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聚後,炎華把蘇燮帶到了如今自己所居住的內門宮殿,這個宮殿共有兩個園子,一左一右將正殿圍了起來,十分氣派宏偉,見到炎華能有今日作爲,蘇燮心裡也是倍感欣慰。
“得知你被趕出道館後,我打算同你一起出去,但我找遍了青羅鎮,包括當時你去過的每一個地方,蘇家、雷碧城,還有寒天池,但都沒找到你的身影,”炎華身穿一襲紅黑相間的長袍,走在正殿外的園子裡,寬厚結實的上身沒有絲毫浪費地撐住了這一身略顯華貴的衣服,無論從那個角度看去,他都不像當年那個只會哭泣膽小的小男孩,僅僅三年,炎華幾乎長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
園子裡種滿了花花草草,只可惜現在是十一月,所見的只是光禿禿的樹木和淡雜的小草。
“沒有一個人告訴我你究竟去了哪裡,也無人知道,直到有一次,楚師姐告訴我,她說再等三年,三年後你就能回來,”炎華回頭看向他,說道,“原來她真的沒騙我,我總算把你等回來了。”
蘇燮苦笑了一聲,倘若這三年內沒有韓奕館長的幫忙,修爲必然沒有半點長進,爲了找到能隱藏身份的辦法,他硬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戲子。
這樣做的目的,只是想在洗白恥辱前不被道館之人發現,另外他之所以選擇呆在青羅鎮,也是考慮到炎華離酒樓較近,若是炎華出了什麼事,也好及時趕去救他。
“其實,我一直都沒離開過青羅鎮。”蘇燮淡淡笑道。
聽得此話,炎華的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急忙問道:“怎麼可能,我把青羅鎮每家每戶都搜遍了,不可能沒見着你,難不成是我看漏眼不成?”
蘇燮搖搖頭,嘴角帶着淡淡的微笑,“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隱姓埋名,或許你見到過我,但你沒有認出,若是被別人知道還有個叫蘇燮的人呆在青羅鎮,流奕館一定會派人把我趕走,因爲我不想走,是因爲不想離你太遠。”
炎華心臟猛地一顫,忽然微痛了下,眼淚立刻從眼眶裡流了下來,爲了不讓蘇燮看見自己淚水,他迅速轉過身去,緊緊咬着顫抖的下脣,清晰可見豆大的血珠擠了出來。
“你爲什麼不願意見我,你明明知道炎華除了大哥就沒別的家人了,”他一激動,幾乎叫出了聲,“這三年裡你不在流奕館,想必修爲也是停滯不前吧,這樣的你如今回來又怎能爲自己洗刷恥辱,大哥,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受牽連,但我根本沒把那些混賬傢伙放在眼裡,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攻擊大哥,那我炎華便是全世界的敵人!”
他越來越激動,最終轉過身來,幾步跨前一把握住了蘇燮的手,蘇燮微微一怔,炎華的淚水沿着臉頰流進了嘴裡,脣下的血印猩紅刺目,讓他心裡無比的難受。
“沒事……都不要說這些了,今日大哥剛回來應該高興纔是,”蘇燮捧着炎華的臉,笑道。
於是,他便牽着弟弟的手走上臺階,入了宮殿,一對兄弟席地而坐,這裡雖然是炎華的家,但蘇燮儼然就成了這個家裡的老大,熟練地拾起案板上的一壺酒,打開酒蓋,桃香味撲鼻,倒入酒杯中,更顯清冽醇厚。
蘇燮的每一個動作,就好像真的住在自己的家裡一樣,實際上,無論在哪裡,只要有親人所在的地方,都可以稱作家吧。
“今日,我們哥倆一醉方休!”蘇燮端起酒杯,豪氣干雲,一口灌下了杯中的酒。
“弟弟陪你!”炎華輕笑了一下,隨即從桌下拿起一壺未開的酒,將先前開蓋的酒推給了蘇燮,他帶着笑意的眼神注視着蘇燮,解開壺蓋的繩子,大口灌入了腹中,這一幕把蘇燮看的是心驚膽戰。
“沒想到啊……三年不見,你小子還學會喝酒了,看來沒哥管着你,你還真是學壞了啊。”蘇燮開始微微有了醺意,說話含糊不清,他從未喝過酒,今天是第一次,是爲了陪炎華而喝。
炎華向蘇燮投去鄙視的目光,幾大口酒灌下去,臉都不帶紅的。
“哥,你不行啊,這樣的你哪有資格陪我喝酒。”炎華笑道。
“切,我……我今天就不信了,老子還喝不過你個小毛孩子,今……今日便要你見識見識……哥的酒量!”蘇燮吐出一口濃重的酒氣,手忙腳亂地捧起旁邊的酒壺,二話不說灌了兩口,“好……好酒!”
“這可是我醞釀了三年的桃花釀,只爲你準備的。”炎華喝了幾口,說道。
“那……那我可得把它喝完,不能留,絕對不能留,弟弟爲我釀的酒就算……算醉死也得喝完!”蘇燮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清,眼前端坐的人出現了重影,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捧起酒壺。
恍惚間,他只感覺桃花釀冰涼的酒水流過自己的臉龐,接下來,他便在清冽撲鼻的花香中昏睡過去。
炎華踢掉他懷中的酒壺,將蘇燮背了起來,帶到房間裡,換去被酒沾溼的衣服,幫他蓋好棉被。
“哥,好好休息吧,以前,你是我的盾牌,以後,弟弟便是你的盾牌,誰要是敢對你出手,我一定饒不了他。”炎華將手放在了蘇燮的手背上,輕聲說道。
第二天,流奕館開展逐門弟子迴歸儀式,儀式在道館的武練場地上舉行,主要是爲了蘇燮而辦,道館歷年來都有這樣的規定,凡是因觸犯門規被逐出師門的弟子,若是再度迴歸需要進行承諾,以表自己的赤誠之心,只有這樣做纔算真正歸於流奕館。
可這也側面表明了,立下誓言後的蘇燮,以後若是再觸犯門規,比起初犯者的處罰會更嚴重。
所有的弟子已經到場,他們都想親眼目睹一下這位傳聞中曾差點毀掉流奕館藏經閣,打傷李王敬的驕縱小輩,該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存在。
另外,這種迴歸儀式也是流奕館百年來第一次舉辦,蘇燮當然也會被記入流奕館史冊,成爲道館歷史上第一個被逐出師門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