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番話,我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鐘,隨後問他們還有別的問題沒有?他們都沒有說話。
於是我很乾脆的說道,那就散會,說完我率先站起身,向着自己辦公室門口走去。
我的第一次市政府黨組成員會議也僅僅開了十分鐘,而且在今後我開會定下了一個規矩。
那就是,能不說的事情儘量不說,重要的事情簡單說,非說不可的事情撿重要的說,儘量縮短會議時間,提高辦公效率。
其實根據我多年從政的經驗來看,會多不一定是好事,會少也不一定好事兒,但是開短會卻是一件好事。
會議的目的就是統一思想,把該說的都說了,該領會的都領會了,該佈置的都佈置了,這就達到開會的目的了。
如果開會非得洋洋灑灑說個沒完沒了,爲了顯示自己口若懸河的口才,那還不如不開這個會,乾脆參加演講比賽算了。
而在我帶動之下,市政府開會的風氣很快就得到了扭轉,儘量少開會,儘量開短會,減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會議時間。
我坐在辦公室,有人敲了敲門,我說聲進來,門推開,郭磊帶着一個人走了進來,介紹說這是市政府副秘書長錢大壯,趙平把所有的工作暫時委託給他。
我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對錢大壯說道,錢副秘書長,那就麻煩你了。
錢大壯臉上露出一絲激動的神情,還忙不迭的點頭說道,爲領導服務是他的職責。
而我看着郭磊問道,郭副市長有事情嗎?
郭磊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說道,他對於會議上有些內容想跟我商量一下。
而我淡淡的說道,會議上不是已經決定了嗎?你是不是對會議的決定有什麼異議?
郭磊聽到我這麼說,又是一愣,隨後說道,他不是這個意思。而我緊跟着又追問了一句,那你是什麼意思啊?
郭磊臉上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沉吟了幾秒鐘說道,對於清理整個城市衛生他沒有意義,但是在清理衛生不力,所作出的處罰是不是有些嚴厲了,這樣不利於幹部工作,而且會打擊幹部工作的積極性。
而我神情淡淡地用手指了一下對面的椅子,郭磊猶豫了幾秒鐘,走過來坐在椅子上。
按道理說,對方好歹也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最起碼與對方談工作的時候,我應該表示一下親熱,展現出上級對下級的一種關懷。
例如說站起來,表示一下對對方的尊重,而我直接讓他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而且人根本不動,這就在心目中完全把他當成一個下級。
我坐在這裡,而他坐在對面,換句話郭磊的心裡肯定不舒服,但是他又不得不遵從我的要求,所以在心理優勢方面他肯定弱了一頭。
而我要的就是效果,先要把我強勢的那種樣子,紮根在他心中。
而站在旁邊的錢大壯,看到這種情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坐更不是,只能尷尬的站在那裡。
而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通過錢大壯的嘴去傳播出去,新來的市長確實真的很強勢。
我看見郭磊看了錢大壯一眼,錢大壯立刻說道。是不是他先出去,而我淡淡的說道,我跟郭磊副市長之間交談很快,你等一下吧!
我瞅見郭磊的眼神中露出一絲氣惱,而我用淡淡的神情依舊看着他。
我們之間陷入了一種沉默,一種微妙的沉默,都在等對方先說話,誰先說話,那肯定在這無聲的較量中率先敗下陣來。
我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拿出一根,叼在嘴裡,掏出打火機點着,並沒有讓對方,慢慢的抽了一口不說話,接着用目光審視着他。
就這樣過了差不多半分鐘,郭磊有些繃不住了,隨後說道,南華市的衛生狀況確實很差,而且這個情況並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如果在一個星期內將整個城市打掃乾淨,恐怕時間會來不及。
如果因爲這個就讓幹部公開作檢討,這樣做會不會有些要求太嚴厲了。
我笑着將手中的大半根菸摁在了菸灰缸裡,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前傾,看着郭磊說道,既然郭副市長有異議,那爲什麼不在會議上提出呢?
既然是會議上通過的,那就是集體的決定,個人對此有意見可以保留,但是對於會議所決定的精神和內容,必須不折不扣地完成。
郭磊聽到這句話,臉上的肌肉輕輕抽動了一下,隨後笑着說道,他也是聽底下有人這麼說,所以來跟我反映一下情況。
可沒想到我直接問道,誰說這番話?你把名字告訴我,我跟他好好談一談,會上不說會下亂說的這種風氣,不但對我們的工作毫無裨益,反而會破壞我們工作的和諧,這種風氣助長不得。
郭磊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說他也是隨便聽人說的,我說好,那就這樣,在下次黨組會上,我把這個事情公開拿出來說!
