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茂忽然牽着嘴角笑了笑,看上去……竟然有點淒涼。
我被他這麼一苦情搞的有點懵逼,一直跟在我身後的死魚眼可能看不過去了,偷偷踹了我一腳。
我明白他是在提醒我,立馬就把懵逼給收起來了,繼續看着老茂:“你得癌症了還是怎麼着?”
老茂搖了搖頭:“不足爲外人道也。”
我也知道死魚眼的意思,是讓我提防別讓老茂賣慘給糊弄了——老茂詭計多端,想起來一出是一出,讓他乖乖的做我階下囚估計也不可能,他一定還得王八入水——泛起點花。
雖然我這個人生性八卦,可現在老茂的故弄玄虛我還真的得放聰明點,何況現在老子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他:“既然這樣,那咱們倆的時間都挺寶貴的,我就開門見山吧,你跟胖先生合謀,把大先生給藏到了哪裡去了?”
“這話你不應該問我,應該去問胖先生啊!”老茂冷笑一聲:“那些錄音你聽了,不是很明白嗎?”
“你跟胖先生明明是勾搭到了一起,別想把自己給擇乾淨了。”我臉色一沉:“你們不就是想先扣住了郭屁股的功德,再用他的功德引出大先生嗎?你們可以啊,銀莊的大老闆都得給你們點面子,這會兒就別謙虛了,算我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你能讓我戴罪立功?”老茂眯起眼睛:“拿什麼換?”
“看你想要什麼了,”我循循善誘:“你歲數大了,時日無多,可你孫子小茂還年輕,人生的美好纔剛剛開始啊,你就忍心看着小茂跟你一樣,把自己的前途葬送在這裡?”
老茂冷不丁的擡起了下垂的眼簾盯着我,一瞬時是寒光四射,但是緊接着,他又笑了,緩緩的拍了跑手:“好,好,李千樹,你終於也有了一個做大先生的資歷了,你以前,可說不出這種話來,可現在……”
現在我也知道,不擇手段,用別人最珍貴的東西,來威脅別人了。
我以前確實不是這種人,可我之所以變成這種人,正是你老茂一點一點教會了的。
是你告訴給我,對付什麼人,就得用什麼手段。
成王敗寇,自古以來都是這樣,誰贏了,永垂不朽,輸了,沒人會記得。
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老茂跟我四目相接,還是他先移開了目光,自嘲似得說道:“我培養了我孫子一輩子,沒成想,最後還是輸給了李克生扔在一邊不聞不問野生的。”
誰特麼野生啊,老子是濟爺養大的,又不是類人猿。
“所以,你想讓我怎麼做?”老茂像是終於服了軟,擡頭望着我:“去找胖先生,要回大先生?”
“跟聰明人說話不費勁兒。”我對着老茂笑:“只要事情成了,你不用擔心大先生回來之後跟你翻舊賬,你和小茂的平安我來保,我李千樹是什麼人你知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再說了,大先生那個人,歲數大了,戀舊,不會真把老茂怎麼樣——不然老茂上次在鬧鬼的園子裡整的那點粑粑蠱,以大先生的手段,想追上他易如反掌。
可大先生還是沒有去追他。
“可是胖先生也不是什麼善茬,我許給他的好處,是整個北派的人脈和資源,現在我輸了,沒法入主北派,又能給他什麼報答?”老茂搖搖頭:“誰都是無利不起早。”
我也知道,這個時候,大先生在胖先生手裡,我們投鼠忌器,不能硬碰硬,可一旦胖先生真要拿着大先生威脅,我們就太被動了。
“你對胖先生很瞭解啊,”我尋思了一下,接着說道:“戴罪立功的時候到了,你來講講,這胖先生,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老茂哼了一聲,像是想起來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沉默了半晌,才說道:“實不相瞞,胖先生是幾個門派之中,唯一跟大先生的能力接近的,年輕的時候,兩個人的名頭也最接近,誰都不讓誰——還有,這胖先生,跟大先生當年,有舊仇。”
胖先生的能力確實不用說,大先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當上的。何況還是民風彪悍著稱的東派了,不過這些年東派偏安一隅,不太跟我們打交道,確實也是挺神秘的,對胖先生,我什麼都不瞭解。
我來了興趣:“什麼舊仇?”
“當時他們都還很年輕。”老茂說道:“胖先生在大先生這裡吃了很大的虧,當初他就揚言,早晚讓大先生十倍奉還,可是時間一長,胖先生一直沒有真的做出什麼舉動,也許做了大先生,顧慮的多了,畢竟手底下那麼多人,沒法跟以前一樣隨心所欲。這下子,好不容易把大先生給抓在了手裡,我看,他沒那麼容易鬆手。”
難怪老茂會去找胖先生來對付大先生呢,感情是抓住了這個嫌隙——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
不過老茂這話說的籠統,我就接着問,那大先生和胖先生的矛盾,到底是怎麼引起來的?
老茂曖昧的一笑:“這事兒我不算清楚,最清楚的,是杜海棠。”
你娘,我就說貴圈真亂,這老一輩子的感情生活比特麼奧運五環還環環相扣,又有了杜海棠的事兒了?
我能解開九連環,可這種玩意兒,我一聽就腦瓜皮疼。
“現在胖先生藏在了金玉里,畢竟是北派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倒是可以碰碰運氣,”老茂接着說道:“我能告訴你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剩下的,要看你的運氣了。”
雖然線索比我想象的少,但好歹也算是線索。
出了關押老茂的那間屋子,我抿了抿嘴:“胖先生到底有什麼樣的能耐,連大先生都能扣住?他肯定是個很可怕的對手。”
“那有什麼,也許他使的是陰招,防不勝防而已,”死魚眼漠然說道:“論出陰招,你不也是一把好手嗎?用得着怕別人。”
“你懂個屁,”我瞪了他一眼:“老子出的可不是陰招,那叫大智慧。”
死魚眼又用看隔壁二傻子一樣憐惜的目光看向了我。
他這雙死魚眼就是欠摳下來當泡踩。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死魚眼的黑眼珠咕嚕嚕的轉過來看着我,搞得我渾身泛涼氣。
我沒去瞅他,說道:“咱們得上金玉里去一趟,我發現了一個事兒,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別的。”
死魚眼來了興趣:“什麼事兒?”
“我發現,老茂跟東派胖先生見面的茶樓,也像是那個神秘大老闆開的,這事兒,跟那個神秘大老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關係。”我說道:“最好過去看一看,我也想知道,那個神秘大老闆,到底是何方神聖。”
是誰都好,這一攤子渾水誰趟都是趟,只不過……我不希望那個人,真是我乾爹。
“千樹,你要出去了?”這會兒雷婷婷也跟了上來,可能聽到了我們的話:“要去金玉里?”
“是要去,”我點了點頭:“不過我這次是爲了大先生私訪一下,目標不能太大,能不招搖就不招搖,你們就先留在這裡看着老茂那個老狐狸,別讓他再耍出什麼花花腸子,我就和死魚眼兩個人一起去,很快就回來。”
雷婷婷點了點頭,接着表情有點猶豫,像是擔心什麼似得。
“你咋啦?”我瞅着她,她最利落了,平時可絕對不是什麼吞吞吐吐的人,心裡一定是有事兒:“有話就直說。”
其實,我隱約猜出來她想說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