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聽上去,“年終評比”原來大名叫賽神會。
這事兒要是能來調查的還好,我還能死鴨子嘴硬的辯解幾句,沒有來調查的,直接上仙官那裡調資料,那我這個罪過就沒跑了。
這哪兒是仙官啊,這是監控器吧。
“那你說,”我就問黑痣皁隸:“被參一本的城隍,一般來說都會咋做?”
黑痣皁隸答道:“當然就是聽天由命,等着縣裡大廟的裁決了……”
“那不就得了,既然是聽天由命,我就不管了,”我說道:“到時候再說。”
黑痣皁隸瞅着我,像是沒想到我竟然能有這麼淡定,自己倒是有點發慌,想了半天,也明白除了到時候再說,沒別的選擇了不知道說啥,就灰溜溜的要走。
正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得城隍廟裡的雕像有點不對……好像多了一個。
看見了,因爲城隍廟裡的雕像一個個雕像都是張牙舞爪的凶煞,整體都是黑灰棕的色調,扔土堆裡找不出來的,可是這些雕像後,冷不丁的出現了一個特別鮮豔的雕像。
青衫紅裙,頭上是遠山高髻,臉若滿月脣若含朱,像是個仙女的造型。
奇怪,城隍廟裡什麼時候還供奉仙女了?也沒聽說過地府有什麼美女擔任的職責啊?唯一的女性工作人員也就是孟婆了,難不成這還是孟婆的年輕時代?
這麼年輕貌美的也太對不住這個名字了。
我立馬跟黑痣皁隸招了招手:“你先別走。”
黑痣皁隸一聽,還以爲我回心轉意要想出對付九里坡城隍爺的法子來,還喜滋滋的往我這裡湊:“聽城隍爺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辭毛線,又不是讓你跟我去打仗,我指着那個雕像就問,這個女的是誰。
黑痣皁隸一瞅,搖搖頭,也有點困惑:“不瞞您說,我在城隍廟這麼長時間,還真沒見過這樣的雕像,不知道是誰,奇怪,啥時候立這裡的,您要是不說,小的都沒看見。”
“不知道?”我更納悶了,還能是天上掉下來的?
王德光湊上來了,自告奮勇的說道:“老闆,我知道這是誰。”
“你說。”
王德光繪聲繪色的就描述了起來,說這個神,叫紫姑神。
紫姑神?紫姑神我聽說過。
我記得有這麼個傳說,跟王德光描述的一模一樣,說是古時候的一個年輕婦女,長得很漂亮,又心靈手巧,可是被小姑子嫉妒,陷害她跟別人搞破鞋,她老公聽說之後火冒三丈,就要弄死她,她當時很害怕,就逃到了廁所去了。
她老公追到了廁所,卻發現逼仄的廁所里根本沒人,翻天覆地也沒找到,她竟然人間蒸發了。
古代的廁所都是很深的旱廁,掉下去能淹死人,有人疑心她是掉進了廁所裡,但是怎麼都沒撈出來。
後來,她們家的廁所就通了靈,只要是年輕女人爲什麼心事煩惱,對着廁所裡燒紙焚香,把煩惱說出來,那廁所裡就會有個聲音迴應她,十分靈驗。
好些人都說那個婦女成了神,當然了,叫廁所娘子什麼的也不好聽,也不知道誰開的頭,就叫紫姑神了。
這紫姑神的來歷,其實跟我們本地特有的五路神是差不多的,都是被迫害的年輕女子通了靈,不過比我們的土著神五路神可出名多了。
而紫姑神是專門保佑年輕姑娘和小媳婦的神靈,也跟五路神一樣,都有自己的紫姑神廟,咋給我這裡立她一個塑像,這男女授受不親的,是不是有點不合規矩啊?
“估計,是翻修神像的時候被人搬來的,”王德光煞有介事的說道:“當時廟裡翻修,我們都沒法在裡面待着,人多手雜,可能哪個想求紫姑神的姑娘偷着供奉在這裡的吧?這女人最懂女人,女人那些難言之隱什麼,跟您說也不合適,讓紫姑神跟着您再這裡,供奉香火,一起求唄。”
這樣也行?