郭磊笑了笑沒有說話,不過看他的神情挺複雜,而我接着問到郭副市長還有別的事情嗎?
郭磊急忙搖了搖頭,而我淡淡的說道,歡迎郭副市長隨時跟我交流工作。
郭磊焉何聽不懂我話語中的意思,急忙站起來說,那就不打攪我的工作了,說完轉身出去。
站在一旁的錢大壯始終目睹着我們之間的交談過程,當我把目光轉向他的時候,我發現他眼中有一絲詫異,我驚奇。
我換了個口氣笑着對錢大壯說道,錢副秘書長請坐吧!
錢大壯很痛快地坐在我面前,不過他坐的姿勢非常有意思,少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兩隻手放在大腿上,腰桿兒挺得筆直,看上去就像一個認真學習聽講的小學生。
我從煙盒拿出一支菸,很隨意的扔給他,錢大壯急忙雙手去接,可能是因爲緊張並沒有結到,菸捲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趕忙彎腰把菸捲撿起來,而我掏出打火機把自己的香菸點着,然後很隨意的把打火機扔在了辦公桌上。
但是錢大壯並沒有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點着香菸,也沒有從辦公桌上把打火機拿過來,而是手裡拿着菸捲坐在我的對面。
這個人要不是不抽菸,要不就是膽子非常小,我心中給他下了一個結論。不過當我看見他張嘴牙縫裡黑黑的牙垢,我就很清楚,他可是個老菸民。
我問錢大壯有什麼安排,錢大壯有些手腳慌亂地從兜裡掏出小本,這個動作更印證了我心中的猜測。
錢大壯把我的工作以及日常生活具體安排說了一遍,遇到不合心意的,我直接跟他說出我的意見,他很認真的記在本上,同時說一定彙報給趙平秘書長。
看來錢大壯跟趙平比較緊,而郭磊有可能跟趙平的關係很不一般,要不然他也不會親自把錢大壯的過來。
我在心中暗暗勾畫着這三個人之間的關係,隨後錢大壯跟我說,市政府辦安排了小劉跟着我,過一會兒他把小劉帶過來!
而我問小劉多大,錢大壯跟我說,小劉二十四,去年大學畢業,剛分配到市政府辦。
我從煙盒裡拿出一支菸放在嘴裡,按着打火機,直接把打火機遞了過去,錢大壯的臉上露出驚慌的表情,連連擺手說,張市長您先來,張市長您先來。
而我卻笑着說道,不過是點一支菸,你緊張什麼?不過我還是把手拿回來,自己將香菸點着,隨手又把打火機再次扔到了靠近錢大壯的地方。
這一次錢大壯猶豫了一下,伸手拿起打火機,將手中的香菸點着吸了一口,然後畢恭畢敬的,將打火機雙手放在了桌子上。
那個動作讓我暗暗好笑,因爲他放打火機的樣子,就好像在放祖先的牌位一樣。從這個動作我能看出來這個人是非常老實的。
而且這個人並不靈活,如果換成別人,我剛纔給他點菸的話,肯定會把打火機從我手裡拿過來,反手用打火機來給我點菸纔對。
也許正因爲不靈活,而且老實膽小,所以趙平纔會很放心的把所有的事情交代給他,因爲他知道錢大壯會不折不扣把他安排的事情告訴我,而且中間不會出任何的花樣!
而我採取了拉家常的口吻對他說,老錢來市政府有多長時間了?
錢大壯有些緊張地說,他來市政府工作已經有25年了。
我點點頭說,25年時間不短了,看來也是一位老政工啊。
說實話,錢大壯說他在市政府幹了二十五年,基本上推翻了我先前的結論。原因非常簡單,想要在市政府裡熬出頭不容易,而要到達市政府副秘書長這個職位更不容易。
因爲職位就這麼多,而市政府裡面的人數卻遠遠超越職位的數量,所以在市政府裡能擔任點小職務的人都不是平庸之輩。
所以錢大壯要麼就是有一定的背景和關係,要麼剛纔所表現出來的膽小,老實,不靈活是一種假象。
在這種假象背後,一定隱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