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感到害怕,我知道你也不會說的,對吧?”蘇燮望向遠方,馬車下了高坡,沿着草地一路向蜀山前去,後面的人也沒再追過來,“如果你真的認爲我會做一些對你不利的事,那你也不會帶上我。”
鷹將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然後說道:“不,我怕的,是你會威脅到左一楓,但我相信主子,而不是相信你,他既然把你當做朋友,那就一定沒錯。”
蘇燮轉過頭來,將龍骨刀重新插回了刀鞘,他對着老人溫和的笑了一下,“謝啦,進山的時候還得麻煩你幫我藏着。”
鷹將用眼睛瞟着他,蘇燮站起身來抓着欄杆一步步靠近馬車後面,隨後掀開了白布,鑽進了靈藥堆裡。
天邊的日光也開始暗淡下來,千萬年的蜀山被蒙上了一層濛濛的細紗,一到夜晚,大山周圍盡是瀰漫的煙霧,雖說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但也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才能到達,天色一旦暗下來,那邊瘋狂追捕蘇燮的蜀山弟子們就難以行動,蜀山的煙霧加上夜晚出沒的兇獸,任何人都不敢隨意在外逗留。
鷹將騎着馬車把蘇燮帶了回去,這條道上很少有人知道,就像鷹將自己所說的,這只是他時常用來運輸靈藥的道路,他們認爲蘇燮第一次來這裡,更不可能知曉有一條更加便捷的路可走,況且,這條道上同樣也有蜀山人經過,除非蘇燮是傻子,否則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走。
“隊長,我們怎麼辦,周圍全搜遍了,也沒看見人影,現在天也已經快黑了,我們只能按照計劃全速前往蜀山。”一名蜀山弟子跑了過來,對正癱坐在樹下的李王敬說道。
“那就只能這樣了,不管怎樣,他是無法逃出這裡的,只要這裡還是蜀山,就一定能逮到他。”李王敬嘆了口氣,拍拍身上的灰塵,起身說道。
周圍的一些弟子們紛紛撿起自己的刀劍,向着山林更深處行去,李王敬一路上都在邊走邊出神,旁邊的一名弟子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搞不清這個隊長到底在想什麼,在他們眼中,李王敬就和叛徒沒區別,其實這裡沒有一個人看得起這名隊長,只不過是爲了各自的利益,加上合作的盟友關係,才走在一起罷了。
李王敬焦急起來,此時已是日暮時分,想要抓到蘇燮根本不可能了,便一路往蜀山趕去,一刻也不敢停留,在此之前,他收到了那個樵夫傳來的信書,對他說蘇燮正和自己待在一起,我幫你牽制住他,帶到天河鋪的陷阱處,你們暫且讓人守在那裡。
李王敬一開始欣喜萬分,但整理龐大的隊伍需要一些時間,加上趕路,唯有調動最靠近天河鋪的三名弟子暫時進行攔截,誰知道那三名弟子全被蘇燮一個人給斬殺了。
這次回去,若是被蜀山掌門知曉,不僅沒能帶回目標,還死了三個蜀山弟子,蜀山掌門必定會大怒,而他很有可能會被蜀山放棄,鬼山泉曾帶領他一起加入了蜀山,一是爲了報仇,二是爲了獲得更大的權力,走之前蜀山掌門明確告訴他,倘若這次能把蘇燮活着抓回來,他的師尊鬼山泉就能成爲流奕館的新主人,順便撥動蜀山一半的弟子送給鬼山泉統領下的流奕館,而他則能成爲流奕館地位最高的大長老,其次,也是蜀山派的客卿長老,隨時都能獲得蜀山的幫助。
過去那些年,他和師尊一起爲蜀山做了那麼多,在流奕館內當了幾年的叛徒,還不是爲了今天這即將到來的美好生活?無論如何,李王敬發誓死也要把蘇燮給抓回去,他不能因爲這次任務失敗就毀了自己的前途,否則那些年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在這顆陰暗的野心下,李王敬有時還會懷疑自己的罪惡,他時不時的認爲自己已經精神分裂了,明明幹了那麼多壞事,還有什麼資格懺悔?流奕館死了那麼多人,還有館長,他一心一意想把自己培育成未來的繼承人,到頭來卻被自己給害了,直到現在,他纔敢承認在自己的內心深處,的確藏着那麼點感知罪惡的情感。
流奕館被滅後,他越來越無法支撐這股洶涌而來的愧疚感,曾經的那些日子裡,雖然自己在道館內橫行霸道,欺凌弱小,被所有人討厭,但也有過快樂開心的時候,比如說,能和自己的小跟班們一起玩耍打鬧,故意在長老們面前找麻煩,想來那樣的時光再也不會回去了,跟班們最後一刻還拼死反抗,可還是死了,唯一的兄弟柳玄墨被押入了大牢,現在連他也無法救柳玄墨出來。
還有一個冷的像冰一樣的姑娘,那就是楚桐雨,李王敬曾信誓旦旦的稱一定要把流奕館這個最美的姑娘拿下手,儘管每次找機會向楚桐雨獻殷勤,都是落得被潑一臉冷水的下場,但起碼能每天看見自己心愛的姑娘,也是一件人生妙事,人的一生中,很少有什麼東西,或者人能夠讓你注視那麼久。
那一定是很美的,對一個人來說,至少李王敬真的對她動過真情,還曾吃了蘇燮的醋,第一次偷襲蘇燮也是因爲吃了他的醋,最後,他還是選擇離楚桐雨而棄,對他來說自己的另一條光明之路上,決不能有羈絆,既然楚桐雨不願意和他爲伍,那也只能放棄。
在最後一刻,其實他有機會抓走楚桐雨,當時韓奕已經瘋了,不認識任何人,加上楚母的控制,他完全可以肆無忌憚的抓走受傷的楚桐雨,可最終也還是沒那也做,爲什麼呢?
原來這個世上還是有東西自己無法拿到手的,如果你養了一隻漂亮的小鳥,你每天都會忍不住去欣賞它,逗它玩,而那隻鳥嚮往自由,你開始慢慢的知道,這隻鳥是關不住的,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逗它,小鳥也不爲所動,它只想衝破這層囚籠。
你要是想讓這隻鳥真正感到快樂,那便只有打開籠子讓它飛走,楚桐雨對於他來說,就好像這隻鳥,作爲叛徒可能沒資格獲得她的芳心,但李王敬還是希望楚桐雨有機會懂得最後一刻自己所做的。
當時若是抓住了楚桐雨,現在的事情將會好做的多,楚桐雨對蘇燮來說同樣很重要,儘管李王敬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可的確是,現實是無法改變的,自從他倆從萬蠱瘴森回來後,感情就更深了,李王敬早就發現楚桐雨有些故意躲着蘇燮的意思,但眼裡還時不時觀察着蘇燮,那種溫柔似水的目光是他一輩子也沒見過的,楚桐雨從來沒這般看過自己。
若有這麼一條大誘餌在自己手中,可以威脅蘇燮回來,這是多麼完美的計劃,簡直天衣無縫,但他做不到。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愛而不得吧,愛而不得的原因有很多,李王敬對楚桐雨的愛不比蘇燮差,他沒有很自私,而是放走了那隻鳥。
“桐雨啊,要是我不是壞蛋的話,你一定可以看見我的心是什麼樣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