“這不是挺好嗎?”跟進來的唐本初聽到了這個,倒是挺興奮的:“師父,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咱們這清一色的大鬼小鬼,來了這麼賞心悅目的神仙跟您作伴,能吸引女性香客,我覺得不賴。”
不賴個屁,我是沒什麼,這是不是也有點唐突人家了?人家也是個廟主,跟我在這裡寄人籬下的,怎麼想怎麼不妥當。
“你想怎麼樣?”陸恆川也進來了,盯着那個美貌的神像,說道:“雷婷婷也走了,咱們這裡都是男人,這個美女,來的很是時候,你還能把人家給趕走了?那就更不妥了。”
是啊,人家都進來了,我還容不下人家給趕出去,這要是說出去,可就更顯得我小氣了。
我瞅着那個來歷不明的紫姑神塑像,冷不丁,就想起了那個神秘的女人了。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那個神秘女人和燒死鬼出現了沒有?”
“沒有啊,一直風平浪靜的,”黑痣皁隸趕緊說道:“大概都攝於城隍爺的威名,沒有敢來作死的,都老實巴交在哪兒等着呢。”
也罷,這會兒要是把紫姑神留下,保不齊還能落個好人緣,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這新官上任的,也別四處得罪人了,外加這位女神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眼瞅着沒多長時間就到了賽神會了,別到時候惹她不高興了,也跟九里坡城隍一樣參我一本。
我要是對她友愛一些,和睦相處,能不能給我加點分啥的?
而且唐本初說的也有道理,紫姑神在這裡,一些女香客也會奔着她來祝禱,我還能跟着沾沾光——這是我的廟,誰來敬香,都是我的。
“那行吧。”我就跟唐本初說道:“你手腳勤快點,一定得對這位客神周到些,記得住嗎?”
唐本初連連點頭:“這些都不用您說!”
忽然,我眼角的餘光看到,那個紫姑神的神像,紅脣微微一彎,像是笑了。
當時我這汗毛就豎起來了,轉臉就去看那個神像。
可那個神像一動不動跟剛纔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奇怪……是我太累了,看花眼裡還是咋?
總覺得……那個一閃而逝的笑,陰測測的,讓人腦瓜皮發炸,不是什麼好笑。
“這一陣跟人打聽一下,”我拉過了王德光低聲說道:“看看這紫姑神,到底是誰請來的。”
王德光連忙點了點頭:“老闆你放心,交給我吧。”
這會兒小哥的爸爸忽然來了,還帶了兩個年輕姑娘來,對着紫姑神的神像就介紹:“看見了沒有?女人心事,都得問紫姑神,準靈驗!”
喲,這個“會長”還挺盡忠職守的,給我拉了香客來,但是……他知道這個紫姑神?
那兩個年輕姑娘很羞澀的對着紫姑神的神像就拜——我作爲廟主,也聽到了,意思是說最近喜歡上了某某男人,想知道他是不是喜歡自己啥的。
這跟張瑩瑩當初找我測字的動機一模一樣。
我趁機就把“會長”給請出來了,“會長”一瞅我還挺高興:“哎呀,廟祝小哥你出差回來了?事情辦得順利不?哎,我就等着你來呢,你看這裝潢,楊樹林沒少花錢,有良心啊!”
“是倒是,”我問他:“你對紫姑神知道的很熟悉嘛,你跟我講講,這個紫姑神的神像是誰立的?”
“誰立的?”“會長”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瞅着他:“那你怎麼認識那個是紫姑神?”
“我也不認識啊,是一個女香客告訴我的,”“會長”說道:“我那會兒看見多了一個不認識的神像,也挺納悶,正好一個女香客在拜,告訴我這是紫姑神。”
“那你跟我說說,”我忙問道:“那個女香客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