楓怔怔的望着他,神情緊張異常。
他的雙目瞪的渾圓,及時眼鋒一轉,沒有半分猶豫,鴻影刀唰的一聲帶着無數寒芒出鞘,只是輕風沿着二執事的腰間掃過,割斷了大片衣角,此時此刻,蘇楠驚呼了一聲:“蘇燮不要!”
曾經,天山門的掌門告誡過蘇燮,在未掌握它的力量前,絕不能用此刀,雖然並未說過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但這個禁忌一定不能破,蘇燮自從那次與獨孤麟分別後,獨孤麟也將此事說給了蘇楠和蘇傑,叫他們有時需提醒蘇燮,鴻影刀絕不能隨便使用。
一時間,她還想不清楚鴻影刀爲何會出現在那名蜀山派的長老身上,但或許只有蘇燮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只因他憤怒了,將獨孤麟前輩的告誡丟在了九霄雲外。
二執事的腰間掉下一隻紅色的袋子,蘇燮探出手去,閃電般接住了乾坤袋,真沒想到啊,原來小偷竟然是他們這兩個人!而且其中一個,是他最信任的好兄弟!
鴻影刀割出的刀芒將兩人震的連連後退,左一楓身負重傷,無法抵禦如此強勁的威力,失足跌倒在地,但目光仍是焦急的看着蘇燮。
“二長老,快……快搶過來!”左一楓舔了舔發白的嘴脣,說出了一句讓蘇燮爲之震顫的話,他,這是要和自己反目成仇嗎?
二執事在與蠱婆的戰鬥中也幾近耗盡武力和體力,撐着一把老腰站起來,咬着牙衝過去,誓死都要搶回蘇燮手中的東西。
“給我站住!”一聲撼天動地的怒吼把兩人嚇了一跳,二執事不敢再前進一步,只要再往前一寸,喉嚨就會被鴻影刀割開,蘇燮吐着惡氣將鴻影刀頂住了二長老的脖子,怒極反笑,“再過來,一刀將你斬成兩半!”
鳳凰宗的兩名護法倒吸了一口涼氣,今天這是怎麼了,經歷了一場蠱公與蠱婆的愛恨情仇,又要目睹一場兄弟之間的猜忌反叛麼?秋山鶴捏着雙指,用絲絲縷縷的脈力將蠱婆內丹中的龍珠分離出來,另一顆耀眼的仙丹出現在手中,而蠱婆的內丹,已經化成了一塊無用的石頭,碎成了粉末。
“蘇燮,千萬不能忘記獨孤麟前輩的說過的話,以你現在的能力,還不能駕馭這把刀啊!”蘇楠不敢靠近,只能隔着幾步遠的距離憂心的喊道。
蘇傑應和了一句:“是啊,妹妹說的對,你可不能亂來,既然鴻影刀已經到手了,就放過他倆吧!”
“你們放心,我心裡有數!”蘇燮頭也不回,其實他清楚鴻影刀的屬性,只要不運用武力,它的恐怖力量就不會釋放出來,但和普通的刀劍比,卻要銳利很多,僅僅只是一道刀芒閃過,便會有經過的東西被割成兩半,經歷了上一次在藏經閣的教訓,他不敢動用絲毫武力,雖然那個時候是歃血劍激發了鴻影的戰意,但當時自己體內的武力也不由自主的迸發而出。
二執事吞了下口水,眼睛瞥向左一楓,目光帶着深深的歉意,可能是怪自己沒收拾好鴻影刀,不小心露出馬腳被蘇燮看到了,若不是剛剛那一道寒芒刺中了他的眼睛,蘇燮覺得自己恐怕真的把喇嘛族部落翻過來,也找不到鴻影刀了。
左一楓偷走這件東西的目的雖然還不知道,但他一定清楚,如果鴻影刀這件神兵落入蜀山掌門手中,一定會萬劫不復,給流奕館帶來巨大災難,獨孤麟前輩也一定不會饒了自己。
“原來,我的東西是被你個偷走了,我那麼信任你……而你……”蘇燮忽然翻轉手腕,刀柄重擊在二執事的雙腿,骨裂聲作響,長老面容一陣抽搐,打折的雙腿跪倒在地,無法動彈,這樣,他便能夠安心的審問左一楓,於是,刀尖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對,我承認,你的刀和乾坤袋是我拿的,但這把刀對蜀山來說有莫大的用處,其實此行而來不僅僅是爲了龍珠,更是爲了……鴻影刀,”左一楓定定的看着他,那張臉上已經憤怒至極,面對無法逃避的現實,只好承認,“其實,在你出發前往萬蠱瘴森時,我們便知道了你的行蹤,就是從那一刻起,上面便下令要奪走你身上的鴻影刀,準確來說,這把刀比龍珠更重要。”
“連我是什麼時候動身出發你都那麼清楚,難不成,你一直都在監視我?”蘇燮將刀推進了幾釐米,冷聲問道。
“呵,流奕館的人怎麼可能會知道,你們道館裡的那羣弟子間,有我們混進去的人也說不定。”左一楓笑道。
蘇燮臉色微微一變,後背發涼:“你……你說什麼,道館裡有蜀山派的人混進去了?!”
左一楓無聲的咧嘴而笑,有些失望的搖搖頭,說道:“蘇燮啊蘇燮啊,你就是太信任別人,從不曾給自己留心,所以纔會被我騙,流奕館戒備如此森嚴,連只鳥飛進去都難,就算我們中的人能混進去,也不會冒着生命危險,但周邊的一切,都已經暗中佈下了蜀山派的人手,你唱戲的那家酒樓,就有我們中的人混在裡面,每天都監視着你的一舉一動,對你的行蹤當然是瞭如指掌,自從流奕館鬧出那件大事後,藏經閣差點被毀,你便成了蜀山內經常提起的名人,掌門也是從那刻起開始命人時不時盯住你。”
“真是卑鄙!”蘇燮氣急敗壞,刀鋒深深的嵌入了左一楓的脖子裡,鮮血濺了一身,他死死的瞪着左一楓,對方仍舊是面帶笑意一臉平靜的看着他,臉色卻蒼白如死。
“既然都知道了,那趕快動手吧,一了百了。”左一楓淡淡的說道。
“我不殺你,是因爲你曾經對我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你一直不肯對我說,卻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扛着,我見你身邊幾乎沒有親人和朋友吧,既然咱倆都已經是兄弟了,就沒有不幫的道理,蜀山派不過就是一個歪門邪道,你不應該一直留在那個地方,”蘇燮深深的吸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刀,鮮血立刻被刀身吸收,“我會幫你的,就算是搭上這條命。”
“不……不能聽他胡說,蜀山派和流奕館一向乃是死敵,左一楓,你難道忘了掌門大人說過的話嗎,你要是敢背叛我們,後果會是什麼……我想你應該清楚!”二執事躺在地上嘶聲說道。
長久的沉默,那句話不知有沒有被他聽進去,左一楓的雙眼微微泛紅,但最後,他硬生生的忍住了,緩緩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