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州,雷碧城之地。
這一日天空是灰暗的,樹木在狂風中發瘋似的搖曳,傾盆大雨從天而降,這裡發生了一場極爲異常的元素混亂的現象,它只集中在雷碧城地區。
偶爾有某個宗門的長老路過此處邊境時,咚咚咚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簡直叫人心悸,周圍的樹木在那股威能下微微顫抖,樹葉沙沙的往下落,長老站在原地擡頭看了一眼灰暗的天空,猶豫一下,急忙往回去的路上飛去。
兩名天師境的強者戰鬥時,纔會造成周圍的自然元素混亂。
南苑天雄和安若音交手了半個時辰,兩人的實力似乎不相上下,同爲天師境二重,這種情況下他上去也幫不上忙,畢竟天啓二重的修爲,都不夠天師境的強者出三招,三招下來蘇燮必敗無疑。
對於安若音和南苑天雄所施展的武技,蘇燮見都沒見過,但看過去安若音出的每一招都要比自己的流水寒魄拳厲害的多。
一種武技若是在修爲越高的人手裡施展出來,當然要遠遠強於修爲低的人。
幾個回合下來,兩個人都有些氣喘吁吁,臉色蒼白,交戰了這麼長時間,南苑天雄並未用出他那張斷魂符。
他沒有用出那張靈符自然也有些道理,在面對與自己同等修爲的敵人時,且不說是靈符,就連一般的武技也可輕鬆避開,稍微一失手,靈符就沒了,可這南苑天雄的修爲上漲如此之快,的確讓安若音感到有些吃驚。
“安若音,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南苑天雄喊道,他張開雙臂,捏着法訣,突然以極快的速度後撤。
安若音見此不妙,急忙追了上去,她用玉手對前方一指,寒氣在空氣中凝結成水滴,一根根水桶粗的冰刺破土而出,這是天師境強者對水元素的精準控制,意念一動,便可施展出殺傷性的元素攻擊。
“厲害啊。”蘇燮從心裡發出了讚歎,第一回見天師境的強者對戰,本就震顫人心,這更加刺激了他想要迅速變強的慾望。
她沿路追着南苑天雄不放,南苑天雄額頭上爆起青筋,這每一根冰刺若是擊中,雖說不會受到大傷,但一些輕傷小傷都會造成行動不便,這樣一來勝率將會少一半。
安若音目視前方,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一開始以爲南苑天雄是想逃跑,卻沒想到南苑天雄是爲了拾回那把被南苑昭陽丟在地上的噬魂劍。
可她反應太慢了,讓南苑天雄鑽了空子,利用這個空隙拿回了那把噬魂劍,安若音心叫不好,釋放出強大的威壓,南苑天雄被震了連連後退,他一個空翻,倒是躲過了威壓的主要攻擊,僅僅是被餘波傷到了。
南苑天雄一陣陰笑,他拿起了那把噬魂劍,死亡般的暗黑氣息迸發而出,瞬間籠罩了兩個人的周圍,只見他身形一轉將劍鞘橫在對方中間,那漆黑的劍身,蘊含着剝奪活人陽壽的魂靈。
安若音停了下來,不敢再向前,腦海中似乎有魂靈在嘶叫,吵的她頭很疼。
“這把劍,我相信安若音姑娘應該認識吧?”南苑天雄陰冷的笑着,緩緩從劍鞘中抽了出來,絲絲黑氣纏繞着劍身。
安若音覺得那把劍有着吸引人的魔力,一眼進去便如墮入萬丈深淵,她心裡忽然隱隱作痛,像是有把刀在割,南苑天雄剛纔問的這把劍她可認識,不錯,她認識那把劍,還是在很多年前……
安若音低下頭,不再去看南苑天雄手上的噬魂劍,她渾身顫抖着,呼吸急促,但這並不是害怕,似乎是憋着一股很大的怒火。
“哼,你當真以爲拿着一把劍就能肆無忌憚了?終究不過是一把寄存着魂靈的普通劍罷了,它們加起來的道行也沒本姑娘高,今日你無路可退!”安若音轉過頭去,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把劍。
“你想逃避,逃的掉嗎?當初可是我親手用這把劍一點一點一點的刺進你爹的身體裡,那時候你爹就那樣死死的瞪着我,”南苑天雄用噬魂劍指着安若音,“像是要把我碎屍萬段一般。”
“別說了……別說了……”安若音痛苦的抱着頭,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南苑天雄陰冷的笑了一聲,手指輕輕劃過黑氣繚繞的劍身,就像老婦人撫摸她心愛的鐲子一般,他嘆氣着說道:“可惜啊,你爹還是死了,你一定會以爲這把劍只吸收過龍的魂靈,但實際上,殺死一個人也能吸收那個人的魂靈,如今,你爹的魂靈就在這把劍裡,不過你放心,你們父女倆馬上就會團聚了,不會讓你等太久。”
安若音真的像是變成了一個人,強大的氣場和驕傲全部消失不見,她突然身體一軟跪了下去,兩眼空白,淚水一顆顆的落在手背上,如同受了欺負調動懦弱女孩。
南苑天雄的這番話,讓她最終相信了心裡永遠都不承認的事實,那些不想提起的往事,永遠都想逃避的過去,終於像惡鬼一樣回來找她了,安若音這輩子都沒能逃脫,連做夢都能夢見當初自己爲了活命留下耗盡修爲的父親一個人送死,其實在她見到南苑昭陽拿着那把劍時,心裡就已經有些害怕了。
可是最後,她的心裡防線徹底崩潰。
“安若音。”一個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
似乎是個男人的聲音,安若音聽見有人呼喚她,急忙擡起了頭,便發現南苑天雄身邊站着另一個人,那個人怔怔的看着她,揹着雙手,他的臉藏在陰影中,無法看清。
但安若音知道是他來了,自己的父親。
“爹,我對不起您,我……太失敗了。”安若音哭着說道。
那個男人走到了面前,冷冷的看着她:“真是沒用,你對得起爲你犧牲的人嗎?你娘生你時因爲難產而死,但她爲了保全你的性命,硬是把你從肚子裡給逼了出來,大傷元氣,最終沒有撐下去,你如今的作爲,對得起她嗎?對得起你父親嗎?啊!”
