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眼眸,沒有瞳孔,整個眼白都是血紅色的,秦思義的雙目和人臉對視,瞳孔先是漸漸收縮,然後是突然的放大,整個人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隨着水流漂浮。湍急的河流將他帶向了地底的深處。
靜靜地湖面,沒有一絲光亮,也沒有任何生靈就連一條小魚都難以看到,這片寂靜的世界,只有寬廣的地下湖像一面鏡子一般,倒映着頭頂上無數個垂直而下的巖柱。
秦思義就這樣漂浮在湖面的中心,沒有水流,也沒有窒息,他忘記了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忘記了一切,像是一個被抽乾的軀殼一般在這裡遊蕩。
因何而來,到哪裡去。秦思義渙散的眼睛沒有哪怕絲毫的神采,“滴答,滴答”水滴的聲音依舊在耳邊。但再也無法引起他的主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思義就這樣一直注視着水底,沒錯,此刻他倒浮在水中,在這古怪的湖水中,他甚至不用呼吸。這裡沒有時間,這裡也不需要時間。
水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的黑色深淵,在下方是一具具懸浮在水下的屍體。慘白,恐怖,輕易地上下浮動,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浮上水面。
秦思義的眼球轉了一下,他看到了是一條條黑色的繩索,困住了無數的慘白屍體,讓他們難以擺脫,他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尖叫,他們的哀鳴,他們也許和他一樣。也是在尋找出路的時候誤入到了這裡。
然後成爲這片湖水的奴隸,被永遠的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又過了很久,秦思義漸漸感到了來自水中的冰冷,他想起了更多,想起了慘白的人臉,想起了幽幽的地下洞口。他的眼睛有了絲神采,但令他不解的是,他爲何會鑽入那漆黑的洞口,將自己投入黑暗的囚籠。
時間早已沒了意義,這裡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唯一的變化或許就是秦思義有了更多思考的時間,這也是他打發漫長孤寂的方式,他回憶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發生在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呢”。
久到連他也不相信這些事情是否真的發生過。他曾經爲了族人揮灑過鮮血,但他也曾在無限的恐懼下動搖了信念,雙眼蒙塵,被恐懼支配。永遠的封閉了內心。
“我和你們一樣”秦思義對水下的慘白身影們說道。長久的相處,再恐怖的事物也變得習以爲常,這些被束縛的屍體,生來放棄了自由,選擇了遁入黑暗,到了死後也無法掙脫。
困住他們的也許不是身上纏着的繩索,而是他們自己。
“對,是我們將原來的自己殺死,在這裡苟延殘喘”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秦思義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他在蛇怪面前壓抑的即將窒息的自己,想起了他逃跑這鑽入黑暗中卑劣的身影。
地底世界,一個名副其實的死亡空間,這裡只有永遠兩種東西存在,獵人和獵物。
這兩者你都是,你扮演着兩種形態,在生存中苦苦求索。“我忘記了自己”秦思義自言自語道,水面依舊平靜,少年懸浮在中央。
“挖的在深一些,更深,更深”“要保持安靜,這就是生存的法則”“光明是毒藥,黑暗纔是我們的歸宿”秦思義默唸着鐵一般的生存法則。平靜的湖面終於有了些動靜。點點波紋以秦思義爲中心擴散開來。形成了一片漣漪。死亡空間終於有了些許不同。
這是平靜無數個歲月的湖底,無數的死屍懸浮了上來,他們睜開了空洞的眼睛,那裡是無窮無盡的恐懼。
也許是秦思義的想法解揭開了本應永遠埋藏的真想。這**裸的真實,讓本來扭曲的身體,更加的醜陋。他們掙扎着向上游來,向着秦思義靠近,他們彷彿有了生命一般,尖嘯這涌向這裡。
“..............”秦思義張着嘴,看着那些慘白而畸形的軀殼,堅定地說出了心中的思感。水面之下,寂靜無聲。一條長長的黑影纏繞了過來。水底深處,一個古老的棺木橫陳在最深處的中心,無數的黑繩正是從棺木的細縫中延伸了出來。
或許那並不是什麼繩索,是一縷縷,一束束的黑色鬼發,在水中延展看起來更加粗壯。眼看着一雙雙慘白的手掌即將抓到秦思義的腳踝。水下的棺木,猛地一震。伴隨着無數屍體的痙攣,和無聲的嚎叫。那些即將把秦思義撕成碎片的屍體,被從新拉扯了回去。
“吱呀”秦思義在水中聽到了一聲異響,很難想象怎麼會在水中聽到這樣的聲音。
棺蓋的縫隙稍微大了一些,露出了一隻青色的瞳孔,他在注視着秦思義,眼神不想那些屍體一樣死氣沉沉,像是有一個活物一般緊盯着他。
“砰”水下棺木又從新合了起來,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秦思義忽然感覺一陣劇烈的喘息,難以呼吸的那種感覺。
“咳咳”猛地雙腳一蹬,秦思義一把推開了身前的慘白人臉,入手是冰涼刺骨,彷彿身處極寒地獄。終於浮上了水面。原來他還在那個湍急的地下河道里。
但剛纔發生的事卻那麼真實。想起方纔的那些東西,秦思義想到了一種古老的傳說。據說意外淹死或投水自殺的人,會徘徊在淹死的地方,變成水鬼,然後在水中耐心等待,引誘或者強迫人落水而死。只有這樣才能重返輪迴。
無論是與不是離開都是唯一的選擇。秦思義打定主意不在迷惘“滴答,滴答”這裡的一切也變得寂靜了起來。水流靜止,身前也沒有了任何東西,方纔的水鬼也好像從來沒有出現一般。
“滴答,滴答”水滴聲清晰入耳。這時,秦思義腰間突然發熱,是那個枯死的小樹枝,此刻散發着驚人的熱力,在水下,被水浸溼的樹枝,一條條紅色的條紋向血管一樣鼓脹,源源不斷的熱力涌向秦思義的身體。
“滴答,滴答”水滴滴在了秦思義的臉上。在恍惚中秦思義猛然驚醒
昏暗的四周,身後冰冷的巖壁,眼前是被巨石塞滿而後又被修蛇破壞的河道。秦思義向下望去,幽幽洞口還在。
“原來是一個夢”秦思義在疲憊和恐懼下不知不覺的昏睡了過去,此時醒來只感覺身體又用不完的力量,手臂也不那麼疼痛難忍了。
但那麼真實的夢境,每一個細節都烙印在秦思義的腦海之中。想起了那在水下說過的那句話後,秦思義的眼神充滿了堅毅。向着蛇怪消失的地方追去。
“滴答滴答”秦思義腰間的樹枝仍然不斷有水滴滴落。
像在水中浸泡了許久一般。