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疑神疑鬼的退下去,這麼多年開酒館也沒遇過如此怪異的人,用一袋銀子買一壺酒,如果他不是真的蠢,那或許真的是太有錢了,管他呢,反正這錢都已經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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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燮擰開酒壺,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氤氳着飄開來,聞的出來這的確是釀了幾十年的好酒,小二沒騙他,但味道如何只有喝了才知道。
果然,一口酒下去,暖流沿着喉嚨流經五臟六腑,感覺身體內裝着的那些雜亂的情緒被壓了下去,今晚,他決定大醉一場,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明天鼓起幹勁重新啓航。
“一個人喝悶酒,你不會孤獨嗎?”樓梯上,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
蘇燮沒喝幾口,臉就開始燒起來,眼神也開始迷離,可能由於神經太過緊張,他下意識的拔出腰間的龍骨刀,藏於袖中禦敵,動作快如閃電。下一刻,他想到什麼,因爲女子的聲音他還是分辨的很清楚,他微微一驚,握着刀的手放鬆下來,回頭便看見戴着面紗的女子扶着欄杆走了上來,苗條的腰肢擺動着,是他熟悉的身影。
“楚師姐,你不是在休息麼,受了重傷,還是早點躺在牀上比較好。”蘇燮愣住了,將刀收回鞘中,他記得走之前還幫楚桐雨蓋好被子,聊了一會天后她便睡着了,難道她都是在假裝睡覺的?
“白天看你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流奕館發生了那麼多事,你肯定不會早早休息,我也一樣,睡不着,有點擔心你。”
楚桐雨在蘇燮對面坐下,左肘撐着上身,右手拿過案板上的一隻酒杯,倒了一杯,舉起來說道:“今晚,我陪你。”
蘇燮呆呆的看着她,見楚桐雨面不改色的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接着又開始倒下一杯,片刻後,他面帶癡迷的笑了起來,“楚師姐,你是不是經常一個人在道館裡偷偷喝酒啊,看你那樣,肯定是個老酒鬼了。”
楚桐雨用手在蘇燮眼前晃了晃,他的目光始終放在自己身上沒移開過,臉上也泛着紅暈,“你喝多了,平日裡看不出你是個敢對我這樣開玩笑的人。”
“我……我喝多了,怎麼可能,我只是……”蘇燮搖搖晃晃的拖過酒壺,直接仰起脖子往嘴裡灌了幾口,說話時吐出濃烈的酒氣,整個人趴在桌子上,“不能讓你喝太過,女孩子喝酒對身體不好,況且……你……你還受着傷。”
醉成這樣,連話都說不清楚,卻依然記得關心別人的身體,楚桐雨倍感溫暖,見他這樣有點心疼,一把從蘇燮手裡搶過酒壺。
“假惺惺,小弟弟更不能喝酒,這些都交給師姐吧!”楚桐雨整個人站了起來,舉起酒壺準備一口乾掉。
這時,桌上幾乎已經虛脫的人卻彈簧般跳了起來,一把抱住酒壺,跟楚桐雨搶來搶去。
“給我!”
“不給!”
“給我!!”
“不給!!!”
僵持了半天,劇烈的顫動使壺中的酒灑了大半,酒液順着蘇燮的往衣襟上流,他迷醉着伸出舌頭,在嘴邊舔了一圈。
“不行,這……這是我的,女孩子哪能喝酒啊,你父母到底是怎麼教你的!”
楚桐雨猛地一震,停止了動作,略帶悲憤的望着蘇燮,隨即把酒壺從胸前使勁一推,蘇燮差點跌倒在地,一手扶着桌子,另一隻手抱着酒壺。
她別過頭去,似乎是被剛剛那句過激的話給激怒了,不想再理蘇燮。
蘇燮不吃所措的看着楚桐雨,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低垂着頭,醉歸醉,但他還不傻,突然間意識到自己言語過激,他放下懷中的酒壺,扯過楚桐雨的手,死死的握在手掌裡。
楚桐雨微微一顫,剛有要抽回手的衝動,蘇燮一開口,她的心便軟了下來,放棄了這種想法。
“師姐,對……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肯定是我喝醉了胡言亂語,但其實我真的知道沒……沒了父母是種什麼感覺,雖然我從小在蘇家長大,可我根本就不是蘇家人,我也是個孤兒,被他們收養的。我從來不知道我的父母究竟在哪裡,以前,一位來自焱州的前輩告訴我,他說……他說我不屬於這個世界,我的父母都住在上界,可那個世界對我來說太遙遠了,我連自己怎麼來到這的都不知道,對於我們來說,上界就等同於傳說,我從來沒見過他們長什麼樣,所以我知道……那種感覺很難受。”蘇燮一個人磕磕絆絆講了一大堆。
這就是所謂的酒後吐真言麼?關於這些事她從來都不知道,蘇燮也沒告訴過她,她只知道蘇燮來自一個窮山溝裡小小的蘇家,身份地位都很普通,若不是出衆的天賦,可能如今兩個人都不會有緣分遇見。
自己好歹還見過父母,但蘇燮卻根本沒見過,上界太遙遠了,傳說四州大陸只有兩個人去過上界,其中一人便是著名的唐門唐老太太,她不僅是瀾州,更是四州最強大的修武者。
也許,用盡一生也到不了那個地方,比起父母雙亡,被親生父母拋棄纔是最痛苦的。
“我原諒你了,你這些故事,確定不是編的?但如果你真是從上界來的,那就一定有機會重新回去。”楚桐雨回過頭來,看着他說道。
蘇燮趴倒在桌上,嘴裡的酒氣一陣又一陣吐,兩手還緊緊攥着楚桐雨的手,似乎還有那麼點戀戀不捨的意思。
“但願吧,不過我從不恨他們,我相信他們之所以拋棄我一定是迫不得已,楚師姐,”蘇燮眼神迷離,幾乎快睡着了,“既然你都這麼說,那……那就一定有希望。”
楚桐雨看見他,就彷彿看見了自己,就像蘇燮說的,這麼多年來她已經成了一個酒鬼了,每次都是一個人孤寂的喝酒解悶,只有這樣才能丟掉心中的不快,但有一種東西怎麼也丟不掉,那便是孤獨。
它伴隨了自己十多年,孤獨與孤獨的人是會相互吸引,相互靠近的,大概是因爲這樣,所以楚桐雨纔不忍看見蘇燮一個人喝悶酒,那種感覺她體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