男人說話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激動,安若音感覺自己的喉嚨被父親給掐住了,他渾身黑氣繚繞,瞪着一雙發怒的眼睛看着安若音,南苑天雄站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着她。
“今日,爲父便清理門戶,滅了你這廢子!”
安若音傷心不已,任憑男人掐着她,滿臉淚痕。
南苑天雄舉起了手中那把噬魂劍,對準了安若音的胸膛,一時間,殺氣雲涌。
“可惡!”蘇燮見此不妙,急忙衝上前去,他現在有點後悔沒有早點上前幫安若音一把。
“去死吧!”南苑天雄刺了出去,那伸出劍的瞬間,他感覺心中無比痛快,從此,這雷碧城就是他南苑天雄的地盤了。
伸出的劍刃最終停了下來,僅僅只距離安若音的丹田幾釐米,可無法哪怕再前進那麼一點點,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制止了,南苑天雄憤怒不已,利用渾身解數也無法推進一毫米。
突然,噬魂劍自己抖動了一下,從南苑天雄的手中脫離而出,最終重重的掉落在一塊岩石上,斜插了進去。
“呵呵,這個死鬼,死了想反抗我,你以爲這樣就能阻止我不殺你的女兒?可笑。”南苑天雄嘴裡一陣唸唸有詞,一道紫色流光從懷裡飛了出來,他兩根手指一夾,斷魂符赫然出現。
南苑天雄得意的笑了笑,夾着靈符的手指往前一揮,斷魂符便激射出去。
靈符脫離而出之時,一個人影在兩個人之間閃了過去,隨着那個人影的出現,斷魂符消失不見了!
南苑天雄臉色一變,便看見蘇燮站在不遠處淡淡的看着他,手裡還揮舞着那張斷魂符,甚是囂張。
“識相的,趕緊把靈符給我還回來!”南苑天雄指着蘇燮說道,臉上焦急的神色可以說明這張靈符對他有多重要。
可越是對於南苑天雄重要的東西,蘇燮硬是不放在眼裡,南苑天雄是如此卑鄙小人,他當然不會讓這種人得到好下場,今日就要那南苑天雄知道,遇見他蘇燮是他自己倒黴。
於是,蘇燮面無表情的捏住那張靈符,內力爆發,手中砰的一聲紫光綻放,斷魂符徹底銷燬了。
“本來打算放你一馬,既然你小子特意過來送死,那本府主成全你!”南苑天雄紅着眼睛靜靜的看着他,表面似乎看不出憤怒,但那天師境二重的威壓使地面都已經開裂下陷。
南苑天雄擺了擺手,身後的槍騎兵們從地上爬了起來,貼上了火靈符,他騎上了一匹馬,跟着槍騎兵大軍衝了過去,面容扭曲,顯得極其猙獰,看來他今日是定要踏平雷碧城了。
蘇燮眼看着一大波火海衝了過來,並沒有退縮,他蹲下馬步,準備再次施展一次流水寒魄拳的第三式,就算鬥不過那南苑天雄,但足夠幹掉他身後的所有貼着火靈符的傢伙們,況且,還有雷碧城的將士們在身後,看來這次不得不讓雲君長老失望了,他精心製造的火靈符還是得派上用場。
“臭小鬼,你想送死嗎?”不知何時,遠處一個人在叫喚着。
不一會兒,一名留着山羊鬍子的老者踏着青雲來到跟前,蘇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抓住手臂扯到了身後,蘇燮感覺到一股和雲君長老相似的熟悉氣息,但眼前這個人並不是雲君長老,這名老者渾身的氣息很穩定,就像波瀾不驚的湖水,一旦攪起,必定會引來一番血雨腥風。
老者拿着一把摺扇,揮了出去,強大的武力打翻了靠前一排的馬匹,嘶叫聲中一個個全都從馬背上翻滾下來,倒地不起。
就連南苑天雄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老者隨即帶着蘇燮飛到了城樓上,他們大可不必擔心那些人會飛起來,聚血期修爲的人是無法會飛行之術的,目前只要提防着南苑天雄就行。
蘇燮低頭一看,雷碧城的將士們也衝了出去,揮舞着熾熱的玄鐵重劍,和對方的敵軍廝殺在一起,不知何時,安若音的身影出現在半空中,滿臉冷酷,之前大概是受了噬魂劍的魂靈影響纔會變成那樣,一蹶不振。
此時南苑天雄追着那個身影不放,和安若音的武力碰撞在一起,南苑天雄險些從空中栽下去,沒了噬魂劍和斷魂符的南苑天雄,即便身爲天師境二重修爲的他,對上安若音也是力不從心。
“剛纔真是多謝前輩搭救,不知前輩是?”
老者收起了摺扇,淡淡的說了一句:“流奕館館長,韓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